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人行徑

葉大花難得搞一回單獨行動,跑來國子監找屠浩玩耍,還沒開口,就被屠浩往地上趕:“下去,腳臭!”

換季的時候,屋子裏的格局又被改動了一下,多放了一張羅漢床,江丹社區的木器作坊出品,紮實牢靠,中間放一張炕桌,方便屠浩大冷天的捂着被子念書學習。

“嘿!”葉大花眼睛一瞪,但是不敢動屠浩。小孩兒細胳膊細腿的,和他這種胳膊上能跑馬的壯漢完全不能比,戳一根指頭都能把人戳個窟窿出來。

給屠浩當人工暖爐的許明旭扯過一條毛毯:“葉兄用這個。”又對屠浩勸道,“地上多冷啊,要凍壞的。”

屠浩冷哼,不跟這個胳膊肘往外彎的家夥說話!

葉大花當下就用暖暖的毯子裹好腳:“許老弟別慣着小耗子,越慣越嬌氣。”

許明旭笑笑不說話。他就喜歡小耗子嬌氣,會對着他撒嬌耍賴:“葉兄今天來,是有什麽事情?”

葉大花長嘆了一口氣,頗有一點傷春悲秋的樣子:“還不是大姐嘛!”說是大姐,其實是他大堂姐,是大房的。他自己是二房的。

過年的時候,她回來哭完就沒回去,家裏勸她和離,她也不聽。後來屠英帶着他們上門把垃圾陳三給打了,她就開始鬧騰起來,說他們見不得她過好日子。

“你說這話多氣人?”事情到現在已經過了兩三天,正月十五都過了,葉大花想着還是氣得腦門疼,“敢情她在自個兒家,還有人給她委屈了不成?敢情她在陳家那種人家,過得還算是好日子?”

屠浩還沒說話,許明旭聽到他們說自己家裏的事情,就要避嫌走開。

葉大花一擺手:“沒事兒。現在哪兒還有人不知道這事的?全京城大概都指着這點笑話過年了。”

屠浩感覺這有點像是在看葉大花轉發朋友圈:“我姐不是說把大表姐帶走了嗎?”一個人的認知其實和所處的環境有很大的關系。脫離那個環境之後,不說能從死胡同裏鑽出來,最起碼也能換個角度來看待問題。

當天他們揍完陳三之後,葉大姑娘在家裏還沒掉兩滴眼淚,就被屠英給揍了。他們男人不能打女人,可是對屠英來說卻沒有這個顧忌。雖說屠英姓屠,換了講究一些的人家,恐怕還得說道說道,但是對他們一家來說,屠英和屠浩這一對姐弟,那和親姐弟沒差別。

尤其是屠英,要不是屠家人口少,葉老爺子動過不少心思,想把屠英過繼過來。屠英在葉家說一句話,有時候比他這個嫡長孫還要分量重。

再說葉家那麽多孩子,哪個不是從小被屠英揍到大,都習慣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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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葉大花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最近陳三和鄭菡走得近,你稍微注意一點。”

鄭家是屠家的親戚,但不是葉家的親戚。鄭蘊還能說和他們混了個臉熟,但是和鄭菡完全沒交情。

也就是葉家人多,再加上京城這個圈子裏實際上就那麽一點人,有些個風吹草動,誰能不知道?

當天屠英帶着他們去打架,當然十分痛快。可是痛快過後,他作為老大就反省了。他應該自己帶着兄弟們去把那陳三給打一頓,誰都說不出個不是來。但是屠英不管怎麽樣,都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直接把自己的大表姐夫給揍了,這算是怎麽一回事?

如果為着這點事情,屠英萬一被退親了,可怎麽辦才好?

所以,他們回去之後就被禁足了。今天他就是出來給屠浩報個信,等他回去還得接着禁足。

葉家別看就是個悍匪窩,但到底不是個土匪窩,管理還是十分嚴格的。葉大花的時間有限,馬上就回去了。

許明旭在邊上聽了半天,對着照舊拿起書本看書的小耗子感到好奇:“你不擔心?”

“嗯?”屠浩愣了愣,“擔心什麽?”

“剛剛葉兄說的那些。”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別說是打了自己的表姐夫,就是打了自家養的貓貓狗狗,恐怕都要招一些閑言碎語。

“哦,那個啊。沒什麽好擔心的。”屠浩翻過一頁書,漫不經心道,“大表哥既然跟我說了,肯定也跟我姐說過了。至于退婚什麽的……那鄭菡要是真能和陳三走得近,誰退誰的婚還不知道呢!”

名聲什麽的,是日積月累起來的。

他們這些官n代的名聲,說白了還不是祖宗一代代積累下來的?有個狗屁的屬于自己的名聲?

別看如今那些只知道走雞鬥狗的纨绔子弟,那是人家“還小”呢。等他們長大成人,封官蔭爵,再随意做一點諸如修橋鋪路之類的善事,照樣人家還得誇一句人中龍鳳,以前的事情那叫年紀小不懂事。

他姐姐是霸道總裁模板,怎麽可能去随大流去走什麽忍氣吞聲的小白花路線?沒了一個鄭菡,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居家好男人麽?

