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教訓
白湖犀,是一種披毛犀牛,生活在開闊的林地裏。這種動物群居,種群龐大,要狩獵它們并不容易,獵人往往會被憤怒的犀群攻擊。
黑獾率衆人穿過平坦疏木林,沿着下坡的道路,進入一處地勢複雜的林地。在這裏,動物的腳印紛亂,黑獾能一一辨認,他很快尋覓到雪地裏的犀群。
有十數頭,栖息在林間,它們安然吃着樹葉、扯藤條,毫無警覺。
黑獾将隊中人員散開,讓他們各自找位置,他是個話少的人,沒做進攻讨論,只告知要圍獵。夜辰和黑獾合作過捕獵,知道他圍獵的方式,看來其他人也都清楚,各歸各位。
剛做好狩獵準備,趴在高地的黑獾,看到長腳亦的隊伍正朝他們這裏前來。
看來,兩隊人跟蹤着同群獵物足跡,追尋來同個地方。今年冬日,白湖的獵物比往時來的都少,以前光犀群就有三四群,不會出現兩支狩獵隊伍追蹤同一獸群的情況。
兩邊人彙合,相互以眼神手勢交談,決定共同狩獵。雍易見和另一支隊伍碰頭,心中喜悅,立即去找尋夜辰。
夜辰在一棵大樹上,蹲得很高,他是負責射箭的人,由此居高,視野開闊。雍易蹭蹭爬上樹,攀着樹枝,來到夜辰身邊,喊他名字,夜辰對他做了個噓的動作。
夜辰也已發現另一支狩獵隊抵達,所以雍易來到他身邊,他不意外,他壓低聲說:“你到下面去。”雍易坐在樹桠上,執矛,笑語:“不去。”
于是夜辰在高枝上,雍易在矮枝上,兩人一起等候狩獵號令。
沒過多久林中響起鳥叫聲,那是衆人準備好後,發出的暗號。雍易摘片葉子,悠然卷唇裏,也吹奏出相同聲音,以示他們這邊可以動手。
倏然,林中吆喝聲四起,獵人們都不知道打哪鑽出來,他們兇悍地揮舞長矛,朝犀群發射弓箭。犀群慌亂四奔,遭遇攔擊,就去頂撞攔阻他們的人,獵人的喝聲,野獸的怒叫聲交織在一起,驚起林中的飛鳥。
號令聲一起,雍易就躍下樹,敏捷地像頭豹子,他用長矛擲傷領頭的披毛犀,并不顧危險直闖犀群,緊緊追逐頭犀。
夜辰在樹上放箭,為雍易掩護,他發射出三箭皆中頭犀,但對皮厚實的披毛犀而言,獵鹿弓的威力太小了,箭羽只能讓它流點血,但紮不死它。不多時,獵人們追逐着群犀,已跑出老遠,夜辰這邊只剩他一人,他把弓箭收起,準備爬下樹加入大部隊。
也就在這時,一支長矛朝夜辰飛射而來,夜辰眼疾手快躲避,事出突然,他側身一閃,腳下踩空,竟是從樹上墜落。他蹲的是棵高大的樹,樹長在陡坡上,這一摔可大可小。
在墜落瞬間,夜辰看到對面山丘上的人影,是羽環牙的人!他們就埋伏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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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夜辰的身子在落地前,挂斷樹木,得到緩沖,沒摔成重傷。落地後,夜辰立即翻身,手握弓箭,邊快速後退,邊巡視四周。
聽四周聲響,除遠去的狩獵聲外,還有逐漸接近的腳步聲,猝然,另一支長矛照臉飛射前來,夜辰迅速伏地躲過,一聲冷笑傳至,是黃尾的聲音:“髒毛,你今天死定了!”
黃尾的話語剛落,林叢裏響起其他人的說話聲。
大狼:“髒毛,沒想到吧,我們跟你很久了。”
大貝:“別跟他廢話,一矛紮死他!”
