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姜初亭盯着他靜默須臾,開口道:“我不需要你護送,讓開。”

“我偏不讓。”裴璟加重語氣,昳麗精致的面容上滿是冷寒之色,咄咄逼人質問道:“明知道我快離開了,為什麽大晚上的還要出去,為什麽不留下來好好陪我?你就真的急在這一時三刻?”

他的無理取鬧讓姜初亭失語片刻才耐着性子道:“與人有約,我不能失信,而且,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陪你。”

裴璟聽他這麽說情緒更加激動,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肩頭,“我不要只有這些日子,我要所有,我要你所有時間都屬于我!”

姜初亭試圖跟他講道理:“小九,你要知道,沒有誰會只獨屬于一個人,就算我是你師父。”

裴璟手上力道愈發加重,沉聲一字一字道:“你怎知不會??”

姜初亭微微錯愕。

裴璟眼睛一瞬不瞬深深望進他的眼底,緩聲道:“如果我想要,你就會,你難道不懂?”

屋外雨水滴答,屋內驟然死寂。

裴璟說的沒錯,只要他想,并沒什麽做不到。姜初亭神色淡了些,略過這個話題,問他道:“我能睡到現在,是不是你故意的?”

就算前一夜再辛苦,歇息的再晚,他也不可能沉沉的睡上整整一天。裴璟大概是摸清了他下山的規律,所以連着幾日都燃了安神香,昨夜做了手腳,他都沒有懷疑,就這樣一時大意中了招。

裴璟眸中紅絲蔓延,也不加掩飾,果斷承認了:“是我故意的又怎樣?看看你這滿臉迫不及待的模樣,要去見誰?上次那小子?我沒猜錯吧?”他是想忍,想繼續裝乖,可是這人的表現令他忍無可忍!既然無用,還不如直接承認,讓他看清真正的自己,哪怕是顧忌他怕他,也好過于将他當成一陣揮揮手就消散的雲煙,不在生命裏留下一點痕跡的好。

之前不管他多麽蠻橫驕縱任性,姜初亭都沒有真正生氣,可此時此刻,卻無法容忍,語氣也疏冷了許多:“我之前就說過,不管我什麽時候出門,出門見誰,都沒有必要告訴你。讓開。”

看着他冷漠下來的臉色,裴璟扯動了一下嘴角,固執的黑眸中露出嘲諷,說道:“不讓,怎麽?你為了去見他,想跟我動手嗎?”

姜初亭握劍的那只手微動了一下,冷然道:“小九,你當真要與我這樣?”

裴璟微微低眸瞥見他那不明顯的動作,心口猛然刺痛,泛紅的眸子裏水光一閃而過,重新看向他,微微揚聲:“所以,如果我繼續攔着,你會對我拔劍?”

姜初亭只是下意識裏的動作,礙于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對他拔劍。猝不及防,裴璟掐在他肩頭的手突然就捧住他的臉,姜初亭眼睛睜大,還沒來及說話,嘴唇上一熱。

竟然是他親上來了。

裴璟呼吸急促,含住他的唇,輾轉用力親吻。姜初亭只覺腦子裏仿佛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太過于震驚,反應了片刻才運了內勁推開他,可唇上一痛,已經被他狠狠咬了一口,嘴唇被咬破,有血腥味散開。

裴璟踉跄後退兩步,低低笑一聲。

姜初亭難以置信問:“小九,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裴璟望着他唇上的那一抹鮮紅,目光灼熱而肆意,眸低的溫度幾乎要将他燃起來。像是心情突然好起來了,裴璟彎起嘴角道:“吻你啊,我當然知道,你很意外嗎?我想對你做的,可遠遠不止這些呢。”

兩人年齡相差了十五歲,姜初亭向來把裴璟當成後輩。裴璟對他的那些親密的表現也只是理解為徒弟對師父的依賴,此前差點被他親到臉,姜初亭也只道他果真性子頑劣,為了故意戲弄好玩罷了。

可他沒想到,裴璟竟然是真的抱有這種心思。

姜初亭內心驚濤駭浪,愣怔不語,裴璟打量他神色,半晌開口道:“所以,師父,你讓我看你去找別的男人,知道我是什麽心情嗎?我如何能不生氣?”他說着,緩緩靠近,姜初亭立馬後退兩步。這份再明白不過的生疏,讓裴璟僵在原地,原本就是強行緩和的臉色再度沉下去。

姜初亭稍稍冷靜了些,對他道:“小九,我是你師父。”

裴璟嗤笑道:“你是我師父,可是又有誰規定徒兒不能喜歡師父?”

姜初亭還是無法接受,斬釘截鐵:“此為不倫。”

“不倫?”裴璟笑聲愈發大了,歪頭哂然道:“看不出啊,你竟如此刻板?可就算不倫又如何?我就是要讓你既當我的師父,又當我的枕邊之人。誰敢說一個不字?!”

