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主從關系

這邊的‘團建局’還沒結束，宗念只能讓韋歷城頂完後半場。

宗念站在會所門口，等待林沅的過程中，有些忐忑。

具體為了什麽忐忑？想不清楚，私下裏不太想見到那個人，但也知道，那個人找她通常都不是私事，不見還真不行。

“晚上好，林總。”

今晚林沅開的不是那輛熟悉的古斯特，從氣味判斷，不像是新提的。

“嗯。”

宗念并不在意他的‘沒禮貌’，嘴上必須要問：“林總找我，是有什麽急事兒嗎？”

“歷城呢？”林沅問。

宗念手指了指上面，“在樓上，今天部門聚餐，林總這邊的事兒不敢耽誤，樓上讓城哥幫我盯着。”

她以為他有此一問，是因為即将要讨論的事情需要韋歷城在場，“要不我給城哥打個電話讓他也下來？”

韋歷城的號碼平時撥得多，宗念說着已經把號碼調出來，随時能接通。

“歷城的作用不是保姆和小弟，工作時間配合着就算了，其他時候你一直這麽使喚他？”

宗念皺眉，“使喚？”

到底是她太敏感，還是他真的會時不時陰陽怪氣？

她有些氣悶，他這話不光貶低她，連帶着貶了他自己的哥們兒。

“林總，可能我之前沒跟您彙報清楚，工作以外的時間，我都給城哥算了補助和獎金，錢上面我盡我所能的不虧待，心理上也從沒覺得自己高誰一等，城哥在我心目中是特值得敬重的一個哥哥，不會也不敢‘使喚’。”

宗念挺喜歡酒，它能讓平時懦弱的人勇敢。話出口不後悔，一半是為自己出氣，一半是為韋歷城出氣。

“哥哥？歷城家裏就他一個。”

這話宗念都不用琢磨，他口吻再尋常，也是在諷刺她剛才的那句‘哥哥’。

“林總找我什麽事兒？”

有事兒就趕緊說，沒事兒就趕緊撤，她還沒自虐的癖好，跟宗擠兌她的人在一起幹呆着。

“安全帶系上。”

林沅側頭掃了她一眼，她沒動，臉上沒什麽特定表情，就是那雙被酒精熏染過的眸子，慵懶中透着堅持：不說明白，不跟他走。

這丫頭耍脾氣有固定套路，除了之前桦市那次的集中爆發，似乎大多數情況都是這樣，蔫兒倔。

他有時也納悶：“我能給你賣了？”

宗念搖頭，“不能，我沒林總值錢，要賣也賣林總。”

“……”

如果聽了一句話，說不上哪兒別扭，那麽願意通常是因為這句話哪哪兒都別扭。

“行了，說一句你頂十句。”

宗念聞言認真反省：真是喝多了，明明想着公事公辦，一句廢話不講，可事實上呢：從她上車到現在過去多久了，這車在會所門口停了有幾分鐘，還是十幾分鐘？她如果心在看窗外，會不會看到迎賓和泊車小哥好奇打量的眼神？

怎麽跟這個男人耍上嘴皮子了還？這不白白耽誤了時間麽。

她想事兒的時候通常沒什麽表情，此時估計不十分清醒，但也僅止于皺着眉頭，情緒都在那雙眼睛裏。

林沅問：“你上回被砸車的事兒，不想弄清楚？”

宗念聞言先是一怔，然後很快做出反應：老老實實把安全帶系上。

“咱們走吧，林總。”

“……”林沅一生中鮮少的無言以對，因她這份‘識時務’。

金城人多，機會多，相對的，聲色場所也多。

不過二十多分鐘，宗念跟着林沅來到另一家大型娛樂會所，除了建築面積更大，候場的男女公關比剛才那家的更養眼一點兒，她都恍惚，是不是跟着林沅兜兜轉轉，最終又回了原點？

頂樓豪包外，順着侍應生所指的那個方向，宗念看到了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也是個幾乎遺忘了的人：前些日子相親局上‘相認’的，國際小學同年級校友，尹姿琪。

偶遇嗎？

從尹姿琪見到自己時的複雜眼神，宗念排除了偶遇的可能。

尹姿琪的目光從她身上自然的過渡到了她身旁這個過于出類拔萃的男人，驚豔之後是遲疑，看樣子，她是不認識林沅本尊。

“小念——”

宗念自然的往前走，本打算靜觀其變，但尹姿琪下一個舉動，直接恫退了她那顆被酒精泡發的，勇猛無懼的心。

她是不知道尹姿琪家什麽背景，但國際小學的學費天然隔絕了一大批有心無力的小康家庭，這麽一個富貴山裏堆大的小公主，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還戲劇化的朝她所在的方向跪行了幾步，其驚悚程度，不亞于直面童年陰影——那個喜歡在一切建築表面急速蛇行的貞子姐姐。

眼看尹姿琪伸長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腿，宗念嘴巴肯定是跟不上趟的，僵硬着往後躲，不期然的撞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她摸着良心發誓，真不是故意占誰便宜。但林沅沒推開她反而順勢從握住她肩膀的舉動，說實話，她實在意外，意外到忘了抗拒。

也幸好她沒有大驚小怪的把他歸類到登徒子一途，因為在他輕推着她繞過了地上的尹姿琪，直接進了包廂之後，立馬就松開了擱在她腰背處的大手。動作之迅捷，只能解釋為‘紳士’、‘解圍’之類的。

包廂內，擺成大u型的三條長沙發上，側邊一條正站起身的男人，正是并稱機場見過的萬總。

“林總，宗小姐，快請就座。聽說宗小姐也過來，不知道女士喜歡哪種酒水，我做主每樣都點了一些，林總看看夠不夠，不夠我再讓人送進來。”

他對待宗念的态度比上次要尊重一點。

為什麽是說一點？因為宗念不瞎——他話裏話外雖是在讨好宗念，但眼睛自始至終放在林沅這個男人身上，似乎在他的概念裏，給女人面子，只是顧及她和林遠這個男人的某種主從關系。

至于是哪種，原諒她不想再去探究這個老男人根深蒂固的龌龊心理。

來之前，林沅說是查到她在桦市時車被砸的事，所以，那件事跟這萬總有關？

宗念想着，就聽一道低沉的聲音：“坐過去一點兒。”

是林沅，中間那張主位空着，不知道他問什麽選了她所在的這條長沙發。

宗念沒問，依言往旁邊挪了至少兩人的位置。

也是這個小舉動，讓萬總第一次主動把目光擱在這個女人身上。

嗯……漂亮是真漂亮，但态度不讨人喜歡，臉拉得跟長白山一樣，又臭又冷，原來林沅喜歡的這一款？

心下有了計較。萬總嘴上對宗念更熱絡了一些，“這個時間了宗小姐一定陪林總吃了晚飯，那咱們再用一點兒不會發胖的宵夜，這裏味道還可以，我叫服務生進來。”

他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想宗念會不會拒絕，已經按了桌上的呼叫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