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換心來了

傅寶寧拉着薛安南氣呼呼的走了, 大概是因為太過惱火, 走出去很長一段距離,仍然扯着後者的袖子沒放。

薛安南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 眼底迅速的閃過一抹得意,心下暗笑,臉上卻寫滿了擔心。

他勸慰道:“寶寧,別這樣。他們也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會表現的這麽激進……”

傅寶寧皺着眉頭, 氣咻咻道:“那也不能這樣啊,真是太過分了!”

說完這話,她才發覺自己還拉着人家的衣袖, 怔楞一下,臉頰上旋即浮現出兩抹紅暈:“安南哥哥,對不住,我沒注意到……”

“傻姑娘。”薛安南神情溫柔,略帶幾分寵溺的看着她:“你我之間, 永遠都不要說‘對不住’這三個字。”

“可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傅寶寧滿臉歉疚的看着他,道:“你願意帶我去吃揚州美食,給了我這麽大的人情,還專門送我回去,卻被我連累, 平白被他們折辱,這叫我怎麽過意的去。”

“真的沒關系,”薛安南聽罷, 溫文一笑,徐徐道:“你要是再說下去,那才真是要跟我生分呢。”

傅寶寧惆悵的嘆口氣,薛安南便道:“我知道有家開了近百年的館子,揚州菜做的十分好,寶寧若有意,你我不妨同去?”

一說起吃的,傅寶寧就不萎靡了,眼珠發亮,喜笑顏開道:“走走走!”

……

館子的确是家老店,菜色也極可口,傅寶寧最喜歡的就是醉蟹,酒香氣與蟹的清甜味道結合,肉汁滑嫩,汁水飽滿,一口吃下去,叫人情不自禁的感慨一聲。

她在那兒吃,一個嘴巴都不夠用,薛安南便主動幫她剝蟹,邊剝邊介紹這家的其餘菜色,雪白的肉被挑出來擱進青瓷小盞裏,說不出的秀蘊宜人。

傅寶寧吃了個七八分飽的時候,薛安南便開始在言辭中摻雜私貨了,目光溫柔的注視着她,道:“你啊,真是個小饞貓,不過這也好,單純幹淨,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像我的未婚妻……”

“罷了罷了,”說到這兒,他好似自覺失态,擺手道:“不提她。”

傅寶寧吸了吸手指,配合的追問下去:“你的未婚妻怎麽了?她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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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說人長短好像不太好,但我對她,實在也沒什麽男女之情。”

薛安南輕嘆口氣,手上動作一停,有些悵然的道:“我與她的婚事乃是兩家長輩訂下來的,過程麽,倒與寶寧有些相似,尊長安排下來的婚事,小輩原本是不該推辭的,只是她品行不端,人亦跋扈,與我母親和妹妹都相處不睦,我真不知道這樁婚事是不是還應該繼續下去……”

傅寶寧神情埋怨,催促說:“你別光說話啊,還得幫我剝螃蟹呢,我都快沒得吃了。”

薛安南:“……”

我跟你掏心掏肺府傾訴衷腸,你就只知道吃螃蟹?

吃吃吃,怎麽不吃死你!

薛安南有些窩火,好在他并不是邢文舉和崔華陽那樣喜怒形于色的蠢人,心裏再不快,也不會表露在臉上。

撿起一只螃蟹繼續剝,他又語調沉郁道:“我那未婚妻十分刁蠻,在家中時也是被嬌寵慣了的,到了我家之後,幾次三番與我妹妹起争執,到最後居然還動手打了我妹妹,這樣的女人,我實在不願意娶進門。”

傅寶寧邊吃邊道:“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妹妹是不是也有錯?”

“……”薛安南:“????”

他假笑着說:“我再三問過前因後果,确實是我那未婚妻無事生非,主動挑事的。”

“那你妹妹可以忍一下嘛,對方是未來嫂嫂,受點委屈怎麽了?”

傅寶寧吃着螃蟹,開始展現她毫無人性的那一面:“明明只需要俯首做低就能結束的時候,她非得鬧成這樣,真不懂事!”

