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她,(1)

時青墨前世雖然也活了二十多個年頭,但對于對于感情之事卻真沒有操過心,多是看着旁人出雙入對,所以眼下瞧着這夫妻倆之間的相處模式,并不理解。

“徐老醫師,莫非這位小妹妹是您老高徒?”男人眉頭漸松,又道。

這男人眼下看上去正常了許多,甚至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客氣,讓人想象不到,他前一刻是一個瘋狂家暴的男人!

對這種人,時青墨沒有好感,只不過今日她來只是為了救人,自然不想管的太多。

“這丫頭……我可沒那福氣,這丫頭的師父另有他人,更何況,如今我拜她為師還差不多,對了,我倒是忘了介紹,丫頭叫時青墨,就住在三清縣,往後你這病就交給她了。”徐老也不覺丢人,直接道。

若是幾個月甚至是一個月之前,他都覺得自己最起碼在年齡上是可以勝任時青墨師父一職的,只不過到如今,時青墨給他的打擊卻大了很多,在她面前,往往忘記年紀差距。

若只論相處模式,時青墨的确更像是他的師父。

徐老這一句話卻讓那男人眸色深了幾分,忍不住多瞧了時青墨兩眼。

剛剛一直處在怒氣之中,倒是忽略了她的長相,如今一看,也是忍不住的驚豔。

“能讓徐老如此誇贊的人必然不凡……就是不知道時醫師何時準備動手醫治?”這鐘家鳴倒是幹脆,神色之間還存留一股化不開的愁雲,目光醫治盯着時青墨二人,完全沒有再看向那姚玉香的意思。

時青墨眉頭一擡,卻見那姚玉香投來關心的眼神,也等着她開口回答。

抿了口茶水,時青墨才道:“鐘先生不先問問診費?我與徐老的價格可不同。”

徐老這類的醫師治病救人向來靠心情,要價也随心所欲,同一種病症對待有些人也許要價千金,但下一秒也可能分文不取。

說白了,名頭在這裏,愛治不治,若真是得了絕症,就是散盡家財也必然會求着徐老出手。

只是時青墨卻不同,畢竟初出茅廬,哪怕手段再高,可名氣不成,一般來說不會多過徐老去。

所以時青墨此刻一開口,這面色各異的夫妻倆都是一愣。

卻聽時青墨接着說道:“你這病所需的藥必須現配才成,而藥需晨夕服用兩次,為期五天,這五天我會住在附近的酒店裏頭,至于診費……一顆藥丸五十萬,預計需要十顆,也就是五百萬,不二價。”

時青墨話音一落,徐老頭眉頭都跳了跳,這丫頭口氣果然不小。

不過這錢看似很多,可實際上的确是值得的。

以他的名頭,若是在京城,那些權貴若想請他出診,出診費怕是都要十萬塊,若是開了方子,小病一二十萬很正常,若是像如此奇難雜症,就是幾千萬也是可能的。

畢竟這病他都沒有能耐醫治,天下獨一無二的痊愈機會擺在眼前,千萬又如何?

若不是眼下在這普通縣城裏頭,他怎麽也要撺掇着丫頭多要些診金。

時青墨原本的目标可不是五百萬,眼下之所以如此不客氣,完全是覺得眼前這打女人的男人不甚順眼。

五百萬,這價格的确不低,不過能住得起這鳳儀美墅房子的鐘家鳴,無論如何都能拿的出來。

再者說,她看人準的很,鐘家鳴之前雖然一副暴躁之相,但坐下來之後,情緒恢複的非常之快,說話間,帶着幾分生意人的習性,因為要見客的緣故,一身正裝,手上還帶着一款名牌手表,那表的價格怕也要幾十萬。

不止如此,姚玉香畢竟是鐘太太,那一身衣服且不說,就是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價格也在近百萬左右。

既然如此,她的五百萬,可算不上是趁人之危。

要知道這病若是不治,往後這鐘家鳴這背部便會凸出拳頭大小,冷不丁的還能發出點聲音來,對他的生意絕對影響,到時候的損失可就不是五百萬的事兒了。

此刻,卻見這鐘家鳴沉目考慮一會兒,這才道:“如果你能治好,五百萬自然沒問題,不過時醫師,若是你的醫治方法只能暫時克制,這診金怕是就不值如此了……”

時青墨身子向後一倚,直接道:“我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既然我要出這價,便肯定有徹底醫治的法子,如果鐘先生不信,大可以先付一半定金,痊愈之後再支付另一半,只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診金可就要漲了,六百萬!”

