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對于這要說的話是什麽, 兩個人其實已經心照不宣。

現在互相看着,明明都各自沉默,但兩個人卻又十分默契地沒有挂斷。

“今天天氣很好。”葉遠溪背靠着欄杆, 給餘楓喬看自己身後的夜空, “就…嗯,挺好的。”

“嗯。”那頭的餘楓喬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靠在身後的落地窗上看着視頻裏的葉遠溪。

少年穿的随性,也沒有化妝, 在夜色中卻顯的唇紅齒白, 帶着些懵愣的柔和青澀。一雙桃花眼認真看人的時候, 晃得餘楓喬只覺得心神蕩漾。

他在見到葉遠溪之前,在做出那些于他而言已經是出格的舉動的時候,其實也有過猶豫。

自己和葉遠溪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自己對他的感覺到底能不能夠支撐着他走到最後。

自己到底能不能完全地放下對奚遠這麽久以來都執念。

可這一切的一切, 在見到葉遠溪之後,都蕩然無存。

在看見葉遠溪擡起眼睛來看着他的那一刻,餘楓喬就覺得。

自己看見了愛情。

不像是對奚遠隐秘的崇拜,不是對他所擁有的才華的欽慕, 不是對這十幾年來執念的放不下。

他對葉遠溪的情感,來的強烈而又直接。

他想要對方知曉,甚至想要公之于衆

在這份感情面前, 他沒有辦法保持一如既往的緘默和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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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這個人的全部。

帶現在,餘楓喬甚至不敢再去想他離開《王權》劇組後的那一段日子。

看着葉遠溪轉身離開,看着葉遠溪給自己一個個地打電話卻只能忍着看着它消失。

再接着一切歸于寂靜,葉遠溪這個人就宛如從他的生活裏消失了一樣。

他近乎自虐一般地去看葉遠溪的近況, 看着他被一群粉絲圍着有些無措的樣子,看着綜藝第一集播出之後他和傅琳傅琅互動的樣子。

餘楓喬覺得,自己大約是要瘋了。

那時候拍戲,因為劇情需要,有一段是高空跳水。他們幾個主演雖說請了專業指導訓練了一段時間,但大部分演員考慮到個人安全問題,也還是選擇了替身。

就只有他拒絕了。

站在崖上往下跳的時候,餘楓喬的腦海內一片空白。

整個人栽進水裏的時候,冰涼的觸感包裹住他的全身,卻讓他的腦子有了一瞬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見了葉遠溪的臉。

他看見了那個盛夏,一望無際的草原和清澈的湖泊。

他看見自己墜湖的那個時候,藍綠色的湖水中,原本沉在他下方的少年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雙桃花眼沉靜淡然,卻潋滟不可方物。

他柔軟的發絲散落在臉龐周圍,那一張過分精致的臉,誠如別人所說。

像是生來就能蠱惑人心的海妖。

再接着,一雙有力的臂膀環上了其實已經沒有求生欲望的自己。

也許在那個時候就注定了,這是一段新生。

“你怎麽不說話。”葉遠溪挑眉問他,在風裏吹了會兒酒意上頭,有幾分微醺,“之前不是挺能的麽,怎麽在我跟前就慫了。”

餘楓喬眼中笑意漸濃,卻仍舊沒說話。

“餘老師啊…”葉遠溪又趴回了欄杆上,“你這叫,近鄉情更怯,知道麽。不過…諒你個A…,不,BBC也不知道。”

餘楓喬看着略帶醉意的葉遠溪,笑着搖了搖頭,眼底的情意溫柔。

“這叫不敢高聲語。”

恐驚了眼前的心上人。

在翌日做雜志訪談的時候,也不知是太湊巧還是如何,那位一向專注于演員事業方向的編輯,這次竟然提到了他的個人問題。

“剛殺青的這部戲,聽說拍攝過程比較艱辛?”餘楓喬對面的女人金發碧眼,一身得體的西裝,架着腿靠在沙發中和餘楓喬閑談。

“因為一些技術上和演員方面的變動,前後經歷的時間比較長。”餘楓喬修長的十指交握着,随意地搭在大腿上,露出手腕上那價值百萬的限量系列手表,奢華得不動聲色。

“那在這段時間中,是什麽導致你返回了你母親的祖國呢?”

