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生機
沉默着等待了一瞬,弗洛裏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把許久不曾冒頭的拜爾給召喚了出來,英俊威嚴的大鳥沉默的落在司馬晴的床沿,比豆子大不了多少的黑眼睛看向弗洛裏安,裏面仿佛盛滿了無辜。
然後他就被弗洛裏安抓着脖子揪了起來,倒過來撲撲抖動了好幾下,終于逼得拜爾吐出來一顆半透明的粉色光球,虛弱的撲閃了兩下翅膀,小光球緩緩的落到了司馬晴的床褥上。
把憤怒的拜爾扔到一邊,弗洛裏安盯着這顆看起來十分詭異的光球,認真的道:“現在我們可以來好好談一談了吧?”
沫沫的翅膀尖輕輕抖動了一下,委委屈屈的發出了一聲“啾?”,似乎并沒能聽懂弗洛裏安說了些什麽——他很清楚,在星際世界,能夠與人正常交流,具備自己思維的人工智能雖然存在,但現在還處于巨型化的程度。
一位高階人工智能的生成,程序之類暫且不算,需要的高階光路處理器就能夠堆滿二十棟一百八十八層的高樓,更不用說一片高階光路處理器,就遠遠超出這二十棟高樓的造價了。沫沫在其他人面前,幾乎從來不表現出他異于其他個人光腦的智力來。
但是跟傳說中的宇宙艦空間放大技術一樣,處于同樣級別的微型化人工智能在帝國之中,也不并是不存在。
弗洛裏安沒管沫沫的消極抵抗,而是皺了皺眉頭:“想把他救回來,你最好還是跟我說人話。”
那天司馬晴的成功預言,不僅僅是揭去了他身上始終籠罩着的身份疑雲,還有他始終帶着的疑似騙子的身份,也給弗洛裏安跟蘭斯這兩個生長在科技昌明的星際時代的好青年,帶來了幾乎颠覆三觀的震撼——原來真有這樣的不科學!各個還未曾開發的原始星球存在的文明,果然都有各自的可取之處。
他們兩個都默契的沒有告訴其他人這件事,而是瞞了下來。
但是,白鹿星是救下來了,司馬晴卻眼看着要死了,這種巫術想來也有缺憾之處,但是對方既然沒有馬上斷氣,想來還是有緩和的餘地的。考慮到對方的特殊能力,弗洛裏安決定最後再挽救一下。
不過……要是沫沫再不主動配合……
正當弗洛裏安的耐性要走到盡頭的時候,沫沫開口了:“我的主人是受到了天道的反噬變成這樣的,想要他醒來,他需要很多很多的力量。”沫沫頓了頓:“很多很多……”
沫沫果然跟他猜測的一樣,是一種特殊的擁有自己智慧的疑似生物。不過弗洛裏安仍舊鎮定非凡,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他剛剛其實是在詐沫沫……他想了想:“是什麽樣的能量?我們使用的能量晶石,他可以吸收嗎?”
沫沫輕輕的哼了一聲:“當然不是這種。”他努力的想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需求:“需要喜歡,需要讓很多很多的人喜歡上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信仰之力這種不科學的存在,沫沫最終簡單的這樣表述。司馬晴救下白鹿星這麽多人,是逆天之舉,但是修士們不斷修煉下去,超脫天道束縛,進階成為有移山填海之力的大能,又何嘗不是另一種逆天的方式呢?
擁有了氣感,正式成為修真者的司馬晴,在天道的判定中,是比整個白鹿星上的凡人更大的亂數。正是因為司馬晴算是個修真者了,他才能到現在還留有一口氣,可他要不是修真者,沒有氣感,也看不出白鹿星的危機,說不定會跟随白鹿星一起滅亡,總之都是個死局。
沒有了自己的意識,而且氣感被剝奪,根基變得比沒有修真天賦的普通人更糟糕的司馬晴,仍舊留有一線生機,但他僅僅想要恢複意識,都需要稱得上海量的信仰之力,至少是司馬晴之前搜集到的數千倍。
而這還只是第一步,就算司馬晴能夠恢複意識蘇醒過來,也不過是在病床之上當個活死人而已。想要獲取像正常人一樣自由行動的能力,需要的信仰之力,是蘇醒過來的十倍。而他要想再一次修煉出氣感來,需要耗費的信仰之力又是恢複行動力的千倍以上!而功法的時間限制,仍舊是從他第一次修煉開始計算的時間,他就算現在活過來,也只剩下不到四年了……
如此之多信仰之力的搜集,是件想想都叫人絕望的事。司馬晴醒着的時候都如此艱難,更不用說他現在都失去了自己的意識了。
如果不是弗洛裏安逼問,沫沫将會帶着這一線可能,跟随司馬晴一起消亡,至少沫沫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的。而在天道的反噬之下,他也沒可能再找到下一位宿主了。在司馬晴選擇逆天而為之前,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結局,但在司馬晴跟他說:“将來再找宿主,一定不能選一個跟我一樣傻的人了。”的時候,沫沫始終一個字都沒有透露過。何必再多一個人受煎熬呢?