這病天底下除了她誰能治得了?!

若這開口的是徐老頭,這鐘家鳴怕是早就毋庸置疑的應下來了。

眼下而她既然有自信,就沒必要放低自己的身段,這價格與态度已然算是客氣了!

而且她如今倒是明白一件事,但凡有些能耐的醫者,脾氣多半有些古怪,這其中原因多半不是自身,而是被病人逼出來的。

性子若是不夠強硬,這病人必然會心生懷疑,也只能硬着頭皮冷着臉對着人,可越是這樣,對方才越覺得這醫師有本事!

就好比眼下,她這話一說,那鐘家鳴的神色之中反倒有幾分放心。

若是能治得了這病,莫說是六百萬,就是讓他一切重頭開始他也是願意的,畢竟如此怪病對他來說是身心折磨!

“這樣吧,每日治療結束之後,我便會付你五十萬診費,五天之後如果一切真的想你所說的那樣徹底痊愈,剩下的錢我會一分不少的打進你的賬戶,這樣的話可行?”鐘家鳴擡眼問道。

這些細節時青墨倒是不介意,直接點了點頭。

不過才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這姚玉香便走上前來,臉上微微腫起,發絲也有些淩亂,但還是保持着笑容向時青墨問道:“時小姐,我看您就別去住酒店了,我們家裏沒有別人,房間也不少,不如您就在這住吧,看病也方便……”

時青墨面色有些遲疑,若是住在這裏的确會方便許多,只不過這夫妻倆感情不太好,她不想摻和進去。

“行了丫頭,平日你就摳得很,如今既然能省錢,你何必計較那麽多,就住下吧!”徐老頭直接道。

時青墨無奈,她之所以如此急着賺錢可不是因為她摳門,而是為了系統財富值好嘛!

不過既然老頭都這麽說了,她也只好應了下來。

姚玉香聞言,立即去張羅了起來,而時青墨跟着她的方向順道仔細瞧了一眼這家中的布置。

這房子的确不小,但并不顯得空曠冷清,甚至色調上還帶着幾分溫馨,與這二人之間的關系有些不太相配。

瞄了一眼,時青墨這才做起了正事,讓這鐘家鳴将背部露出瞧了瞧。

如今還沒到時候,所以那人頭長得不算太大,但依稀能看出眼睛鼻子嘴巴,看上去着實滲人。

“時醫師,既然您有治病的把握,那我可否問一句……我這怪病,到底因為什麽而起?”鐘家鳴問道。

這父母兩方都沒有類似病症,就是祖上也不曾聽聞過,不知道為何偏偏落到了他的頭上!

時青墨順手為他把了個脈,多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鐘先生真想知道?”時青墨墨色眸光一閃,道。

鐘家鳴面色有些僵硬,依舊點了點頭。

如此,時青墨才道:“鐘先生,但凡是病皆有起因,你身上之所以會冒出如此怪頭,其實皆由五髒六腑真氣缺失、邪氣入侵導致。這真邪相犯,氣血熏搏,身體如同戰場,自然容易出問題,而且你這病雖然才病發兩年左右,可實際上卻是從幾年前便開始埋下了隐患……想必你平日多煙酒、多勞累,甚至常有幾日不眠的狀态,又多喝些亢奮之物,過度消耗自身能量……”

“再者,氣者傷肝,悲而傷心肺,憂慮則累脾胃。要知道心生血,血為肉之母;脾生肉,肉為血之舍;肺屬氣,氣為骨之基;肝系筋,筋為血之原。五髒五行,相成相生,可你倒好,不将自己的身子骨當回事兒,整日不氣就怒,又壓抑悲色,身子骨看似如常,但實際上早就虛了,陰陽不調,甚至真邪相犯,身體這才如同中了蠱毒一般。”

