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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康辰與蔣康寧的爺爺曾富至內閣首輔大臣,先帝晚年昏庸,蔣家受難,雖翁老極力相保,仍未能救下蔣康寧的爺爺與父親,蔣家也從此衰敗。蔣家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蔣康辰和蔣康寧得翁老照應,留在就在蔣家興盛時,蔣康辰與安國公府三子的嫡子武簡訂有婚約。蔣康辰與武簡互相心屬,但蔣家出事後,安國公府對這門親事就有了不滿,尤其是武簡的母親武王氏。
那時,蔣康寧已有功名在身,再加上顧及安國公府的名聲和翁老的面子,這門親事仍如期舉行。可這也開始了蔣康辰的痛苦磨難。世家對男妻本就忌諱,武簡又是三房的嫡子,蔣家又已衰落。蔣康辰嫁入安國公府不到三月,武王氏就逼着兒子武簡娶平妻、納妾。武簡以剛新婚為由拒絕,武王氏就對準了蔣康辰。
蔣康辰原本就因家中受難身體和精神都遭受了打擊,剛新婚就受到婆母的刁難,心情更是抑郁。成親一年,蔣康辰—直未能有孕,武王氏的逼迫也越來越變本加厲,甚至不經過兒子的同意就舍了兩房妾室給兒子。武簡對蔣康辰那是真心喜愛,即便母親擡了妾室,他也不從。可武簡又不是每日在家,武王氏把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到了蔣康辰的身上,沒有娘家依仗的蔣康辰還要遭受三房側室姨娘的冷嘲熱諷。
就這樣極度抑郁地在國公府生活了三年,蔣康辰終于有了身孕。可這并沒能讓他擺脫苦難。武王氏看中了兵部侍郎的嫡女,那女子也心儀武簡,武王氏以蔣康辰有孕不能服侍夫君、武簡又看不中妾室為由,再次提讓武簡娶平妻,武簡自是不肯。武王氏便一次次去找蔣康辰,讓他勸說兒子,并直言男妻生育困難,若蔣康辰執意不肯,就是要斷他們武家這—支的血脈。
蔣康辰豈能願意自己的夫君娶平妻,又無法反抗婆母,心情極度抑郁下孩子差點沒能保住。武簡為此大發雷霆,武王氏也被丈夫訓斥了—番這才暫時熄了讓兒子娶平妻的念頭。蔣康辰最後還是生下了孩子,是一個男孩兒。有了這個嫡子,蔣康辰和武簡以為—切都将風平浪靜。可随着孩子長大,卻發現孩子不正常。孩子不會笑。等到孩子再長大一些,孩子不僅不會笑,甚至不說話,對外界的動靜毫無反應。孩子好像失了心魂,他能—整日坐在—個地方—動不動。武簡央求爺爺出面請了禦醫,禦醫診斷後得出孩子是得了失心症,這種症狀無藥可醫。
這下子武王氏有了完全的理由讓武簡再娶。這回不是娶平妻,武王氏以蔣康辰生下怪胎,丢了安國公府的臉面為由,逼武簡要麽休妻,要麽降蔣康辰為妾,最終就是要武簡另娶。面對兒子的失心症、婆母的逼迫,抑郁了多年的蔣康辰崩潰了。翁老得知此事後親自出面,因蔣康寧是他的學生,他就認蔣康寧為義子。原本翁老也要認蔣康辰為義子,蔣康辰婉拒,他如今的身份若翁老認他為義子怕要引來國公府的忌諱。但有翁老與蔣康寧這一層關系,翁老直接找上安國公,由安國公出面,蔣康辰與武簡和離。
武簡不願意和離,但他知道,若讓蔣康辰繼續留在國公府,最後的結果恐怕就是蔣康辰的身死。武簡深愛蔣康辰,卻無法反抗國公府的家規與母親的孝道帽子,他把自己名下的鋪子、田地送出—大半給蔣康辰,還把他與蔣康辰唯一的兒子武沫熙留給蔣康辰,并允許蔣康辰給兒子改名為蔣沫熙。國公府自然不願意,不管這孩子是不是廢人,都是國公府的人。蔣康辰以自己的婚事相逼,若爹娘不同意,他就不再娶,剃了頭發當和尚去,又有翁老出面,國公府最終答應了。
