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圍觀

“我說,”孫超看這小矮子委身就鑽進了車後座上,忍不住調侃一句,“還真把我當司機了?”

付寬沒說話,依舊小聲抽泣着。

“差不多得了,又沒把你怎麽地。”他有些感慨,“你得感謝你沒見着面那位州哥,要不是他那句話,今天這事兒可不能輕易過去。”

付寬進了車裏就縮成一團,恨不得把自己變成隐形人。

孫超沒見過膽子這麽小的,有些稀奇,心道學生和社會人差距真這麽大?不過這孩子太小了,被吓到也情有可原。想到這他刻意放低了聲音,問道:“那慫貨真是你對象兒?”

“不、不是。”

“緊張什麽啊,我可是好人。”

“沒、沒有。”

“卧槽,你結巴啊?”孫超挂擋,“不好意思啊,哥們兒腦袋瓜子不好使,才反應過來。”

“哎,啧啧,得虧那逼不是你對象,要是的話回去趁早分,這回也別聯系了,拉黑,什麽狗操東西啊,沒情沒意不仗義的,到哪都混不開。我們整天被人說什麽不學美術,學不學美術的我們最起碼不幹這跌份兒的事兒,最看不起這種人了!”

他冷哼一聲,“混混就差,學生就好?這樣的學生,也他媽配當祖國花朵?!”

付寬咳嗽幾聲,又動了動,把自己縮成一團在角落,盡可能的縮小存在感,他想提醒一下那個是“不學無術”,但又覺得沒意義,更不敢。

“家在哪啊?”

付寬猶豫一瞬,看外面天實在太晚了,還是報了真實地址。好後悔今天和陳秀一出來,以後再也不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回家了!

“喲,有錢人。你還使最新款的水果機呢吧,可千萬別讓那傻逼把錢騙走。”

“哎?還不理我,你看我都這麽羅裏吧嗦了你咋還能害怕呢?”

付寬縮着脖子,擡頭怯怯的看了他一眼。

“得得得,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頗有未來侃爺風範的不入流的哥孫超罵了一聲無趣,也沒再搭話。

付寬回到家,順着路燈一路狂奔,好在小區這個點兒足夠亮,遛狗的人也不少,不至于很害怕。他在門口擦了擦眼角,拿出鑰匙小心的插進鎖孔,擰了兩道放下心來,家裏沒人回來。不然看到他這幅樣子肯定又會擔心。

他媽三天兩頭出差,他爸走的更遠,已經出國了。夫妻倆事業心都太強,誰也不管孩子,等到發現孩子有些自閉之後,倆人大吵一架離了婚。

他被判給了母親。

付寬的家庭條件還不錯,就是他媽在離婚後開始對他管的嚴格起來,似乎方法不太對,造成了他越發膽小孤僻的性格。

家裏有家政過來做好的飯,按照他放學的時間,所以已經涼了。

付寬想了想,還是沒把陳秀一給拉黑,免得對方問起來自己不知道怎麽說。雖然那個人真的很過分,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願意為自己做任何事,原來都是假的,騙人的,一遇到危險跑的比誰都快。

好在自己不喜歡他,不然真的會難過。

付寬把身上的校服脫下來塞進洗衣機,然後把另一套幹淨的準備出來第二天穿,接着去衛生間洗漱。

他的作業早在學校就完成,時間也不早了,正常情況下還要預習第二天的內容,可是今天他心情不好,想早點睡。

付寬沒什麽朋友,大家都說他跟個小王子一樣高傲不易相處,平時開口說話也就是幾個字。

只有付寬自己知道,他只是結巴,耳朵又不太好使。

付寬把耳朵上的助聽器拿下來,他有輕微的聽覺障礙,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發現的了。總之在他有印象起,他差不多都是與助聽器相伴的狀态。

他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不過換做自己,肯定不會和這樣麻煩的人做朋友。雖然是一只耳朵弱聽,但即便這樣他也習慣戴助聽器,保持雙聲道,就不會總是聽不見別人在自己不好的耳朵那一側說什麽,省去不少麻煩。

飯涼了,付寬沒吃,沒心情,但是為了不讓阿姨擔心,他偷偷挖出一部分裝進了袋子裏,打算第二天出門時再扔掉,假裝自己吃過了。

沒吃晚飯不敢晚睡,他趕緊進了自己房間蓋好被子準備睡覺,剛躺下手機就有消息進來。

陳秀一:寶貝兒你沒事兒吧?我去給你找人去了,然後就迷路了,對不起啊!明天放學我送你回家!

