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1)

更新時間2015-5-3 13:00:11 字數:2170

一如既往地打開石室,迎面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寒氣。裹緊身上的裘衣,緩步走入。內室,一副冰棺置于正中央,絲絲寒氣在棺上飄散着。

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蜷睡在棺旁,賴賴地眯開眼,瞥了來人一下,垂首閉目。

棺內,一名絕色女子靜靜地安睡着,神情祥和。長長的睫毛,濃而密,臉色略微蒼白,粉紅的薄唇,綢緞般的發絲整齊地垂在身前。水藍色的長裙,若隐若現的鎖骨,更稱得女子冰肌玉骨,韶顏雅容。

跪坐在棺前,擡手覆上女子的臉龐。柔嫩的觸感,冰冷順着緊貼的肌膚傳遞過來,探聽鼻息,眸裏淡淡的失望。輕輕撫向女子緊閉的眼眸。

陌生的容貌,陌生的眉眼,陌生的氣質。躺在此處的女子,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難怪玉哥哥自從她來此,便再未見她。

一來怕世人發現她仍未死,二來,怕是不願看見棺內那如同陌生人般的女子,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默然地起身,轉頭瞥了棺內的人兒一下,黯然地推開室門。沉重的室門“隆”地一聲落下,來人腳下一頓,便擡步離去。

回到山莊,段青和袁裴已将整理好的帳目呈于桌上。瞧見來人,段青鳳眼一挑,有條不紊地敘述起莊內的大小事務。袁裴恭敬地站在一旁,垂首不語。

“段青,莊內大小事務均由你經手,定是穩妥,不必每日來此向我彙報。”他儒雅一笑,悄然落座。

“無論如何,你才是歐陽山莊的莊主,我們兩兄弟有義務向你報告主要事務。”段青慵懶地坐在下首,端起茶杯,悠然地啜了一口。

“……随你。”擡首望着日頭,垂下眼眸就要離開。

“又要去廚房麽?兩年來,每日如此,何苦呢……”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段青語氣略有無奈。

袁裴擡起頭,望着門前之人,欲言又止。

“只有如此,耐心地做着她喜歡的糕點,我的內心才會平靜……”

望着遠去的背影,白衣勝雪,在日光中尤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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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嘆息聲響起,“又是一癡兒……裴兒,你放下了麽?”

袁裴垂下雙眼,淡淡的陰影遮住了眸底的顏色。“……大哥,我對她,只有敬重和欽佩……”

“是麽,敬重和欽佩……裴兒,昨日員外說,他有意與你結親,如何?”擡頭望着自己的同胞弟弟,一模一樣的相貌,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

“但憑大哥做主。”袁裴淡淡地問答道。

“裴兒,成親之事怎可兒戲。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希望看到你過得幸福……”段青起身走向袁裴,眉間淡淡的憂慮。

“而且,員外的女兒常常來山莊,怕是還對鳯護衛念念不忘,裴兒……”

“大哥,”袁裴輕聲打斷段青的話語,“我知道你擔心……”

“你也清楚我的擔心!”段青揪起袁裴的衣襟,大聲說道。“那女子的面容與當年的她有幾分相似,每次你總是望着她出神,員外才會要求結親。裴兒,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她死了!以前的歐陽鳯死了,後來的逍遙鳯也死了!裴兒,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袁裴沉默着,任由段青氣憤地揪着衣襟,使勁地搖着他的身子。

“罷了,你想怎樣便怎樣吧,大哥不管了!”用力推開袁裴,段青退後幾步,無奈地說道。

“……段青公子……”低低的聲音帶着一絲怯意。

段青轉身朝來人微微一笑,“是彩音啊,有事麽?”

“這……彩音打擾到兩位公子了麽?”彩音無措地拽着衣角,輕聲問道。

溫柔地摸了摸彩音的頭頂,邪魅地笑道。“彩音這是想念我了麽,一大早就來尋我?”