“……”薛安南:“????”

“寶寧,那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啊,我怎麽能看着她受委屈?”

他有些惱怒,注視着她,語氣更重了些:“若是她為了不破壞我的婚約而受苦,打落牙齒和血吞,我這個做哥哥的怎麽過意的去?”

“可她早晚都要嫁出去的呀,”傅寶寧詫異的看着他,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她不就跟你沒關系了?”

“……”薛安南看着面前人模人樣的傅寶寧,沉默幾瞬之後,忍不住跟系統說:“媽的,她果然是個沒得人性的畜生。”

系統沉默不語,他深吸口氣,道:“寶寧,如果是你,你哥哥對你說你出嫁之後就不再是娘家人,你會怎麽想?”

傅寶寧說:“我是孤女,本來就沒有家人呀。”

薛安南:“……”

艹你媽的你還無懈可擊了。

“寶寧,”他理智的收斂起怒火,不想跟傅寶寧争吵,溫和一笑,道:“我們不要争吵了,求同存異,好嗎?”

“不好,”傅寶寧毫不客氣道:“我說的明明就是正确的。”

“……”薛安南眉頭一跳,暗暗忍耐道:“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傅寶寧就笑了,笑完之後又由衷道:“這裏的醉蟹真好吃!”

薛安南适時的道:“既然如此,得了空我再帶你來吃。”

他一邊這麽說,一邊伸手剝蟹,螃蟹的鉗子不小心刮到了食指皮肉,他猛地吸一口氣,就見殷紅的鮮血自指間湧了出來。

傅寶寧臉色一變,忙叫道:“快松手,別弄髒了我的螃蟹!”

“……”薛安南:“????”

傅寶寧自己也察覺出不對勁兒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走過去說:“還是我自己拿吧。”說完,就趁着他指間的血還沒有流到螃蟹上邊,一把将其給抓過去了。

傅寶寧你個茍日的,這麽快就原形畢露了!

薛安南前後壓了三次火兒,這會兒不禁有些忍不住了,咬牙笑了一下,取出帕子來進行包紮,暗地裏深吸口氣,才調整回知心大哥哥的狀态。

飯吃到這兒,也算是差不多了,傅寶寧有點犯困,便想着回去午睡了。

薛安南好容易才叫她打消了警惕心,哪裏能叫她這麽回去,正準備想法子留住人呢,就見傅寶寧自己回來了,神情腼腆,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安南哥哥,我能管你借點錢嗎?”

薛安南笑意和煦:“當然可以,寶寧,你要多少?”

“不多,”傅寶寧道:“先借個一萬兩吧。”

這踏馬還叫不多?!

薛安南心裏暗罵一句,倒也不至于因此氣急敗壞,從袖中取了張一萬兩的銀票遞過去,正要說不必寫借條了,想着借機得個人情,就聽傅寶寧主動道:“我們這樣親近的關系,借條就不必寫了……”

薛安南臉上笑意微僵,然後說:“這是自然。”

有他之前主動談及未婚妻的事情,他再去問傅寶寧的感情生活,那也就理所當然了,出乎薛安南預料的是,傅寶寧一點都沒遮掩,把她那些破爛情債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人活在世間,誰不是艱難度日?”

傅寶寧有些唏噓,由衷感慨道:“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彼此分擔,再大的痛苦被平分成四份,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嗯,真的很少有人能把四P說的這麽清新脫俗了。

薛安南聽得嘴角抽搐一下,無意識道:“你不覺得這對于那幾個男人而言,是四倍的痛苦嗎?”

“……”傅寶寧驚奇道:“嗯?”

