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圖書館

馳溪校區的武館對外開放，來的大多是小孩兒。曲洛周末在武館兼職做教練，領着一群小朋友打打拳。

“老大總是冷着一張臉，不知吓哭過多少小不點兒。”鄧志峻說着撓了撓頭，“他還被家長投訴過太兇。”

孟襄嵘：“別瞎說。老大對你都沒真動過手，他對小孩兒比對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不然能在武館幹兩年多？”

鄧志峻邊走邊反駁：“老大在武館也就圖個時薪高。”

說話的時候，一行已經到了圖書館前門。鄧志峻和孟襄嵘掏出校園卡，刷了門禁，進入圖書館。

迢星仔細看了他倆動作，也拿出了校園卡，刷卡進入。

圖書館是環行，二樓中間是大廳，向上是天井，頂層玻璃。站在二樓大廳向上看，可以看見三四五六層。

鄧志峻站在大廳中央，對迢星小聲說：“嫂子，這裏一樓是外文，二樓是綜合的，三樓是中文，四樓是社科，五樓是電子閱覽室和雜志什麽的，六樓是自習教室。”

大廳中有自助搜索機器，鄧志峻向迢星演示了一番。可惜鄧志峻用的是拼音輸入法，迢星對此一無所知。

不過這妖沒有暴露自己，饒有興味看完，又問鄧志峻：“這裏還有一層是什麽？”

自助搜索機器旁有一幅圖書館的示意圖。迢星指的地方是負一樓。

“那是古籍閱覽室。”鄧志峻撇嘴，“想進去要很多手續，聽說還要審批。多半是文科生去。也沒多大意思。老三去過。”

孟襄嵘補充：“裏面存放些古籍善本。”

迢星解了疑惑：“謝謝啦，二哥三哥還要複習的吧。快去吧。”

“行。我和老三就在六樓的自習教室。”鄧志峻十分樂于助“債主”，“你要是有事兒可以給我打電話發微信，或者直接去自習教室找我們。”

迢星笑着伸手，比了個新學的姿勢——拇指食指圈起來，再豎三根手指頭——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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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志峻會意點頭。

迢星知道自己動作做對了，得意洋洋。

鄧志峻轉身要走。不想孟襄嵘卻扶了扶眼鏡，上前一步，對迢星說：“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鄧志峻愣了愣，抓了抓腦袋停住腳，站在孟襄嵘身邊沒吱聲。

迢星不明就裏，但還是點了頭。

圖書館本就是個僻靜地，孟襄嵘帶着迢星去了樓梯間。

進了樓梯間，孟襄嵘開門見山：“我想問問，老大欠你多少錢？”

迢星聞言雙手抱肩，不禁再次仔細打量眼前的男生。

孟襄嵘板着臉，面無表情。

孟襄嵘如果是想八卦，不該是這麽個做派。那就是另一個可能。

迢星挑眉，又瞥了眼鄧志峻：“怎麽，你倆想替他還債？”

鄧志峻有些局促：“其實吧，是這樣，我覺着吧……”

“是，也不是。”孟襄嵘打斷鄧志峻，中指推了推眼鏡鼻梁，“我們還了，你就走吧，不要再糾纏老大。也不用告訴老大是誰還的。”

“嗯哼？”迢星眯起眼睛，撇下鄧志峻，問孟襄嵘，“做這麽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是對他有什麽企圖嗎？”

“啊？”孟襄嵘眼中閃過詫異，又推了推眼鏡，“你誤會了。沒有什麽企圖，因為老大幫過我們不少忙，所以有點擔心老大走偏。”

近來關于大學生舉債的新聞也是不少。數科院防騙防貸的講座都開了好幾輪。曲洛這邊又是債主都上學校來讨債……

“原來你只是投桃報李啊。不過那債是我和他之間的。”迢星笑起來，豎着食指左右晃，“外人可代替不來的。”

孟襄嵘眉頭緊皺，口氣不善：“多少無所謂，我都是能還上……”

“這話可不能亂講啊。”迢星笑起來。

“我……”孟襄嵘還想反駁。

“噓。”迢星微彎腰，一根指頭按在自己嘴唇上。

孟襄嵘不由自主閉上了嘴巴。

迢星眯眼湊近，輕聲細語：“若我說，那人借了我的心，欠的是情債，三哥可是要替他與我相愛相親？”

孟襄嵘一愣，腳滑後背撞在了樓梯扶手上。

“卧槽！我就說誤會了吧，老三你非不信！”鄧志峻猛拍大腿，“不是高利貸就好！”

實在是因為曲洛最近黴。他本來就是自己養活自己，被10碰瓷記過取消了助學金，事後還賠了醫藥費。轉臉迢星這個“債主”上了門，舍友難免想歪了。

結果就有了今天這麽一出問答。現在弄得不尴不尬，孟襄嵘的臉紅成了猴屁股。

鄧志峻看着孟襄嵘不對勁兒，怕他再說出什麽不得體的話來給曲洛添亂，忙和稀泥：“那什麽，我們老大萬裏挑一啊，債主大人口味獨……不，嫂子，眼光獨到！”

“那是當然，我的眼光那是一等一得好。”迢星直腰，下巴微微擡起，“也請二哥三哥，多幫我說說好話。”