付寬撇撇嘴,沒回複。

“寶貝別生氣,明天給你抱抱!”

付寬蹙眉,這人太不要臉了,他本來想說你不要再纏着我我不喜歡你,又覺得這個人根本什麽話都不聽,根本不尊重自己不想和自己好好交流,不然自己和他說過那麽多遍,他怎麽還纏着自己。

陳秀一:親愛的?還生我氣呢?

“不要亂叫,我不喜歡你。”

付寬發過去,那邊安靜了一會兒,付寬本以為這人知難而退了,誰知他竟然回複。

“明天你要是不答應我當我對象,我就告訴全校的人你是個變态,死同性戀,還濫交,惡心!”

付寬臉色驟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握着手機的手都在發抖。

陳秀一:怕了吧?怕了你就乖乖聽話,跟着哥好好的,哥好好對你。

付寬把手機往旁邊一扔,用被子捂住了臉。

付寬第二天沒上學,請了假,可能是晚上吹冷風再加上受到驚吓,他竟然發燒了。還是家政阿姨給他買的退燒藥。

他有些擔心陳秀一會不會真的亂講,他雖然沒有什麽朋友,但并不代表就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想了想還是沒敢打電話問,那個混蛋還不知道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怎麽辦呢?付寬沒休息好,他很擔心。人一旦壞起來怎麽這麽迅速反差這麽強烈?他不明白。

要是傳出去,自己就不能在八中待了,媽媽也會失望,不論媽媽相不相信,都會擔心自己。可是他不是什麽濫交的同性戀,只是……只是喜歡能像爸爸一樣關心照顧自己的人啊。不喜歡女孩子拒絕她們的追求就是同性戀嗎?

付寬不明白,他想不通的事太多,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難受極了。

……

“等他來了,你們就跟我去一班找他,叫他出來咱就給他帶到操場上圍起來,你們接着開始起哄,讓他和我在一起,把他往我懷裏推,他不同意就說他到處約炮,埋汰他!到時候我還不是想摸就摸想親就親,哈哈哈哈,到時候扒了給你們看屁股白不白!”

“能行嗎?”

“有什麽不行,那小孩兒膽子就芝麻大,我就是把他給強了他又能咋的,頂多哭幾通,哄哄就好了,我不動手遲早也得讓別人吃到嘴去,你沒看他那軟綿綿嬌滴滴的樣兒,□□!”

“那要是人家後頭有人咋辦?”

“能有個屁的人。”陳秀一得意冷哼,心道有人昨晚遇到那群流氓能不聯系?還不知道最後回到家都經歷了什麽,說不定已經不幹淨了,想到這又覺得懊惱,痛恨自己沒早點下狠手,說不定現在這個水靈的孩子已經是個幾手貨了。

“我跟你們說別慫啊,今天老子必須把他弄到手!”

“沒人就行。”那些人松了一口氣,“西操場嗎?今天不行,今天聽說江海州要來。”

“操!他來幹嘛?”陳秀一臉一白,這人他沒見過,但聽過無數遍,學校裏混得好的都叫他一聲哥,那是地地道道的社會人,狠的要命。據說上次就因為有個眼瞎的男的在他罩着的游戲廳鬧事,被他教訓還敢頂嘴,結果悲劇了。身上多處骨折,腦震蕩差點讓人開瓢腦袋開花,最後下跪叫爹才放人,吓得褲子都濕了,之後好一陣子都跟孫子一樣不敢出門。

陳秀一知道這玩意以訛傳訛三人成虎可能有些誇張,但不管怎麽說江海州那種人真的惹不起,看見最好繞着走。

“聽說是幫人找場子。”說話的人也是心有餘悸,“我上次見過一次背影,就是覺得挺不好惹的,我們改天吧,反正人跑不了,也不急。”

陳秀一擰眉,“我們不去西操場了,就在教室走廊,男廁所都行,那小騷貨話都說不明白,估計也叫不出來。”

“啧,有那麽急?”

“急,怎麽不急,老子天天晚上想着他都快出血了。”

“哎喲哈哈哈,那行,哥幾個配合配合你,這次考試靠你了啊!”