彩音的小臉霎時變得殷紅,口裏結巴起來。“段,段青,公子,你,你就別開彩,彩音的玩笑了。”雙眼局促不安地四處張望着,衣角已經被揉虐地慘不忍睹,仍是用力地揪着。

逸凡寵溺地拉起彩兒的小手,“待會随我去布莊吧,順便給你添置幾件衣物。”

“不,不必了,彩,彩音只是奴婢,這……”彩音急急地說道,拼命地搖頭。

“莊主說了,你是莊上的客人,不是什麽奴婢。以後不要再說自己是下人,不然,我會生氣的。”擺出一副愠怒的臉,彩音連忙頻頻點頭。

兩人攜手離開,獨留袁裴一人木然地站在一處……

“李家和逍遙家因叛國投敵,後日問斬。他們兩家沒落,歐陽家的生意可謂是稱霸唐國,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了。”這日,段青斜靠着門邊,望着廚房內忙碌的人,不由皺緊眉頭。

那人卻惘若未聞,手中的活計一直沒停下。

許久,将弄好的糕點置于爐上,他才緩緩開口。

“段青,你和彩音的婚事定下來了吧?”

段青微微一愣,輕輕颔首。

他淡淡一笑,說道。“這幾年,莊內的事都是由你主持。以後,你便是這歐陽山莊的莊主,我已經與義父說好了。”

“歐陽天,你想做什麽?”擔憂地望着他,段青低聲問道。

“呵,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歐陽山莊以後就交給你了,不過,你不介意偶爾救濟一下身無分文的我吧?”他輕松地一笑,調侃道。

段青嘴角一揚,笑道。“我會替你管好這裏,但是,你仍然是莊主。這個麻煩,我可不想擔了去。”

“對了,你每日去後山,到底是為何?”

“……後山,放置了她的屍首……”他轉過身,淡淡說道。

段青一怔,微微張口,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那裏是山莊的禁地,任何擅闖者……死!提醒莊內的人不要接近那處。”

“我知道了,”段青應道。

“今日起,我會在禁地閉關,有什麽事,讓鳯影的人傳進來。”

段青點了點頭。

看着身前清如寒泉,雅若白蓮的白衣男子,待他如兄弟的第一山莊的莊主,從未想到,這一別,便是數十年……

大結局 (一)

更新時間2015-5-12 11:00:30 字數:1970

我是赤,靈狐一族的族長。

當初離開聖山,獨自回到污濁的人世,遭到衆多族人的激烈反對。最後,我依然義無反顧地獨身返世,去再見那個曾有一面之緣的人間女子。

心裏很清楚,當年她救我,不過是突然起意罷了。那時,年幼的我才剛修身至能顯出人形,便将族人的訓誡抛之腦後,偷偷溜出聖山,到垂涎已久的人間游玩。不過數日,就被老道士用法術逼得現出原形。

老道士沒有動手收了我,而是放任我自生自滅,畢竟道行較高的他不屑于殺一個小妖。帶着滿身的傷痕,我拼命地逃,心中為沒聽長老的訓誡懊悔不已。逃得又累又餓,卻不幸落入獵人的陷阱裏。

被獵人抓在手裏時,我已無力反抗,絕望地眼見自己一步一步地邁向死亡。直到看見了她那雙淡漠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我。

“你這狐貍怎麽賣?”清冷的聲音響起。

“師妹,沒想到,你也會喜歡小動物,這才像平常女子……”一把長劍架在黑衣男子的脖頸上,男子立刻住了嘴,無奈地笑笑。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說罷,收起長劍,轉身望着獵人。獵人忙将狐貍遞給她,拿了銀子,逃命似的跑了。

男子指了指我,“師妹,你打算怎麽處理它?我們可不方便帶着它,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她抱着我,擡手撫摸着我髒兮兮的皮毛,定定地看着我。

“……如果讓其他人看見江湖第一殺手溫柔地抱着一只可愛的小動物,呵……”黑衣男子雙手抱胸,眼眸一閃。“你可是連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和孩童都不放過的冷血殺手……為了他,真的值得麽?”

淡淡地瞥了男子一眼,她冷冷地說道。“你今天話真多……我們該上路了。”

母親的呼喚聲斷斷續續地傳來,我低聲回應着,他們怕是發現我失蹤了,來尋我。擡首望着這個淡漠的女子,她眼底仍是波瀾不驚。

“去吧,你的親人來尋你了。”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她俯身将我放在地上。

依依不舍地回頭,卻發現她與黑衣男子早已離去。母親擔憂地瞅着我身上的傷口,細細地舔着,我乖巧地蹭了蹭母親,那雙清冷地墨眸深印在心底。

回去後,細心地留意着那女子的事。知道她為了所愛的男子,毅然揮刀為他斬除障礙,即使雙手沾滿鮮血也在所不惜。最後,她死了,死在擔心她功高過主,她鐘愛的男子手裏。不知,她臨終時,是否後悔當初的選擇,是否會不甘心,是否會恨那個負心的男子,是否……我真的很想親自問問她。

