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陽川文化節

廣城丐幫事件之後, 真正的丐幫名聲大噪，被網友善意地調侃為“社會主義丐幫”。

随着丐幫一起崛起的, 還有陽川市的創業一條街，作為歷史悠久的陽川一景, 夜市街本來就挺有名氣的, 而丐幫的事跡廣為流傳之後, 慕名而來的人更多, 直接帶旺了夜市街附近區域的經濟發展。

如今再提起創業一條街，指的已經不單獨是原來的夜市街，而是以夜市街為中心的一整片舊城區。

這幾年國內各地都在推動産業升級，陽川作為老牌城市, 産業結構早已固化，在轉型上舉步維艱, 城市消費增長已經連續幾年落後于其他同等量級的城市。

夜市街的紅火讓陽川市政府看到新的發展潛力, 旅游業作為無污染重服務的輕型産業，既能創收又能促進就業，一直是各個城市産業轉型不錯的選擇，只不過陽川的旅游資源相對缺乏, 旅游市場一直都不是很發達。

但是夜市街的崛起證明了發展旅游業不一定要有好山好水, 主打人文美食和城市故事也是可以的，而夜市街本身也成為了陽川旅游業的一個爆發點。

于是繼之前撥款扶持夜市街發展之後, 陽川市政府又正式出臺了新的發展規劃，将夜市街為中心的一整片舊城區劃為陽川創意文化示範基地，作為旅游業和新興産業的重點發展區域, 給予政策支持和稅收優惠。

原來暮氣沉沉的舊城區再次煥發生機，如今紅紅火火，俨然成為了陽川經濟發展的主要增長點。

兩個月前，陽川市政府更是成立專項小組，決定在創業一條街上舉辦陽川首屆創意文化節。

聶千秋在陽川生活多年，舊城區一片雖然來得不多，但也還算熟悉，如今不過數月未見，再踏入這片區域，卻恍惚生出一種隔世之感。

其實舊城區的整體建築并沒有太大改變，既然是要發展人文旅游，陽川市政府自然不會拆除原來的建築，對于游客來說，城市原始風貌保存得越完好，越能從中體會到歲月的氣息。

不過自住與開放旅游畢竟不同，如今的舊城區經過專業人士的設計和規劃，稍加修葺，景觀雖然沒有大變，但是卻讓置身其中的人感受更加舒适，比如明顯變得便利規範的交通，更加幹淨整潔的市容，在不破壞歷史韻味基礎上對過于破舊的建築的修補……這種種的細節，都讓這個城市最古老的一角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對聶千秋這樣的名人來說，這裏的人有些太多了，由于文化節的原因，這片區域近期不能進車，他只能步行過來，雖然戴了墨鏡口罩，但帶墨鏡口罩本身就顯得很可疑，一路走來，已經不知多少目光或隐晦或直接地沖着他打量個不停。

好不容易跋涉到了夜市街，聶千秋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以原來的夜市街為中心，前後的幾條街道以及旁邊的小廣場都被開辟出來作為文化節會展場地，以前随意占地、約定俗成的擺攤方式也得到了改善，每個攤位門店都有各自的用地，到處井井有條，即使是小地攤也不會侵占行人道路，小廣場正中的位置還搭了個舞臺，進行一些文化表演。臨着幾條街的一個十字路口曾經被菜販占據，雜亂無章，如今也被清理得幹幹淨淨，擺上了一座兩層樓高的雕塑。

一眼望去，氣勢恢宏，行人摩肩接踵，擁擠而有序，好一番繁華盛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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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陽川市常住居民，聶千秋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心情。

不過這種心情在到達賀殊的麻辣燙小店之後就成了無言以對。

小店招牌下不知什麽時候挂上兩條橫幅，左邊那條寫着“洪七公第二十八代徒孫下海創業”，右邊那條寫着“陽川著名美食，聶千秋吃了連說三個贊”。

夏星降臉上也是一言難盡：“我想找公司法務部起訴他！”

聶千秋：“盡情去起訴，不用給我面子。”

賀殊店裏如今多招了兩個員工，他自己反倒是比以前要清閑一些，樂颠颠地招呼聶千秋和夏星降，順便給他們介紹創意文化節和丐幫的情況。

舊城區改造，創業一條街崛起，獲益最大的自然是地頭蛇丐幫，如今丐幫的幫衆已經脫離溫飽，直奔小康，幫裏不少原來在擺地攤的幫衆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店面，尤其是手握一疊聶千秋親筆簽名照的彭絨絨，現在已經是夜市街工藝品扛把子，擁有兩個流量極佳的門面，算是丐幫的創業之星了。

聶千秋聽完默了一下，才疑惑地問道：“彭絨絨都有兩個門面了，你這小店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

虧得還蹭了洪七公和自己的名氣呢。

說起這個，賀殊有些憂傷：“我也想擴大經營，但是打勾網那邊實在太費錢了。”

聶千秋拍拍他的肩膀：“你跟何總真是……師兄弟情深！”