時青墨這話,看似複雜,其實很好理解。

真氣這東西在古醫裏必不可少。

簡單來說,氣的來源分先天和後天,與生俱來的精氣為先天之氣;由肺吸入空氣和脾胃運化而成的水谷精氣即為後天之氣,二者不斷充養而成真氣、正氣。

按照古醫理論,真氣是維持人體生命活動最基本的物質,人之有生,全賴此氣。真氣是其他各種氣的根本,它随經脈不斷地運行全身而起到營養全身的作用,它還有變化産生血液,推動與固攝血液,溫養全身組織,抗拒外邪的侵襲,推動髒腑組織等功能活動。

至于氣者傷肝的話看似玄妙,但更容易理解,從西醫的角度來看,人生氣時,體內會分泌一種叫“兒茶酚胺”的物質,作用于中樞神經系統,使血糖升高、脂肪酸分解加強,血液和肝細胞內的毒素相應增加,堆積于肝,從而損傷肝髒,而悲傷時,呼吸頻率會有些改變,影響肺部,而且人體的交感神經系統更會分泌出大量壓力激素,給心髒造成強大的負荷。

時青墨說話的時候,徐老也不停的點着頭,對這真邪以及氣血的理論十分贊同。

鐘家鳴一聽,有些傻眼,這雖說前頭的話聽着玄乎,可最後那意思他卻懂了。

說白了,這個時醫師的意思是,是他自己胡來才招致了如今的結果!

不過仔細回想時青墨所說的每一句話,鐘家鳴這面上多了幾分注重之色,就如同她所說的那樣,幾年前的的他幾乎是不要命一般的工作!

他如今莫說在玉同縣,就是整個元青市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要知道幾年之前,他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愣頭小子!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自己的工廠,說白了,只是一個皮包公司而已,為了生活每日東奔西跑,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但夫妻恩愛,可也是那個時候,因為他沒有地位,整日只能看人臉色,導致他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

從那時起,他鐘家鳴就沒敢有一絲放松,不停的應酬不停的努力賺錢,一步一步,有了如今的成就!

如今他在元青市和玉同縣都建了工廠,有自己的貿易,同類行業之中,他成了翹楚,當初欺他年少之人早已被他吞的骨頭都不剩!

這一切,都不是憑空得來的!

可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這個看似年輕的醫師卻告訴他,他這怪病,也來自當初的努力!

暗暗咬牙,陰郁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然而不知多久之後,卻聽到他道:“原來如此。”

“時醫師,也許在你眼裏我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但若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那麽拼命,經歷那艱難的幾年,哪怕到了如今,我依舊還有從前不過淩晨不眠的習慣,甚至有時候兩天沒合眼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人吶,一旦被時間與習慣纏住了,就很難再改了。”

時青墨嘴角一勾,“難改?難改也是要改的,否則就算我現在救了你,将來你這身子骨也撐不了多遠,鐘先生,我瞧你如今也不過三十歲左右吧?你信不信,若是在這麽下去,四十五歲之前,你必然會沒了命。”

“當然,我這預測還是寬和了些,若是你以後再像今天這樣那麽容易發怒,或是心生悲意愁色,這壽命還得減。”

時青墨此刻可沒有半點說謊。

這鐘家鳴着實是不要命的那一種人,若非了解醫理能瞧出他身體情況,時青墨也不會知道他到底對自己有多狠。

在為他把脈之前,時青墨對他沒有一絲的好感,然而眼下,不得不說,這股狠勁讓她很佩服。

再者說,一個人生氣很容易,但若常常悲傷到難以自已很困難。

而她所說的悲傷并非是他一個大男人半夜啼哭之類,而是指心悲而不發洩的那種,這種才是最為傷人的,若真的是個自私自利的男人,怕是很少會有如此心态,可見此人也是個重情的。

