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山沒毀

雁飛這個做派, 曲洛自然沒覺得是他父母要給錢。

曲洛說：“你先起來。”

這應該是不行的。

雁飛自從了結前塵之後, 對世事七情敏銳起來，回想他妖爹從前耍賴的樣式, 感覺學到了很多。

于是雁飛更加堅定, 躺着不動：“老師先把卡收了。錢每個月會定時到賬的。”

曲洛無言以對，上前一步抄了雁飛的腋窩，将他端起來了。

雁飛：……怎麽還有這個操作？

曲洛端着這小孩兒, 問：“錢是從哪兒來的？”

雁飛腦袋窩在兩肩之間：“影莊來的。”

“這是怎麽回事兒？”曲洛皺着眉頭, “說清楚。”

雁飛自然不能說這是迢星的手筆，他這幾天倒是想好了說辭, 且情真意切：“我不想你辭職不幹了。你講的我都能聽得懂, 可老師講的我是真聽不懂。我被影莊多少妖稱公子，可本公子做了個人卻連小學數學都考不及格，說出去真是丢了我一千年來所有的臉……”

曲洛不知道雁飛還有這苦惱，放下這小孩兒，嘆了口氣：“那我還是教你吧。”

雁飛忙把手上的卡往曲洛手裏塞。

曲洛擺手：“不加錢。”

“這怎麽行。”雁飛急得眼圈都紅了, 這錢要是送不出去, 他妖爹耍起來可不是鬧着玩兒。

雁飛突然想起從前迢星忽悠人的話，福至心靈：“老師, 你要看看教的是誰。之前是我爸媽請你, 那你教得是汪亞。現在是我請你，你以後教的就是雁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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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份注定就要高薪水。這不是你的問題，而是雁飛公子身份和臉面的問題。”

雁飛說完，覺得自己真是太不要臉了。

曲洛皺眉：“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說得……有點像迢星？這不會是他讓你給我的卡吧？”

雁飛心道, 看，是個人都能聽出來，這麽不要臉的只能是他師父。

雁飛耷拉下腦袋：“卡不是他給的。這話是仿他的，他從前這麽忽悠過人。”

雁飛說着話，攥着卡小手都白了。

曲洛嘆氣：“知道了。卡給我吧。”

大不了以後給這小孩兒全方位地補課，再教他幾套拳法防身用。

曲洛拿了卡，又好奇：“你仿了迢星說話，他從前原話是什麽？”

雁飛将卡送出去，高興了，就把迢星賣了：“原話差不多就是，他是有身份的，不能接受自家的西席先生薪酬和旁人家的一樣，必須高個百八十倍。”

曲洛驚訝：“百八十倍？”

“不過我沒親眼看到。”雁飛說，“他給我炫耀的，也不一定作數。”

曲洛想起端午在湖區，迢星炫耀“摸摸臉”的樣子……

曲洛：想親。

真是不能好了。

曲洛又問：“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曲洛從前沒有好奇過這些事，雁飛現在聽他問話有點驚訝。但想起迢星之前嘚瑟的事，知道他們應該有些進展。

雁飛照實說：“我從前是影徒，影徒就是拟人修行。每一次下山，把自己先變成個剛出生的小嬰兒。我那時第一次下山，變了小嬰兒之後，發現離人間有點遠……”

雁飛面露羞赧。

曲洛：“沒法變回大點的？”

雁飛苦臉搖頭：“變成小嬰兒的時候，就已經是拟人生的開始，一切妖法都失效，差點就沒了。”

“那幸好迢星把你抱回去了。”曲洛松了口氣。

雁飛卻搖頭：“不是他抱了我，是別人将我從山間抱回托付給他養的……”

雁飛支吾起來。

曲洛不再追問，随手拿來試卷，又說：“既然是公子，目标就要定高點，下個學期期末拿個全班第一。”

雁飛：？？？

曲洛很認真：“這樣比較對得起十倍的時薪。”

雁飛想躺地上哭一會兒，再打幾個滾兒，但鑒于曲洛可以把他端起來，還是作罷了。

補完課，雁飛蔫蔫兒地把曲洛送到樓下。

曲洛猶豫了下問：“你爸媽一般都聊些什麽話題？”

雁飛：？？？

曲洛最近的項目進展卡在了“講笑話”這項上，行進艱難。他話少面冷許多年，背了搜集來的笑話，講出來也好像棒讀。

曲洛退一步：“就是能自然講的那種，聊起來也輕松愉快的。”

雁飛想了一下：“有時候是身邊的人事，有時候是新聞什麽的。”

“比如呢？”曲洛需要實際例子來理解。

“比如昨天我媽回家說，看到個新聞，走丢的狗要把派出所吃窮了。我爸就樂，說狗兒子都是蠢蠢的。然後他們一起看我，笑得可開心了……”

雁飛哽了哽，覺得再說下去實在有損自己“公子”的名號。

于是他擡頭看天裝死。天上一輪明月圓又圓。

雁飛一拍腦袋問：“老師，今天晚上你要去找迢星嗎？”

