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小劇場（二）兄弟情

兄弟之間應當是怎麽相處的？

這話對于生活在南域無極殿的無明一直是一個難題。

他有一個弟弟，雖與他毛色不同，但那實實在在的是與他同母同父的親弟弟。

弟弟降生後，母親就死了，父親整日飲酒度日，靠着母親的回憶生活。

彼時，因為弟弟不親近任何人，才三歲的他就要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弟弟不願吃其他妖修的奶，做哥哥的要四處尋找替代品。

弟弟不願旁人抱，做哥哥的只能将小東西用小推車帶在身邊。

弟弟不願睡覺，做哥哥的只能每夜每夜的想方設法的哄着弟弟睡覺。

……

那時的無明，只覺得他帶的不是弟弟，應該是他的兒子。

因為有了這個像兒子的弟弟，無明從小便早熟起來，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無明四歲了，弟弟一歲了，會到處爬了，這個時候的無玥是最難帶的時候。

這是一個深秋的夜晚，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天域殿中一派燈火通明。

無明的寝殿，天辰殿內。

一位貓耳銀發小童端正的坐在案前，持着對于他的小手來說，有些粗長的毛筆，不停的在紙上勾勒着什麽。時而停下來像個小大人一般微皺眉頭，時而奮筆書寫，這些都是天域殿累積的事務。

父親無極還沉浸在母親去世的痛苦中，整日只知飲酒度日，天域殿大大小小的事務全部落在了只有四歲的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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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辰殿後方的床上躺着一個黑發貓耳的小嬰兒，正是無玥。

無玥眨巴着烏黑如葡萄的大眼睛，胖乎乎的手撐着床坐了起來，小腦袋轉了一圈在床上沒有找着人。

“啊啊……”他小聲的叫了出來，前方正埋頭處理着事務的無明沒有聽到。

見還是無人，小無玥手腳并用的朝着床邊爬去。那床對于成人來說雖不算高，到底對還是嬰孩的無玥來說卻是有整個身子那麽高了。

小無玥一下子從床上摔了下去，頭直接觸碰到地上，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讓他發出“啊啊啊”的哭聲。

還在前方的無明，慌忙丢掉手中的毛筆，往裏屋跑去。

看到摔在地上，哭的兩眼通紅的弟弟，無明心疼的趕緊将他抱起來，放到床上坐着，趴在床邊哄着他。

“不哭，不哭，哥哥吹吹，痛痛就飛了。”稚嫩的聲音哄着嬌小的小嬰兒。

“啊啊啊啊——！”哭聲依然響亮。

“不哭，不哭，哥哥吹吹，就不痛了。”無明小手輕輕的拍打着小嬰兒的背。“不哭不哭，我們阿玥最乖了。”

“啊哇哇……啊嗚嗚嗚！”小小的無玥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還是沉浸在痛痛中停不下來。

無明手足無措的站在床邊，父親整日不管事，南域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落在才四歲的他頭上。弟弟也還小，需要人每日守着照顧。這些壓力加注在才四歲的他身上，只覺得沉重無比。

看着小阿玥哭的停不下來，無名心裏一堵，不自覺的也跟着流出淚來，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樣過。

誰知，小阿玥見哥哥也哭了，自己反倒停了下來。

他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哥哥，似乎能感受到他難受的情緒。

“啊啊啊啊！”小無玥口齒不清的說道。

無明眼淚流了下來，仿佛便停止不了，這半年的壓力，壓的他需要好好發洩一下。

“啊啊啊啊！”小無玥啊啊啊的舉着小胖手叫着，似乎是在讓他別哭。

見哥哥還是停不下來，小無玥爬到床邊，舉着小小的手，摸着銀發小童的臉上的淚水。

“小阿玥，是想讓哥哥別哭了嗎？”無明擦掉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的擋在床邊護住弟弟，怕他一個不小心又摔了下來。

“鴿……鴿。”無玥牙牙學語道。

“小阿玥，剛剛是在叫我哥哥嗎？”無明激動地看向弟弟。

“鴿……鴿。”無玥又喊了一次。

無明淚盈于眼眶，一把抱住弟弟，“我們家小阿玥會叫人了，我們家小阿玥會叫我哥哥了。”

見對方好像很高興，小無玥又甜甜的喊了一聲“哥哥”。

在這一刻，無明覺得這半年多的辛勞，都是值得的，只為了這一聲哥哥。

他輕輕在小嬰兒小小的，香香的，嫩嫩的臉上吻了一下。

也不再管今日的事務是否已經處理完，脫了鞋子也爬上床。将小無玥安置在靠牆的裏面，自己睡在外面，腳下空着的地方還拿了個枕頭攔住。

床上，貓耳銀發小童與貓耳黑發小童躺在一起，銀發小童不時用手輕拍着弟弟，溫柔的哄着他入睡。

又過了幾年，無明八歲啦，無玥五歲了，正是好動的年齡。

無極前兩年也從妻子的離世中醒過神來，繼續挑起了自己作為南域無極殿主和父親的擔子。但是現在的無玥已經不是很親近他了。

小小少年無明又有了其他煩惱，比如：如何讓弟弟不這麽黏人？

睡覺要一起睡，上廁所要一起上，吃飯要一起啊吃，洗澡要一起洗，就連他處理事務，弟弟也要守在一旁。

“阿玥，你今天都不用做功課的嗎？”銀發小少年端坐在案前，問着旁邊在案上撐着頭睜着大眼睛看他的小弟。

“做完了。”小阿玥笑眯眯的說道，看着哥哥眼睛都不挪一下。

“去過父親那邊請安了嗎？”無明掃了呆萌呆萌的弟弟一眼，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去過了。”哥哥的銀發好漂亮，為什麽父親和哥哥都是銀發，只有他是黑頭發呢？

