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決定權

随着甄佳佳一聲慘叫，受到波及的謝一茂也第一時間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他抖落濺到襯衫上的茶葉，許是被燙到了，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蘇薇，你幹什麽！”

“真對不起。”

蘇薇捏着托盤，一臉自責：“我不是故意的。”

因為事先做好了會被刁難的準備，蘇薇就暗中多了個心眼，也虧得她反應迅速，不然她就是甄佳佳的下場了。

飛來的茶杯是被長形的托盤給擋回去的，碎片濺到了離得近的甄佳佳身上，在甄佳佳臉上劃了道細小的口子，臉頰也被燙出了好幾個水泡。

甄佳佳一手捂臉，一手顫抖着指尖指着蘇薇：“你就是故意的。”

蘇薇低着頭，無辜道：“我沒有。”

甄佳佳氣的渾身顫抖，不小心扯到臉上的傷口，她痛的發出嘶地一聲，慌忙從随身攜帶的名牌包包裏掏出鏡子。

當看到鏡子裏那張慘不忍睹的臉，甄佳佳差點暈過去。

她還要當明星的，不會毀容吧？

想到這裏，甄佳佳扯了扯謝一茂的袖子，哭着道：“一茂，你要替我做主啊。”

謝一茂領甄佳佳過來，就是為了在蘇薇面前顯擺，好讓蘇薇知道她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沒料到會發生這麽一出，臉上的顏色紅紅白白，也是氣得不輕。

雖然他知道這事是甄佳佳先挑起的，但蘇薇一個保姆居然敢反抗，害的他這麽狼狽，這筆賬他肯定要算在蘇薇頭上。

“蘇薇，你好大的膽子，你忘了你是什麽身份了嗎？你只是個保姆，居然敢燙傷我們，本來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是不想跟你計較的，可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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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跟你媽是不是串通好的，你媽拿了我五十萬，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是她的女兒，替你媽把這筆錢還了吧！”

蘇薇低頭，淡淡道：“這錢是金玉翠拿的，跟我無關，你要錢的話，我可以把她地址給你。”

“……”

很好，真是好得很吶。

他居然沒發現蘇薇嘴皮子真厲害。

謝一茂氣的胸腔劇烈起伏，正要破口大罵，空氣中忽地響起冰冷而沙啞的聲音：“很吵。”

原來是管家看情況不對，偷偷溜去了書房，把事情跟謝聿說了。

看到管家推着謝聿出來，謝一茂滿腔怒火硬生生壓了下去，勉強擠出一絲笑：“哥，你忙完啦？”

吱嘎吱嘎。

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持續響着。

等到管家将謝聿推到蘇薇身旁，謝聿先是漫不經心地掃了眼低着頭沉默不語的蘇薇，随後視線從一地的狼藉轉移到對面站着的兩人身上。

“出了什麽事？”

在謝聿沉冷的目光的注視下，甄佳佳下意識地瑟縮了下肩膀，後退一步，輕扯了扯謝一茂的袖子，示意謝一茂來說。

謝一茂誣陷蘇薇：“她把熱茶潑我跟佳佳身上。”

聽到這話，蘇薇暗罵謝一茂颠倒黑白。

謝聿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既不是疑問也不是反問，只淡淡一句：“是麽。”

謝一茂張了張嘴，正要回答是，謝聿已經開啓另一個話題了：“你帶她來有什麽事？”

問出這個問題時，謝聿微微側過臉對着甄佳佳的方向，視線卻沒有在甄佳佳臉上停留一秒。

謝一茂只得先說了來意：“哦，是這樣的，佳佳想報名一個綜藝節目，進軍演藝圈，我記得哥你跟香蕉臺的臺長有交情，能不能……”

他頓了頓，話沒有說全，意思已經點到了。

謝聿兩手交叉置于蓋着雙腿的毛毯上，沒什麽情緒地道：“你問我保姆吧。”

這話一出，不止謝一茂跟甄佳佳愣住，管家也是一愣。

蘇薇心下一跳。

謝聿指的保姆，不會是她吧？

謝一茂回過神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知道謝聿這人心思深沉，陰晴不定，可怎麽也沒想到他會不按常理出牌成這樣。

他跟甄佳佳得罪了蘇薇，把決定權交給蘇薇，蘇薇能同意？

思及此，謝一茂緩緩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一旁安靜的女生，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難不成他這一向不近女色的好大哥，也被蘇薇迷住了？

發覺袖子又被扯動了幾下，謝一茂定了定神，轉頭看了甄佳佳一眼。

他知道甄佳佳的意思，但要他跟蘇薇低頭，不可能！

他幹脆把難題交給了甄佳佳：“佳佳，你問問她同不同意。”

甄佳佳：“……”

就知道謝一茂這男人靠不住。

可唯一的機會就擺在她面前，她真的要放棄嗎？

要知道那檔綜藝還沒錄制，話題就足足的，上了好幾次熱搜，擺明了會火，而且她年紀真不算小了，在圈裏跑了好幾年龍套，再過兩年，她更沒紅的希望了。

可她得罪了這個保姆，對方真能不計前嫌？

盡管知道希望渺茫，甄佳佳也只能硬着頭皮一試。

因為覺得屈辱，甄佳佳漲紅了臉，鮮血從臉上的傷口溢出，她也顧不得伸手去捂，低聲下氣道：“剛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把茶往你身上潑，我這幅樣子，是我咎由自取，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失去這次機會……”

剛燙出的水泡很痛，卻比不上此刻承受的羞辱，甄佳佳眼眶漸漸濕潤，模糊了視線。

她斷斷續續地道：“如果你還不解氣，可以……打我一頓，我不會反抗的，求求你……”

