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準備 (1)
林宸還沒入宗的時候就隐隐約約聽到傳聞說玉衡瑤光二位真人不和, 秉承着套話的基本原則, 她打算詐一詐自己的老頑童師傅。
而回答林宸的只有沉默。雖然相處不多, 但已經習慣了與玉衡真人嬉皮笑臉的林宸在如山的沉默前, 親身感受了一把什麽叫做金丹一怒而天下驚。
心髒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揪住,呼吸困難。血管裏充斥着仿佛血液逆流的刺痛感, 耳膜裏更是傳來咚咚的敲擊聲。林宸的潛意識告訴自己快跑,可生理的本能反應已經讓她的腿沒有了絲毫力氣。
直到後腦勺熟悉的痛感傳來林宸才從深淵中被拽回了地面。而她整個人已經是汗出如漿。
“小子無賴, 略訓爾。”玉衡真人神色波瀾不驚, 淡淡說了林宸一句,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而在林宸看不見的地方,玉衡真人的握着酒壺的手在以輕微的幅度持續搖晃着, 明顯是在極力克制什麽。
林宸這回是真有點被吓着了。絕對實力面前, 一切都是浮雲。皮一下可以,皮幾萬是不行的。
“怎麽着,吓傻了吧。”一秒切換笑臉模式的玉衡真人讓林宸感覺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演技和奧斯卡之間的距離大概還差十個金球。
“不是吧, 真吓傻了?完了完了完了,等了一百多年才等到的又一個好苗子啊!列位祖師在上, 弟子有罪啊。”林宸的嘴角已經有點忍不住的抽搐了, 這都哪跟哪。自己就是發了會呆, 就能自導自演那麽一大出戲。
為了證明自己還機靈着的林宸忍不住開口了:“師傅我有個事想和你說。”
“沒傻,哈哈哈哈沒傻。我玉衡道統後繼有人了。”玉衡真人此刻高興的就像一個三歲孩子,要不是林宸一臉抗拒,準得一口親她腦門上。
林宸腹诽道:“被吓的是肯定沒傻,吓人的有沒有傻就不知道了。”
“等會, 你剛剛問我什麽來着?”從開心中反應過來的玉衡真人終于想起來林宸這個當事人了。
“我是想和師傅建議一下,您那只小紙鶴得好好管管了。”
“怎麽了,我用着一直挺順手的。飛的又快又平穩,尤其是喝醉了酒讓它載着兜風,沒有比這個更舒服的事了。”
很好,自己師傅還是個享樂主義。不過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完:“師傅您一定知道出頭的椽子先爛的道理,您那個座駕太過嚣張跋扈了些。”
玉衡真人一下就精神了:“哦,怎麽個嚣張跋扈法?”
林宸就将先時所見原原本本的給玉衡真人描述了一遍。
玉衡真人揚袖随意擦拭了一把散落在胡須上的酒液道:“的确是有些過了。其實我本以為你性子該與你師兄差不多才是,沒想到竟然是個老成持重的。就依你,關它幾天禁閉長長記性也好。”
林宸幾次三番聽到玉衡真人提及這個師兄,顯然是信重有加。可緣悭一面,連自己這個同門師兄半個影子都沒見到,這抱大腿的目标也一直沒實現。
林宸心裏默數了三十聲,然後壯着膽子對玉衡真人說道:“師傅,您總說我師兄,我師兄他到底在哪呢?我還想找機會拜訪一下師兄來着呢……”可惜低着頭玩草根的她并沒有看見玉衡真人越變越黑的臉色。
“诶,師傅……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麽了。”編好一個草環擡頭的林宸這才發覺不對勁,趕緊住了口。
玉衡真人用力的用手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長呼一口氣,勉強恢複了平常的神色道:“你小子還真是個人才,刀刀都往老頭子的痛處捅啊。”
“師傅我……”
“咱們師徒之間不用拘禮,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喝口酒如何。”玉衡真人笑眯眯的樣子直讓林宸想到一句話,眯眯眼都是都是怪物。
林宸索性心一橫,直接接過酒葫蘆來喝了一大口,然後手一伸,将酒葫蘆遞還給了自家師傅。
玉衡真人毫不避諱的接過酒葫蘆來再飲了幾口,難得的只是拍了拍林宸的腦門道:“好小子,還算有點豪氣。躺下聽我給你說吧,這酒後勁可有點大。”
“何止是大,簡直是五步倒好嘛。”林宸搖了搖已經酒勁上頭的腦袋,勉強保持住了清醒。饒是她已經有所預料這酒的後勁,可這還是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此時林宸顧也不得客氣了,直接向後躺倒在草坪上。說來也怪,這酒勁居然散發的慢了些,胃裏還有陣陣暖意。
“這就對了嘛。不聽老人言,可是要吃虧在眼前的。”說罷,玉衡真人也直接躺倒在了草坪上。
“臭小子,說說,你要從哪聽起啊。”
“最初。”
“那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不得不說,閉着眼聽玉衡真人的男低音還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你小子是這北鬥宗一百八十年出的第二個寒門背景的世家弟子。別猜了,第一個是你師兄。在見到你這個四十八道天雷都劈不死的怪胎之前,說你師兄驚才絕豔那是當之無愧。就算是你掌門師伯那個嫡傳大弟子白琅都不及你師兄。老頭子可是廢了擎天托海之力才把你師兄給搶到我門下的。”
“那後來呢?”
