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淚

更新時間2015-4-14 14:01:58 字數：2640

夜涼如水，鳯影婆娑。

獨坐在窗前，燭光搖曳，她托着下巴，暗暗嘆息。

“怎麽了，鳯？”處理完莊內的事，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卻看到眼前的女子黯然的神情。

扯出一抹淺笑，“城兒，你回來了。”

城兒皺起眉頭，擔憂地望着她。

“今日與逸一同出去了……百姓為何如何懼怕他？”這十年，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安撫地覆上她的手，掌下絲絲冰涼讓他深感不快。默然地拿起一旁的披風，裹住她，輕柔地摟着她。

“賢王登基後，逸要求處死牢獄中江國的國師和雪姬公主……當時有衆多百姓圍觀刑場，逸他，沒有一刀斃了他們兩人，而是手執匕首，執行淩遲之刑。幾千刀下來，血濺滿他全身，在場的百姓驚恐地逃開，嘔吐之人不在少數，還有不少人暈死過去了……至此，逸有了‘冷血閻王’的稱號……”

詫異地瞪大雙眼，逸，你這是何苦……揪緊城兒的衣裳，她埋首在他懷裏……

“近幾年，逸不顧皇命，積極出兵征讨江國，連出逃的流民也未放過……他的眼裏，除了仇恨和殺戮，再無一物，我和玉哥哥拼命說服，仍未能制止他，”城兒低低地嘆息道，“好在，鳯，你回來了……”

“……都是我的錯，”悶悶地說道，“我身上的血債看怕是愈積愈多了……”慘淡一笑，“罷了，我已是沒有下輩子的人了，也無需擔憂……”

唇上覆上溫熱的感覺，如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觸，便已分開，城兒微微輕啓薄唇，低聲喚道，“鳯……”顫抖的嗓音讓她不忍說下去。

斜靠着他堅實的胸膛，陣陣有力的心跳聲傳來，把臉貼在他的懷裏，心下一片酸楚。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在歐陽山莊苦苦等待了十年，而溫柔沉默的逸，卻為了她，手上沾滿了獻血……

“皇上，齊國在邊境集結大軍，蓄勢待發，岚城守兵有限，需加緊派出援軍。”這日早朝，兵部尚書急切地進言道。

“齊國派出了老将獨孤蒙，反觀我國，只有軒轅将軍才能與之匹敵。”一官員上前苦口婆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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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出兵？與殇決一死戰麽？讓逸的手上沾上更多的獻血，背負更多的人命麽？咬緊下唇，她真是有些厭倦了，拽緊拳頭，努力平息心裏的怒火。深深籲了一口氣，她淡淡說道。

“衆卿家說的有理，先派遣林一和吳二兩位将軍前往岚城。”頓了頓，“戶部尚書，馬上撥款備齊糧草，火速運往邊城。”

“皇上英明，”衆臣跪拜，她一甩袖子，迅速離去。

下朝後徑直去了逸的住處。逸站在院子裏，靜靜地望着她。

嘆息了一聲，道，“逸，你早知我會來找你？”逸微微颔首。

“為何不讓我領軍前往岚城？”

她不語，拿起他的手，細細觀察着。經常日曬雨淋，皮膚黝黑而粗糙，掌心厚厚的繭子，修長的手指，寬大的手掌……不禁低頭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吻，他詫異地一愣，迅速縮回手。

“……在那十年裏，我不止一次想象你們的生活。想着你們或許忘了我，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想着你們可能娶妻生子，過着平凡的日子；想着你們把我當作是你們回憶中的一部分，偶爾回想，偶爾想念，然後繼續過日子。卻沒想到，你們，都是固執的笨蛋啊……”定定地望着他，淡淡的迷霧湧上雙眼，她轉過身去。“如果，如果我沒有回來呢，你們就這樣過麽？”

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抱住她，溫熱的氣息就在耳邊。“鳯，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掉……你走後，我回歐陽山莊尋你，看到空空如也的鳳凰軒，院子裏，大樹下，藤椅上，滿是你的氣息，點點滴滴的回憶，我只能落荒而逃，再也未踏入山莊一步……”手臂一緊，“幾年的搜尋未果，腦海裏只有你最後痛苦的神情，決心不放過他們。拼命的搜尋和殺戮，只想填補心裏缺失的一個洞。即使殺盡江國的人，洞仍填不上。累了，停下來，擡首望着天上的月，直到天亮，繼續執刀砍殺……十年了，在我已經決然放棄的時候，你回來了，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鳯，鳯，鳯……”低低地呼喚在耳邊響起，淚緩緩滑落，一滴一滴地落下。逸輕輕吻着她臉龐上的淚珠，緊緊摟着她。淚如決堤般，蜂擁而出。

她有多久沒哭過了……父母離婚的時候，她沒哭。

自己八年後就要魂飛魄散時，她沒哭。

自己中了血蠱，即将死去的那一刻，她沒哭。

在黑暗混沌中孤獨的十年裏，她沒哭。

可是，現在，淚卻止也止不住。一直以為愛不可能長久，父母相遇、相知、相識、相愛，結婚不到二十年，便已開始枯萎……城兒、逸和玉當年只是年少，原想年輕的他們，必會當我只是他們生命中的過客，逐漸淡忘，沒想到……哭得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逸手忙腳亂地安撫着她，無措地舔去不斷湧出的淚。

身後有人一把扯開逸，摟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背，一邊呵斥道。“逸，這是怎麽回事，說，你是不是欺負鳯了！”轉而低聲安慰她，“鳯，不哭，有我在，不哭！”埋首在玉的懷裏，使勁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淚。

“不關逸的事，”哭得太久，聲音有些嘶啞。一旁的城兒掏出手帕，仔細地擦拭着她的臉。感覺到臉上的溫度不斷上升，旁邊的兩人身邊的氣溫卻逐漸下降，連忙拽住玉。“沒事，只是想到些傷感的事，所以……”

寵溺地點了點她哭得通紅的鼻子，覆上她的眼，“……第一次見鳯會哭，原來鳯哭起來這麽沒完沒了的。”

尴尬地瞪了玉一眼，掙紮出去，走了幾步，她頓住腳步，回首望着身後的三人。“……待事情都結束後，我們像以前般一同生活，可好？”

三人明顯一怔，玉邪魅一笑，輕啓豔唇，“好。”

城兒溫柔地望着她，點了點頭。

逸微微颔首，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

嘴角輕揚，卻有些無奈，不知這個結束，還要多久……

第二日的早朝，逸力求前往岚城，鎮守邊境。望着他堅定的目光，無聲的請求，只好嘆息道。“準！”

城兒也提出協助戶部将糧草迅速運往邊城，戶部尚書樂得眉開眼笑。為了加快糧草的進程，我只能同意。

“皇上，現在各州仍有少數反對的官員，我們是否要以儆效尤？”玉上前笑道，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冽，讓她怔了怔。

“不，現在我國內憂外患，這樣只會動搖朝廷根基。下令增設監察史，直接聽命于我，監管各處官員。”

“皇上英明，”玉笑得陰森森的，就知道他看出她的小算盤。想把鳯影的人拉進來，反正情報局對大小事了如指掌，監管一職最适合不過了。不知三頭目現在如何了？

“皇上！”一陣高呼從殿外傳入，她皺了皺眉，望着一傳令兵跪在殿門。

“何事？”示意侍衛讓他進來，她開口問道。

“齊國，齊國今日對我國宣戰！”殿裏的官員立刻炸開了鍋，激烈地讨論起來。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來該來的還是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