“沒事兒,”薛安南艱難道:“我就随便問問。”

……

把人送到門口,薛安南就道別離開了,釣魚嘛,就得松弛有度,他很了解應該如何調整松緊。

傅寶寧揉了揉鼓鼓的小肚子,看也不看坐在院子裏當門神的邢文舉和崔華陽,直接回到自己房間,倒頭就睡下了。

這一覺就是一個多時辰,打個哈欠,她懶洋洋的起身,然後就去給癱瘓在床的宋英昊準備今晚要吃的藥。

邢文舉跟崔華陽坐在院子裏都能聞到湯藥的惡心氣味,簡直不敢想象喝藥的宋英昊究竟是何感受,崔華陽好奇心重,進門去瞅了一眼,就見宋英昊喝的臉都綠了,一碗湯藥喝完,翻着白眼珠直直的倒了下去。

艹,真慘!

他心有戚戚的下了樓,就見邢文舉癱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就跟一個對未來沒有任何希望的留守老人似的,從頭到腳都透着對生活的無奈和未來的麻木,崔華陽嘆了口氣,在邢文舉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湊活過呗,還能不要命了直接終結任務?

晚上睡覺之前傅寶寧查了一下進度,就見《律令法典》上已經出現了薛安南的名字,只是崩潰度很低,只有2%。

崔華陽的崩潰度是79%,宋英昊的崩潰度是84%,邢文舉的崩潰度最高,已經達到了99%,就差臨門一腳了。

傅寶寧把《律令法典》收起來,打個瞌睡準備合眼,忽然間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來。

第一次進行反攻略任務的時候,韋良瑜一死她就返回到現實世界裏,可現在呢?

鄧泉死了,她是反攻略任務卻還在繼續。

這是怎麽回事?

傅寶寧揉了揉額頭,再想起此次進入攻略世界之後的種種異常,心裏邊忽然猜到了幾分答案。

鄧泉改變了她的身世,使得她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但最起碼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是具有明确身份的。

她是還沒出生就跟邢文舉定下婚約的傅家女,是邢文舉還沒過門的未婚妻子,只要他還活着,那她的這個身份就不會變。

可是如果邢文舉死了,他安國公世子的身份也會随之消失,那傅寶寧寄身的這個人設,就相當于是失去了船錨,想來也會随之結束。

傅寶寧心裏邊這麽猜想,轉頭就拿《律令法典》試着進行了一次判定,得到了肯定答複之後,之前敲定的計劃就得更改了。

從最開始的張遠東,到現在的薛安南,攻略者們的思維越來越缜密,在她身上耗費的時間也越來越多,這一次他們可以更改掉她的身份,下一次呢,會不會改變別的?

所以說能盡快捏死,就盡快捏死為好,免得将來給自己留下麻煩,後患無窮。

傅寶寧現在最警惕的無疑就是薛安南,有心搶在邢文舉嗝屁之前收拾掉他,接下來幾天跟他的接觸便顯而易見的多了起來。

怎麽收拾一個婊裏婊氣,看似對你掏心掏肺的綠茶呢?

簡單,只需要一件事就足夠了。

借錢,不停的借錢,然後一毛都不還,再繼續借錢。

半個月的時間,傅寶寧從薛安南那兒掏走了将近十萬兩銀子,等到半個月之後,她再開口借的時候,薛安南臉上的笑容已經很勉強了。

“寶寧,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請你體諒我一點,好嗎?十萬兩銀子,已經可以辦很多事情了。”

傅寶寧詫異的看着他,道:“可我們是朋友啊。”

“……”薛安南就覺得自己也摸不準這人渣的脈了:“所以呢?”

“朋友之間怎麽能提錢呢?多庸俗啊。”傅寶寧皺着眉,道:“安南哥哥,別叫我看不起你。”

薛安南忍不住跟系統感慨:“如果我能這麽不要臉,那該有多好。”

然後他才誠懇的跟傅寶寧講道理:“寶寧妹妹,我們的确是朋友,可哪有一味索取,不知回報的朋友?世人相處,從來都是有來有往的。”

傅寶寧根本不接着一茬,只痛心的看着他,搖頭道:“你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薛安南:“????”

“這還是我的錯了嗎?”他瞪大眼睛,道:“寶寧,我借錢給你是情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踐踏這情分,你明白這其間的道理嗎?”

“我不明白,可你真的變了,”傅寶寧說:“你不再是那是視金錢如糞土,一心一意愛護我的安南哥哥了。”

她神情失望,後退幾步,搖頭道:“你變了!”

