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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松開後,林一手撫下易楚些許淩亂的頭發,問道:“什麽時候的飛機?”
易楚:“晚上八點多。”
林一:“你東西都收拾好了麽?我幫幫你。”
其實整個房間已經空蕩蕩了,衣服鞋襪早就沒了,像座無人居住的空房子。林一知道,他早就決定離開,即便剛才激動的抱在一起,又能改變什麽?
沙發已經蓋上防塵。
易楚很快恢複情緒,收拾行李,他其實很想把這座房子送給林一,可是他很害怕,害怕拒絕,害怕說不,害怕他不高興。
林一傻愣在一旁,找了話題:“你學校已經申請好了麽?”
“嗯。”
林一笑:“你怎麽總是那麽厲害,我知道你肯定會能考上。”
易楚低頭:“除了讀書,我什麽都不會。”
“怎麽可能,在我眼中你什麽都能,什麽都會。”林一想起之前的事,“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現在很不好意思。”
易楚眼睛放光:“什麽?”
林一神秘的說道:“高中畢業那天有七八個女生給你寫情書,我都幫你代收了,最後放在我的書本裏面一起當做垃圾賣啦,好像賣了十塊錢,要不要現在還給你?”
易楚眼神一下黯淡下來。
這樣的話,并不能緩解現在的氣氛。
林一更輕松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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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春節會回來嗎?”
易楚放好行李,沒有說話,兩個人一同倚在牆上,換做之前還可以抽根煙,戒了之後,不知如何發洩心中苦悶。
易楚:“我不知道。”
林一:“不知道再過八年會不會有機會像現在這樣。”随後笑了下,“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吧。”
一輩子,一生一世。
易楚喜歡他的時候,懵懂而無知,慌亂害怕。
如今林一無法承受離別之痛時候,卻要分開。
或許,這輩子本身就沒什麽緣分,天生要彼此過的不夠快樂。
易楚道:“你知道嗎?我一直知道我有問題,腦子有問題,思想有問題,對待感情也是。”
“易楚!”林一打斷他,“你沒有!喜歡男人女人都一樣,你沒有,你沒有的……”
易楚自嘲般笑一下:“只有你覺得我是正常人。”
林一很大膽的拉着易楚的小拇指:“你要不正常,我就是瘋子傻子。”
易楚:“我不是說感情,是做人。”
林一道:“你天下第一好人,你說說你長成這樣這次出國一定要睜大眼睛,千萬不要被人騙了。人不是做出來的,是走出拉起的,你要多接觸接觸人,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很大很大,雖然大不過你讀的書,卻是五彩斑斓,會有很多很多人喜歡你。”
林一一直覺得,易楚喜愛他是沒見過更好的人,只要見識過,眼光不會這樣差。
易楚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這麽早起來,累不累?去睡一會兒。”
林一點點頭。
他很困很困,卻不敢睡着,一旦睜開眼睛,就是分別時候,不是幾日幾月,是永別。
他們躺在一起像極了高三時候炎熱的夏天。
易楚睡在床邊,林一占了好大的面積。
林一看着他的背說道:“易楚,你記性那麽好,會記得我多久?”
易楚不言。
林一翻過身頭貼在他的背後:“易楚,你睡了麽?”
易楚轉過身看向林一,“怎麽了?”
林一想不要臉下作一次,想把那年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他們早就上過床,接過吻,脫過衣服。
這樣,會不會挽留一下?
林一笑回答:“沒啥,就是想看看你,你說你以後會被誰騙了?騙走怎麽辦?”
易楚平躺着目視天花板:“你覺得我傻還是你傻?”
林一:“當然你傻!不然為什麽”
為什麽會喜歡我他沒有開口。
易楚扭過頭看他:“其實你不必勸我,從剛開始我就知道結果,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在一起,沒有可能。”
林一腦子炸裂,一團亂麻。
這些話易楚說過,這也是這幾年來偶爾回憶高中事情敢想起易楚對他說過為數不多的話。
偶爾還會想,不知那個女孩子有沒有恍若同意和他在一起,他們會不會早就結婚生孩子。
這一秒這一刻,恍若霹靂。
回憶種種,竟傷痛難忍,當年易楚怎麽追着修改志願一起去同一座城市上學,又那樣急切的怒罵生氣自己不讀書,自己說出很多混賬的話。
林一從床上跳下來跑到衛生間,情不知何時起,早就生根發芽。
等他回去時,易楚已經睡着。
林一就這麽看着他,一動不動。
外面的天陰沉沉昏暗的像傍晚,不一會兒下起小雨,涼瘦瘦,冷的在背後穿梭侵入五髒六腑。
站在陽臺上幾個小時,看着遠方搖曳泛黃的樹木,看着下面五顏六色的雨傘,大概這就是真正的生活。
林一不知道能不能在分別時忍住,想提前先走。
緣分到此,別無他法。
幫易楚把所有行禮放好打包,順手把廚房收拾幹淨,打掃好。
倚在卧室門口等他醒來。
易楚醒來走出,還稀松着眼睛,這個模樣,真的特別好看。
林一歪着頭,泯着嘴笑:“廠裏有點事,我得先走,不能送你到機場了。”
易楚輕輕發出一聲“嗯”。
林一拍着他的肩膀,還是很輕松:“咱們別那麽扭扭捏捏行嗎,我有時間出國看你,你啥時候回來也可以來找我呀,現在交通那麽發達。”
易楚依舊“嗯”不多話。
他們都清楚,将來各自生活,能何時見上一面?三年五載,七年十年,很難很難。
何況他們關系變成這樣,如何再面對?
易楚洗漱整理下衣服,想送他下去。
他們默認不搞送來送去這種事情,易楚主動說:“我只送你下樓。”
在電梯裏林一背對他不願對視一下。
易楚把負一層按鍵取消,換成一樓,命令的語氣:“打車去車站。”
到了一樓,易楚拉住僵直不動的林一衣袖出了電梯。
易楚反過來囑托他:“你好好愛惜自己,不要逞強,不要逞能,不要嘻嘻哈哈什麽都不在乎,我希望你過的比我好。”
林一:“不是的,我知道你永遠會比我好,要比我更快樂開心。”
到了街口,他們松開手。
“到了家一定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林一眼神放空,低着頭鞋子來回擺弄着樹葉。
雨天,只會襯托的離別人更加多愁善感。
公交車旁躲雨的地方,他們安靜的坐着,喧嚣的街道,阻擋不了內心的寂寞。
不管到了何時,發生任何事情,易楚對他還會放心不下。
“你別難過,我們終是要分開的,只是早晚。你不用擔心我。”
林一道:“我以後還會見嗎?”
易楚道:“見了如何,不見又如何,都是我的錯。”他頓了頓,“你就當做這幾個月沒見過我,當我已經不存在……”
林一忽地站起來,走到遠處。
這樣的話如同萬箭穿心,透氣的機會都沒有。
易楚走過去,招來出租車,一同跟他坐上車去。
午後暗沉的陰雨天,街道已經打開路燈。
擁堵的交通,寸步難行。
看着車窗外面景色,林一像自言自語:“我就是傻瓜。我應該早點發現的,你,媽媽,都是這樣,沒良心,狼心狗肺,不然不至于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從三個月前被判定死刑剝離抽血,易楚一直無怨無悔,想慢慢愈合。
此時此刻,還是愛,無法自拔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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