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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井還保持着坐在那裏的姿勢，看着邵雲安端了盆水進來，他立刻下地：“沒熱水了，我去燒點，水涼。”

“給你用的，我看你也不怕涼。”邵雲安把水盆直接放到王石井身邊，反正被褥都裹起來的，不怕弄濕床鋪。他擰濕了布巾交給王石井，說：“以後沒外人在你就別戴眼罩了。眼罩不透氣，對你的眼睛沒好處。你是王青和妮子的爹，他們總要習慣。你擦擦眼睛，捂了半天，眼角有分泌物了。”

王石井大力捏了下手裏的眼罩，然後把眼罩放到桌上，接過布巾擦眼睛。邵雲安忙道：“布巾濕一點擦，別擰太乾。”

王石井擦拭眼角，他也知道自己眼角每天都有很多髒污的分泌物。他沒曾想到邵雲安是去給他打水擦眼睛的。也不知是不是這水是邵雲安打來的，王石井就覺得這水擦到眼睛裏，眼睛一股清涼，自受傷後一直困擾自己的灼痛、腫脹感都消除了不少。

“你多擦幾遍，我繼續說。”

“你說。”

王石井很聽話地又擰了布巾，擦眼睛。

“我跟王四嬸說是賣石頭得的錢也不完全是假話。我手上有幾塊稀罕的石頭，本來就想拿去賣錢的，但在邵家我藏幾塊石頭比藏銀子更方便。那幾塊石頭造型奇特，我直接拿到‘蝶妝閣’去賣的。物以稀為貴，蝶妝閣的掌櫃出了五百兩銀子買我三塊石頭，還買下那三塊石頭的款式，他們覺得那三塊石頭的款式可以在玉石上雕刻出來，賣大價錢。我就賣了。”

王石井的獨眼裏滿是驚訝。邵雲安拿出那塊忽悠王四嬸的肉石：“喏，我手上還有一塊，很特別吧。”

王石井拿過來，詫異不已：“這是石頭？”

“是啊。王四嬸還咬了一口，确定不是肉。”邵雲安賊笑。

王石井卻是眉頭擰了起來：“這麽奇特的石頭賣了太可惜了。我該早點把錢拿給你的。要不看看能不能贖回來？那些珠寶首飾你當了能有不少銀子。”

王石井的反應又超出了邵雲安的意料，他的表情瞬間柔和了許多。這人骨子裏其實是個很實在，很真誠的人。

邵雲安道：“我賣的那三塊不如這塊奇特，賣就賣了。這珠寶首飾可不能當，是古董，以後會很值錢。你說我掌家，那就聽我的。”請原諒邵雲安不自覺地拿現代人的眼光看待幾千年前的珠寶。

王石井第三次擰布巾，擦眼睛。還想說什麽，他被邵雲安打斷：“你當兵三年，有點奇遇，撿到點什麽稀罕東西很正常，說出去別人也會信。以後我可能還會拿你當幌子。有些事情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以後時機合适我會對你全盤托出。所以我怎麽跟外人解釋的，別人問起來你只要點頭就行了。若我說石頭是我撿的，免不了有人來詢問是哪裏撿的，推到你身上最合适。以後有個什麽不好解釋的事情，也好推到你身上。”

王石井點點頭，确實是，也不失落邵雲安會有的隐瞞。他相信日子長了，對方會告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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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雲安接着說：“你剛才說買地蓋房子，我的意思是地可以先少買點，咱們現在住的這塊宅基地也可以先買下來，以後我可能會有別的用途。但咱們以後定居的房子還是買在別處。我想面積能再大一些，周圍安靜點，不想四周都有住戶。”

王石井：“聽你的。那就先買十畝地。”

“嗯，買多了也顧不過來，還會惹閑話。畢竟我們現在在別人眼裏是沒有收入，嗯，進項的。如果我們花的錢太多，他們也會惦記我們到底賣石頭賣了多少錢。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房子還是按照原計劃，開春後再蓋，我會在那之前光明正大地掙到錢。”

王石井道：“你要我做什麽就說。我沒你有法子，家裏的事都聽你的。”

邵雲安克制着自己忍不住上揚的嘴角，揚揚自己剛才在寫的那張紙：“我想了幾個掙錢的小生意，不過不是我最理想的掙錢方式。我們先做小本生意，積累些原始資本，也就是先掙些錢，有機會，再做我想做的。”