“後來?”林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酒勁上來了,總感覺好像聽到了玉衡真人的一聲嗤笑。
然後又聽到:“作為一個寒門出身的親傳弟子,尤其是還能接我的位置。你師兄自然就成為了某些老頑固的心腹大患,明裏暗裏使的絆子多不勝數。偏偏你師兄他又極聰明,從沒讓我出面收拾過手尾不說,還總能還以顏色。”
林宸可以感覺得到,自己師傅是極喜愛這個徒弟的,語氣中滿是抑制不住的自豪感。她無需說話,只要當一個安靜的傾聽者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再後來啊,他就有了一大批擁護者。人到了那個位置,自然就有很多并不出于本心的力量推動着你往前走。臭小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處其位身不由已。”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說來也怪我,第一次為人之師,不知如何行教導之責。你師兄天資高又聰明,只要修煉跟得上,我也就由着他去。而這恰恰就是你師兄出事的根源。”
林宸這下就有點轉不過彎了:“怎麽說?”
“你師兄與你出身相同,但性格卻是天壤之別。他是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人,性格高調。往常世家子弟是怎麽欺負寒門子弟的,他就要怎麽給反擊回去。一時之間他在寒門子弟心中威望大漲,風頭無兩。這就是禍根了,不過你師兄以一人之力挑動全宗之局,只差那麽一點就能功德圓滿。怎麽樣,老頭子我眼光還行吧。”
“為什麽會這樣!”就如喜歡he永遠占大多數一樣,林宸無法接受當故事快要圓滿大結局的時候突然翻盤。
“你師兄喜歡上了一個女子。”
“能被我師兄喜歡上的女子一定是極美的對吧。師傅你老實說,有沒有溫姐姐漂亮。”林宸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大佬師兄好感度是蹭蹭的長,連帶着對那個師嫂都充滿了興趣。
“你小子,少插科打诨逗老頭子我開心。當心我去溫丫頭那你告你一狀,讓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別啊,師傅。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沒做錯什麽,問一問罷了。倒是師傅您,所謂色者見色,動機不純哦。”
“滾一邊去,臭小子。”
師徒間的打鬧逗趣不僅暫時驅散了籠罩在兩人間的傷感氣氛,玉衡真人也有了更多時間來整理自己的語言。
“這你就猜錯了,你師兄喜歡上的并非是什麽天姿國色,而是一個聾啞女子。相貌并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和那些狂追你師兄的諸峰女弟子差了不是一星半點。若非要老頭子說出什麽優點的話,那就是那雙眸子極亮,耀如星辰。你師兄下山紅塵煉心,不顧萬裏之遙,眼巴巴的把這個女孩帶到我面前,讓我給他倆主持婚禮。你是不知道你師兄那時候又多逗,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還是你師嫂一步步教他的。”
林宸不禁感嘆到愛情的偉大:“也只有我師嫂這般人物才能降住我師兄啊。”
“什麽樣的鍋就配什麽樣的蓋。看你師兄當時那個蠢樣我都發了善心沒作弄他,直接允了。”
“故事到這裏就是個完美的童話故事啊。”林宸突然有些感慨。
緊接着玉衡真人一大盆涼水就潑了過來:“可這裏不是童話世界。你如果不想聽,我可以停止。”
“徒兒謹聽教誨。”
“接下來就是一個更俗氣的故事了,為師敢說,凡俗界的話本寫這個都是撲街的命。那是在你師兄大婚的前四天,整個玉衡峰燈籠窗花紅燭全都準備好了,就等着迎娶。老子樂颠颠的就跑出去送請帖了,你師兄忙着各項事宜,就把你師嫂一個人留在了玉衡峰。那群混小子是男眷,也就不方便入內。”
林宸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出事了?”