“好說好說。”

他們聲音壓的很低,特別是一些關鍵的話幾近耳語,但附近的人還是隐約聽到一些內容。

李蓉把手裏的卷子放下,舉手說道:“班長,我想上廁所。”

“去吧。”第一排的小個子男班長一聽是女生,頭也沒回的就準許了。

李蓉撕下一頁草紙攥在手裏,旁邊女同桌小聲說了句,“我這有軟紙。”

“沒事兒,我正好順手扔了。”

李蓉一陣風似的跑出去,路過幾個班,一直到一班門前,發現他們班主任正坐在前邊看着學生上晚自習,她敲門,“老師,我們數學老師要借付寬的卷子講題。”

李蓉是數學課代表,付寬上次測驗數學滿分,因此沒人懷疑。

李蓉是四班的,平時和付寬交流的次數不多,但兩個班的數學老師關系不錯,是一個辦公室的。

付寬拿着卷子出去,李蓉本想說幾句剛才聽到的話,但奈何付寬這人幾乎不怎麽和人交談,老師又就坐在講臺。

李蓉嘆了口氣,把紙條塞了過去。

她喜歡付寬,但是班裏的男生要找付寬麻煩她也幫不了,倒是有個哥哥在高三,但是總不能幫着外班學生教訓自己班的,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只能給個提醒讓他早做打算,實在挨打了自己再找哥哥幫忙吧。在她眼裏,付寬被叫出去只可能被打,不會被做別的事。

付寬卷子送出去,拿着紙條一臉茫然的回來,到了座位上才打開。

上面的字跡有些急,有些潦草——我們班的陳秀一剛才說要找一群人叫你去西操場,別去。

付寬頓時覺得好氣!這人怎麽一下子就把醜惡嘴臉都展現出來,壞事做絕呢。明明前幾天還能虛與委蛇的好聲細語的說話,真是……真是太可惡了!

他到不擔心李蓉往那方面想,他是膽子小,但不是沒腦子,既然李蓉能這麽告訴他,那一定是無意間聽見了陳秀一找人商量要堵自己,付寬窩在座位裏有些焦慮。

該不該告訴老師,還是……和陳秀一好好談談呢?

如果要和陳秀一說什麽,還不能暴露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了。

付寬噘着嘴,小臉皺成一團,這個人不是他招惹的,憑什麽他要遇到這種麻煩呢。他決定和陳秀一談!不就是去操場麽,反正是在學校裏,還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付寬還沒下課的時候就找老師請假,說要去廁所,因為他平時乖巧老實,因此老師不疑有他的放行了。

他直奔西操場,沒想到也不知是李蓉故意涮他還是聽錯了內容情報有誤,總之根本沒等來陳秀一,反倒圍觀了一場群架。

眼看着那一群人氣勢洶洶你來我往的厮打,怒罵。肢體碰撞間散發着兇悍狠厲的氣息。付寬下意識往後退,想往回跑。

恰巧一個棒子飛了過來,付寬全身汗毛炸起,猛地躲開身體失衡栽倒在地,驚出一聲冷汗,眼眶不争氣的紅了。

他讨厭陳秀一,讨厭打架的壞蛋!

……

“行啊,操!連江海州都找來了,牛逼!”

男人說完話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惡狠狠的看着徐小峰,“你他媽不訂我是不是沒逼你,找他有意思?”

“少他媽放屁,當初誰說的不服就幹,是不是你?”徐小峰說:“沒想到大州能來是不是,牙碎了幾顆啊?讓你還他媽裝逼!”

正主江海州叼着煙,鞋底子在地上蹭了蹭,身上毫發無損,連根頭發絲兒都沒亂,一半戰鬥民族血統的身體素質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視線從不遠處收了回來,對着張啓道:“你那棒子扔哪去了。”

“啊?”張啓四處張望了一下,烏漆嘛黑的啥也沒看見,“哎呀哪去了,太嗨了沒注意,嘿嘿!”

徐小峰還在那罵罵咧咧,可能是學校裏學生的什麽儀式?這讓江文盲不太理解,他把煙頭往地上一扔,一腳踩上去,架勢好像踩的是某個人的腦袋,就這麽個悄無聲息的動作一出——

兩頭一下子都安靜了。

“打就繼續,不打都趕緊回家,我還沒吃飯呢。”

他語氣非常的溫和又家常,好像年節串親戚。

落敗者夾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江海州前腳剛要去吃飯,後腳就被胡樂拽住了。

“州哥!”

“嗯?”

“那邊有個人,我們去看看吧,萬一是餘孽呢,不能輕敵!”

