13 往事

留下來的這三日，厲南星在蘇雪軒的四處走了一趟。

厲南星發現，這裏的構造，與問劍山莊居然有幾分相似。

陸小鳳則是翻遍了蘇雪軒所有的花圃，确定沒有一株夜光白留下。

傍晚時分，陸小鳳和厲南星在花園遇到了一個人。

秋四娘。

她正坐在亭子裏，為一株梅花澆水。

看到陸小鳳和厲南星，秋四娘收起手中的水瓢，對這兩人笑了一下。

“厲公子，別來無恙。”秋四娘淡淡地開口。

“什麽時候，四娘也學會了暗箭傷人？”陸小鳳搶先開口，并一把将厲南星拉住。

陸小鳳見過秋四娘，也喝過秋四娘的美酒。

陸小鳳對于女人很客氣，對于認識的女人就更客氣了。但是這一次，陸小鳳發現自己無法對秋四娘客氣。因為厲南星，他發現自己無法對秋四娘客氣。

秋四娘看了一眼陸小鳳，搖了搖頭，開口道：“陸小鳳，這可不像你。畢竟我還是救了你的。沒有我，厲南星怎麽能找到你，帶你離開？”看來，眼前的人對于陸小鳳的确很重要，重要到陸小鳳都亂了分寸。

“我感激四娘的好意，但是對于陸小鳳來說，厲南星比我更重要。”

陸小鳳握着厲南星的手，認真地開口道。

秋四娘看了兩人一眼，嘆了口氣：“看來，浪子找到停留的人了。牡丹坊的姑娘要哭死了。”

陸小鳳将南星的手緊緊握住，沒有再說什麽。

厲南星看了陸小鳳一眼，陸小鳳将手緩緩地放開了。

厲南星望着秋四娘，開口問道：“斷情思，是催雪的意思嗎？”

從安魂香開始，就是一個局。安魂香，七散絕，夜光白，斷情思。

斷情思是天魔教的□□，而這個□□，自己也曾和催雪提起過。催雪雖然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了不得已，可是這個□□告訴了厲南星，這一切都是她所為。

什麽時候開始，催雪要在他的面前演戲了，還是說他所認識的夜催雪，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假象。

秋四娘看了厲南星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這一切。

秋四娘回到了亭中，厲南星和陸小鳳也一起來到亭中坐下。

許久，天色又暗了下來。

天空中飄落了純白的雪花。

“又下雪了。”秋四娘看着落下的雪花，開口道，“你們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十二年前，有一位花匠。他是一個極其聰慧的人，他也有一雙巧手，他能讓牡丹在寒冬開放。當時他在一個山莊做事，沒有多久，他就成了那個山莊的主管。但是不知為何，他離開了山莊，還做了許多壞事，最後死在了山莊莊主的手下。他有一對女兒，當時六歲。一個被留在了山莊裏，一個卻被他帶出了山莊，不知所蹤。”

秋四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緩緩地喝了下去。

酒越喝越暖，這樣的往事，她需要暖。

忽然，一只手蓋在了她的肩上。

秋四娘回頭一看，正是陸小鳳。

陸小鳳的手很溫暖，就和他的人一樣。

秋四娘對着陸小鳳笑着搖了搖頭，繼續開口道：“相信你們也猜到了，那個花匠就是當年問劍山莊的叛徒，夜石。他本沒有武功，他偷了孔雀翎，為禍武林。後來孔雀翎被問劍山莊的人取回，他也斃命于孔雀翎之下。催雪和紫蘇就是他的女兒。而我是他的妹妹。陸紫蘇其實姓夜，她是催雪的妹妹，本名夜紫蘇。”

厲南星不解地開口問道：“我可以理解紫蘇姑娘的心情，但是我不明白她為什麽一定要孔雀翎？”

陸紫蘇要報複問劍山莊，是常情。但是為什麽一定要他們去偷孔雀翎呢？

秋四娘看了厲南星一眼，開口道：“關于這點，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她想讓問劍山莊敗落吧。畢竟對于問劍山莊來說，孔雀翎比什麽都重要。”

問劍山莊沒有好的後起之秀，又已經不能鑄劍多年，如果丢失了孔雀翎，只怕一夕落敗就在眼前了。

“我相信，這一切并非夜催雪的本意。”陸小鳳忽然接口道，“她在問劍山莊長大，對于她來說，這一切都太突然了。”陸小鳳說完，看了厲南星一眼。

陸小鳳随即又看了秋四娘一眼，開口道：“四娘既然是夜石的妹妹，難怪這夜光白四娘也會種。”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牡丹坊種着夜光白，就是等紫蘇來找我。”秋四娘又為自己倒了杯酒，淡淡一笑道。“紫蘇流落在外，一直下落不明，我一直在找她。催雪一直生活在問劍山莊，其實我并沒有想過去打擾她的生活。直到催雪毀了那兩株夜光白，我就知道這段往事又要被重啓了。我并不希望她們兩姐妹活在仇恨裏，一心只想着報仇，所以我才會放了你。誰知道催雪連這一點也算計到了。說起來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厲公子。”

厲南星搖了搖頭，“有心算無心，你不必介懷。”

陸小鳳看見厲南星的肩上飄上了幾片雪花，動手将雪花拂去。

厲南星看了陸小鳳一眼，也沒有阻止。

對于陸小鳳，連厲南星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的感覺。

他不讨厭陸小鳳，不讨厭他的接近。他信任陸小鳳，比對任何人都信任。

他可以将自己的後背交給陸小鳳，可是這種信任，又和對金逐流的不一樣。

厲南星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從五髒裏散發出來，非常冷，冷得讓人無法忍受。厲南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陸小鳳看見厲南星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立刻上前檢查。陸小這才發現，厲南星的氣血有些不順。陸小鳳立刻運功，準備為厲南星推宮過血。

誰知秋四娘一把抓住陸小鳳的手，厲聲道：“不行，你一旦為他運功，那麽只會縮短他的時間。他毒發的時間會更快。”

厲南星已經面無血色了，一下子暈了過去。陸小鳳将手放下，不知如何是好。

陸小鳳反手抓住秋四娘的手腕，開口道：“四娘，你一定有辦法的。”

秋四娘看了陸小鳳一眼，開口道：“唯一的辦法就是你離開這裏。”

“為什麽？”陸小鳳話音剛落，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因為只有你盡快拿來孔雀翎，厲南星才能有解藥。” 陸紫蘇撐着一把傘，從雪中走了過來。

“他沒有喝夜催雪的藥，可惜他還是吃了飯，喝了水。所以這第二顆解藥他也吃下去了。現在你還有三天的時間。”

她依然穿着那身淡紫的衣裳，依舊是帶着一身的寒意。

“你出爾反爾，就不怕我就此撒手？”陸小鳳冷冷地說道，他還是大意了。

“你既然不肯動身，我只有推你一把了。不然我可沒那麽多時間好浪費。更何況，斷情思毒發肝腸寸斷，我也是為了厲南星好，不想他多受苦楚。三天，三天之內你拿不到孔雀翎，厲南星也就會就此斃命。”

陸小鳳看着暈倒的厲南星，最終吐了一口氣。斷情思的毒性原來如此痛苦，為什麽你從來不說，是因為我嗎？

陸小鳳很想弄明白這一切，但是眼下并不是好時機。

“好。我今日就動身去問劍山莊。”

陸紫蘇卻拉住了陸小鳳，開口道：“有一個人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