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畢生之錯

銀色的頭發微微飄動着，幾根較長的紅線從樹上挂下，搭在他的肩上，看起來很乖巧，像是在陪伴柴雲修。

柴雲修摘下搭在自己肩上的紅線，放入錦囊中，為下次牽線做準備。

“君子殇，喝否？”刑墨提着兩壺君子殇站在月泉邊。

如往常一樣，柴雲修不出所料的還是被吓得一顫。

“刑墨！你！”

他竄起來的火氣被兩壇君子殇強行澆滅。

“算了算了，看在君子殇的份上，就算了”

他奪過玄天君手中的酒，“喝！一人一壇。”

“可”刑墨眨了眨眼，答應了。

柴雲修将一壇君子殇遞至玄天君手中，他返回方才站起的樹下繼續做下，摘下壇子上的栓子飲了一口，問道，“好酒，刑墨，你如何會有這君子殇？”

玄天君一般不會飲酒，他喝酒的場合，不是天宴就是陪柴雲修喝酒。話說回來，最多的還是陪柴雲修喝，天宴也沒誰了會有這個面子，讓戰神敬他。

“從人間返回途中，順手買的”他在柴雲修身邊坐下，挨得很近，背靠着姻緣樹，吹着月下清涼的微風，一個鮮紅一個潔白，畫面美輪美奂。

“你又不愛喝酒，怎麽還會返程途中去買酒喝”柴雲修用肘聳了一下身邊的人兒。

刑墨飲了一下口道，“你說的賭注，兩壇君子殇”

他有點無語，柴雲修從來都不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不過當時自己也沒答應要堵，也不怪他。

柴雲修得意洋洋，又飲了一口，“我就說我一定可以做他的主，不過他定然不是一般凡人”

說着說着就說到正事上來了，柴雲修斂起笑意，眼中多了一絲正經。

“不過我始終沒想明白，我對他為何如此熟悉。”他低下頭，落寞的沉默着。

刑墨看着這樣的柴雲修，心生恻隐。

“你想知道緣由？”太輕輕的問道，聲音輕的如螢飛過，弱到一不小心就會錯過。

“你知道緣由？”柴雲修的雙眼再次放光，他一把抓住刑墨的手臂，像個孩子一樣渴望的看着他。

“你的身世與他有關，還與神塗有關。”

“我的身世？我不是天生天養，月光化形嗎？”柴雲修震驚，從未有人提起過他的身世，他也從未想到過這一層。

刑墨不言，柴雲修繼續追問，“我的身世究竟何意，從未有人提起，你也未曾提起！”

柴雲修變得有點焦躁，他反複質問，希望刑墨能如實相告，和盤托出。

而他等來的，只是對方的兩個字，“不知”

柴雲修的眼神瞬間暗淡，這件事情如同一個晴天霹靂，有什麽人會對自己的身世不感興趣，如今他竟然也深陷身世之謎的泥潭，并且是突如其來地知曉，怎麽能讓人不震驚。

四周鴉雀無聲了好一會，柴雲修的眼神從刑墨身上移動至地面，他的情緒終于平靜，思緒又能自由飛翔，他說服自己，從頭開始梳理，這件事情錯綜複雜，看來只能慢慢調查。

“不過” 他回過神，平靜地說道，“這麽說我的身世是否還與神塗有關，你上次說，神塗的失蹤或許與蘇文澤有聯系？”他點着頭，表示很滿意自己的提問。

“我去人間查看之時，發現蘇文澤身邊，環繞着神塗的氣息。不僅如此，在沾染神塗氣息的地界，還發現了魔界的痕跡”刑墨端起酒壇，往柴雲修的酒壇上碰了碰，自己喝起來。

“靈日來報，蘇文澤曾遇刺，該地有魔界烏羽箭留下的痕跡。我猜，神塗當時出手救的蘇文澤，否則他一介凡人無從逃過此劫。”

刑墨一口氣喝了三大口，酒壇中就剩一個底。他的酒量一向一般，忽而覺得有點上頭，他甩了甩腦袋，看向柴雲修，“你過兩日随我去魔界”

“那為什麽神塗要救蘇文澤，而不是聯合魔界對蘇文澤不軌呢”柴雲修反問，下一秒就将這個假設推翻。

“不過，若是他喝與魔界聯手，蘇文澤如何能逃得過，故而，神塗與魔界，必然是對立面。”

“那為什麽不是神塗刺殺蘇文澤，被魔界之人所救，畢竟魔界自幽冥川之判後，便由天帝接管，魔君也是天帝特派，看似應該更像天、人、魔三界站一方的啊，冥界的立場目前反倒不明朗”

柴雲修自說自話，獨自層層推理，他正推的津津有味，刑墨啪的一下，腦袋倒在柴雲修的肩頭。柴雲修一驚，肩上的刑墨已經不省人事。

他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天上地下無人與之匹敵的玄天君，竟也會有這幅光景。

刑墨的側臉被月光渲染，硬朗的線條配以柔和的月光，讓他看起來純粹清秀，少了平日裏盛氣淩人的氣勢，顯得格外溫和。

柴雲修接過刑墨手中剩下一點點的酒，酒量不好酒不要多喝，那就我幫你喝吧。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這一生唯一犯過的錯”刑墨呢喃着，滿臉的委屈，面帶哭腔。