“是啊。”曲洛點頭，“你有話要帶給他？”

雁飛欲言又止搖搖頭。

等到曲洛走了，雁飛立刻拿出手機，給迢星發短信：你別忘了去鬼市。

迢星秒回：沒忘。等我家卿卿回去了，我再去鬼市不遲。卿卿從你那兒離開了嗎？

剛走。

雁飛回完這一句，擡頭看向遠處，突然很想汪汪叫兩聲：曲洛的背影消失在路口一家蛋糕店裏。

曲洛進店買了兩盒椰奶小方和兩個紙杯蛋糕，将剛才雁飛的話想了想。得出的執行方案：看新聞。

曲洛掏出手機來，刷刷微博。萌寵看着有意思，曲洛看着貓就覺得像迢星，看着狗也覺得像迢星，看個狐貍更覺得就是迢星了。可總不能對迢星說，我現在看什麽動物都覺得像你。

罵人呢這是？還想不想睡了！

而朋友圈裏都是哀嚎考試周，另有一二武館的同事在秀肌肉。

曲洛下了地鐵走到紅燈前，也沒看到個合适聊天的新聞。

這時候宿舍群裏蹦出條消息。

鄧志峻：[微博客戶端分享]奇聞！燒完後青山依舊，究竟是假新聞還是奇景？

鄧志峻：西郊有妖怪啊，兄弟們趕緊跑！

曲洛心說，可不就有妖怪麽，你還叫他嫂子，又不吃人跑個屁。

鬼使神差的，曲洛點開了這條推送。

微博某個自媒體：近日有爆料稱，一個月前失火燒毀的迢山現已恢複如初。

曲洛：？？？

綠燈跳出來了，曲洛沒有發現。

他站在路口将新聞內容讀完，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卻好像一個字都不懂。

微博說，西郊迢山四月底失火，當時很多游客都看到，還出了視頻新聞。山已經燒糊成一片。

然後端午的時候，山林防護員不知道怎麽又把這山想起來了，爬上去一看全懵逼，發現這地方又是綠水青山一片了。草木如初。

這特麽就吓人了，簡直就是靈異。評論裏下，不是陰謀論就是要求辟謠。

孟襄嵘是個正直嚴謹的好少年，存在同樣的疑惑，在微信群裏點評：假的吧，現在微博都要成謠言集中營了。

鄧志峻：一開始我也以為是假的，但是熱搜出來了。學生會一哥們兒昨天去的，給我的視頻。

鄧志峻：[視頻]

視頻鏡頭晃蕩，但曲洛還是看到了一個月前上山的青石板路，山頂四周的石頭也都清清楚楚，四下草木翠綠。

難道八字克山頭的火，原來也不是這麽厲害的？草木都恢複，洞府也不要挖了吧。說沒地方住，都是假的吧。

可你為什麽要賴上我？

曲洛這麽想着，腦袋忽然就空了。之前列好的一二三四五的項目消失不見。

前面的紅燈再次跳成綠的，過了路口就是招待所，向右轉回宿舍。

曲洛卻不知道該去哪兒。

他下意識擡頭，見月明星稀，無所适從。

手機“叮”一聲響，是迢星來的消息。

妖問：卿卿今天給我帶什麽好吃的呀＞▽＜

曲洛有些為難了，因為他還提着椰奶小方和紙杯蛋糕。天氣熱，這些過夜就該扔了，而他不喜歡吃甜甚至讨厭紙杯蛋糕，買這些只是因為妖孽喜歡。

椰奶小方+紙杯蛋糕≈投喂

而整體的過程是：擁抱←投喂+其他任務條←發生的一些事←結識。

但如果從結識就被騙，就好像算了一道題，題幹的數據就錯了，整個解答的過程就都是假的。

所以現在的一切，比如“牽手”“擁抱”這些也都成了假的。

曲洛找回了些許邏輯，但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就回複：我不去了。

迢星的消息遲疑了幾秒：那卿卿早點睡覺覺，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飯[可憐]

曲洛收了手機，他想，自己急需理智和邏輯。

于是這人就站在路口，開始了自己的推理換算。不管推理幾遍，結論都是：上床不成立。

但一道題可以有好幾種解法，曲洛決定再換個思路檢驗一下，從“被騙”這件事入手。

迢星的山沒被燒糊→迢星從一開始就騙了自己

新的切入點：他為什麽要騙自己？

普世觀點：無利不早起

結論：自己對他有用

假設1：從感情入手，妖孽睡醒了，想找個人玩玩。

分析：自己不好玩。活了二十年，前十年沒人覺得自己好玩，後十年沒人敢覺得自己好玩。

結論：假設1×

作者有話要說： 洛哥真不去見皮皮星了嗎？

當然不。

我們洛哥腦回路清奇起來，皮皮星都害怕╭(╯^╰)╮

另外，星期五和星期六都有事，但這不是個請假的有話說。只是錯別字和病句會集中到周日或者周一改。如果讀到什麽奇奇怪怪的錯別字了，請大家就随便笑一笑(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