“那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餘楓喬聳了聳肩。

“能講講你在那兒的經歷嗎?”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餘楓喬明顯愣了一愣,但很快就恢複了他标志性的紳士微笑,這次笑意卻直達眼底:“大約是一段…重生吧。”

當晚,結束了訪談的餘楓喬就直接趕往了機場。

他原先定的航班在早晨,但為了趕上葉遠溪首期節目的直播,他直接把航班挪到了深夜,落地一刻不停地打車回家,估計剛好能趕上晚上八點的首播。

餘楓喬體諒身邊的人,給他們續了一周的賓館讓他們在那兒放一周的假,自己收拾了一個小箱子就趕向了機場。

拍攝連着一個酒會,在清晨去拜訪了一趟他的父親,餘楓喬接着又被安排了一個訪談和一個公益的歌曲錄制。截止到現在,他已經接近六十個小時沒有合眼了。

十二個小時的飛行對他來說也并不輕松,《王權》第一檔宣傳就是上一期今年來國民度最高的綜藝,大多以跑跳競賽游戲為主,中間還穿插着很多劇情設計,必須要提前對過臺本。

節目是清晨錄制,能準備的時間也就只有現在了。

飛機上很安靜,隔上很長一段時間才有餘楓喬輕輕翻動臺本的聲音。

他的前方支着一臺平板,上頭是《你的聲音》的官方微博。

這個節目準備了非常久,從選角到彩排到突擊每個成員的家,正片還沒開始播就搞的聲勢浩大。現在臨到要播出,更是每一個小時都會放出一段幕後花絮或是照片預熱。

現在正發出來的,正是葉遠溪的片段。

葉遠溪的自帶熱度的體質到現在還是沒變,一旦只要是和他扯上了關系的消息,一瞬間都能熱度大漲。

雖然他的很多作品都還沒有面世,但那驚為天人的顏和在節目裏平易近人的表現給他圈了數量不小的一波粉。

再加之餘楓喬的粉絲裏,有一大半對葉遠溪的好感度都不低。

自家大佬十天半個月沒半點消息都是常事,基本常年處在在失蹤人口名單上,閑來無事,那就關注關注他們大佬的小葉同學咯。

這不,還沒等官博的花絮放出來超過五分鐘,下邊的評論早就已經炸開了鍋。

餘楓喬是在看完手上的臺本之後才點開視頻的。

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順序,并不太喜歡分心。但這次罕見的,在看臺本的時候卻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活像個爸媽不給玩手機的手癢高中生。

視頻裏的葉遠溪還坐在鋼琴凳上,額頭上帶着汗在微微地喘着氣,穿着一件白T,似乎像是剛聽見了什麽笑話,笑的非常開心,低頭的時候,纖長的睫毛上凝着幾滴汗水啪嗒一聲墜落,掉在他指甲修剪得圓潤且短的指尖上。

“大家好,我是葉遠溪,大家都說是抱着金大腿走後門進來的那個。”他說完名字,不知道為什麽又笑了,低着頭緩了好一會兒,捂着臉一副害羞的樣子,“啊好羞恥啊。”

“快點快點。”經過特殊處理過的主持人的聲音在旁邊催促。

“EMMMMM,希望,在這次節目播出之後,可以從正門走進大家…心裏。”說完,葉遠溪還忍着笑,歪頭比了個手/槍的姿勢,幼稚地給自己biu得配了個音,笑着wink了一下。

“好了吧…”做完這一套動作,葉遠溪捂着額頭沉默。

“好了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丢臉啊!!!!”主持人剛說好了,葉遠溪直接就從鋼琴凳上跳了起來,在原地蹦了幾下直接蹲去了角落,捶着牆一邊狂笑一邊羞恥着,“天啊啊啊啊啊啊。”

餘楓喬看着在視頻裏頭跳腳的人,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點開下面的評論,只看見一排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誰給我們小葉子寫的這麽牙白的臺詞哈哈哈哈

——同樣在捶牆的我哈哈哈哈哈哈,講真,羞恥感沖破天際

——好了好了給你開正門了

——感覺只有我一個人的關注點歪了,為什麽別人的私服都辣麽精致,只有我們小葉子,永遠都是T恤T恤T恤T恤T恤!雖然能輕易get同款我真的很開心,但,滿大街都是真的讓我很心痛啊!