母親說,人世裏多的是背叛、仇恨、殺戮,所以,我們修行,最高的境界是——無情無愛。

數千年的修行,我被長老們認可,成為新一任的族長。

得知她因這一世殺戮太多,下一世死後不能繼續輪回,而永不超生。我放棄繼續修行,不顧長老們的勸阻,迫不及待地趕往人世。

母親問我,是否愛上了這個人間女子,對她如此執着。

我說,報恩罷了,無關情愛,只是想看到她的眼裏不在清冷,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歐陽山莊中,她借由歐陽鳯的身體醒來了,那雙冷清的眼眸卻依然猶如當年相遇之時。

八年內,想方設法改變她預定的命數,幸好兩大神器——“鸾鳯”和“金凰”認其為主。命運之輪開始朝着不同的軌道運轉,我甚感欣慰。只是最終,仍不能力挽狂瀾,中了血蠱的她與影衛跳下懸崖。

耗費數百年的法力,創造了一個容納她靈魂的空間。用盡辦法救了她奄奄一息的鳯衛,繼而尋找适合她靈魂的身體。在人世呆的時間越久,我的身體受到人間污濁之氣的侵蝕,法力逐漸下降。在尋到适合的肉身時,我已不無力消除肉身上的劇毒,只好将重要的內丹給了她,每月替她除毒。

失去內丹,我只能變回原形。獵戶将我賣入禦膳房,我掙紮着逃出來。慌亂地逃到一處,卻又遇見了她,她仍是毫不猶豫地救了我。

看着我漂浮的身影,她的眼裏有一絲了然。選擇沉睡,加快除毒的進度。她說,她不想繼續拖着這個病泱泱的身子,不想身邊的人日日擔憂,想速戰速決。我無力反駁她的理由,只能叮囑她一定要回來,如果陷入夢魇中,那麽,我也救不了她。

她留信給歐陽城和白玉,說她的自私,她的任性……其實,她怕是知道,我失了內丹,不能支撐多久了……

讓內丹将她的毒素一次性除去,她的身子便會由于承受不了而處于假死狀态,精神陷入夢中。

鮮豔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裳,身子緩緩滑落,眼裏卻不再清冷,淡淡的笑意,自信的眼神,堅定地說着,“晚些再見了”……

看着她的呼吸逐漸暫停,身子慢慢變冷,兩人抱着她冰冷的身體傷心欲絕。歐陽城如她所願,将她的身體送回歐陽山莊。我現身解除了他們記憶的封印,将信交給他們。

他們沉默地看完信,歐陽城命人送來千年寒冰,造成冰棺,放置她的身體。而白玉,對外宣布她的死亡,至此再未踏入山莊一步。

每日,靜靜地守在冰棺一旁,與歐陽城等待她醒來……待她醒來,交還了金丹,我就需離開人世。畢竟這裏的氣太渾濁,對我來說猶如毒藥……

這一世,如無意外,她能得到幸福了吧……

大結局(二)

更新時間2015-5-13 11:00:13 字數:2372

無窮無盡地夢魇,母親、父親,朋友、同學,熟悉的,陌生的,不斷閃現。久遠的記憶,點滴的片斷,快樂的,傷心的,愉悅的,惆悵的……苦苦掙紮,想要盡力掙脫,無數的黑影漸漸靠近。

目視着身子寸寸淹沒,驚恐地瞪大雙眼。四肢被束縛着,無力地垂下,心底深深的疲倦湧起。身子累了,心倦了,往日的孤寂、苦痛、悲傷一一呈現,心裏的傷口被一絲絲慢慢扯開。

疲憊地閡上眸,這夢依然延續着,無疑在傷口上撒鹽……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飄來點點星光,猶如夜空下,河塘前,熒熒閃光的螢火蟲。渺然而空靈,如同大海中的一片浮萍,她極力伸手碰觸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手心中淡淡的熒光,照亮了眼前,溫暖了心底。順着點點光亮,一幕幕,一句句傳來……