“你就沒別的事了？非要在這裏守着我？”

“沒有別的事了。阿玥喜歡哥哥，就要時時刻刻跟哥哥在一起嘛。”小無玥眨眨眼睛甜甜的說道。

他也想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小朋友都好害怕他。

晚上。

“我要跟哥哥一起睡。”小無玥抱着小枕頭。

“阿玥，你是個小大人了，應該自己睡了。”無明看着站在門口的阿玥，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就要和哥哥一起睡嘛。”無玥撒着嬌。“阿玥從小都跟哥哥一起睡，為什麽現在不行了。”

“阿玥，因為現在你長大了。”無明像個小大人般嘆了口氣，弟弟太粘人也是件很愁人的事情。

“那阿玥不要長大不就好了。”小無玥興奮的眨眨眼，天真的說道。

“總之，不行，你乖乖的，回自己寝殿去。”揉了揉無玥的頭，看弟弟那蠢萌蠢萌的樣子，無明怕自己狠不下心，趕緊将門關上了。

小阿玥可憐兮兮的抱着枕頭站在大哥寝殿外，想不明白為什麽長大了就要分開睡，明明從小自己就是跟着哥哥睡的呀！

望着緊閉的殿門，小阿玥暗自想到，我是不會這麽放棄的。

深夜，天辰殿內。

無明睡得平穩安靜，呼吸深長均勻。

沒過多久，他的胸上多了一個小黑團，壓的他呼吸開始變得格外困難。

無明睡的正熟時，忽然胸口處一股溫熱的水流淌下來。他睜開眼睛，赫然發現一只小小的像個小奶狗兒一樣的東西壓在他胸上，難怪他在夢裏會覺得身上很重。這熟悉的氣息，讓他并沒有發作，将身上的小黑團揮開。

身上濕濕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無明揮亮燭火。

趴在他胸膛處的是一只小小的，全身毛茸茸的小黑狼。

小黑狼不安的抖動着耳朵望着他，稚嫩的聲音在無明耳邊響起。“哥哥，對不起，阿玥……好像尿床了。”

無明提着他的後頸，坐了起來，看着全身被浸濕的內衫，和床上的地圖，額上青筋抽搐。

“哥哥，對不起，阿玥在夢裏夢到正在如廁，然後就不知不覺……”小黑狼黑色的皮毛下，臉蛋兒漲的通紅，越說越小聲，到了最後幾乎沒有聲音了。

這也不是弟弟在自己床上第一次畫地圖，無明無言以對，扯了扯嘴角，将小黑狼放到一邊，習慣成自然的先将床上浸濕的被褥換了，這才抱着小狼狗去了湯池沐浴。

這樣來回折騰一番，無明也難得在讓小弟回屋住了。

小黑狗被放到床上後，高興的在床上滾了一圈，擺了擺尾巴，正要變回人形。

“你若想在這裏睡，就不許變回人形。”無明說道。

“哦。”小黑狼委屈的垂着狼頭，正待在枕邊趴下，便被無明抱到了腳底。

“哥哥？”小無玥不明所以的問道。

“以後，你若還想挨着我睡，就只能這樣睡我腳底。”無明一本正經的說道，看着小弟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心底暗笑。

第二天清晨，小黑狗兒幾乎是逃命似的起了床，呼吸着殿外的新鮮空氣，感覺好順暢。

接下來的時日，不管小無玥怎麽哀求大哥，只要挨着無明睡，都會被他強行變作原形，扔到腳下。

于是，小阿玥誓要與哥哥同睡的夢想，被自己大哥帶有難以言喻氣味的腳給終結了。

漸漸地，小無玥長大了，也不在像當初那樣黏着哥哥。

無明時不時的要出去歷練，待在天域殿的時間少了，弟弟如他所願的與他疏遠了。無明這時反而感覺不習慣了，每回歷練回來，定要按住弟弟，搓揉他的耳朵。

恰巧老父親無極也有相同的愛好，于是，天域殿一家聚集在一起的畫面，總是一大一小長得極為相像的兩父子，在按着一個可憐兮兮的貓耳少年搓揉。

這，真的是，很羞恥的一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不知道這期的小劇場寶寶們滿意嗎？以後估計大概每十章一個小劇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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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想說，各位的評論我都有認真看，我發現我的讀者們名字都是那種念起來很好聽，很可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