王石井立刻問：“你想做什麽？”

邵雲安也不避諱：“我想賣茶，賣酒。我有不一樣的制茶手藝，還會釀造不一樣的酒。不過這些都需要時機和資源。要有自己的茶樹。釀酒需要好的葡萄，得去找種苗。”

王石井一聽，驚奇極了：“你會制茶？要用葡萄？我在邊關有見到過有人種葡萄，那些胡子還會用葡萄釀酒，但很澀，我嘗過一口，不好喝。”他故意忽略了邵雲安一個青山村出來的人怎麽會制茶和釀酒這個顯而易見的可疑之處。

邵雲安激動了：“你有見過葡萄酒？”

王石井點頭：“胡子會喝，但不好喝。有時候我們繳獲的財物裏就有葡萄酒。這酒在胡子那裏據說也只有王公貴族才能喝到，很貴。本朝也有商人買回來賣，雖然不好喝，但聽說很值錢，只有京城有。這些都是大家沒事聊天的時候我聽旁人說的。”

邵雲安更激動了：“那你知道哪裏能買到葡萄的種苗嗎？”

王石井說：“北邊有賣的。離胡子越近的地方越多。”

“我想去……”邵雲安心動不已，他自己有優良的葡萄種，但不能突兀地拿出來啊，“石井哥，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弄到一批葡萄苗，葡萄籽也行。我有辦法種出更多的來。”

王石井很給力地點頭：“我有軍中的兄弟就是那邊的，我寫封信過去，讓他幫忙弄一些。苗容易死，葡萄籽應該不難。你要哪種的？葡萄好像很多種。”

邵雲安想大叫，他也幾乎叫出來了：“都要！”

“好，我明天就寫信。”靜默一秒，“你來寫，我會寫的字不多。”

“沒問題！”邵雲安沒想到會這麽容易。緊接着，王石井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就聽對方說：“這周圍的山上就有野茶樹，村裏人會摘了茶葉子賣點小錢。你可以移幾株，再培育些種苗。西邊那邊的山頭村裏人不大過去，那邊距離村子偏，山裏有野獸，我在那邊看到過野茶樹。你可以把那邊的都移走。”

邵雲安差點要喊一句【王石井我愛你】了，真是想什麽對方送什麽啊！他急不可耐地說：“石井哥，明天能帶我去西邊看看嗎？如果能摘到足夠的茶葉，說不定我們很快就能光明正大的拿錢出來蓋房子了！”

“好，明早吃罷早飯咱們先去周嬸家量尺寸，順便讓周嬸幫着照看青哥兒和妮子，我帶你進山。”

邵雲安露出十六顆牙齒：“石井哥，你就是我的貴人！”

王石井抿住了嘴，藉着擦眼睛的動作避開邵雲安灼熱的眼神，獨眼裏有了淡淡的笑意。

夜晚，躺在炕上，兩人雖然仍是單獨的被窩，但中間的距離縮短了不少。邵雲安很興奮，王石井顯然也沒睡着。

“石井哥，後天我想再進縣城一趟。”

“好。”

“我想買一大一小兩個石磨，有用。還要買兩個新的生鐵鍋，制茶用。”

“石磨找村裏人做，鐵鍋不要買現成的，去鐵匠鋪現打，這樣打出來的鍋更好用。制茶用的鐵鍋得最好的吧。”

邵雲安突然覺得他初來這裏就能遇到王石井其實挺幸運的。這人別看五大三粗的，但心很細。

“那你先去把我們住的這塊地買了。地等我看過茶樹之後再決定買多少。如果能制成一定數量的茶，或者我構想的幾個小買賣有能做成的，你就多買點地，最好把我們今後新房的宅基地一起買了。”

“好，聽你的。”

這掌家的感覺真心不錯。邵雲安閉上眼睛，對未來的生活更有幹勁了。

※

第二天公雞打鳴沒多久，王石井和邵雲安就起來了。邵雲安讓王石井先洗漱，等王石井洗好了，他給王石井打了盆水讓他擦眼睛。前一夜王石井睡得很好，沒有因為眼睛的難受徹夜無法熟睡。王石井不是沒有疑惑的。貼在眼皮上的濕布子帶來陣陣的清涼。也許，這就是邵雲安說的現在無法跟他講明的事情。王石井沉默地擦眼睛，獨眼看着在廚房忙碌的邵雲安。