變變變,我踏馬還能變成水兵月啊?!

薛安南這麽好的脾氣,這會兒也忍不住心頭冒火,看她往裏退,禁不住追了進去:“傅寶寧,你不能這樣,這半個月你從我這兒拿了将近十萬兩銀子,我哪一次不是好聲好氣的給?現在你說我變了?”

傅寶寧擡手一指天邊:“看,兩個太陽!”

薛安南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再回過神來,就見傅寶寧手裏掄着一根大腿粗的棍子,直接朝他腦袋招呼過來了。

傅寶寧你踏馬的要幹什麽?!!!

薛安南還沒來得及發出這聲驚呼,就被一棍子打倒在地,軟軟的倒在地上,就此失去了知覺。

院子裏的養老二人組看見這一幕也驚呆了,正怔楞間,就見傅寶寧開心的招呼他們:“傻愣着幹什麽?快把他擡進去啊!”

那兩人木然的走過來,将人擡起來之後,才反應過來要問:“擡到哪兒去啊?”

“去英昊房裏,”傅寶寧歡欣道:“我找到可以換給他的心髒了!”

“……”邢文舉:“????”

“……”崔華陽:“????”

傅寶寧你是人嗎?!

騙了人家十萬兩銀子,現在連心髒都要摳出來?!

別人都是雁過拔毛,你踏馬的直接全突突了啊!

倆人看着昏迷過去的薛安南,臉上不禁閃過來一抹同情,只是不敢違逆魔頭傅寶寧的意思,到了還是老老實實的把人給弄上去了。

薛安南從昏迷中醒來,就見自己已經被捆在了長凳上,衣襟被人解開,露出胸膛位置的皮膚。

傅寶寧用面紗圍着臉,看起來跟個變态似的,實際上也是個變态,正用一邊的燭火給手裏的刀消毒。

薛安南差點給吓尿了,聲音都開始哆嗦:“寶寧,你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別這樣啊!”

“沒什麽好說的了,”傅寶寧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待了太久!”

“……”薛安南:“????”

艹你媽的這到底是開了個什麽副本,能不能有點前情提示?!

“系統?”他瘋狂咆哮:“怎麽回事,傅寶寧瘋了嗎?!”

系統說:“朋友,你先冷靜一點。”

薛安南顫抖着道:“然後你會想辦法救我?”

“不,”系統說:“這樣你死的時候不會太痛苦。”

“……”薛安南:“????”

我艹你大爺!

“看見那個人了嗎?我跟你提過他的。”

傅寶寧語調柔和,一指床上昏睡着的宋英昊,徐徐道:“他中了毒,需要一顆新鮮的心髒,你的就很合适。”

薛安南虛了一分鐘,然後按捺不住開始咆哮:“你要把我的心髒換給他?現在的醫療水平能做到嗎?排斥反應會死人的,你冷靜啊傅寶寧!!!”

“我已經很冷靜了,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待了整整十五天。”

傅寶寧從桌上拿起一個瓷瓶,拔開塞子,叫裏邊的麻藥流淌出來:“這就是你的命,薛安南,不要妄想反抗了!”

薛安南拼死掙紮道:“傅寶寧你清醒一點!這些天我們相處的時光,那些美好的經歷難道都是假的嗎?!”

“當然,”傅寶寧說:“我只是為了麻痹你而已。”

薛安南:“……”

“傅寶寧我艹尼瑪!”他一向溫文爾雅,生死關頭卻也扛不住了,暴怒着罵道:“你騙了我那麽多錢,成天跟着我胡吃海塞,現在又要挖我的心髒?你踏馬是人嗎?!”

“罵吧,罵吧,”傅寶寧笑道:“你罵的越有勁兒,就說明你身體越好,英昊恢複的也就越快!”

薛安南被氣哭了:“傅寶寧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嗚嗚嗚!”

麻藥逐漸進入身體,薛安南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兩滴清淚從他眼角滑落,無聲的掉到了地上。

傅寶寧,你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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