“一定一定。”鄧志峻幹笑應和，“那什麽，我們去自習了。我們就不打擾了不打擾。”

鄧志峻說完拉着孟襄嵘就跑。

鄧志峻拉着孟襄嵘出了樓梯間，疾步走到電梯前。

鄧志峻邊走邊念叨：“我就說吧，債主大人妖得超凡脫俗，不是個放高利貸的。你們還都不信。”

電梯開了，鄧志峻将孟襄嵘塞進電梯，按了“6”。

“你的話也就能信10%，大哥不也懷疑？”

孟襄嵘進了電梯回過神來，勉強辯解，“主要是昨天晚上問老大，他不樂意說。你又說那人親老大，老大也沒動手。我和大胖哥就想歪了。原來是追求者，還是個男的……也難怪不樂意說。”

“總之這是私事，沒危險。老大擺明不想讓我們知道。所以還是別多問得好。”鄧志峻語重心長。

一秒。

“你說老大是不是彎了？看老大對嫂子的态度，我覺得有點暧昧，又不像成事兒的。”鄧志峻賊兮兮，“可迢星，大美男，我現在一想到他，就覺得老大彎了。罪過罪過。”

孟襄嵘耷拉下臉：“總比我強。”

鄧志峻：“什麽？”

孟襄嵘：“我一想到迢星，就覺得自己彎了。”

鄧志峻：！！！

鄧志峻：“卧槽，你不要命啦，居然想和老大搶男人？”

孟襄嵘：“你才不要命啦，這麽快把老大和男人配對。”

鄧志峻：……

孟襄嵘：……

“叮咚”電梯到了六樓，電梯門打開。

兩人一起走出電梯，停住。對視一秒。

鄧志峻小心翼翼：“要不你想想前些天新給你傳的片，确認下？就胸大腿長的那個。”

孟襄嵘吞了吞口水。

“德性。”鄧志峻手指捅了捅孟襄嵘，熱烈祝賀，“沒彎沒彎，你還是筆直筆直的。”

孟襄嵘鞏固了自己二十年的世界觀，興高采烈，投桃報李：“剛才電梯裏的話，我一句都沒聽着。”

哥倆勾肩搭背回了自習教室。

皆大歡喜。

此時迢星還不知道，自己輕輕松松一句話差點颠覆了人家的性取向。

他優哉游哉回了二樓大廳，對着大廳裏的示意圖仔細研究了下，決定放棄最新鮮的外文，還是從二樓綜合類書籍看起。

說是綜合類，就是什麽書都有。

迢星不挑類型，只管往書架前面一站。一個小時左右，他再換一個書架，繼續站着。

期間有學生路過，看到迢星都是詫異。因為迢星只是枯站在書架前面，并不取書閱讀，好像在發呆。

一呆就過了十二點。

曲洛等在圖書館外，怎麽都不見迢星出來。倒是圖書館值班的保安換班，曲洛趁機溜達進了圖書館。

曲洛又找了好一會兒，才遠遠看到迢星，看他站在書架前一幅面壁思過入定入靜的樣子。

曲洛不由皺眉：“你這是看書還是看書架？”

迢星聞聲退一步，轉臉看過來，見是曲洛：“哎呀！”

這妖摸口袋，手忙腳亂掏出手機看。

12：15

他疾走幾步上前：“觀覽典籍，一時失神，忘了時辰。還請娘子原諒則個，原諒則個。”

迢星拉長調子，斂了不存在的衣袖，拱起手作揖，彎腰拜了拜。

“滾蛋。”曲洛面色凝重，不由地防備，“你真的是來看書的？”

別是有其他花花腸子，不然怎麽就枯站在書架前不看書？

“當然是來看書，只是本君看書的法子和人不一樣。”迢星眼尾卷起，笑道，“給你看看，當作賠罪。說好了，看完就不許生氣了。”

曲洛：誰和你說好了？

不等曲洛反對，迢星一張臉湊過來，嘴撅老高。

曲洛早有防備，撤步移位，偏頭躲了，再看向迢星，拳頭“咔嚓”一聲響。

“好吧，不親就不親。”偷襲失敗，沒親到人的迢星只好親一口自己的食指，接着出手如電指尖落在曲洛眉心。

曲洛眉心一涼，眼前一片荒誕景象展現。

四周書架上都是微弱的金光，曲洛眨了眨眼睛，金光沒散。

不一會兒，淺金色的方塊字從書裏飄出來，圍着他和迢星轉起來。

方塊字從書中飛出，自眼前一閃而過，又落回書裏，殘影連成淺金色長線。

曲洛見了這份異象，面無表情，手卻不由自主向前伸了伸，想要摸一摸淺金色的方塊字影像。

摸了個空。

迢星輕笑，食指在半空中點了下。

一個“星”字脫離了隊伍，一蹦一跳，落在曲洛面前。“星”字搖頭擺尾上前蹭了蹭曲洛的手指，繼而“嘭”一下散作星塵。

曲洛眉心涼意散去，眼前異象消失不見。

曲洛手指仍在半空，微微蜷起，垂眼再擡眼。

迢星看着他，目光殷切，好像在說：誇我誇我快誇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