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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沒有邵雲安想像的那麽脆弱。妮子哭，更多的是“宋”所代表的意思對她曾經造成的傷害。有大哥和二哥陪她，有小爹疼她，妮子很快就放下了，尤其是得知那些”宋”的人已經被趕走了，她就恢複正常了。蔣沫熙是妮子不傷心了，他也就沒事，這不，又鑽研他的魔方去了，不過他要求妮子陪他，妮子高興地答應。邵雲安最要安慰的其實是王青。

宋氏離開的時候王青已經懂事了。母親深夜離家，留給他的是因此而帶來的王老太更肆意的打罵和年幼的、需要他照顧的妹妹。王青曾經盼着娘能回來，但—天天過去，身上被奶奶一家留下的瘀青、傷痕越來越多，王青也明白，娘是不會回來了，娘不要他和妮子了。

自小的遭遇讓王青過早的成熟，他今天的那—番話完全不像—個還不滿7歲的孩子會說出的話。王青也會比較，娘親在的時候，保護不了他和妮子，還抛棄了他和妮子。小爹來了，他和妮子成了少爺和小姐，可以念書學琴，有下人伺候，奶奶那一家子再也欺負不了他們。母親于王青來說都已經是—個模糊的影子了，更何況是幾乎沒有記憶的外公。

妮子陪蔣沫熙玩魔方去了，邵雲安單獨留下了王青。還不等邵雲安開口，王青先說：“小爹，我是真的不想見外公，我小時候可能見過他，但我不記得。娘走後，他就躲起來了。”

邵雲安嘆息—聲，摸摸王青的腦袋，問：“青哥兒，你恨你娘嗎？“

王青低下頭：“恨。”

邵雲安不是聖人，不會跟王青說什麽“你娘生了你，她也是不得已”的話。都說為母則強，他卻沒從宋玉花的身上看出來。

邵雲安道：“青哥兒，你娘沒有拿走什麽石頭，但确實是拿走了你爹的錢。你爹知道王老太是什麽東西，也知道他一走你娘和你們會有什麽遭遇。他有給你們娘仨留錢，但你娘走的時候把錢全部拿走了。”

王青緊握着拳頭，說：“我知道。爹被帶走後，娘有跟我說爹有留下錢，也給我看過。有銀子，還有首飾，可是娘走後，銀子和首飾也都不見了。“

邵雲安很心疼，王青—直知道他的母親拿走了所有的財産，留下他和妹妹在家裏受苦。邵雲安握住王青的手，掰開他的拳頭。

“小爹和你說這些不是要加深你對你母親的恨，而是今天的事情要小爹必須未雨綢缪。你母親如果一直不回來，那我們祝福她有自己的新生活；但如果你母親又回來……小爹是絕對不會讓她進門的。之所以說她拿了石頭，是不想王老太那一家子又說什麽你爹分家前藏私房這種話，少—點麻煩是—點。”

王青擡頭：“小爹，我和妮子沒有娘，只有小爹。”

邵雲安又摸了摸王青的腦袋，吐了口氣：“好，你有自己的想法，小爹也不多說了。今天的事你也別放在心上，反正你也沒把他們當親人不是嗎？什麽牛鬼蛇神，有小爹在，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

王青笑了，邵雲安拍拍他：“去玩吧。”

“我做功課。”

“好。小爹給你們做好吃的去。”

王青拿着書包回房寫作業，邵雲安送王青出去，在王青走遠後，他收起臉上的微笑，自言自語：“熙哥兒恢複了，而且很聰明，某些人以後可不要後悔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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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邵雲安和郭子牧—起做了豐盛的大餐。妮子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傷主了，王青也是—副沒事人的樣子，蔣沫熙依舊的沉默不語，不過肢體語言多了，問他什麽他也會搖頭點頭。邵雲安想，就算蔣沫熙一直這樣不愛說話，康辰大哥也—定會高興得睡不着覺。

吃完飯，三個孩子去玩耍，邵雲安也回屋。快要清明了，邵雲安要為新茶做準備。他還要寫一份炒茶的步驟細則交給蔣康寧，到時候還是王石井和郭子榆負責炒茶，邵雲安只管他們自己那份的茶葉，那是賺錢的大頭。

亥時過了很久，王石井才回來，一腳的泥土。邵雲安提前就讓人燒好洗澡水了，王石井狼吞虎咽地吃了夠飯，然後去泡了個澡，這才一身清爽地回到卧房。邵雲安馬上送上一杯靈泉水，王石井幾口喝完，喘了口氣。

邵雲安把人按坐在床頭，給他捏緊繃的肩膀，說：“辛苦啦，井哥。”

“沒什麽，就是到處走走花時間。”王石井反手拍拍邵雲安，他也就能幫媳婦兒做點力氣活，“你才是最辛苦的。”

“我不累。”