“是啊,出事了。幾個先前被你師兄教訓過的狗崽子,趁着整個玉衡峰都在辦喜事,摸了進來。将你師嫂……”
後面的話,玉衡真人沒說出口,林宸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怒火騰的一下就蹿了起來,猛然坐起吼道:“賊子,好膽。”
“躺下來,仔細頭疼。”輕言細語的安撫了林宸的玉衡真人接着說道:“不過你師兄也沒讓他們好過。我回來的時候,除了本峰,宗內每個峰都在辦喪事,你師兄用八十七的性命祭奠了你嫂子的在天之靈,接着自縛雙手于刑堂請罪。而我極力争取後的結果就是,你師兄終生囚于思過崖內,不許探視更不得外出一步。故事也講完了,我該走了。”
林宸見着玉衡真人蕭瑟的背影,凄涼之意顯露無遺。強撐着酒意站了起來,對着他的背影大聲問道:“什麽法子才能救我師兄出來啊?”
“等你到金丹期再說吧。”
林宸起身欲追,一邁步就感覺天旋地轉,倒在地面上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又被這個黑心師傅坑了。”
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夕陽西斜,林宸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心內暗想自己這個師傅還沒有完全坑到家,只讓自己昏睡了幾個時辰。
但是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想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林宸沿着山路拾級而上,腦袋還有點暈沉沉的,打算回去再好好睡一覺。突然一個紅色的炮|彈就直接砸進了她懷裏,抱着她的腰不撒手,聲音裏還帶着哭腔:“哇,阿宸你終于出現了。小七還以為以後都看不見你了。”赫然是小魔王,哭的稀裏嘩啦,眼淚鼻涕毫不客氣的糊了林宸滿身。
林宸來不及細想其中的含義,只得先掏出手絹給小魔王搽眼淚鼻涕,柔聲哄道:“不會抛下初七七不見的。”
“可是……嗝……阿宸你……你已經不見三天了。”
林宸大驚,趕緊問道:“現在是什麽日子?”
小魔王很認真的掰起了手指:“小七已經過完八歲生日四個月整了,所以今天是六月初八。”
林宸心如電轉:“自己是六月初五醒過來的,今天是六月初八。該死,怎麽一下就睡了三天,黑心師傅名不虛傳。”
“對了,阿宸,姐姐也在找你。你快和我去見姐姐。”小魔王拉着林宸就往山上走,期間還拿林宸的袖子擦幹淨了眼淚鼻涕。
想着溫瀾不讓自己喝酒,自己還偏偏作死的喝了一大口,還昏睡了三天,林宸就有點渾身打抖。但這避是避不過去了,林宸只好打起了小魔王的主意,希望能從她嘴裏套出一點話。
“初七七,溫姐姐找我幹嘛呢?”