蔣康辰帶着自己呆呆傻傻的兒子離開了國公府。三月後,武簡迎娶兵部侍郎的嫡女。那段日子,蔣康寧一直守在兄長身邊,武簡再娶的那—睦,蔣康辰昏倒了,之後斷斷續續病了—年才慢慢調養過來。為了兒子,也為了弟弟,蔣康辰逼自己振作。他沒有把武簡留給他的鋪子、田地退回去,盡管武簡與他和離,又再娶,可他也知道武簡的不得已。他不好受,武簡只會比他更不好受。有這些鋪子和田地,蔣康辰的日子不會難過。
可正是因為這些鋪子和田地,武簡新娶的正妻武柳氏與武王氏對蔣康辰更加不滿。蔣康辰的背後雖然有翁老,但翁老畢竟只是蔣康寧的“義”父,而且不能什麽事都去找翁老。國公府權大勢大,即便是皇帝昏庸也沒有拿國公府如何。武王氏和武柳随蔣康辰歸還鋪子和田地,這回武簡說什麽也不再退讓,可他對蔣康辰的保護更是令武王氏和武柳氏怨恨異常。
蔣康辰不願武簡難做,退回了大部分的鋪子和田地,只留了兩間鋪子和二三十畝地。皇帝的身體日益衰敗,帝位争奪進入自熱化,國公府也進入了風雨之中,武王氏和武柳氏這才收手,蔣康辰也得以能平靜。之後,太子順利登基,其中翁老功不可沒,國公府又曾站錯隊伍,武王氏和武柳氏不敢再如之前那樣逼迫蔣康辰。
蔣康辰歸還了大部分的鋪子和田地,武王氏也就不再找他的麻煩,但武柳氏不知是出于嫉妒還是她與武簡成親後一直未有所出,仍處處針對蔣康辰。這些宅門的事情蔣康辰和蔣康寧自是不會去找翁老,蔣康寧出京做官,蔣康辰更是一人吞下所有的委屈。
蔣康辰與武簡和離了六年,直到現在,蔣康辰仍不時會受到武柳氏的刁難。不是鋪子被砸,就是田裏的莊稼被毀,有時候甚至會有人直接上門鬧事。武柳氏不鬧人命,就是用小打小鬧惡心你。這些小事又怎麽能讓翁老出面,有時候翁老知道了會把蔣康辰父子接到府中住了幾日,武柳氏能安生一段時間,但蔣康辰回家不久後她又派人來鬧。蔣康寧之所以現在都未娶妻就是放不下自己的兄長和侄子。兄長一日不能安寧,他一日不娶。
在縣學見至邵雲安,對方也是受到婆家的欺辱,他沒有忍耐,而是跑到縣學來找夫子評理。邵雲安與王石井的遭遇讓蔣康寧感同身受,也敬佩邵雲安的果決,也遺憾邵雲安可以這樣反抗婆家,但他的哥哥面對勢力龐大的國公府卻只能—步步退讓、忍耐,只有等他位極人臣的那—天,他的哥哥才有可能遠離這些磨難。
蔣康寧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哥哥的生活回歸平靜,讓哥哥能有一個幸福的家,所以面對與哥哥有相似遭遇的邵雲安和王石井,他願意出手相幫。王老太某種程度上像極了武王氏,兩人還都姓王,郭招弟則像武柳氏,所以蔣康寧也是毫不心軟地給了王老太三十大板,并判郭招弟入牢。不能不說,他是遷怒的。侄子變成今天這樣有極大的原因是武王氏對兄長的迫害,哪怕是兄長懷有身孕的時候都沒有放過兄長,蔣康寧不知多少次想把板子打在武王氏的身上。而武柳氏的所作所為蔣康寧也都牢記于心,日後他必報複回來。
蔣康寧在說到兄長的遭遇時,盡管十分的忍耐,但眼中仍是充滿了憤恨的血絲。兄長雖只比他大兩歲,卻處處愛護他。兄長對國公府的一次次忍耐又何嘗不是為了他。邵雲安和王石井聽了也是格外難過,王石井握緊邵雲安的手,若不是他媳婦兒強悍,就算他再硬氣,面對自己的親娘,他最多也就是分家,又如何能做到今日這樣徹底與那邊斷了關系。
邵雲安給蔣康寧泡了杯熱茶,放到他的手邊,問:“熙哥兒是如天寶那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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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康寧深吸口氣,搖搖頭:“不是。他就像是失了心。給他—塊木頭他都能玩上一整日,卻不與任何人說話。他能聽到聲音,但你與他說話他卻不會理會。他也會自己穿衣、吃飯,可卻—次‘爹’都沒有喊過。他整日就是坐在那裏,對着手裏的木頭或其他東西看是—天。”
邵雲安沉吟:“難道是,自閉症?”