不清楚司馬晴跟沫沫之間的牽絆,只是單純想要解決問題的弗洛裏安皺起了眉頭,需要別人喜歡他?這到底是什麽不科學的能量?想想司馬晴那種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巫術能力,弗洛裏安最終沒有質疑沫沫的話,而是轉過頭去,把在他手下毫無反抗之力的拜爾又抓了過來。
弗洛裏安一臉的理所當然,并不覺得自己跟一只鳥型的個人光腦說這些有什麽不妥:“把你之前偷拍的內容剪輯一下,我等會兒要用。”
拜爾生無可戀的應了一聲:“好的。”
然後鳥跟粉球大約是臉的部位對視良久……兩個小夥伴終于在這一刻同時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智力水平——大家都是高階人工智能不科學的存在呢,呵呵~
想到之前在對方的欺騙之下,陪着玩了那麽多愚蠢的沒頭腦的游戲,沫沫原本變得越來越透明的身軀,又稍稍變得凝實了一點,好像又有鬥志了的樣子。
沒管兩個人工智能之間的愛恨糾葛,弗洛裏安就開始聯絡起自己的朋友來。發動起自己能夠為司馬晴而動用的人脈,只耗費了短短兩個星際小時,就說服了這位因為白鹿星受到小行星爆炸的沖擊,許多當時的真實布景環境已經消失不見,根本不可能換演員再補拍,在精神崩潰之後,好不容易睡着十分鐘卻被吵醒的、極度暴躁的羅羅族導演。
讓這位精益求精的八個頭導演能一致接受意見,給他們一個機會,并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不過弗洛裏安做到了。畢竟他們并不是要換掉演技擔當的男女主角,而是為了幫助導演精益求精,幫他找到那位美到無法用言語形容,擁有致命魅力的男配角,至少表面上,弗洛裏安是這麽跟他描述的。
暫時告一段落之後,弗洛裏安再轉向拜爾:“把你剪輯好的素材,發一部分給巴比克導演吧。”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其實也是弗洛裏安最沒把握的一步,他知道拜爾有拍攝的愛好,而且具備不錯的天賦——雖然說一個人工智能有天賦會顯得怪怪的,但事實的确是如此,司馬晴曾經見到過那一回,也是拜爾對自己藝術的一次嘗試,以他好看的主人作為素材。
而且拜爾還擁有比普通導演更加優越的條件,跟劇組使用的還需要加配矯正器的鐘實果不同,拜爾使用的成像鏡頭,是目前還屬于保密範圍內,只小規模安裝在部分機甲上的最新産品,擁有比起最高級鐘實果更為清晰的成像效果,更能還原被拍攝者真實樣貌拍攝比例。要把這些素材交給導演之前,拜爾甚至還需要對圖像進行些許的模糊才行。
因為相信拜爾的能力,弗洛裏安才想出了這個辦法。只要拜爾剪輯出來的素材能夠說得過去,就能替換掉巴比克原先選中的那個演員。
上映在即,始終沒有足以得到巴比克導演承認的重要男配角,而且他們當初使用的拍攝地都已經被隕石砸得消失了,哪怕找到合适的對象,也根本無法拍攝,除非把已經去往星際各地的主演再找回來,讓他們配合着拍完新演員的戲份,從成本上來說,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精神崩潰過五六次之後,導演幹脆破罐子破摔了起來……反正大家都不行,那就聽金主的吧,拿到錢他還能去拍新的作品。
拜爾看起來生無可戀一般的抖了抖翅膀,那麽多的視頻集錦,就讓他剪輯兩個小時,真當人工智能沒有鳥權嗎?
好吧……還真沒有……
拜爾把自己粗剪過的素材一股腦的全傳了過去,以星網可怕的傳輸速度,還傳了十好幾分鐘,差點把巴比克導演都給擠掉線了,才堪堪傳完。
在等待答複的時間裏,弗洛裏安嚴肅的盯着拜爾,連司馬晴這種級別的素材提供者拜爾都能拍這麽多,這只鳥到底瞞着他偷拍了多少?占用了多少光腦資源?
只不過沒等弗洛裏安興師問罪,那邊幾乎是才看了一個素材的巴比克導演,已經極度興奮的傳來了答複:“好的,雖然跟劇本原本設定的角色性別不一樣,但是我定下來了,就是他!他太美了!”而且對方使用的也是那片已經被毀壞的林子,可以跟影片完美的銜接起來!
不會告訴對方,自己其實已經偷窺過他的樣片,并照着他的思路按照需求剪輯素材的拜爾,謙虛的接受了對方的誇獎。
雙方很快就對合作的條件達成了一致,弗洛裏安敏銳的感覺到了巴比克的興奮,雖然沒辦法理解,但還是據此談成了一個非常有利的合約,只是他沒能想到可以有利到這種程度——他看向不要臉的蹭到沫沫身邊的拜爾:“巴比克導演說可以把你的名字作為副導演,加入到制作組中,你要叫什麽?”
拜爾興奮了起來,拍打着翅膀叫到:“我要叫艾莫!超喜歡沫沫的意思!”沫沫抖了抖翅膀,看起來似乎更有鬥志了……
在弗洛裏安的強力推動之下,在上映前兩天更改掉了最重要的角色扮演者的電影《諾言》,伴随着滿滿的争議,正式公映了。
在病房裏,集體看完了這部影片的成員們,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直到馬卡斯開口打破了僵局,他自以為小小聲的對妹妹說:“蘭斯不是說老大一直看那個誰不順眼嗎?怎麽私底下偷拍了那~麽多?”他還想再說什麽,被漲紅了臉的貝琳達堵上嘴,一把拖走了。
弗洛裏安鎮定自若的坐在原地,就像根本沒聽見馬卡斯說來些什麽似的。好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個悶騷偷拍狂了呵呵……
被裹在衣服裏使勁揉搓的拜爾無言的抗議:他也想看自己的作品最終的模樣啊!
而在陽光灑落的病房之內,昏迷已久的青年原本不斷下降的各項生命體征數據,終于緩慢而堅定的向上攀升了起來。
——第一卷·白鹿呦呦·完——
第二卷:雛鳳初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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