“自然是為了拜師大典的事了,明天就是阿宸你的拜師大典了。姐姐為了找你都快把玉衡峰給翻過來了。現在脾氣很不好,嗯,氣氣。”小魔王簡短的總結讓林宸心更虛了。
林宸被小魔王直接推進去的時候,有一瞬間是想逃的。無關乎骨氣,有關于求生欲。可背後大門哐當合上的聲音讓她知道了什麽叫做沒有最絕望,只有更絕望。一向純樸無邪的小魔王都學會落井下石這招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溫瀾娴靜的坐在內室正在梳妝,從林宸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優美的背影。美人攬鏡自照,很多人都能想到許多美好的詞彙,而她,只感受到了數九寒天的冰冷。林宸深知,溫瀾越不說話就代表着越生氣。這回看來,自己大概是離死不遠了。
“去哪了?”寂靜的室內溫瀾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聲音一如既往的如出谷黃鹂。
林宸壯着膽子,把故事八分真二分假的說完,然後就直直的盯住腳面,等待着審判,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當然她的兩分假只是添油加醋的放大了自家黑心師傅在其中的推波助瀾而已,欺瞞是萬萬不敢的。
良久良久,林宸之等來一聲長嘆。“許師兄的事,我也有所耳聞,的确當浮一大白。罷了,好在也未曾誤事,此次就饒過你。若再有下次飲酒,可就沒這麽幸運了。”
林宸:“這就完了???而且看起來也不是記小本本啊,旋轉跳躍我閉着眼!”普通的詞彙已經難以描述林宸此刻的瘋癫,最形象的必數那張還有誰有能管我的興奮到模糊的表情包。果然還是師兄厲害,就算見不着面,這隐形的大腿也足夠抱的啊。
但很快林宸興奮就不起來了,因為溫瀾梳妝完畢後,踱步來到了林宸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會,越看眉頭擰得越緊,眼睛裏是濃到幾乎化成實質的嫌棄。
林宸心內的bgm随着溫瀾臉色的變幻從《
好日子》變成了《祝你平安》最後直接就成了《涼涼》。
然後溫瀾的手就直接伸到了林宸衣服的系帶上,林宸只綁了一個前世最常見蝴蝶結,因而溫瀾沒費什麽功夫,只一下,她的外袍就松散開來。
林宸背着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呆了:“喵喵喵?這是要肉|償?可眼下自己這個豆芽菜小身板,着實是沒有吸引人的地方啊。呸,怎麽把自己代入了受的位置,小爺是攻!攻!”這麽胡思亂想着,林宸看溫瀾眼神就不對勁了。
你想想,靜室內,你和一個大美女相對而坐,對方還主動為你寬|衣|解|帶。你是選擇當一個禽|獸,還是選擇禽|獸不如呢?
林宸自然是選擇當一個禽|獸,就像一個很久都沒有嘗過肉的野狼,眼神裏都泛着綠光。
溫瀾沒有注意到林宸的小動作,在她看了,林宸就是日常呆。一天不犯點傻就難過,沒看見自己都做的這麽明顯了嗎?還呆着!
于是溫瀾不得不再度開了金口:“還愣着幹什麽,脫|衣|服啊!”
就如同在賽場上聽到了發令槍的運動員,得到溫瀾的指令之後,林宸開始了一場令溫瀾嘆為觀止的脫|衣|服演示。
不到二十息,林宸就赤|條|條的站在了溫瀾面前。縱然因為種種原因已經見過林宸多次母胎狀态的模樣,可每一次見到溫瀾還是有新感受。
不是當初那個瘦骨嶙峋的小娃娃,也不是在光幕中的驚鴻一瞥,更不是那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病秧子。
此刻站在溫瀾面前的是一個活力十足的林宸,胸腔中的心髒在有力跳動。而且因為長期鍛煉,四肢的肌肉呈現着富有力量感的流線型。馬甲線延續到小腹,竟然讓她感覺到了驚豔。
溫瀾作為瑤光峰大弟子,自然知道林宸小小年紀就憑着一臉陽光開朗的笑容俘獲了不知道多少瑤光峰弟子的芳心,聽說在其它六峰人氣也高到吓人,甚至還有了超過自己的勢頭。
現在已經初露峥嵘日後也不知道會到達何種地步。與林宸一樣,溫瀾心裏也閃過萬千紛雜念頭。
雖然這麽想着,溫瀾手下也絲毫沒停。略帶涼意的指尖在林宸身軀上劃過。
在林宸腦海裏都播過一百集連續劇的時候,她才意識到:“等會?這是哪個劇本?”螞蟻啃噬般的涼意和微癢讓她下意識的扭動起來。
“不許動。”溫瀾頗具威嚴的話在林宸身後響起。因為隔的近,林宸甚至能感覺溫瀾噴出的熱氣在沿着自己的脊背爬升。
不過林宸還是不敢造次,全程就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樣,配合着溫瀾的話做着各種動作。沒有細想,也根本沒有那個內存細想。再細想一定是把本來就一團漿糊的腦袋瓜燒到當機。
林宸的意識再度歸位時是因為溫瀾從乾坤袋中選了一套幹淨的衣服遞給了林宸:“先把這個換上。”
還一直沉浸在旖旎氣氛中不可自拔的林宸不禁脫口而出:“這就完了?”