柴雲修隐約聽到，因為聲音很輕，他疑惑是否自己聽岔了，可是他分明聽到了，這話他可從未聽刑墨提起過。

“誰，誰是你犯過的錯？我嗎？”柴雲修很是吃驚，這話完全勾起了他的求知欲，他用手指戳了戳刑墨的臉，毫無反應。

“你再說一遍，誰是你的錯？”仍然毫無回應。

柴雲修眼神再次暗淡，硬生生噎回自己的的好奇，算了算了，扶你回房睡吧，這樣子是啥也問不出來的了。

萬萬沒想到，柴雲修半個酒鬼，酒量一向自诩天界第一，這兩壇半殘的君子殇喝下去，也後勁十足，已然上頭。

“刑墨，你說倒是給我說說，你的畢生之痛究竟是誰，認識你這麽久可沒見你對哪家仙子有特別的意思啊”

他趴在玄天君的床邊，用手臂枕着自己的腦袋，側着腦袋看着玄天君。

一直以來，刑墨都只于他走的近些，他人一般見他一面都難。若是哪天，他真的有了挂念的人，或是結了姻緣，自己又到底是一種什麽心情。

柴雲修閉上眼在想象中遨游，刑墨能看上的人，必是六界中德高望重，受萬人敬仰的女神，而且無疑是天資國色，豔冠八方。仔細想來，六界之中能配得上刑墨的豈不只有女娲娘娘了！

“咳咳”柴雲修笑着幹咳了兩聲，“刑墨啊，刑墨，你看來是要孤獨終老啦”

他調皮的放下手臂，俯到玄天君身邊，輕輕敲了敲他的胸口，“要不，你求求我，我幫你物色物色？”

他讪笑着，雙眼迷成一條縫，像是兩彎新月，甚是可愛。

刑墨的行動，經常性地出人意料，他總是有那種能力讓柴雲修神魂離體。刑墨突然睜開雙眼，果然，柴雲修在那一刻被吓走了一半魂魄，渾身一抖，詐屍呀，突然睜眼，要不是自己不怕鬼，就被吓死了。

随即，翻身一把抱住坨在一起的被子，呼呼大睡，像個抱着心愛玩具的孩子，不舍得松開一點。

柴雲修不禁好笑，戰神這睡姿，如若被人看見，他該如何在六界目中無人。想着想着，他的眼皮愈發沉重，開始瘋狂打架，須臾便靠在床邊，随刑墨一起入夢。

夜晚的月泉宮甚是安靜，都說玄天君喜靜，偌大的碧霄宮只有靈日吉月随拭，比碧霄宮還要清淨的估計僅剩這月泉宮。空無一人，從來都只有柴雲修一人，今夜卻是有兩人。

柴雲修在玄天君的身旁安穩的睡着，他一向睡覺不安分，今夜出奇地懂事，像一只小綿羊一般乖乖的趴着，一動不動。

靜谧的月夜，72根手指長短的長針穿過窗戶，瞬間窗戶被戳成了一個馬蜂窩，長針反射着月光，飛速而來。針穿過窗戶的動靜微乎其微，幾乎毫無聲響。

這種程度的動靜，一般人察覺不到，就算察覺到，距離已是極近，難以有足夠的時間去躲避。故而暗器之所以被稱作暗器，就是這個理。

玄天君的耳朵機敏的動了兩下，長針快速襲來，他一個翻身，從床上躍起，大臂一揮，水袖舞動，雙目緊閉，一掌将72根長針擊落在地。

動作快如閃電，身影流轉，行雲流水。他這才緩緩睜開雙眼，“散魄針”他看着地上的長針，快速思索了一下，轉頭看向熟睡的的柴雲修。

散魄針乃冥界之物，一般用以懲戒罪孽深重之人，行灰飛煙滅之刑。散魄針用以釘中7·魄，強行将魂魄撕裂。這72根散魂釘顯然是用來對付上神的，只有神才會有72魄。

柴雲修隐約聽到玄天君的聲音，半睡半醒中坐起，玄天君赤着腳坐在床邊，雙眼望向地面，他高挺的鼻梁，完美的輪廓，加上一襲白衣，寬大的水袖中束着淺藍綁帶護腕，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清冷英氣，又不似穿铠甲時那樣淩厲，多了一份溫和。

在玄天君思索之際，又72根長針從另一方向的窗外向柴雲修，玄天君反應及其敏捷，他從沉思中迅速抽身，他飛速出手，握住先行而來的9根長針後，起身在柴雲修身前畫了個大圈，配以一個360度的轉身，衣袖飛舞中，将72根長針全部攔截在手。

柴雲修瞬間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自己剛在是被行刺了？幾千年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對他而言，真是突如其來的意外。

“刑。刑墨，這是？怎麽回事”柴雲修心有餘悸，若非今天刑墨在，自己可能難逃一劫。

刑墨掌心托着他剛截獲的長針，将手擺在柴雲修眼前，“此乃散魄針，可令人魂飛魄散，包括神”

柴雲修扯了一根長針，細細查看，“這應該是沖着我來的，不可能沖着你去，畢竟，這世上哪有能傷得了你的東西”

刑墨點了點頭，“此乃冥界最高級別的刑具，有人想要你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