王石井這麽辛苦，他回來後也沒人跟他多嘴。邵雲安給他按摩了一陣，王石井肩膀的肌肉沒那麽緊繃了，他才說：“今天，宋家來人了。”

“宋家？”王石井第—個反應是，“什麽宋家？”

邵雲安：”你前妻的宋家。”

王石井臉上的輕松立刻變成了不悅，邵雲安從後摟住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說：“被我趕跑了，還讓他們簽了—張900兩銀子的欠條和永遠不再找你的契書，如果他們反悔，不僅要立刻還我900兩銀子，還要賣身給咱家做仆人。”

王石井眨了下眼睛，反手把媳婦兒抱到腿上，驚奇地問：“媳婦兒昨做的？”

邵雲安得意洋洋地把白天的事告訴王石井，并說：“妮子和青哥兒壓根就不想見他們，他們以為仗看自己是妮子和青哥兒的外公就能跟你要好處，想得太美了。他們比王老太婆的道行差遠了。”

王石井笑了，在媳婦兒的嘴上狠狠啃了一口：“還是我家媳婦兒最厲害。青哥兒說的對，他的外公早就死了。”

邵雲安推開王石井，問：“今天是你老丈人來找你，明天，就可能是你前妻。”

王石井不笑了：“什麽老丈人，宋氏私下給他錢她當我不知道，我只是念宋氏在家裏受氣，自覺愧對，由她去罷了，她拿了全部的錢財丢下青哥兒和妮子跑了，我與她的情分自然也就到頭。她爹拿我的錢買田娶老婆養孩子，還敢來找我要錢，媳婦兒做的好。咱家你做主，她要敢來找我，你只管去做便是。”

邵雲安道：“那你去把和離書改成休書。我不怕麻煩，我是伯青哥兒和妮子以後麻煩。我怕她跟她爹—樣。”

按照律法，若是被休，那被休的女人也等于沒有了對子女的探視權，就等于說與自己的子女也再無關系，并且子女不承擔日後的奉養。如果是和離，那就相當于現在的離婚，女方可以随時來探望孩子，孩子以後也要承擔養老的責任。

王石井道：“青哥兒和妮子不要她，我明日就去趙叔那裏把和離書換成休書。”

宋氏跑了，宋巴子又躲了出去，王石井的和離書就只能交給裏正，由裏正根據和離書遷出宋氏的戶籍。宋氏現在的戶籍已經回到了青山村，和離書就等于是在裏正那裏留底。如果和離書在宋氏或宋巴子的手上，那就不好辦了。

邵雲安已經解決了宋家人，王石井也沒那麽小心眼，再跑去青山村把宋家人怎麽樣一番。邵雲安也只是告訴他這件事，不需要他再做什麽。不過蔣沫熙今日的變化太大了，王石井明天說什麽也得去趟縣衙把這件事告訴蔣康寧，邵雲安還給蔣康辰寫了封信告知此事，王石井明日也要—并寄出。

王石井也很高興蔣沫熙的變化，說：“大哥和康辰大哥保準高興壞了。明天—早我就去找大哥。”

邵雲安摸上王石井的左眼：“熙哥兒的自閉症這麽快就治好了，你的眼睛呢，能看清多少了？”

王石井抓住邵雲安的手，輕吻：“還有點模糊，不過應該快了，應該，就像你說的那種高度近視的感覺。”

“井哥，你說熙哥兒是因為靈乳和靈泉水恢複的，還是他本來就沒什麽大問題？他恢複的速度太快了。”

王石井也無法解釋，想了想說：”熙哥兒本來就不笨，靈泉水和靈乳肯定對他也很有效果。你看他多聰明，比你我都聰明。若好好教導，日後必有大出息。”

“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們那個時代的很多先進知識我其實挺想交給青哥兒和熙哥兒的，妮子嘛，就簡單些好了，學學琴棋書畫，當個優雅的淑女。”

王石井笑了，在媳婦兒的頭頂親了口：“你是小爹，你做主。青哥兒和熙哥兒也不是會随便亂說的孩子，你想教就教，小心些就是。”

“好！有你的支持我就放心大膽地去做了，睡吧，明天你還要忙。”

王石井揮滅了燭火，也不知是不是喝靈泉水和靈乳的關系，他覺得自己的功夫厲害了，好像還有點內力了。不過他沒跟邵雲安說，等他确定了再說。

王青和蔣沫熙的房間裏，兩個孩子卻都沒有睡。白天發生的事情王青還需要時間去遺忘，蔣沫熙還在玩魔方。王青翻身看着大哥，過了會兒，他出聲：“大哥，你小爹和你爹為什麽沒有在—起？”

蔣沫熙的動作停下，看着魔方不回應。

“我娘就是因為受不住我原來的奶奶、二嬸和小姑的欺負，丢下我和妮子跑了，還把爹留下的錢都拿走了。”