溫瀾何等聰慧的一個人,片刻間就想通了來龍去脈。有點惱怒,怒林宸滿腦子歪念頭。有點想笑,笑林宸強大的發散性思維。可這最後的一縷欣喜,溫瀾沒有察覺到。或者說,就算察覺到了也不願意承認。
而自林宸接過溫瀾遞過的衣物後,失落的神色溢于言表,她本就不是個擅長掩飾的人。為了不被人看出自己的諸多心緒,她甚至選擇了裝冷酷這種笨方法。
對于溫瀾這片為數不多能夠解放天性的地方也就任性的放飛自我。一邊套衣服一邊悶悶不樂的抱怨:“還以為是怎麽了呢,白高興一場。”
“啪。”一顆玉石完美的擊中看林宸光潔的額頭,瞬間就出來一個紅印。
“只是給你量尺寸做件衣服罷了,還想怎麽樣?小小年紀不學好,長大一定更糟糕。”
林宸滿腹的牢騷都被溫瀾這幾句話給堵了回去,不過還是不甘心:“我的确是有些想太多,不過那話也太有歧義了吧!更何況量體什麽時候要脫個精光了!”
“給你做衣服的布料是晴光紗,這布料脾氣很怪,不能偏一分一毫,要不然做出來就會有天壤之別。所以只能這樣。”溫瀾借着夜光石裁剪時,雲淡風輕的解釋了一句。
林宸:“臉好疼。”
翌日清晨,林宸迷迷糊糊醒來時,只覺得腰酸背痛。
将因久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而僵硬的四肢活動開,林宸清醒了不少。這才能抽出空來回望一眼溫瀾,只見溫瀾猶在睡夢之中。陽光透過窗扉灑在她象牙色的臉龐上,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連光潔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投下的剪影是如此曼妙,就如同一副絕美的風景畫。林宸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氣息會驚擾睡夢中的溫瀾。兩眼卻貪婪的看了起來,想将這副畫完整的拓印到腦海之中,以便日後不時回放欣賞。
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從來都不是能輕易逾越的,如果非要深究距離的話,大概是十個馬裏亞納海溝。
于是溫瀾就在林宸心中不斷默念着“別醒!千萬別醒!”的狀态中悠悠轉醒。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一雙妙目就展現在了林宸眼前。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溫瀾用帶着睡後獨有的慵懶鼻音發問道。
林宸:“看天色,大概是卯時五刻左右吧。離午時的拜師大典還早着呢,溫姐姐你可以再睡一會。”
一宿未眠,溫瀾的眼下已經有了青黑,尤其是她膚色極好,因而顯得更加嚴重。
溫瀾:“來不及睡覺了,你好端端的消失了三天,本來就落下了一大堆事。熬了一宿才堪堪把你的吉服做好,再不抓緊點就來不及了。”又見林宸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瞧,心下有了計較。手上掐了一個法訣,口中念念有詞,不消多時眼下的青黑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林宸:“還有這種操作?”
林宸心中的驚訝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看的溫瀾有些想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和林宸相處就感覺分外愉快,笑容也格外的多。似乎林宸身上有什麽魔力一般,讓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飛快。
雖然林宸還頂着六歲的幼童身軀,但是溫瀾潛意識裏已經把她當做自己的追求者了,只是內心不願承認。只能說是林宸的段位比那些人然高的太多,以潤物細無聲的相處方式悄悄搶占了先機。
溫瀾笑道:“小滑頭,別只顧着吃驚了。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修容術,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啊。”
“學學學,我想學。”林宸點頭如搗蒜。
這不廢話嗎!三次元的美圖秀秀,換誰誰心動。換在自己前世,絕對會引得成千上萬的人傾家蕩産學。
“現在不行哦,以後我教你吧。日後除了學藝,多來我這邊逛逛。玉衡峰上上盡是一群魯男子,從腦子到身子全是肌肉,千萬別把你給帶壞了。”
貪戀這種生活的溫瀾,帶着五分私心狠狠的踩着玉衡峰衆男子上位。
說林宸現在不高興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溫瀾輕輕巧巧一句話就将宗內男子第二多的玉衡峰給排除在外。而且可以推斷的是,宗內男子第一多的開陽峰也不會有什麽優待。那就等于自己的競争對手瞬間少了一半啊!
