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回頭客，可憐的少年

葉舟嘴甜會說話，見人就大哥大姐的叫，再加上他賣的菜的确也很好，幾大筐蔬菜不到一小時就賣完了，笑眯眯的拍了拍漲得圓鼓鼓的荷包，葉舟心裏別提有多滿足了，原本還想着再找個隐蔽的地方多弄點蔬菜出來，想了想還是算了，物以稀為貴，多賺點錢固然是好事，砸了生意就不劃算了，而且他還打算去種子店看看，多買點種子回去呢。

“小夥兒，你的菜都賣完了？”

東西賣完了，葉舟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去了，最開始買他菜的婦人卻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雙眼焦急的看着他攤位上空蕩蕩的幾個籃子，臉上眼底不無惋惜，葉舟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微微笑道：“托大姐的福，都賣完了，大姐這是還想買？”

剛才她買的東西也不少了吧？

“可不是，你那番茄我拿回去還沒下鍋就讓家裏幾個孩子給啃完了，這不，他們還嚷嚷着想吃呢。”

婦人也是無奈，她還想說多買點回去，就當是給孩子們買水果零嘴兒了，沒想到他賣得這麽快，眨眼間就沒了，這識貨的人啊，看來還真不少。

“這樣啊。”

葉舟稍作思量，回身從車鬥裏抱出五六個番茄裝進她帶來的菜籃子裏：“大姐，這是我留起來打算送人的，你先拿回去對付孩子吧，明兒我會早點來，你要還想買我的菜，認準這個攤位就行了。”

生意要做得長久，必須要有老顧客，經營老顧客也是一門學問。

“那怎麽好意思？”

婦人嘴裏雖然推拒着，臉上卻揚起了滿意的笑容。

“有啥不好意思的，大姐以後多照顧我的生意就行了，再說了，我也有個才六歲的弟弟，小孩子要折騰起來可煩人了。”

葉舟笑容滿面的跟他拉着家常，婦人看起來也是爽利人，跟他拉拉雜雜說了一會兒，并保證以後一定會認準他的菜買後才付錢拎着菜籃子轉身離開，葉舟揚手熱情的送着他，可……

“瞧瞧別人是怎麽做生意的，就你跟個木頭似的，人家為啥賣得那麽快？誰讓你随便把咱家的刀借給別人了？他賣好了能感謝你……”

旁邊突然響起一連串刻意壓制，卻又剛好能讓他聽到的指責聲，葉舟轉頭一看，只見隔壁賣大南瓜的攤位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他們應該是夫妻，在他們的身後還跟着個看起來六七歲的小男孩兒，此時夫妻倆正在教訓那個借刀給他用的小夥子。

“叔，嬸兒，他就是借咱家的刀使使，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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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少年話還沒說完，婦人一個大耳刮子就呼了過去，挨打的少年身形不穩，差點倒在地上，連葉舟都有點看不過去了，婦人卻雙手叉腰辱罵道：“咋地？老娘還說不得你咋地？你一個小叫花子要啥沒啥，要不是老娘心善收留你，給你吃給你穿，你早就不知道死在那個山溝溝裏了……”

婦人一陣的數落，極盡尖酸刻薄之能事，旁邊的男人和孩子似乎習以為常，根本沒有出聲制止的意思，被數落的少年低垂着頭，沒人看到的地方，兩只拳頭緊了又緊，最後卻還是頹然的松開了。

葉舟不是蠢的，看到這裏如果還不知道少年是因為他受過，不知道婦人是故意折騰給他看的，那他就真的是白活兩世了。

“別去，小夥子你不知道，那對夫妻可不要臉了，墩子也是可憐，七八歲跟着母親到處乞讨，流落到全安村的時候母親病重不治，留下墩子一個人孤苦無依，這對夫妻姓張，原先他們沒有孩子，想着收養墩子後将來也有個依靠，可沒多久他們就懷上自己的孩子了，要不是全安村的村長書記出面，他們早就把墩子趕出去了，即便如此，這些年墩子在他們家連個下人都不如，啥重活兒累活兒都是他一個人幹，還吃不飽穿不暖，你看看，十六歲的孩子了，個頭倒挺高，渾身卻沒有幾兩肉，老張兩口子真是造孽啊。”

就在葉舟皺眉拿起忘記還的刀準備跨出去的時候，另一邊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拉住了他，小聲的在他耳邊說着對面那幾個人的事情，葉舟自問不是啥大善人，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管別人的閑事，可聽到那些話，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為少年難受的，這兩口子簡直比老葉家那些人還造孽，不要人家就送去福利機構或是到村支書那裏明說啊，一天到晚折磨虐待人家叫個啥事兒？

看看這個叫墩子的少年再看看自己，葉舟突然有種豁然的感覺，同樣是無父無母，他至少還有小歡，還有能夠遮風擋雨的家，同樣十六七歲幹煸瘦弱，他看起來可比墩子健康多了，至少不會像他那樣讓人想打就打，想虐就虐，沒有比較就沒有差距，此時此刻，他也不再怨念老天不公了，跟墩子比起來，他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嬸子謝了啊，我這不還得還他們的刀嘛，沒事兒。”

揮開好心大嬸的提醒，葉舟拿着刀走了過去，順便又從車鬥裏拿出兩根大黃瓜：“大叔大嬸不好意思啊，我剛才一忙就忘了還你們刀了，這裏還有兩根大黃瓜，就當是我借你們的刀的謝禮，真是不好意思啊，這麽晚才還給你們。”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姓張的兩口子就算再不爽，見葉舟滿臉笑容也不好說什麽。

“哪有人借別人東西馬上就忘記還的？”

嘟囔兩聲一把抓過刀子和黃瓜，婦人還不滿的怒瞪了他兩眼，葉舟不痛不癢，完全當沒聽到他說什麽，看一眼始終低着頭的少年後才轉身收拾自己的東西，他想幫少年，但絕對不能是現在，反正以後他每天都會到鎮上賣菜，機會有的是，不用忙于這一時片刻的。

“嬸子，今兒麻煩你們了啊，我先回去了。”

收拾好東西，葉舟又跟那個提醒他的好心大嬸招呼一聲才駕駛着三輪車離開菜市場，他還準備去鎮上看看，順便買點東西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