他這種□□/裸的表達讓姜初亭臉色微白,嘴唇緊抿,偏開頭去,不說話了。

裴璟注視着他清冷的側顏,心頭一軟,慢步靠近,語氣也變了,夾雜了一絲小心懇求道:“師父,你別去好嗎?別丢下我,我喜歡你啊,真的很喜歡你……”

正當裴璟走近了伸出手,想樓抱住他身體之時,姜初亭出手如閃電,出手在他身上點了兩下。

裴璟立時不能再動,又驚又怒,“你竟然點我穴道?!快放開我!”

姜初亭目光清冽,鄭重對他道:“小九,你是我徒兒,我對你沒有情愛之意,對我即将去見的人亦沒有。我之所以急着下山,為的是守信,我跟他見面,也只是為了追查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無需動怒生氣。”

長長一段話,裴璟就只聽進去了“我對你沒有情愛之意”,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齒:“你給我解開穴道,聽見沒有!”

姜初亭低嘆,叮囑他道:“我點穴的手法特別,他們解不開,一刻鐘後你就能動了,不要試圖自己沖破穴道,否則,你會很危險。”

裴璟呼吸急促起來,“我不準你走!”

姜初亭恍若未聞,身形一晃便繞開他而去,裴璟一動不能動,餘光瞥見他已出房門的身影,冷冷道:“好!你要守信你走,我等你,不過等到我僅有耐心用盡你還未歸來,我也不知道九重天會發生什麽,你自己看着辦!”

姜初亭身形略滞,加快步子離開了。

他突然出現讓守山門的弟子們吓一跳,紛紛給他揖禮,問道:“小師叔,這麽晚還要下山嗎?”

“嗯。”姜初亭點點頭,并不多言,雨不大,卻也不算小,有弟子見他沒拿傘,準備遞傘給他,可轉瞬間他的身影已經遠去了。

姜初亭頭發衣衫盡數被雨水淋濕抵達山腳時,夜已深,城門也關閉了,就算心急,也只能找了家客棧等到次日清晨才趕往鄰城。

待他到相思小築時,遠遠就發現門口階梯邊上歪靠着一抹紫衣身影。林知正失魂落魄地拿着什麽東西發怔,一動不動,癡了一般。

姜初亭心頭忽然湧上一股酸漲之感,提氣飛掠過去,喚道:“林知。”

林知聽到他聲音,竟然頭也不擡,将手中那串紅色的東西緊握在手心,起身就大步朝裏面走。姜初亭料想他是會生氣的,也沒意外,追上他解釋道:“林知,我有事耽擱,并非有意來遲。”

林知腳步不停,一直往裏走,氣呼呼道:“是,你有事耽擱,你有道理。我不知你身份,不知你住哪兒,我連一點你的消息都沒有,你不來,我又是擔心又是失落,卻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眼巴巴的幹等着,從天亮望到天黑,天黑又望到天亮!”

可是如果你真的知我身份,知我住哪兒,恐怕就不是擔心和失落,而是恨了。姜初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上前一步攔到他面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林知用眼睛瞪着他,卻見他發絲半幹,臉色陡然一變,手又卻又摸他身上衣衫,全是濕潤的,忙問道:“你淋雨了?”可是昨天深夜雨就停了,難不成,他竟是趁夜過來的?

姜初亭低眸看了眼自己,不甚在意道:“是淋雨了,不過不妨事。”他走的匆忙,沒拿換洗衣物,到了客棧枯坐到天微亮便趕過來了,無暇注意這些。

霎時間,林知什麽氣都消了,甚至有些懊惱剛才自己太過了,正想說兩句軟話,眼睛又突然掃到他唇上的傷,還有淡淡的血痕,眸子驟然一縮,嗓音有些克制不住的發沉,試探問:“楚然,你嘴巴怎麽受傷了?”

“這個……”冷不丁的聽他問這個,姜初亭愣了一下才笑笑道:“不留神被自己咬破了。”

自己真的能咬出這樣的傷?林知心中存疑,卻忍着沒有繼續逼問,轉而去牽他手,帶着他往裏走,“我讓人給你準備熱水,你先去泡個澡,別生病了。”

他面色緩和許多,姜初亭稍稍舒了口氣,雖然覺得自己身體沒那麽脆弱,頂多換身衣服便好,但還是點頭應下,接受他的好意,微笑着道:“好。”

姜初亭沐浴完之後,穿上林知為他準備的衣服,非常很合身。轉到花廳,林知跽坐在木案邊托腮等他,案上擺着杯盞,有菜有酒。

林知不錯眼的視線随他而動,待他走過來,坐到對面,烏黑的眸子直勾勾凝視着他,沖着他拍了拍酒壇,說道:“一起喝酒,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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