想想賀殊也挺不容易的，既要幫助整個丐幫創業自立，自己賺的錢又要拿去奶師兄的公司，真算得上鞠躬盡瘁了。

聶千秋轉頭對夏星降說道：“算了，別起訴他了。”

夏星降默契點頭：“行吧。”

賀殊先是：“？？？？”

接着大驚：“等等？你們要起訴我？”

聶千秋冷笑一聲，徑自進了屋子，夏星降一邊跟上一邊沖賀殊冷冷道：“自己反省一下吧。”

小店內堂，有一個中年人正在飛快地打包外賣，那人一見他們，臉上綻出一個笑容：“是聶先生吧，樓上請坐，想吃什麽盡管和我說，我給你拿上去。”

聶千秋正奇怪這人怎麽這麽熱情，就見他提着幾個打包好的外賣盒子向外走去，姿勢一瘸一拐的，才發現他的其中一條腿是裝的義肢。

賀殊道：“他叫朱誠，就是我前兩年在城東救下來的被廣城丐幫控制的人，現在已經在這裏定居了，半年前剛結了婚，對象也是被我們從廣城救出來的人。”

聶千秋沒想到廣城事件還有這番後續，一時有些驚訝。

賀殊一邊引着他們上樓，一邊笑道：“我們在廣城和陽川兩地救出來的殘疾人，有一些沒有完全喪失勞動能力的，現在都在夜市街這一片就業，我們丐幫的兄弟現在生意做得不錯，有需要招人手的，都會先考慮他們，朱誠的老婆就在彭絨絨店裏收賬。”

聶千秋有點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感受，似乎有些欣慰，又有些感動，最終只變成輕描淡寫的一句：“那挺好的。”

“是挺好的。”賀殊道，不過神情裏還有些淡淡的遺憾，“可惜有不少人已經永遠喪失了勞動能力，只能靠着別人的照顧生活了。”

聶千秋眼神微黯，複又道：“福利院那邊的資金還充足嗎？長期照顧這麽多人花費不少，不夠的話我可以……”

“充足的。”賀殊道，“裏面有部分人聯系到了家人，願意跟家人回去的都回去了，剩下還有不少社會捐款。”

聶千秋也沒有堅持，道：“那就好。”

賀殊笑道：“他們還有些人在跟釋大師學習佛法呢。”

聶千秋點頭：“最重要的是，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

從賀殊小店三樓上往下看去，能更加明顯地感受到夜市街如今的變化，前後街商鋪鱗次栉比，吆喝聲和行人喧鬧聲交織在一起，成了舊城區新的樂章。

賀殊告訴他們，整個創意文化節的會展範圍比他們能看到的還要大一些，一直延綿到陽川大學的外圍。

“昆侖派也在前面那條街開了一個實體特産店，生意還不錯。”賀殊說道，“這次的文化節他們也有參加，你們要不要去看一下。”

聶千秋調侃道：“不錯嘛，昆侖派這生意都做出省了。”

賀殊酸溜溜地說道：“何止，人家是淘寶年度銷冠，現在都是南徊省示範企業，納稅大戶了。”

聶千秋琢磨：“我是不是該跟他們收一筆宣傳費啊。”

夏星降忙道：“算了，那點小錢不賺也罷。”

聶千秋不甚認可：“蒼蠅腿再小也是肉啊！”

夏星降冷哼一聲：“就怕他們到時候說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有以整個門派相許，請你去做掌門。”

賀殊聞言雙眼一亮：“咦，是個好思路。”

說罷巴巴去看聶千秋：“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要不你來繼承我們丐幫吧？”

聶千秋：“……”

夏星降冷靜道：“他是大河劍傳人。”

賀殊整個人瞬間蔫了下來，很是心痛：“你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個師父呢……”

聶千秋想了想道：“我覺得我師父還不錯，比你們幾個門派有前途那麽一點點。”

雖然也就一點。

賀殊：“……”

聶千秋不再理會他，一揮手：“行了，去逛逛吧，你請我來文化節，難道就讓我在你家樓上隔着窗戶看風景？”

賀殊這才拿出一個小盒子來：“哪能啊，裝備都給你準備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往盒子外面拿東西，聶千秋和夏星降一看，原來是幾個做工精細的面具。

賀殊道：“帶着墨鏡口罩太打眼了，這是彭絨絨店裏的新産品，文化節上很多人都戴着玩，你們戴上也不奇怪。”

如此一說，倒是個好主意。

聶千秋和夏星降便一人拿了一副。

這面具似乎是化裝舞會上用的那種，花樣繁多且華麗，聶千秋随手拿的那個是白色羽毛款的半臉面具。

他試着戴了一下，質地柔軟的白色羽毛從兩邊眼尾斜飛出去，羽毛上有花樣繁複的暗紋，眼角及鼻梁處還墜着幾顆水鑽，有如天使之淚，羽毛将上半邊臉完全覆蓋住，只露出線條優美的下巴和微紅的雙唇。

明明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了，卻莫名更添了一絲神秘的氣息，引人遐想。

夏星降只覺胸腔處微微鼓噪，他強壓下內心的躁動，自然無比地把手上的面具放了回去，換了個聶千秋的同款，不過是黑色的戴上。

賀殊拍手稱贊：“不錯，黑白雙煞。”