——大約是,因為貧窮

——你們怕是在開玩笑。你們這是忘記了一位戴着百萬的表穿着百塊的T恤的餘姓男子了嗎?

——哇哦哦哦哦,好一出夫唱夫随

——好一出夫唱夫随

——我吃,我吃還不行嗎!

……

離節目開播還有三個小時的時候,《你的聲音》在各大排行榜上的熱度蹭蹭往上蹿,在最後爆出葉遠溪這個羞恥視頻的時候,達到了最高峰。

“王導,你快來看。”剛錄完新一期,導演和音樂制作們正在商讨節目制作的時候,突然就被宣傳給截住了。

《他的聲音》的宣傳是由專人負責的,但小組裏頭被臨時插進去了個還沒畢業的臺長女兒,小姑娘初生牛犢,亂七八糟的鬼點子一大堆。

“怎麽了?宣發沒出岔子吧。”王導有些擔心,他們這個節目,扛的是最貴的冠名,背着的是全網最高的期待,可經不起撲街。

“沒有沒有沒有!!”宣傳的小姑娘樂得和花一樣,“是餘楓喬老師!”

“他?他怎麽了?”導演有些莫名其妙。

餘楓喬就是個演員,在錄完《Ta&Ta》,在國內有了一定認知度之後,早就放出消息來說以後不會接任何綜藝了。

更何況,之前以為宣傳的斷章取義,他們已經被餘楓喬的粉絲狠狠輪了一波。要不是葉遠溪挽救得及時,這兒的口碑怕是能砸掉一半。

“是餘老師給我們官博點贊了!”小姑娘大概是餘楓喬的粉絲,晃着手機十分開心,“我就在想,半決賽不是要找嘉賓合唱嘛!我們可以讓葉遠溪請餘老師來啊!”

“額…再說吧。”導演愣了一愣,随機揮揮手,“到時候再說吧,你趕緊回去工作吧。”

“餘老師來了,我們的收視率肯定會爆表的!”小姑娘堅持,眉毛一挑,大小姐的風頭一不小心就帶了出來,“不好嗎!”

“我們會考慮的,你先回去吧。”王導嘆了口氣,揮揮手。

“導演…”等小姑娘走了之後,旁邊的人轉頭,有些抽搐,“之前說好的,葉遠溪在半決賽…”

“再說吧。”導演也有些遲疑,不想這麽早就放開這個每一場都不斷在制造驚喜的新人,“再…再看看。”

“如果餘楓喬來的話,淘汰肯定是說不過去的。”旁邊的人冷靜地分析,“半決賽場內場外都有投票,以葉遠溪的功底和兩個人的人氣,就算我們這兒評審一邊倒地不給票,那也…”

“再說!”導演明顯也沒想好,有些火氣,“再讓我想想。”

評審一票不給是不可能的。

為了不讓葉遠溪的優勢凸顯得太明顯,他們已經在刻意地壓他的分數和票數,可即使他們再這樣彌補,也根本彌補不了其他所謂“實力派新生代”和葉遠溪之間的巨大差距。

葉遠溪那麽老道的編曲手法和技巧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每一首歌,但凡經了手,就再也沒有平淡無奇這一說,相反,驚豔得令人眼前一亮。

如果又有餘楓喬的話…

這頭的擔心,葉遠溪倒是懶得管。

他剛錄完了新一期的內容,衣服也沒來得及換,滿頭都是汗,随手在休息室抄起一個帽子往頭上一蓋就站明目張膽地站在電視臺門口攔車。

也得虧他運氣好,在粉絲圍堵上來之前終于看見了輛空車。

他看着眼前的護欄,雙手合十說了一聲抱歉,單手撐着直接越了過去,一雙長腿在空中劃過一道利索的弧線,穩穩落地。

飛快上車,葉遠溪摘下帽子:“師傅,機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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