“……你古惑仔看多了吧。”這樣說着,江海州還是走了過去。

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張啓剛才甩出去的棒子,江海州眉毛挑了一下,說了句“以後作案工具別亂丢”,就看見一個小孩兒顫顫巍巍的縮在棒子附近,似乎是弓着腰低着頭,總之不像站直的樣子。

“打壞了?”江海州湊近了點。

操場可不怎麽明亮,這個勉強只能看出人形的小不點看見他們也知道害怕,看見江海州走過去猛地就往後縮,狼狽的戰戰兢兢往邊緣的綠化帶躲。

“州哥,這人不會告訴老師吧?”張啓撿起了棒子,上面還有點血跡,他嫌棄的又扔掉了。

“那關我什麽事兒,我又不是學生。”

劉揚徐小峰等在校生:“……”

江海州不徐不疾的走過去,踢了黑影一腳,“站起來。”

黑影縮了縮,沒動。

“啧,站不起來了?”江海州沉着嗓子,“打壞爹給你治。”

“沒、沒壞!”付寬說完這句話,直接就哭了。

“哭啥啊,感動了?”江海州還真以為這是個餘孽,“你他媽再不擡頭,爹就把你腦袋擰下來。”

他說的平平淡淡自己都沒當回事兒,聽的人猛地就聽話的擡了起頭。

光線挺暗,但一群人還是看清了付寬的臉,一時間都詭異的安靜一剎那。

江海州也怔了一下,“你們這破學校還有這種質量?”

“我擦這不是那天那小孩兒嗎?”張啓小聲和胡樂突然叫道。

付寬還蹲着,只擡了上半身,剛想全站起來,聽到他們的話又頓住了。

這群人背着光,黑燈瞎火看不清臉,身上都帶着一種分明的“我很不好惹”的氣味兒,領頭這個更是一說話自帶一種“看誰都是垃圾”的效果。有兩個他還見過,是上次堵他和陳秀一的小混混,他們是那種一句話陳秀一就能吓得屁滾尿流的人!付寬傻眼,這次真的要完蛋了!冤家路窄!碰到那群兇神惡煞的流氓了,這回還來了個領頭的!嗚嗚嗚!自己這是什麽命啊!怎麽辦!要被打死了!腦袋要被擰下來了!

“嗚嗚嗚……”

他臉看不出男女,哭也聽不出來,就覺得挺慘的,在場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劉揚說:“州哥,我知道這人,一班的學霸,年級小,跳級來的,可老實了平時。”

“我也聽說了。”徐小峰說:“州哥他應該是路過的,他應該不敢參與打架。”

完了,付寬心裏咯噔一下,認出來了,要被滅口了!嗚嗚嗚!他哭的更兇了!

“窩草……”江海州無意識的爆了句粗,“這哭的我想幹他。”

衆人:“……”

掃了眼小孩兒平坦的胸部,江海州轉頭問道:“現在小姑娘都什麽時候發育?”

旁邊的寸頭男突然被點名提問,一愣,摸了摸自己紮手的腦袋,“不知道啊,不過我鄰居家小妹妹十二歲就來大姨媽了,還是我去給買的衛生巾。”

趁着這功夫,付寬站起來就要跑,被江海州眼疾手快的一伸手就給拽了回來,“跑啥啊,我對女的不感興趣。”

“我、我男的!”付寬想哭。

劉揚:“……哥,人家是男的。”

“是。”徐小峰也一唱一和的,“長的太漂亮容易認錯。”

“咦,真的嗎?”江海州立刻興奮起來。

衆人:“……”

胡樂咳嗽一聲,拽了把張啓,“咱用不用後退一下,別影響州哥發揮。”

張啓摸了摸肥厚的下巴,又挖了挖鼻孔,“不嘛,人家想看大州聊騷呢~”

胡樂:“嘔……”

“真的,我昨天咋沒發現這小孩兒長的這麽俊呢?”

胡樂翻了個白眼,昨天剛玩完,哪關注這麽多,也就潔身自好的大州哥,已經憋出內傷了快,自然就容易敏感……

江海州一只腳已經在要離開的邊緣了,聽聞是個男孩兒又硬生生扭了回來,彎下腰去看付寬,“小東西,你真是個帶把兒的?”

付寬吸了吸鼻子,“什、什麽……把?”

“噗。”江海州笑了半天,“要哥告訴你‘把兒’在哪不?”

衆人:“……”有點看不下去了。

付寬茫然,不懂又不敢問,眨巴着眼睛可憐吧唧的看江海州。

江海州這人平時就有些混不吝,喜歡男女也從不瞞着誰忌諱着誰,這些人基本都知道他的性取向,立馬就有人在旁邊開口,“州哥,這小孩兒不錯,我們……”

江海州沒搭理,往前跨了一步,突然就薅起付寬衣領子把人拽了起來,“給我打打光”。

這邊就亮了起來,江海州确定剛才那棒子沒誤傷招呼到這小孩兒身上,沒傷。他個子高,十八歲就有一八五還多,身材還好,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腹肌的類型,這不到他肩膀的破孩子看着也就十四五,跟個小雞仔一樣。

“小寶貝兒,說,剛才都看見什麽了?”江海州輕笑着:“不說,我就把你的‘把兒’給撸掉。”

付寬雙腳幾乎離地,正常人被捏住脖領子怎麽也得阻止一下,他卻兩只手抓着自己粗制濫造的校服外套,一點都不敢反抗。

他真不知道江海州在說什麽,但是他看到他們在打架,打得很兇,還用了棒子,還有兩個人拿了刀,雖然沒有用上,但是超級恐怖。

“說話,啞巴了?”