甄佳佳艱難道：“求求你……讓我參加綜藝吧。”

原先趾高氣昂的人，一轉眼就變了态度，幾乎是在卑微地懇求了。

這種感覺很解氣。

可蘇薇心裏很清楚，甄佳佳說的這些話不是出自真心，說不定因此更恨她了，甄佳佳之所以會跟她道歉，不過是因為她背後的人是謝聿。

雖然不知道謝聿為什麽會替她出頭，可能是一時興起，又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但蘇薇清楚一點——

謝聿從不是她的倚仗。

甄佳佳向她潑熱茶，她當即就回敬回去了，她毫發無傷，甄佳佳反倒是受了傷，蘇薇犯不着把事情做得太絕。

因而蘇薇等甄佳佳說完，沒有考慮多久，就轉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謝聿，低低地道：“我可以同意嗎？”

謝聿也在看她。

是蘇薇熟悉的陰郁冷漠的眼神。

空氣很安靜。

誰也不敢出聲，更別說喘氣了。

仿佛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謝聿終于開口了，仍舊是沙啞的聲線：“我說了，現在決定權在你手上。”

蘇薇默了默：“那我同意。”

謝聿移開目光，跟謝一茂道：“好了，這件事我會跟幫忙的，你們可以走了。”

經過這麽一出，謝一茂也不敢再為難蘇薇，拉起甄佳佳的手，匆匆跟謝聿說了再見，轉身離開時，身後響起謝聿低啞的聲音：“代我向沈姨問好。”

謝一茂背對着謝聿，腳步微頓，沉着臉，聲音沒有異常：“我會的。”

等人走了，謝聿右手手肘撐着輪椅扶手，手心撫上了額頭，斜過眼，面無表情地盯着蘇薇。

管家從小看着謝聿長大，對他也算是有點了解，他能感覺到他似乎心情不好，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先生，是回書房嗎？”

謝聿沒回答，半晌，道：“你先退下吧。”

管家遲疑了兩秒，不敢違背，只能轉身離開了。

等到偌大的客廳只剩下蘇薇跟謝聿兩人，謝聿的目光在蘇薇的臉上緩緩逡巡，不放過任何的細微之處，見少女始終低眉順眼地看着腳尖，看上去極為溫順，好似真的是個合格的保姆。

可剛才那個甄佳佳頗茶時，她分明反擊了。

謝聿淡色的唇瓣翕動：“剛才為什麽要同意？”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

蘇薇暗暗腹诽，她又不傻，除非她自身實力雄厚不怕對方報複，不然做得太絕對她沒好處。

想是這麽想，蘇薇面上唯唯諾諾地道：“我只是個保姆……”

“真沒用。”

“……”

幽深暗沉的眸底浮起淡淡的嘲弄，謝聿薄唇微動，一個字一個字地嘴裏蹦出：“你是個保姆沒錯，但別忘了，你是我謝聿的保姆，我給了你報仇的權力，你居然放棄了。”

“呵。”

謝聿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嘲弄的聲音。

蘇薇：“……”

不是她想放棄，是她有自知之明，離了謝聿她什麽都不是。

謝聿神色陰沉，眸裏翻湧着一團墨色，在蘇薇以為他要繼續說些刻薄的話時，卻聽他用冷冷道：“把地上打掃幹淨。”

“是，謝先生。”

蘇薇維持着低頭的謙卑姿勢，後頸都酸了，才終于聽到輪椅聲離去的聲音。

她這才悄悄舒了口氣。

忙完回去後，其他保姆問蘇薇發生了什麽事，蘇薇搖了搖頭說沒事。

睡前，蘇薇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幕，蘇薇還是對謝聿的态度難以理解，她仔細回想書裏有關謝聿的描寫。

書裏沒提他的腿是怎麽壞的，就寫他性格偏執陰鸷，一次他從輪椅上摔下，是女主安舒雅把他扶起來的，然後謝聿就對安舒雅癡狂了。

不過那跟她有什麽關系。

蘇薇累了一天，一沾上床，很快就沉沉睡去。

翌日——

蘇薇洗漱完畢，用過員工餐，準備幹活時，她發現她又多了一個活——買菜。

謝聿一不高興就變着法兒折騰她，再這樣下去，蘇薇不得不考慮提前辭職了。

雖然在這裏工作薪水夠高，那也要有命花才行啊。

蘇薇是跟李嫂一起去超市買菜的，李嫂也納悶，怎麽謝先生總針對蘇薇。

兩人去超市買菜，發現今天的超市格外熱鬧，有不少人拿手機拍什麽，還有工作人員扛着攝像機在拍什麽，人群外.圍有不少保安站崗維持秩序，不讓場面失控。

蘇薇站在人群外面往裏看，隐約看到有個穿着白襯衫跟黑色長褲的男子在買菜。

是明星嗎？

蘇薇平時不追星，她現在又是穿書，根本不認識幾個明星，也沒多好奇。

正要跟李嫂換家生活超市，人群中轟然發出一陣狂熱的尖叫聲，而蘇薇又站在人群最外面，眼看着人群出現騷亂，蘇薇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倒在地。

摔倒的剎那，蘇薇腦海裏頓時一片空白。

她并不知道，在她摔倒的時候，本來正打算離開的青年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突發狀況，并出聲示意狂熱的粉絲先站住別動。

除了摔的那一下有點疼外，預想中的踩踏事件并沒有發生，一道高挑颀長的身影穿過人群走到她跟前，白皙修長的手伸到了蘇薇的眼前，伴随着清越動聽的聲音：“你沒事吧？”

蘇薇仰起臉，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她熟悉的清俊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