在時青墨的眼裏,一個人的性格完全可以從她的身體上看出來,眼下也是一樣。

只是時青墨這話雖然說得明白,可鐘家鳴卻依舊面色不改,只是這目光幽幽向客廳方向掠過一眼,眸中閃現一絲黯然。

“時醫師只管治這怪病就好,若是将來我真活不了幾年,也怪不這誰。”此刻,這鐘先生又道。

在她和徐老面前,此刻的鐘家鳴是個看上去極為普通良善的男人,甚至眼下想起剛剛他打人的那一幕,只覺得好似是幻境一般,如此不真實。

眼下病情的具體原因時青墨已經替他分析了,他既然自己不想自救,她也沒辦法。

當即留着徐老與這鐘先生聊着天,她起身去瞧瞧姚玉香替她準備的客房。

只不過一轉角,卻瞧着那客廳看不見的地方,姚玉香一臉驚慌的站在那裏,看見時青墨的那一刻,尤其是的手忙無措,眼中閃爍幾分,淩亂了幾秒,随手便将時青墨拽進了客房。

“時小姐剛剛說的可是真的?我丈夫……活不過四十五,甚至更短?”姚玉香直接問道。

臉上,如今還紅腫着,清晰的五指印看着極為駭人,然而此刻這女人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傷勢一般,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時青墨不着痕跡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來,道:“恩,如果繼續維持現在的狀态,能活十年到十五年,不過如果他變本加厲的話,十年以下。”

四十五歲,多半人的大半輩子,不過對于很多男人來說,這個年紀正是事業高峰期,若是這個時候死了,就算前來吊唁的人都會惋惜一句。

姚玉香一聽,整個人懵了幾分。

“他這怪病……也是他不顧身體的原因?”姚玉香又明知故問道。

時青墨看着她,并不答,但神色已經确認無疑。

“時小姐……”姚玉香有些慌張,又道:“能不能有什麽辦法調理……我也是才知道他這麽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我要是早知道……”

“這都怪我……要不是我……”姚玉香欲言又止,迷茫之間,看到時青墨如同抓到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連忙道:“時小姐,可不可以請你幫幫我?無論用什麽辦法,能不能延長他的壽命?!我、我沒什麽錢,不過首飾有很多,都是家鳴買的,證書或是票據也都在,我可以用這個付診費……”

時青墨眉頭輕皺,只覺得這女人用情頗深。

而他的丈夫應該對她同樣有情,可既然如此,為何來兩個人之間卻像是仇敵一樣?

“鐘太太,原本有些話我不該說不該問,不過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丈夫的身體之所以出毛病,我看這症結除了工作還有你,病易治,但心結難解。而且,我瞧着你臉色也沒有多好,若是除去你面上的濃妝,想必露出的将是一張極致蒼白的面容吧?還有你眼中的血絲,從我進來的那一刻就有,看樣子平日裏也沒睡上幾個安穩覺。”時青墨道。

她算是服氣了,這夫妻二人簡直就是用自己的身體折磨着對方!

外頭那一個半死不活,裏頭這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真不明白這二人何必要在一起,還不如松口氣放開自己得了,就好似井美君和邵世原那樣。

當然,這兩個人的症結顯然比邵世原那對夫妻倆嚴重多了,之前那夫妻倆是外因,本身感情好得很,就是如今離了婚,那邵世原還整日往禦景閣跑,平日裏眉來眼去比沒離婚時還要火熱!

可眼前這二人倒好,沒有極品婆婆,沒有貧苦家境,偏偏自己委屈自己,非要在精神上扼殺對方……

“時小姐醫術果然高明,我化了妝都能瞧出來……”姚玉香苦笑了一聲。

說罷,竟是兀自去了洗手間一趟,再次出現在時青墨面前時,着實讓她吓了一跳!

這張臉,看上去像個終日勞作的老媽子。

面色蒼白不說,斑點皺紋遍布,再加上那一雙深深凹陷的眼睛,更顯的整個人憔悴而凄涼。

“不瞞你說,其實早些年我就長了白發了,不過不想讓他看見,所以染成了黑色,這張臉也是,從我發現自己慢慢變醜時,一點點的開始化妝,到如今,變成了厚厚一層……其實我也不太想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是不是很醜很老?”姚玉香笑着,這種蒼涼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惋惜。

還記得才到達別墅門口時,她瞧見的姚玉香看上去像個貴婦,給她的第一眼感覺如同一個花母雞,那時候心中忍不住還有幾分不喜。

本以為這女人是個咄咄逼人的貴家太太,卻沒想到光鮮亮麗之下,竟如此枯槁。

她時青墨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這樣的女人極其有緣分,才拯救了一個井美君,此刻又來了一個姚玉香。