“就算你即将離開人世,也請你倒在我懷裏,不要獨自離開,好麽。那十年日日夜夜擔憂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了……”俊逸儒雅的臉上,深深的悲傷刺痛了她的眼……

“我看到的只是你,我的水中鳯……忘記麽,如果忘記不了呢,鳯……”剛毅的臉龐,眼底濃濃的憂傷……

“我會讓明國付出代價的……鳯,我們重新再來一次好麽?我不想失去你了……”傾國傾城的容顏,總是帶着笑意的臉,斂盡了笑容……

“我真不想放手……希望下一次見面,不會是在戰場上……”意氣風發的君王,不舍地瞥了我一眼,毅然轉身離去……

的确,不複以往,家不再是空空如也,每日,終不會再對着蒼白的四壁出神。再也聽不見父母無盡的争吵,以前的那個“家”已離她遠去了……

歐陽山莊,她新的家,裏面有她的家人,她愛的人,他們在等她……

手中微弱的光漸漸擴大開來,沿着手臂,逐步籠罩住她的全身。刺目的光芒,讓糾纏的黑影緩緩散去,身體不複寒冷,暖意襲來,惬意地閉上雙眼……

胸口的點點光亮瞬間照亮了整個石室,冰棺旁蜷曲的白狐睜開眼,站起身,直直瞅着棺內的女子光芒四射。

三個人影迅速沖了進來,定定地望着冰棺,不放過女子身上一絲變化。

女子的臉龐逐漸變得紅潤,前胸輕微的起伏,微弱的氣息響起。三人直直地站在棺的四周,屏息而立,深怕驚擾了冰棺中沉睡的人兒。

片刻,光芒緩緩轉弱,而後消失殆盡……一顆金色的丹子随着光亮的消亡,從女子身體內飄浮出來,在空中旋轉了幾周,急速飛向一旁的白狐,沒入其體內。

白光一閃,剛才白狐所待之處,現出一名藍衣男子。清俊的臉龐,銀發如絲,金色的眼眸,眼底淡淡的笑意。嘴邊輕輕揚起,更顯邪魅和妖豔。

三人對其視若無睹,白衣男子遲疑地走近,伸手探向女子。臉龐止不住的欣喜,眸裏流光異彩。見此,紫衣男子眼底濃濃的狂喜,臉上蕩起一抹絕色笑容。青衣男子輕聲舒了口氣,上前,一手攬着女子的肩膀,一手穿過雙腿,打橫抱起她來,轉身就要離去。

“告訴她,赤,就此別過了……”清冽的聲音幽幽響起,三人齊齊轉身,深深地朝藍衣男子彎下身子。随後,擡首目視着他漸漸消逝的身影。“……她身體內的毒素已盡,金丹修複了她殘破的五髒六腑,但,身體仍弱于常人,你們多費心了……”随着聲音消去,身影完全消失無蹤。三人一步一步走出石室,低頭望着仍未睜開雙眼的女子,笑了。

望着不遠處的竹樓,捧起溫熱的奶茶,淺淺啜了一口。身前的桌上放着一盤綠豆糕,伴着腳邊淡淡的青草味和花香,她惬意地作了個深呼吸,微微一笑。

自醒來,已過十年了。這麽多年,與世無争地在歐陽家的禁地生活。這裏就如世外桃源,沒有戰争,沒有國事,沒有陰謀,沒有利用……有的只有遍地芳華,一手一腳建起來的竹樓,她們的新家。外面的所有事情都與她無關,名動天下的“鳯公子”已死,在這裏的

只是一個名為鳯的普通女子……

“鳯,日頭有些刺目,回去吧。”白衣如雪的男子溫柔地笑道,牽起她,朝竹樓走去。

深深地望着他,十年的歲月在他清俊的臉上未留下過多的痕跡,只餘眼角淡淡的笑紋……

“鳯……”紫色的身影跑向她,懶懶地挂在她身上,白玉般的臉埋首在她肩頭,雙手緊緊地摟着她。

擡手給了他一個暴栗。

“玉,你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麽喜歡撒嬌。”無奈地笑道。

“有什麽關系,這裏又沒外人。”他邪魅一笑,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臉紅了紅,撇開臉問道,“逸呢?”

