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自卑，自尊

“這特護vip病房它就是不一樣！一室一廳的套間，格局好，面積也大，比原來那間可大出了一倍不止，我們這麽多人待着都很寬敞。”

二姑屋裏屋外轉悠，光嘴上巴巴，也不知道搭把手。大姑累得腰間盤別勁，“我這腰突都要累犯了，你也不知道幫着收拾收拾。”

在家都是幹慣了活兒的人，手腳利索，不多時就把東西歸置利索，大姑攤在沙發上擦汗，“也不知道這病房多少錢一天？”

說着長嘆了一口氣，“這人一住進醫院，錢都不叫錢了。老三家這回肯定花了不少，哎，我都替你們愁得慌，眼看着月底了，還有貸款要還。”

胡勝男搭茬兒：“媽我問了，一天三千七。”

二姑到抽一口涼氣，“三千七？勝男原來那工作，一個月工資還不夠住一天！”

表姐翻白眼，她招誰惹誰了，怎麽一提錢就拿她出來當标準？

“二姨，那小慧兒連個實習工作都不着，還沒工資呢。要說掙錢，全家就屬我斯明弟弟最能掙錢，一個月五萬多快六萬，可錢多也分怎麽話，五六萬不也就夠住半個月的？”

盧廣珍眼刀子甩過去，“勝男，你意思我們住不起呗？”

胡勝男想說答對了，打腫臉子充胖子，可不就是住不起麽。再說病都好了還不走，她都不明白了，醫院難不成還是什麽好地方麽，住着比自己家還舒坦？

大姑說女兒：“勝男，去把你腿邊那些水果幹果都歸置好，你別一不留神崴了腳，到時候房費加上藥費，你三舅媽的房錢有人掏，你的可沒人給掏。”

胡勝男悻悻地閉上嘴，一想也是：三舅一家打腫臉充胖子，胖是胖，到頭來打腫的卻是別人的臉。還是斯明表弟能耐，搞得定有錢人。

至于剛生下來那個小的，眉眼也好看，長大了也是個能糊弄住女人的，按照這個發展，将來肯定是三舅家日子最好。

徐宏志聽着大姑颠來倒去的諷刺自家三口半人，咬肌鼓得很高。

就在這當口，宗念推門進屋，遞給徐斯明繳費收據。

“你們原先交的押金花完還欠了些，不多，我剛才順便補上了。這間房我不知道阿姨打算住多久，所以先交了一個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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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明要把錢給她，宗念推辭，“不用了，沒多少錢。”

這話恰好捅在徐宏志肺管子上。心想這人心眼兒真壞，剛才一定在門外偷聽了，挑了時機進門，就是為了顯擺她家有錢，用錢壓人。

孩兒他媽說的對，小丫頭片子看着悶聲悶氣，內裏一肚子拐，肯定早就在心裏嫌他家窮，所以話裏話外擠兌他家窮，這就是變相諷刺他這個一家之主，也嫌他兒子賺得少，沒能耐。

徐宏志越想越生氣，他最看不得宗念那種資本家高高在上的嘴臉。

哐當一聲，手裏的塑料盆摔在地上，徐宏志沖到宗念面前，“什麽叫不多，什麽叫沒多少錢，你說那話什麽意思，你故意寒碜誰呢？！

“我們讓你給調換到普通vip，誰讓你給申請換特護vip了？你等着，我這就拿卡取錢，我們老徐家行得正坐得端，絕不占別人一針一線，你報個數，普通vip住一個月多少錢，我取給你！

“至于剩下的差價，本來就該你出，你要是不樂意，你愛找誰要找誰要，反正你找不到我老徐家人頭上。本來就是你自己辦事不牢，反過來讓我們多花冤枉錢，全世界都沒這種歪理？！”

“爸！”

徐斯明把宗念擋在身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住他爸已經擡了一半的手，“爸，小念她不會說話，但我知道她絕沒有那個意思，是你誤會了！”

“你撒手，我今天非要問問她，是不是仗着家裏有錢，就以為能随便捏軟柿子，欺負老實人！”

盧廣珍暗道糟糕，兒子才把丫頭片子哄好沒多久，現在好處還沒見到多少，可別把人吓跑了，“老徐你把手給我放下！”

賣力的一嗓子，直到胡勝男舉着手機喊，“三舅，三舅快來接電話，是催奶師找你。”

盧廣珍聞言本能的瑟縮，兩邊胸還在淤疼。

‘催奶師’三個字像是某種神奇符咒，剎那安撫了被宗念‘逼’到反擊的徐宏志。

自從催奶師順利揉通了盧廣珍，雖說總體質和量都沒有很顯著的提升，但一毫升也是進步，催奶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水漲船高。

那這電話得接，事關他小兒子的口糧。

“喂……對對，我們搬病房了，現在住特護vip……對，是這間醫院最好的病房……行，我這就下樓迎一迎你。”

徐斯明提早送她離開，不似以往只送到大門或停車場，直接從她手裏拿了鑰匙，推着宗念上了副駕。

“你回去照顧你媽媽，我自己可以。”

“明明心裏委屈，怎麽不跟我發脾氣？”

宗念默不作聲，幾秒後忽然扭頭看窗外，玻璃反射出泛紅濕潤的眼眶，徐斯明嘆氣，“小念，真的對不起。”

徐斯明心軟得快要化成水——同樣的對待，擱尋常女人身上肯定要大發雷霆，但宗念忍了。

可見她是真的愛慘了自己。

“你有什麽話說出來，哪怕是罵我一頓，你有氣撒出來，我随便你打，就是別什麽都自己憋着，你為我受委屈，我看着心裏這個難受。

“小念啊，我們家的狀況你知道，我這弟弟一出生打亂了所有既定節奏，我媽有産後抑郁的症狀，陰晴不定的狀況說實話我也在忍。

“至于我爸，小念啊，他年紀大了，更年期，男人的更年期比女人的還要難熬，這我也是咨詢了很多人才清楚。”

“小念你知道嗎……”

一路上徐斯明自顧自解釋了很多。

“去哪兒？”

宗念看着窗外飛逝的景色，這不是回她家的路。

徐斯明揉着她後頸，聲線溫潤，“很久沒約會，同事推薦了一家很火的網紅餐廳，說是小女孩兒都喜歡，打卡聖地。”

宗念向來不喜歡湊熱鬧。

“斯明，吃完回一趟醫院，免得你還要自己打車，而且，催奶師給我打電話，說是這兩天的工錢一直沒有人提，待會兒我去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