“看……看見,你們打、打架。”

“聲兒真好聽,就是說話怎麽磕磕巴巴的。”江海州把人輕而易舉摁在後邊的欄杆上,咣當一聲,“你會不會去打小報告?”

付寬瞪大了眼睛,後腦被撞得又麻又疼,他渾身緊繃起來,要被打了,這個大壞蛋終于要動手了!

他又哼哼唧唧的哭了起來。

“他媽的說話這麽費勁,嘴巴裏塞東西了?”江海州等了半天只等到讓他心煩意亂口幹舌燥的哭聲,在剛打完架火氣旺盛未消的時候只想把這個小東西給就地辦了。

他粗魯的掰開人下巴湊上去瞅,旁邊立刻有人打開了手機的電筒照明。

“說話!”

“唔……沒、沒聽清!”付寬被強光刺的閉上了眼,一着急金豆子又順着關掉的眼簾掉下來兩顆。

江海州嘶了聲,這麽清新脫俗的哭法還真不常見,禁欲久了看個金豆子都蠢蠢欲動,“憋回去!還沒把你怎麽着呢。”

付寬鼻子抽了抽,自己伸手把眼淚抹了抹,校服應該是大,袖子長的就能把手露出一個尖兒。

江海州鉗着人下巴眯眼,“小舌頭挺粉。”

付寬頓時咬住唇,本能的臉就熱了,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受油然而生,他睫毛不停地發着抖,也不敢掙紮,眼淚簌簌而下,一邊手忙腳亂的擦。

“別他媽哭了。”江海州蹙眉,“就看你長得挺好看的想親個嘴兒,又不是在這扒你褲子上你。”

“不!”付寬下巴上的手滑到了脖子上,他終于能說話了,聽聞這個壞蛋要親他,頓時吓得一哆嗦,“還沒、沒人……親過,我害、害怕……”

“操,多少人想親還不夠格呢。”旁邊有人叫嚣。

江海州沒像其他人一樣哄笑,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哭包。”

睫毛挂了水,在一衆人的手機電筒餘光下閃閃發亮。

江海州揉了揉心口,小別致還真東西,“告訴爹,你是單純就這麽娘兒們還是喜歡男的?”

付寬被放開,才敢揉自己被捏疼的臉,聲音特別低,他不善于撒謊,又害怕這群壞孩子,只能老老實實回答。

“喜、喜歡,男……”

後邊沒等說完,江海州電話響了,他擺擺手接了起來,也不知那頭說了什麽,他眉宇間帶着調笑的輕松神色消失,冷淡的嗯了幾聲就挂了。

“真他媽掃興。”江海州把手機插進褲兜。

“什麽事兒州哥我們去吧!”

“不行。”江海州恹恹的,“那殘廢讓爹親自給他送行,撤。”

他說完彎腰湊近付寬,“小哭包,我有事兒,改天有緣再約。”大手摸了摸付寬的腦袋,柔軟的頭發手感特別好,導致他聲音難得溫柔了幾分,“今兒就當啥也沒看見,回吧,小不點,要是敢說出去,爹就把你那‘把兒’切下來喂你吃下去。”

“州哥。”劉揚好心提醒道:“他可能不知道你說的是啥意思……”

“嗯是嗎?”江海州說:“行吧,那你就記住我說的話,等你知道是啥意思那天也奏效。”

付寬委屈巴巴的點頭。

“乖,你叫啥名字?”

付寬哆嗦了一下,“我、我叫,付、付……”

“行。”江海州一只腳跨上別人推過來的自行車,領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留給他一個擺了擺手的背影,“回見了付付。”

“……寬。”

付寬打了個噴嚏,呆呆的看着一群黑色的身影朝着大門口走去,平時趾高氣昂的門衛站在一邊連個屁都沒敢放一個就讓了路。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上面的淚痕被晚上的風吹了一番,又涼又幹。剛才扣到自己頭上的手好像還殘留着一點點溫度,那力道不禮貌,但是……并不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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