星齊:“他手裏有弓,小心些。”
夜辰認得他們的聲音,心中驚愕,真是狩犀反遭人獵。夜辰屏住呼吸,将身子藏在一棵樹後,手中的弓拉開,随時準備反擊。
第一個接近的身影被夜辰捕抓,夜辰探身朝草叢射出一箭,傳來一陣咒罵聲,是大狼,幾乎與此同時,夜辰遭遇來自後方的襲擊,星齊揮射長矛,朝他刺來,夜辰躲避不及,臉上被矛刃割出條血口子。
夜辰幾乎瞬間就做出反應,他抓住飛射而來的長矛,緊握矛杆,便沖上前去,一矛将星齊撂倒在地。在西山洞這些日子,雍易和長腳亦都教過夜辰長矛,他使矛的技能長進不少。
倒地的星齊簡直不敢置信,他敏捷爬起身,撲上去要揍夜辰,又被夜辰一矛打在腿上,星齊發出痛聲。
羽環牙已經追來,看到這一幕,他啧啧稱奇:“沒想到,還長能耐了。”他抛出一支長矛給星齊,他攔住夜辰的退路,饒有興致觀看。
此時,黃尾、大狼、大貝已跟過來,對夜辰形成包圍。
星齊被夜辰打得惱火,對夥伴喝道:“你們誰也別動手。”他揮動長矛,輕蔑地對夜辰說:“髒毛,你真以為打得過我?”
以往用拳頭互毆,是因為這人還是星洞人,不能殺死,而今已是敵人,他不會留情。
夜辰揮動長矛,冷冷說:“髒毛死了,我叫夜辰!”
兩人撕打在一起,新仇舊恨一起算,和星齊的打鬥中,夜辰沒怎麽落下風,這些日子在西山洞吃好喝好,夜辰的身體可比以往強健。
黃尾和大狼觀看打鬥中的夜辰,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早不是他們認識的髒毛,他衣着光鮮,充滿自信,而且居然還會使矛了。
大狼和黃尾本要在後頭偷襲,擲夜辰長矛,但怕傷到激烈打鬥中的星齊,正遲疑。大貝暴躁大喊:“你們快弄死他啊,別磨蹭!”在樹上偷襲夜辰的便是大貝,所以他此手中無武器,要是他手裏有矛,已經去紮夜辰了。
“找死!你們想弄死誰!”
一個洪亮而強悍的聲音宛如從天而降,不過雍易也确實從天而降,他從高處躍下,他身子在半空翻滾,瞬間落地、站起,一氣呵成,他将手中長矛一抖,人已護在夜辰身旁。
只見他一手執矛,一手還抓着一只陶號,他突然将陶號吹奏,渾厚的號聲響起:“嗚嗚……”穿透林間,驚動百獸。
不論是雍易的出現,還是這陶號聲,都來得太突然,讓敵人頓時懵住了。
分隊不久,雍易就無賴地搶走長腳亦的陶號,挂在自己身上,不想這時正好派上用場。
“走!”羽環牙沉着冷靜,命令同伴退離,這無疑是理智的抉擇。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雍易提起長矛,躍身直奔羽環牙,他半道被大狼和黃尾攔阻,纏鬥。夜辰護他,兩人并肩作戰,此時齊也加入戰鬥,他仍是攻擊夜辰。
大貝早跑得沒影,他怕雍易,是那種看到他就雙腳直抖的恐懼。
大狼和黃尾不是雍易對手,邊打邊跑,星齊還在和夜辰惡鬥,雍易想協助,夜辰喊他:“雍易,讓我和他單打!”
“好吧,你要小心。”雍易看得出夜辰不比星齊弱多少,還真沒動手。
也許是因為對星洞這些人有滿腔怒火,也許是因為雍易在一旁看着,和星齊對戰的夜辰英勇而無畏。他敏捷地閃避,翻躍,兇悍地進攻,刺挑,陽光照在雪地上,也映在他身上,白雪皚潔,烏發紅羽,如此的耀眼。看着這樣的夜辰,雍易用指腹焦躁地蹭着他的黑矛杆,他心口有股熱意,他雖不明這是什麽,卻被炙得難受。
林中很快傳來西山洞獵人的喊叫聲,聲勢浩大,來者恐怕有十多人之衆,星齊的夥伴也在焦急催促,星齊不敢戀戰,急着脫逃。他也尋到機會,他的夥伴朝雍易投射長矛,轉移夜辰的注意力,他們大叫:“星齊!還快走!”