林宸與溫瀾,懷揣着不同目的,卻殊途同歸,都踩着一衆玉衡峰男弟子上位。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一種別致的默契了。
不同于以往,林宸這回久久沒有回話。習慣她迅速回複的溫瀾一時間有點不适應,意料之中的答案遲遲沒有到來,原本十拿九穩的小竊喜也變成了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煎熬。
溫瀾心道:“小宸是看出來了什麽嗎?還是說,她對我只是單純的孩童依戀?可那小樣子又和小七完全不同,和自己那些瘋狂追求者也差不離了。”旋即又迅速的否定了自己,“不可能!小宸雖然其它地方聰明的像個小妖怪,但這方面簡直遲鈍的可怕,除了一點小色心,什麽都沒有。怎麽可能看的出來,再說我也說的沒什麽問題。”
千萬不要誤會林宸樂意的心情,只是她一貫是個腦補重度患者。在溫瀾說出那番話之後,她的思緒就活躍的不像話,已經直接腦補到了和溫瀾和諧美滿的婚後生活。三年抱兩不是夢啊!對了,得空還得問問師傅,兩個女子之間如何受孕。而溫瀾也是關心則亂,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林宸神游天外的狀态。
等溫瀾發現時,一股從未有過的羞惱就湧上了心頭:“我在這裏好好的問你,你居然敢發呆!”
手下也沒留情,揪住林宸的耳朵就來了個托馬斯旋轉:“小,宸,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一字一頓,帶着淩冽的殺意。
“疼疼疼,自然是極樂意的。能和溫姐姐你這樣的仙子待在在一起是我的幸運。”痛感讓林宸靈魂回竅,趕緊讨好溫瀾。
“真的?”
“真的真的。比紫雲晶還真。”林宸就差指天發誓自證清白了。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溫瀾這才意猶未盡的收回了手。看着林宸使勁揉搓自己通紅的小耳朵,又有點心疼。但最終還是出氣占了上風,反正就是小宸的錯,先揍了再說。反正小宸一定會讓着我的。
林宸不自覺的寵溺和縱容,逐漸将溫瀾那個名為冷漠的外殼一點點擊碎,露出內裏最為柔軟的內心。
鬧也鬧夠了,作為和林宸同代的唯一一位親傳女弟子,溫瀾當仁不讓的承擔起了林宸此次拜師大典行頭置辦的責任。
溫瀾通宵制成的晴光袍此刻穿在了林宸的身上,所謂人靠衣裝絕對不止是說說而已。換上一襲裁剪得宜的紫袍瞬間就把林宸的氣質拔高了幾個度,往昔頂多只能算是精神的她此刻已經煥發出了人上人才有的貴氣。衣袍上并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一副用紫雲晶鑲嵌的北鬥七星圖。睥睨之間,多了霸氣,說是一個世家子弟也絕對有人相信。
“果然是好看多了,看來我的眼光還沒退步。”溫瀾滿意的看着林宸,對這個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作品”贊賞不已。
“那是,溫姐姐你的眼光準錯不了。”林宸小心翼翼的讨好溫瀾,力圖抹掉剛才那個小失誤。
“就你嘴甜。”溫瀾口不對心,笑意愈盛。
林宸佯怒:“明明就是實話。”
“好好好,實話。過來,我給你紮頭發。”溫瀾不由分說的将林宸按到了椅子上。
解開林宸草草梳就的發包,溫瀾将篦子用水浸濕,細心梳過林宸的每一絲頭發。不放過任何一個發結,直到所有的頭發都順服的貼在了林宸的背後才停下手。接着十指如同花蝴蝶般在林宸的發間穿梭,不一會兒一個精巧別致的發髻就出現在了林宸的頭頂,只用了與衣袍同色的發帶固定住。
接着就是腰帶,絲履,玉璜……林宸又恢複了昨日提線木偶的狀态,任由溫瀾擺布。繁雜的飾品被溫瀾一件件的安插在身體的各個角落。毫不誇張的說,林宸現在就是一個移動的器物架。連動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直到林宸無聊到已經把視線可及範圍內的所有地磚都數完之後,溫瀾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溫在瀾距離林宸十步之處歪着頭思考着給林宸配什麽顏色的香包,認真的神情簡直讓林宸想不顧一切撲上去親一口。但看着自己身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就覺得腦殼痛。別說飛撲了,走路都怕逆風。
林宸不耐煩道:“啊……溫姐姐,這啥時候才算個頭啊?”