“過兩日,天氣不太好,他去加固後院,免得田裏長的差不多的菜給糟蹋了。”城兒笑道。

她點點頭。

瞥見兩人神色有異,相處多年,深知他們有事瞞着她。鳯影每月都會傳遞一些重要的訊息進來,然,她從不過問。尤其是……

“怎麽了?”蹙着眉,她低聲問道。

兩人相視一眼,垂首沉默。

“……齊國國君玄雪殇身患疾病,傷重不治,于半月前身亡……太子即日繼位,安鵬為監國……”逸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她愕然地望着他,腳下不穩,一旁的玉扶住她,責備的目光射向不遠處的逸。

“她總會知道的,不是麽……”逸悶悶地說着,眼底有些黯然。

茫然地拽得手掌發白,喃喃說道。“不可能,他怎麽可能病死……不可能……”用力搖着頭,試圖告訴自己,這都不是真的。擡首掃視三人,凝重的神色卻說明了事實……

淚輕輕滑落,玉緊緊地摟着她,伸手輕拍着後背,安撫着她。擡手回抱他,枕着他的肩窩,咬緊下唇,靜靜地任由淚珠沾濕他的肩膀。

一條黑影閃現在城兒的身後,俯身在他耳旁低低地說着。城兒眉一皺,複雜地目光望向我,逸朝他微微地點了點頭。城兒輕聲嘆息着,朝黑衣人悄聲吩咐後,轉身離去。

淚眼模糊中,一個風塵仆仆的身影從遠處奔來。玉慢慢放開她,移步在身後。

來人用力地擁着她,不停用手背擦着淚,卻怎麽都擦不幹。淡淡的青草味傳來,溫熱的柔軟輕輕地吻去臉龐上不斷湧出的淚珠。

“鳯,鳯,鳯……”

低低的呼喚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埋首在他的肩窩,她擒着淚,笑了……

大結局(三)

更新時間2015-5-14 11:00:59 字數:2613

迷茫地睜開雙眼,入目的是灰黑的天花板。掃視了四周,破敗的牆壁,缺了一角的矮桌,桌上一大包幹糧。轉頭看着蓋在身上單薄的被子,腦中一片空白。

我是誰?這裏是哪裏?

掀開薄被,起身來到屋外。

參差不齊的圍欄,圈起了一個獨立的小院。院裏長長的雜草,許是長時間未曾打理。院裏一個破舊的大水缸,兩條長凳胡亂地丢在一處。立于院門,望着遠處郁郁蔥蔥的大片樹林,不似有人煙聚居之處。

嘆息着,轉身回到土黃色的泥屋外,就着水缸胡亂洗了把臉。

瞅着水面上的人影,手掌覆上臉龐。這就是我的模樣麽?

連續幾日,未有人來此處,讓我以為這屋子有主人的念頭打消了。

每晚,我都會做一個相同的夢。夢裏,我看見一個黑衣女子,清冷的眼眸,望向她時,猶如冰雪融化般,波光潋滟,溫柔而帶着淺淺的孤寂。熟悉的目光,心中流淌的暖流,她必定是自己身邊最親近之人。

在她看向自己時,我總會撇開臉,無視她的視線;而當她轉開目光時,我卻會不由将注意力投在她的背影中。每次,當她持劍而去,置身于刀光劍影之中,心中滿是淡淡的不忍。

零零碎碎的片斷。最後的一幕,看見自己手執着一劍,指向她的心口。飓風迎面肆虐而過,揚起她墨色的衣擺,黑順的長發在狂風中飛舞。她靜靜地站着,雙目恬淡而安适,定定地直視着她。

對峙良久,她突然笑了,眼神潋滟流轉,燦若星辰。我不由看得癡了,她何曾笑得如此開懷,如此釋然……

她猛地一手抓住刀柄,用力刺入胸口。鮮紅的血瞬間染濕了大片衣襟,猶如夜空中盛開的一朵嬌豔的玫瑰,華麗炫目。

我心慌地放開劍柄,一把抱住她。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其實并不是真的想殺你……

絲絲紅豔的血順着她的嘴角緩緩流出,她微微張口,道。翔,我倦了。

倦了,是麽……是倦了這樣的生活,還是倦了繼續留在我身邊……

我用盡手段,費盡力氣,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衆叛親離,在我身邊只剩下你,連你也要離開我了麽……