星齊逃得狼狽,慌張鑽進林叢。
雍易和夜辰沒追,敵人已進入林中,輕率挨近,會遭埋伏。
長腳亦和黑獾率隊趕來,正好看到星洞人逃進林叢的身影。長腳亦忙着去看雍易和夜辰,問他們怎麽回事。
“是羽環牙那群人!哼,還敢偷襲夜辰,跑得真快,要不打死他們!”雍易摸着自己的矛,惡狠狠地說。
“夜辰你怎樣?”長腳亦打量夜辰,見他身上沾染泥土,頭發淩亂,顯然打鬥得激烈,不過沒瞧出有傷。
“我沒事,他們追上我時,雍易正好趕來。”夜辰朝雍易投去感激的眼神,還好他來,并且身上有陶號,否則今天兇多吉少。雍易高出夜辰半個頭,正站他身旁,不由自由,仍是護衛的姿勢。想起他從天而降,護在自己身旁的模樣,那時夜辰什麽也不怕。
雍易被誇了,他揚着頭,得意說:“我就知道你出事了!我找不到你,大家都在就你不在。”
那時雍易剛殺死那頭龐大的頭犀,四處尋覓夜辰的身影,想得他一句誇贊。不想四下尋不到夜辰,他很着急,急忙往回跑。白湖野獸多,他怕夜辰落單,遭遇猛獸襲擊。
這日獵犀活動,有驚無險,收獲不錯。青壯獵人們,扛着獵物,返回虎王岩,朱矛崖和朱矛向等一衆老獵人,早等候他們多時。
天空漸暗,似要下雪的樣子,朱矛崖命令衆人速速離開白湖,不要耽誤。
長腳亦和黑獾跟朱矛崖禀報星洞人的行蹤,朱矛崖聽說雍易居然吹陶號求助,而不是瞎打一通,覺得這小子近來沉穩了。他和老熊皮有兩邊休戰的承諾,不過如果星洞人來惹事,他們也不怕事。
雪紛紛揚揚,從白湖,一路揚到西山洞。
獵人們肩披白雪,匆匆返回洞穴,此時,外頭已天昏地暗,大雪滿曠野。
皮毛犀的肉質粗糙,但也能吃,獵犀主要為的是皮,次之才是為肉。犀皮主要用于貿易,換來西山洞族人缺少的鹽和石燧兵器。
雪下得大,天寒地凍,人們吃飽後,早早去歇下。
夜辰和雍易在兩人的卧鋪之間,燒起一堆火,用于取暖。夜辰裹着長皮衣,坐在火堆旁烤火,火光映紅他安逸的臉龐。雍易側躺在鋪上,着看夜辰,想起他白日在雪地裏打鬥的英姿,和此時簡直兩樣,但無論是他安靜垂眸時,還是揮動長矛,雙眼因專注而閃耀時,都很吸引人。
雍易不只盯着夜辰的臉龐看,還擡手去摸他裝飾紅羽的發辮,兩人挨得很近。夜辰擡眼看雍易,眸子流光,他似有不解。
“夜辰,你這樣坐着,好像個女人啊。”雍易口不擇言,把心中的想法直接說出。其實他想說的是好看,奈何他的形容能力相當低下。
“要打架嗎?”夜辰撥開雍易的手,聲音聽不出情緒。雍易悠然躺卧,用雙臂枕頭,他笑語:“你打不贏我。”
這倒是真的,夜辰很清楚,無論是打獵,還是打架,雍易在西山洞的青壯中都是數一數二的。他想起兩忍初遇時,打的那場一架,他被雍易騎在身上狠揍,根本招架不住。
那時怎會想到,他們沒成敵人,反倒成為夥伴,甚至還睡到一塊了。
天冷得很,夜辰回自己的卧鋪睡覺,他還是背向雍易,這樣能讓自己安然睡去。對着雍易的臉,總是很容易胡思亂想,夜辰覺得這很不好。
雍易睡不着,他心中有團火,在炙燒着,遍及四肢。他翻過身,目光掃視夜辰的腰身,還有那看起來瘦削的肩,還有他柔軟的發。雍易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他閉上眼,去想在山頂上看星,朵朵身子靠得很近,想她身上柔軟的觸感,不由自主将這份欲念遷移。
他想得簡單,覺得身體會熱得很,産生那種欲念,肯定是在想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易:沒錯,我一定是在想妹子!
辰:腦子簡單,四肢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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