許明旭覺得屠浩的想法真的十分與衆不同,每每總是讓他有一種大開眼界之感。他仔細想了想。時下對于姑娘家被退婚,無論是不是出于女方的原因,最後被诟病的總是女方。對于女方的家人來說,也總會覺得自家姑娘被退婚了會很丢臉,再議婚的時候往往都會主動降低一兩個檔次。

可是他從屠浩的話裏面卻明白,在屠浩眼中,最重要的還是自家姐姐。別說是定親,就是成親了之後,看葉家大姑娘的事情就知道了,男方如果踩過線,還是該翻臉照樣翻臉。

如今陳家的這檔子戲十分好看。無論是知道詳實內情的圈中人,還是捕風捉影的圈外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下一集的直播或者轉播,極大得豐富了京城人民的休閑娛樂生活。

幾個說書先生并幾個落魄秀才,還在一起開始編纂起了《寡情薄意陳三郎》的新評書。京城的最新地标聚新茶樓裏,當家的說書先生已經試講了一回,廣受好評。評書中的陳三郎聽起來似乎和如今“如火如荼”的陳三少爺并沒有絲毫關系,但是其中各種影射,卻不難聽出其中的關系。

作為聚新茶樓的幕後黑手屠boss,這一出新評書中間當然少不了他的手筆。玩輿論戰,他怕過誰來的?

別說陳家打算潑他們家髒水,單單陳父說他姐的那一句離經叛道,就足夠給他出手的理由,讓他們好好長一點記性!

他是挨打不還手的人嗎?先下手為強,衆口铄金。別說陳三确确實實地幹過那些個事情,就是沒幹過,呵呵,那庶長子是怎麽出來的?

這年頭有庶長子的不是沒有。可基本上都是因為妻子無法生育,或者生育困難,才會納妾生子。說白了無論是妾也好,還是所謂的通房、美人也罷,其實都只不過是生育工具,并不是能真正當一個獨立的人看待的。有些人交換或者贈送妾給其他人。

大漢的律法對于真正被衙門登記在冊的妾,其實是有一定的法律保障的。可是一來了解的人并不多,二來很多所謂的妾,其實只是被捏住了賣身契的非自由民。像是出了陳家這樣的事情,若是葉家大姑娘想要繼續去陳家過日子的,最底線的一條就是“去母留子”。這樣的一條人命,對于他們這樣權貴家庭,其實未必能比廚房裏宰殺一條魚來得重。

屠浩這邊雲淡風輕,陳三少爺那邊卻飽受煎熬。

因為家裏面的事情,關鍵是因為葉家那群人的毒手,專挑着臉打,他用盡了辦法,才在短短幾天裏,勉強把自己養到能出門見人。

他家娘子那麽好的人,定是那屠家小娘從中作梗!聽說她和鄭菡定親了?嘿嘿,他倒要看看,全京城到底有什麽樣的男子,敢取那樣的母老虎!

鄭菡着實被陳三堵了幾天。他小時候雖然是在京城長大的,可是十歲不到就跟着他爹去任上了。這些年他爹一直在各地輾轉,對京城的人物完全陌生。他剛回京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就顧着先熟悉熟悉這熱鬧了許多的京城風貌。

一開始他對陳三只是停留在“認錯人了吧?”“這人看着不太像是個好人。”之類的上面。等到鄭菡眼看着套不上交情,開始圖窮匕見,鄭菡才恍然大悟:“你說的竟然是屠家娘子。”

“沒錯!鄭小弟年紀尚幼,對京城的事情恐怕不太清楚,莫不是被人坑了?聽哥哥一句勸,現在回頭,尚且不晚。”陳三本來還在納悶,不是說這鄭菡也是薄有才名的才子麽,怎麽他都暗示明示那麽多回了,人家還是不明白呢?

鄭菡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一揮手就叫過自己的侍衛:“阿瓜,把這人給我抓起來!”

一直跟在鄭菡身後沒什麽存在感的青年侍衛立刻應聲而動,陳三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被扣住了手:“唉喲!你這是幹嘛……嗚嗚嗚嗚……”

阿瓜順手抄了一塊店家的抹布給陳三塞嘴裏,才對自家少爺道歉:“少爺,小人自作主張了。”

“不妨事,這人太吵。”他看了看店小二,随手摸出一把銅錢,“賠你的抹布。”又對阿瓜吩咐,“把人帶去衙門。這人來路不明,也不知道有沒有犯事。”

其實圍觀的人裏面,早就有人認出了陳三少爺,現在聽鄭菡這麽說,看熱鬧不嫌事大,根本就不吱聲,樂樂呵呵地跟着去衙門。

鄭菡這人反應有些遲鈍,被這麽多人跟着也沒覺着不對,到了衙門把事情這麽一說,才知道人家陳三還真的就是單純要來說他未婚妻壞話的。

他眉頭一皺,怒道:“背後道人妻子閑話,豈是男兒所為?真真小人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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