看着她緩緩閡上眸,掩去眸底無盡的疲倦,嘴角恬靜的笑容。我緊緊擁着她逐漸冰冷的身軀,臉龐似有冰涼的液體悄悄滑落……

我睜開眼,手一抹,眼角一片濕潤。翔,我是她口中的翔麽?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帶着剩下的幹糧和一點清水,我徒步走出小院,下了山。

山下一片繁榮,我茫然地走在路上,不清楚自己何去何從。

忽然聽見不遠處的求救聲,本不想惹事,最終還是蹙着眉,走向那處。

瞥見三、四個猥瑣的男子正調戲一位小姐,婢女緊張地呼救着,一邊伸手攔住不斷向前試圖冒犯的魔爪。那小姐驚恐地躲在婢女身後,尚且清秀的面容,滿是驚惶失措。望着她平凡的相貌,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于是,我毫不遲疑地走上前去。

三兩下便将那幾個男子打得鼻青臉腫,逃也似的跑了。那位小姐感激地瞅着我,而後,順其自然的,我便成了這位員外小姐的護衛。

這日,護送小姐到廟宇後,徑自回去。不想,路上一頑童丢石子,打中了馬的右眼,馬瘋狂地在街道上狂奔,我也只好一路用力扯着缰繩,試圖讓它停下。

馬前突然出現一女孩,身邊的女子使勁推開她,置于馬下。好在她身後一人适時救了她,馬這時也終于停下來了。

向她道歉,她伸手覆上我的臉龐,絕色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憂傷。這個女子,陌生的眉眼,眼眸卻是如此熟悉。

她問我過得好不好,我竟直接地告訴了她,我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感受。她輕聲嘆息着,對我說,既然忘記了就不必想起……

她忽然暈倒了,悄悄地跟在她身後。瞧見她無礙,正想離開,卻有十幾個黑衣人攔住了我。這些人武功高強,逐漸逼近,然,出手總是避開要害。

正難以抵擋時,不想又出現了好幾個人影,擋住黑衣人。我趁機跳入其中一個房間,卻見到了那個女子。

清冷的眼眸,連續不斷的夢,聽着那絕色女子呼喚我,“翔”。我頓感頭痛欲裂,那個黑衣女子,眼前這個人,同時喚着翔,交錯的情境,似乎什麽要呼之欲出,然,只能喃喃說道。

“翔,我叫翔麽……以前好像有人這樣叫我……”

“死了,她死了!為什麽,為什麽我還活着!為什麽……”

望着女子的雙眸,聽着她輕柔的聲音,腦中掙紮地影子逐漸散去,我漸漸陷入沉睡……

醒來,我托人帶了口信回去,決定留下來。我知道,身前這個絕色女子必定清楚我的過去,而每晚的夢魇,也只有她能解開……

直到她突然陷入假死狀态,我仍想不起以往的任何片斷。每日,歐陽城都會在同一時間來到石室,一刻鐘後便會離開。那只白色的狐貍,慵懶地靠在一旁閉目養神,然,總會不經意望向我的藏身之處。

她終于醒過來了,歐陽城、軒轅逸和白玉欣喜地擁住她,我也悄然地松了一口氣。

她與三人舉行了簡單的成親儀式,而參加的只有我和劍。她拿出三個銀色的指環,莊重地戴在他們三人左手的無名指上。

之後,我留在此處,傳遞外界的信息。而劍則繼任鳯主之位,在外管理鳯影的各類事務。

曾經清冷的眼眸,望向三人時,總是流光異彩,一如夢中的黑衣女子。為她擁有幸福,深感慶幸。但,她的目光獨獨未落于自己身上,心底悄然湧起深深的失望。

春秋交替,三個年頭後,她誕下一對雙胞胎。兩個機靈的小男孩,為空寂的世外桃源,增添了不少歡聲笑語。

瞅見小小的身影在河邊徘徊,我擔心地奔過去,卻看見那小個頭失足落入水中。

不識水性的我,還是毫不猶豫地跳下水裏,勉力将他托出水面,欣慰地一笑,便無力地沉入河中。

冰冷的水不斷湧入口鼻中,陣陣窒息感傳來,身子越加沉重。在意識抽離的一瞬,似乎看見一個人影急急地游向我……

朦胧中,感覺有人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按住我的胸口。随後,一個溫軟沁香的物什覆到我的唇上,溫熱的氣息湧入我口中。