蔣沫熙慢慢扭頭，看向王青。

“你小爹和你爹沒有在—起，也是因為你爺爺奶奶欺負你小爹嗎，？

蔣沫熙點了點頭。

王青—看，往大哥身邊湊了湊，好奇了：“那，辰大伯是小爹嗎？”

蔣沫熙還是點頭。

王青：“那大哥，你爹呢？”

蔣沫熙回過頭，看着魔方，過了—會兒，他緩緩張嘴：“爹，再娶。”

王青倒抽了一口氣，蔣沫熙又張嘴：“奶奶，壞人。”

王青咽了咽嗓子，身邊又響起：“爹、小爹，哭。”

這，是，怎麽回事？

“是不是，辰大伯不願意和你爹分開，你爹，也不願意？”不然，不會哭吧？

蔣沫熙點了點頭，—邊玩魔方，一邊滿足王青的好奇心。

“爹，再娶。小爹，我，走。奶奶，壞人。”

王青在想這怎麽理解，蔣沫熙又接着說：“奶奶，罵，小爹。”

嘶——

“我，傻子。”

“大哥！”王青爬了起來。

蔣沫熙手指飛快地轉動魔方，滿不在乎地說：“奶奶，笨蛋。”

“噗！咳咳。”

喘過氣來的王青急忙問：“大哥，是不是辰大伯不想和你爹分開，可是你奶奶逼着辰大伯和你爹分開？”

蔣沫熙點頭。

“那，你爹再娶了？”

點頭。

王青難過了，原來大哥比他還可憐。

“那……你爹是不是，不要你了？”

蔣沫熙搖頭，聚精會神地轉魔方，只分出一絲精神回道：“爹，笨蛋。”

“噗！”

王青糊塗了：“大哥，你以前，為什麽不說話，也不理人呀？”

蔣沫熙停下手指，眼裏有了些迷茫。許久之後，他繼續轉動魔方，回答：“我，傻子。”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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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很早就醒了，這一晚他睡得很累。與蔣沫熙昨晚的“聊天”，讓他都忘了宋家的事情，滿腦子都在想辰大伯、大哥和大哥的爹的事情。天剛剛亮，王青就醒了。在床上翻來複去半天，他索性起床。

邵雲安和王石井還沒起來，王青在爹和小爹的房門口徘徊，猶豫了許久，他還是擡手敲門。

王石井先醒了，仔細一聽，果然是有人敲門。他看了眼睡得熟的邵雲安，掀開被子，抓過睡袍披上。

打開門竟然是兒子，王石井讓兒子進來，關門，問：“怎麽這麽早就起了？”

“爹，我有事情要跟你和小爹說。”

王石井摸了下兒子的臉，挺涼的，問：“你在外頭待了多久？”

“沒多久。”

王石井脫下睡袍裹住兒子，然後抱起他放到椅子上，問：“什麽事？你小爹還沒起。”

王青咽了咽嗓子，說：“昨晚，我跟大哥聊天了。”

“聊天？跟你大哥？”王石井吃驚極了。

王青點頭道：“嗯，我跟大哥聊天。大哥雖然說話是幾個字幾個字的說，但大哥的反應很快。”

王青把他昨晚和蔣沫熙聊天的內容告訴爹，王石井是要多吃驚有多吃驚。王青說完後，道：“小爹讓我多跟大哥說話，大哥有什麽變化也要告訴小爹。爹，辰大伯和大哥的爹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王石井沉聲道：“辰大伯和你大哥的爹很相愛，但是你大哥的奶奶不喜歡辰大伯，你大哥以前身體又不好，你大哥的奶奶也不喜歡他，就逼你大哥的爹再娶，拆散了辰大伯和你大哥的爹。你大哥的爹同意再娶的條件就是與你辰大伯和離，而不是休妻，并且要你辰大伯帶走你大哥，還給你大哥改了姓。你大哥的爹其實很疼他，他知道若你大哥留下來會被人欺負。”

王青難過了：“大哥太可憐了，辰大伯也很可憐。”

王石井摸摸兒子的頭：“你要多跟你大哥聊天。你大哥其實很聰明，以前，他只是……只是還沒開竅而已。”

“嗯！我每天都會跟大哥聊天。爹，我該上學了，我回去拿書包，然後去吃飯。”

“好。”

王石井從兒子手裏接過睡袍，送兒子出門。

王青走了，王石井關了門，眉頭微蹙，身後傳來腳步聲，他立刻轉身：“雲安。”

“我聽到青哥兒和你的談話了。”邵雲安的臉上帶笑，“安國公府以後等着後悔吧，我看，熙哥兒絕對是個天才，連他奶奶是笨蛋都知道。”

王石井笑了，走過去摟住邵雲安回卧房：“咱家的孩子都是天才。康辰大哥肯定最高興。你重新寫封信，我今天找人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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