“石井哥，我不會做面食，在我學會以前家裏如果吃面食就你來做。”

“好。”

“小爹，我會做。”

是早起的王妮，緊接着是王青：“小爹，我也會做。”

“你們這麽早就起來啦。”正在大鐵鍋裏煎蛋的邵雲安從廚房探出頭。邵雲安有原主的記憶做面食，但他本人是從來沒做過的，他會做的面食只有點心。不過等他有時間他會去學。作為擁有兩家餐廳的老板，邵雲安一點都不排斥入廚房。

“我們以前起得還早呢。”王青和王妮進了廚房，兩個孩子動動鼻子，好香呀。

“去洗漱，盆裏是熱水，早飯是粥、饅頭、鹹菜配煎蛋。手要洗乾淨，用澡豆洗。”昨晚剩的饅頭足夠他們四個人吃。

兩個孩子馬上去洗漱，非常聽話地用澡豆把手洗得乾乾淨淨。想到今天本來說教兩個孩子練字的，邵雲安抱歉地說：“青哥兒，妮子，小爹今天要跟你們爹上山找東西。練字的事得等小爹回來了。”

王青懂事地說：“小爹盡管去忙。”

王妮也道：“等小爹回來再教我們。”

邵雲安把煎好的蛋裝碗：“怎麽也是小爹食言，等小爹回來給你們做大餐賠罪。”

王青和王妮笑。爹回來了，小爹也這麽好，對未來的生活，兩個孩子也充滿了希望，之前害怕被“後爹”欺負的驚慌也在邵雲安的親善中消散了。

四口人吃了早飯，王青和王妮都表示很喜歡煎蛋，王石井沒說喜歡不喜歡，但也是兩口就吃掉了。吃完飯，王石井洗碗收拾，然後抱着布匹，帶着邵雲安和兩個孩子去周家。

周叔和周嬸也很早就起來了。昨晚兩口子來吃飯的時候并沒有帶周天寶過來，王石井又特別留下一份飯菜讓他們帶回去給周天寶吃。周天寶見到陌生的客人傻傻地憨笑。要麻煩人家看孩子，邵雲安把昨天吃剩下的點心都拿了過來。一進來就先給周天寶拿了三塊，弄得周叔和周嬸特別不好意思。昨晚就吃人家拿人家的，只是幫忙照看孩子又有什麽。

怕周天寶沖撞到邵雲安和兩個孩子，周叔帶着樂滋滋的兒子下地避開，周嬸給四個人量尺寸。除了亵褲，四口人的裏外衣服都需要周嬸做。

王青和王妮還是孩子，周嬸也不介意做他們的亵褲。王石井和邵雲安的只有他們兩人自己做了。邵雲安則在心裏琢磨他空間裏的那一大堆現代內褲夠他穿多久。周嬸一邊量尺寸，還一邊教邵雲安怎麽做最簡單的褲子，邵雲安很無奈，王石井聽得很認真。王妮在一旁也聽得很仔細，等她長大了，爹和小爹的衣服她來做。

聽聞周嬸還會做鞋，邵雲安當即表示以後他家四口人的鞋也交給周嬸，周嬸笑着答應了。

待周嬸量完尺寸，王石井就付了錢，都是一個村子的，不需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周嬸也沒推辭，讓王石井和邵雲安只管忙活去，她會照看好兩個孩子。邵雲安又特別叮囑兩個孩子不要亂跑，然後和王石井回家，拿了背簍和弓箭一起上山。

王石井前後離村五年，但對村子周圍的大山卻并不陌生。他從小就被父母苛待，有記憶起他就沒有感受過爹娘的溫情。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長身體的時候王石井在家根本吃不飽，有點好吃的娘也都給二弟吃了。為了不餓肚子，王石井經常偷偷進山找吃的，也自己學着打獵，對這裏的山萬分的熟悉。如今，他又在軍中歷練三年，就更不怕往山裏走了。

上山無路，王石井在前面一手拿着砍刀開路，一手緊握着邵雲安的手腕。還未散去的露水令山路異常的濕滑，邵雲安的這副身板瘦瘦小小的，王石井在上山時二話不說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還不讓他掙開。走了一段路，邵雲安就接受了這種服務，不然這一路他會非常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