撐起雙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絕色面容,怔住了。

“醒了,終于醒了。”她喘了喘氣,笑道。

“……鳯……”我輕輕地喚道。

“嗯,怎麽了,翔?”她擡手撥開我沾在臉上的濕發。

定定地看着她,一幕幕在腦中一閃而過。把臉貼近她略微冰涼的手心裏,喃喃說道,“鳯……”

她眼神複雜地望着我,許久,淡淡地嘆息道。“……你想起來了麽,翔。”她張開雙臂,抱住我。“本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想起來的……翔,你現在要離開的話,還不算遲……”

用力地回抱她,“我不會離開你的……這是我承諾。”當年在月楓崖上的承諾,尤在耳邊……

大紅的帳幕,紅衣的她嬌豔如昔,傾國傾城。望着左手上閃着銀光的指環,牽起她的手,我眼底蕩起滿滿的笑意……

至此之後,那個夢魇再未出現過,我再也不曾見到夢中那個清冷的雙眸,那個寂寞的女子……

大結局(四)

更新時間2015-5-15 11:00:44 字數:3207

從昏迷中悠悠轉醒,看着衆人一臉凝重的神色,我不由驚慌起來。

縱使在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我也從未如此驚惶失措。

鳯,與她身邊叫做翔的侍衛一同消失了……

歐陽城匆匆離開齊國,趕回歐陽山莊,動用山莊的財力,四處搜索鳯的蹤影。那一晚,我分明看到了他手中一抹紫影。

同時,我手裏也憑空出現了“金凰”。

兩大神器,只有在宿主死去的那刻,才會脫離宿主,回到守護一族的身邊。

難道鳯……

眼前浮現起岚城城樓上那白衣如雪的身影,沉着從容的神情,面對她不卑不亢,氣度非凡。彈指間消滅楚國二十萬大軍。棋藝竟與我不相伯仲,也讓我第一次嘗到敗仗的滋味。這樣一個不凡的女子,會就如此消逝麽……

我不相信,也不願相信……

父皇的病每況愈下,幾位皇兄明裏暗裏互相較勁。偶爾還會聯合起來,給我使下不少絆子。

我提拔了安鵬,不單是由于他的能力,他在當時潛藏在唐國搜集了大量的情報,更重要的是,他曾救了鳯。我讓他掌管地下情報網,另一方面,盡力搜索月的下落。

兩年後,父皇病逝,遺旨一下,我立刻登基為王。

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掃除皇兄他們的勢力,削弱他們在朝中的走狗,而是下旨,宣告世人,歐陽鳯是我的皇後,我最愛的女子,唯一的伴侶。

不少心腹和重臣極力反對此事,畢竟皇位根基未深,迎娶明國有“鳯公子”之稱的歐陽鳯,會遭到百姓的置疑。

但是我不置可否,敵國之人又如何,曾打敗我齊國大軍又如何,破壞了齊國與楚國的盟約又如何。鳯,她不僅是明國的英雄,明國唯一的希望,也是我玄雪殇最重視的女人。難道,身為一國之君的自己,連讓最心愛的女子得到最尊貴的稱號和地位也不行麽。

接下來的日子,繁重的政務,一步步消除其他皇兄的人脈和勢力,耗盡了心力。程然不時來報,鳯仍未有任何消息。

整整七年,後位一直由生死未蔔的歐陽鳯占着,引起朝野激烈的不滿。我只能重新開始選秀,保住鳯的皇後之位。

興致缺缺地看着臺下使盡渾身解數,取悅我的衆多秀女。我支着頭,擡手随意點了幾名重臣之女,轉身離去。

每晚,夜深瀾靜之時,獨坐在窗前,手執着“金凰”,總會想起以往的點點滴滴。

自嘲地笑笑,以前總說自己游走在花叢中,片葉不沾身。現在,卻為了一個女子如此黯然傷神。然,這個女子是活是死,至今仍未清楚。擡頭望着夜幕中的一輪圓月,如果她還在人世,此刻,該是與我一起觀察着相同的月色。那時,她會想起我麽?

十年了,轉眼間,鳯失蹤已十年。

齊國日漸繁榮,朝野開始變得有些懶散,上朝常常奏請我盡快誕下子嗣。哼,他們不過是想讓他們的女兒生下龍子,取代鳯成為皇後。好一個如意算盤,我怎麽可能讓你們如願。

于是,我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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