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黑發人送白發人

三聲鐘響的時候，梅長蘇席地而坐正與靖王讨論着當前局勢，咔擦一聲，霓凰手中端着的茶杯在地上脆裂。

“這是太奶奶！”靖王猛然從地上坐起來，從暗道匆忙離開了。

霓凰默默走過去抱住梅長蘇，梅長蘇将臉埋在霓凰的懷中死死壓抑着自己的哭腔：“霓凰，太奶奶終究還是沒能等到我回來。”

“太奶奶已經知道你回來了，你要好好的，太奶奶才能走的安心。”霓凰撫着梅長蘇的頭發，看到稀稀落落的黑發竟還有些白發，順手就會掉落些發絲，這讓她不敢再摸長蘇的頭發。

淚水劃過霓凰的臉，小的時候太奶奶總是最疼他們兩個的，或許老人家心裏跟明鏡似的看着她和小殊兜兜轉轉最後為兩人定下了婚事，或許老人家那天見到梅長蘇的時候是認出了他。

“小的時候，只要我闖了禍總是喜歡往皇宮裏面跑，因為那裏面有我的皇帝舅舅還有太奶奶，父親總是會看着他們兩個人的面上小懲大誡。再不行，我還會受罰的時候悄悄的叫人去請太奶奶，可是如今那位是我的敵人，太奶奶走了，我犯了錯也沒有人會罰我寵我了。”梅長蘇漸漸坐直了身子。

過了一會兒，梅長蘇接過霓凰遞過來的茶水：“這麽說的話，你不日就要回京了，要不要先去準備一下？”

“昨天穆管家派人來，他們會在三日後趕到京城，所以今天我就得動身。”霓凰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裏，“這之後我會主動請纓前去為太奶奶守陵。”

“多久？”梅長蘇輕聲問，也不再喝水放下了杯子看着霓凰。他自然知道霓凰說守陵是真的守陵，恐怕短時間之內他們兩個人都不會再見面了。

霓凰抿唇，看了梅長蘇一眼：“一年，我會在衛陵抄寫佛經燒給太奶奶。”說完之後，霓凰又問：“我只想知道待我回來的時候，還能不能看到你？”

“我好好的，能有什麽事？”梅長蘇心下一虛，他坦白了自己深中火寒之毒惹得霓凰傷心，卻還沒有明白的告訴霓凰自己能活多久，只是說自己還能活十年。那時候霓凰的眼神亮的可怕，梅長蘇有一瞬間懷疑霓凰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梅長蘇咳嗽兩聲：“霓凰，在你走之前，我也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第一，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梅長蘇示意霓凰再等一會，“第二，你又是如何知道火寒之毒的解法，這兩年來穆王府四處收集冰續草應該就是為了治療火寒之毒吧。”

“霓凰，我想聽真話。”最後梅長蘇着重的強調這句話。

沉默之中霓凰突然就笑了：“難道長蘇以為我會騙你？”

“這些事等赤焰完結之後我自會告訴你，只是請兄長不要再追問。”霓凰行了一個大禮，請求長蘇不再過問這件事，“我的消息渠道自是不會影響到兄長的謀策，還請兄長寬心。”

梅長蘇直直的看着霓凰趴在地上，好久才說：“我不再問就是了，起來吧。”

“你今日就走？”梅長蘇再次問道，心裏面有些不舍卻沒有開口讓霓凰留下來。

“我會把兄長你的那份也寫好。”霓凰提到佛經的事情停頓了一下，“我是林家的未亡人。”霓凰說的時候雲淡風輕，但在梅長蘇看來卻不是這麽一回事，這句話他心知霓凰說的時候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心下卻更是苦澀，自己不能夠給霓凰一個幸福圓滿的人生。

“霓凰……”梅長蘇看着遠處的青山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霓凰不知所以的看過來，“見信如晤。”

見信如晤，霓凰傻呆在那，這是他在對自己講情話嗎？霓凰火辣辣的視線看着梅長蘇又咳嗽起來，撇過頭去：“去準備一下吧，我去送你。”

“不用了。”霓凰想也不想的就說道，兄長這時候的身子還是注意保養，不要随便亂跑的好。

梅長蘇卻是不容許霓凰拒絕：“去吧，我送你。”

霓凰走走停停真的想要告訴梅長蘇自己走就好，可是一想兩個人要分別這麽長的時間就算讓他送送自己又怎麽樣，心裏一時之間糾結就被梅長蘇看不上眼了。

“快去！我身體還沒有到出門就倒的地步！”眼見梅長蘇臉都紅了，霓凰自然是不在耽擱，十分痛快的走到自己的屋子裏面。梅長蘇看到霓凰這麽痛快的離開，再聯想到之前霓凰期期艾艾不肯走的樣子，心中又是酸又是甜。

“走吧。”梅長蘇無奈的看着霓凰拉着自己的衣袖不松手，自己也沒有主動的拂掉霓凰的手。

霓凰看着梅長蘇不說話，沒有動。梅長蘇真的是拿霓凰沒有任何辦法，将手覆在了霓凰的手上：“我會好好的。”

聽到這話之後霓凰還是沒有動，梅長蘇突然就懂了霓凰的意思，手上用力就像是用刀子慢慢慢慢的從自己的心上切下去：“到時間了。”

霓凰抿唇：“我知道。”只不過不想主動的和你告別，我要你親自斬斷我的希望送我離開。

“又不是什麽生離……”梅長蘇後面的話都還沒有說完，霓凰的手指就蹭上了他的嘴唇，“我不說就是了。”梅長蘇輕聲說，順手将霓凰的手拿下來窩在自己的手中。

“長蘇。”霓凰叫了一聲，卻讓梅長蘇心中一顫，看着霓凰也有些凄苦。這下子是梅長蘇主動抱住了霓凰：“我會想你的。”

這句話撫平了霓凰心中的不安，臉頰在梅長蘇的毛領上蹭了蹭，果決的退離了梅長蘇的懷抱：“長蘇，我走了，保重。”說完話的霓凰率先轉頭讓梅長蘇看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宗主！”黎綱大驚失色的走到梅長蘇的身邊。梅長蘇身形佝偻，從懷中掏出了白布捂在了自己嘴上等到氣息均勻一點之後，梅長蘇看到白布上的血跡，淡然的将白布收了起來上了馬車。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路上，正在駕馬的黎綱突然聽到梅長蘇說話，話裏面的內容卻讓他險些掉下眼淚。

“傳書給藺晨，霓凰那邊他要瞞好。”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