夏星降默默翻了個白眼。

換上面具後再出門果然輕松多了，雖然引來的目光同樣不少，不過按聶千秋的話說，那純粹是因為自己那不自覺往外散發的魅力，跟之前被懷疑窺視是完全不同的。

雖然窺探的目光少了，但是他們又不得不面對新的煩惱，夜市街熙熙攘攘的人流幾次讓他們差點走散，在又一次被穿梭而過的人擠得不辯東西之後，夏星降終于理直氣壯地對聶千秋伸出手：“老師，牽着我的手吧，別走丢了。”

賀殊鄙視：“你們幾歲了？”

聶千秋沒理會賀殊，笑了笑，很自然地勾住了夏星降的手掌：“繼續走吧。”

賀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們離我遠點。”

夏星降哪裏還聽得到賀殊的聲音，整個心思都在交纏着的一雙手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鼓噪又再次冒了出來，幾欲突破胸腔。

到了昆侖派的特産店，生意果然很好，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聶千秋上下掃了他們店面一圈，對賀殊說道：“你看人家昆侖派多自覺，我還親自在微博上給他們推薦過呢，人家也沒打成橫幅挂上去。”

賀殊“呸”了一聲：“就是因為你給他們打過廣告，人家不用挂橫幅，大家都知道是你推薦的，你要是也給我打個廣告，我也能去把橫幅扯下來！”

夏星降捏了捏聶千秋的掌心：“老師，別跟丐幫講臉面這東西，他們沒有。”

聶千秋盯着他們兩個雙手交握處，冷不防問道：“你這是趁機占便宜呢？”

夏星降回望他，什麽話也沒說，只留下一個倔強的眼神。

聶千秋：？？？？

這時何釣煙也從店裏走了出來，陽川的特産店是昆侖派在省外開的第一個店，文化節又是重要的推廣節點，所以何釣煙也過來了，跟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身材瘦長的男子，那男子一身黑衣，長相是一種十分淩厲的英俊，雙眼狹長，眉飛入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厲感。

夏星降一見那男子，脫口道：“飛翎也在？”

唐飛翎挑了一下眉：“閑着沒事，過來玩玩。”

夏星降給聶千秋介紹：“這是唐門這一代的傳人，唐飛翎，是之前在醫院見過的飛胭醫生的哥哥。”

唐飛翎盯着聶千秋臉上的羽毛看了一會，開口道：“聶千秋，久仰。”

聶千秋笑着回道：“你好。”

唐飛翎冷不丁道：“有時間可以切磋一下。”

聶千秋腦袋偏了偏，挺随意地問道：“你們武林人怎麽都那麽好鬥呢？”

唐飛翎：“……”

賀殊：“……”

何釣煙：“……”

此時他們內心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你師父當年那才叫好鬥好嗎？作為聶采的徒弟怎麽可以這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話！

場面肉眼可見了靜默了半分鐘。

何釣煙才開口打破沉默：“今天人有點多，要不到內室去坐一下吧。”

聶千秋擺擺手：“不用了，我們只是過來随便看看，還要去別的地方逛呢。”

何釣煙想了一下：“那你等一下，我去拿幾斤上好的補品給你。”

聶千秋：“……你想讓我拿着補品逛街？”

何釣煙：“……”

聶千秋：“我等下發個地址給你，你直接給我寄過去吧。”

何釣煙欣然：“行。”

聶千秋又在他店裏看了一圈，算是盡了禮儀，不過，他問道：“那個理賬的怎麽好像是昆侖旁支的人？”

聶千秋記憶還算不錯，店裏那個理賬的人他分明在昆侖旁支那裏見過，并不是宗門這一脈的。

何釣煙道：“程奇已經帶着旁支回歸宗門了。”

聶千秋訝然：“還有這事？”

當初他在昆侖派的時候隐約聽過一些昆侖派內部的秘辛，原來負責昆侖派生意的程奇一脈覺得武學已經沒有前途，想讓何釣煙把昆侖派的發展重心放在生意上，可惜何釣煙一心以傳承宗門武學為己任，最終不歡而散，程奇帶人出走，聲勢一度壓過宗門。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自從他給昆侖派推薦了網店之後，宗門的特産生意蒸蒸日上，之後真人秀節目播出，宗門的名望壓過旁支的，加上聶千秋的示範效應，學武的人也大增，程奇可不得承認自己看走眼了，再者程式從中斡旋，旁支回歸宗門也就順理成章。

而宗門這邊本就以武學為主，熟悉生意的人并不多，旁支的回歸，也解決了他們生意發展上的問題，比如陽川的這個分店，就是在旁支的主持下開的，當然，如今也沒有旁支之分了，全都以何釣煙為首。

聶千秋聽完這番曲折，憐愛地說：“那謝鳳堂的心理問題應該能緩解一點，旁支回歸，他的師門輩分就不是最低的了。”

其他人：“……”

你不總是欺負他，他心理不知多健康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鳳堂：臉上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