只等來溫瀾蒼白的安慰:“再等等,就快了。想我當初比你還繁瑣呢,簡直累死人。”
林宸不開心了:“一點安慰都沒聽出來,還感覺溫姐姐你開心的很,這就是幸災樂禍嗎。”
“你沒理解錯,就是幸災樂禍。我也不瞞你,想當初被我可是被師傅足足折騰了三天三夜才定下來最後的方案。比起你來,我才是真正的慘不忍睹。不過還好這拜師一生只有一回,小宸你就忍忍吧。”
“咦,女人真可怕。好,我再忍忍。”聽了溫瀾的描述,一股生無可戀的情緒湧了上來。這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境況讓她感覺不是那麽郁悶了,只能有氣無力的答道,突然又像想起了什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弄得身上各類飾品連連搖晃。
“想什麽呢?這麽開心,說出來給我聽聽?”溫瀾手上動作不停,嘴裏發問道。
林宸強忍笑意道:“我是在想,那些個将溫姐姐你視為女神的同門,要是知道溫姐姐你是這種想法會不會夢想破滅,需要跳個崖冷靜一下。”
溫瀾滿不在乎:“他們怎麽想是他們的事。我又不是為他人而活,沒有人能像靈石一樣人人喜歡,不如做讓自己舒服的事情。”
“我只要你喜歡就夠了。”不過這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被溫瀾掩于唇齒之下。
接下來溫瀾就開始精心的裝扮起林宸來,這一折騰就是一個多時辰,而且沒有了平時對林宸的溫柔臉,帶着不可置疑的決斷。林宸簡直是有苦說不出,自己那個溫柔的溫姐姐去哪了!快還給我啊!
林從心宸前世沒有女朋友,雖然她彎的和回形針沒有兩樣。因為還沒等她鼓起勇氣去找,就一睡穿越了。腦子裏只有戀愛寶典三百條之類的,平常油嘴滑舌還行,一遇實操就抓瞎。
如果真要她找件事情來對比的話,還得追溯到她陪自己老媽逛街。不需要說話,只需要聽話。衣架、吉祥物、運輸工角色輪番扮演,一天下來說筋酥骨軟都是輕的,回到家癱在床上半天都沒能起來,從此林宸就絕了用這種方式盡孝心的想法。太折磨人了,而且還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折磨。
給林宸帶上最後一件在頸間的飾品後,溫瀾倒退兩步,仔細觀察了林宸一會兒道:“完工了,小宸你今天格外的帥氣哦。”
“是嗎是嗎?快讓我看看!”林宸急切的說道,動作幅度太大惹得身上環佩叮咚響個不停。
“你慢點,當心砸了,又要重配。”溫瀾急忙制止了林宸的莽撞行為,随手給她圈了個鏡像術出來。
林宸終于看見了這一個多時辰精心折騰的結果,很好,果然不像自己了。折騰還是有用的。還是前世那句老話說的對啊:“不折騰一下,你就不知道自己能美成什麽樣。”
溫瀾這身搭配的确是很到位,紫色為主色調的衣袍壓下了自己眉眼中還未褪盡的稚氣,彰顯了不是很明顯的貴氣。灰色的腰帶及絲履又恰到好處的壓制住了紫色帶來的跳脫之感,配上文武袖更顯得她儒雅而不失幹練。而身上衆多配飾也互有統屬,沒有出現什麽搶風頭的情況。
至于臉就更是溫瀾重點關照過了,修理整齊的劍眉,炯炯有神的眼睛,臉上的細細的絨毛被刮去。至于其它地方,林宸看不出來了,不過就是格外的好看,說是整容般的化妝也不為過了。
從沒想過自己能這麽好看的林宸簡直就要溺斃在自己前所未有的美貌中,只是不知道死後能不能長出一朵水仙花。
“诶,溫姐姐,我頭上怎麽什麽都沒有。”林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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