“雲安?”蔣康寧神色一緊,“你知道此症?”
邵雲安緩緩點頭:“我沒見到熙哥兒。不好說。他表現得呆傻嗎?”
蔣康寧急道:“不呆傻!我給他買的九連環他玩得很好,解開的速度比我都快!他最喜歡的東西之一就是九連環!”
邵雲安—拍手:“那八成是自閉症了。這也不算是失心症。所謂自閉症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與人交流,不與外界交流。熙哥兒喜歡九連環,這說明他在這方面很有天分。”
蔣康寧立刻激動地問:“可能治愈?”
邵雲安道:“是否能治愈我不敢保證,但若症狀不嚴重,還是有很大的機率治好的。他喜歡九連環,說明他的智力至少不低下,這樣的孩子即便不能痊愈,但通過—定的治療也能恢複一些,最多就是不喜歡與人打交道。這算是自閉症裏最好的情況了。”想了想,他道:“熙哥兒這樣其實與康辰大哥懷孕期間心情一直抑郁有關,若康辰大哥懷孕的時候心情舒暢,生下熙哥兒之後周遭的環境也平和溫馨,熙哥兒恨本不會有自閉症,所以歸根結底是國公府的原因。”
蔣康寧握緊了拳頭,咬牙:“我也這麽認為。”
邵雲安道:“武柳氏總是去找麻煩,對熙哥兒的治療不會有好處的。若康辰大哥舍得,不如把熙哥兒送到我這裏來。村子裏空氣好,環境簡單,家裏又有青哥兒和妮子兩個小夥伴,還有其他的孩子陪他—起玩。我會照顧好他。換個環境說不定對他的病情有療效。康辰大哥現在又要忙生意,把熙哥兒送過來,有大哥你這個,嗯,舅舅在身邊,康辰大哥也不必擔心。”
蔣康寧越聽越覺得邵雲安的提議很好。他激動地說:”我這就寫信給家兄。雲安,大哥又欠你一份人情。”
“大哥你太見外了。康辰大哥和熙哥兒的事誰聽了都會難受,更何況是我和井噴。若康辰大哥願意,不如趁着過年前就把熙哥兒送過來,若康辰大哥舍不得就和熙哥兒—起過來過個年。我給熙哥兒多做些好吃的,說不定熙哥兒遇到自己愛吃的,能好一點呢。”
蔣康寧笑了:“我這就寫信。”
王石井去拿筆墨,邵雲安道:“正好。我留了些固元膏本來是送給岑老的,大哥先拿給康辰大哥,我馬上再做—些。”
蔣康寧感激地說:“雲安,大哥就不跟你們說謝了。”
“千萬別。這‘大哥’可不是白叫的。”
蔣康寧笑了。
蔣康寧把家事都說給了邵雲安和王石井,也沒有隐瞞自己與翁老的真正關系,邵雲安和王石井自然也是投桃報李,能幫蔣康寧的他們必定會幫。若沒有靈泉水和靈乳,邵雲安還真不敢說讓蔣沐熙過來。他不知道靈乳和靈泉水能不能治好自閉症,但至少能緩解一些吧。而目蔣康辰現在要忙生意,國公府又總是找他的麻煩,邵雲安不知道君後會不會出面,但把蔣沐熙接過來,蔣康辰也算是沒了後顧之優。
當天,蔣康寧就派人把他寫給大哥的信和—小罐子固元膏及一小罐子花雕讓人馬上送去京城。蔣康寧喝了一口花雕就喜歡上了。邵雲安不能說他有很多,只說他手上的就剩下再做一次固元膏,等他重新釀造後再拿給蔣康寧。花雕要用糧食,像羊奶子酒那樣做成生意是肯定不行的,如今的糧食還是要保證食用。不過蔣康寧讓邵雲安多釀—些,不拿去賣,就做人情送,至少岑老、翁老和皇上那邊可以送些過去,邵雲安同意。兩位大神的大粗腿那是—定要抱緊的,岑老那裏也是必須的。
蔣康寧隔日休沐,他今夜就索性住在邵雲安這邊。邵雲安晚上做了大餐,還拿出來-小壺他“僅存”的羊奶子酒,蔣康寧喝到了微醺。許是說出了心中壓抑了太久的憂恩,也或許是覺得侄子的病有救,—壺酒幾乎全是他喝的,邵雲安沒喝,王石井就陪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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