時青墨性子冷情,沒那麽多熱心腸,并沒多問,然而這姚玉香卻自己向她說了起來。

“時小姐,你年紀不大,但你畢竟是個醫生,我只想讓我的丈夫身體康健,其他別無所求,哪怕我自己又老醜也沒有關系……”

“我知道,今年家鳴那麽對我,也許你會覺得他并不是好男人,但事實上,這天底下沒人比他更愛我……”

姚玉香目色游離,一字一句,時青墨瞧她這副樣子自然不好打斷,幹脆認真的聽着她講述。

當姚玉香說完,時青墨頓時理解了那鐘家鳴會如此拼命。

這夫妻倆是同村,算是青梅竹馬,姚玉香從小就活潑,而鐘家鳴以前十分老實,所以姚玉香常常逗他,讓他吃虧上當了無數次,不過二人也由此感情越發漸深。

鐘家鳴初中畢業之後便下學打工,去大城市混了幾年,回來之後便自己琢磨着創業,而姚玉香那時候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不少人争相求娶。

這玉同縣和三清縣一樣,但不上學的孩子成婚很早,不過姚玉香卻等了鐘家鳴到二十歲,在他創業最艱難的時候,二人結了婚,并且自己也努力幫襯着他,兩個人有時候為了工作徹夜不眠,最後累極之下,頭靠着頭趴在桌子上睡着,這二人的恩愛讓兩家都十分安心,不過姚玉香那時候不想影響鐘家鳴的工作,一直沒肯要孩子,直到托了兩年之後,二人遇見了改變所有的一件事。

鐘家鳴的公司只有幾個人,靠接客戶單子再尋工廠加工賺取差價來讓整個公司運營。

而那一年,鐘家鳴接到元青市的一個大客戶,洽談了很久,對方一直不肯簽約,為了靠近那客戶,鐘家鳴帶着姚玉香一起混進了晚會,只為了能和那客戶多說上幾句話。

也因為那個晚會,對方一眼瞧見了百花之中打扮最為清麗的姚玉香。

後面的發展,也沒什麽意外,當有錢有勢的老滑頭遇見了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結果顯而易見。

姚玉香當時也是公司一員,對方買通了鐘家鳴公司裏的一個女同事,在他不在時,帶着姚玉香一起去談合同,那女同事甚至以公司的顏面為由,讓姚玉香穿着對方送來的高價名牌服裝,打扮極為豔麗的赴約。

姚玉香自幼生活在玉同縣,周邊的一切都幹淨而樸素,對外頭的黑暗手段根本不懂,被人騙去了酒店房間不說,還丢了清白。

一夜掙紮與折磨之後,對方以一紙簽了字的合約打發了她,那一天,她從酒店狼狽逃出,遇見的是找她找的瘋了般的鐘家鳴。

姚玉香從沒想到事情會發展這種地步,本想說出真話,但有些事情壓根開不了口,只能顫抖的告訴鐘家鳴,合約簽成了,不過因為前一天喝了點酒太累,便尋個房間歇着了。

按理說,那知情的女同事辭了職,一切本該沒有聲息的過去,但偏偏,姚玉香又懷了孕。

算日子,姚玉香壓根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只能本着僥幸心理一天天的數日子,只可惜後來這事兒到底還是被那客戶捅了出來。

鐘家鳴交貨那日,對方一陣擠兌。

甚至連日子都說的一清二楚,各種細節,氣的鐘家鳴當時便有些瘋狂起來。

自己的女人被別人如此诋毀,他還如何能忍?只可惜他孤軍奮戰,自然敵不過別人有錢有勢,當天進了警察局不說,還瘸了一條腿。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最殘酷的真想還是姚玉香承認了那個事實。

那一刻,鐘家鳴頭一回那麽希望姚玉香繼續撒謊逗着他玩,只可惜姚玉香沒有,只是哭着道歉,二人感情很深,有那麽一刻,鐘家鳴是原諒她的,因為他的心裏想到的是她的無辜,然而對方卻送來了一系列的照片。

照片中,女人穿着優雅而妩媚,與那人吃飯時帶着迷人的微笑,臉上精致的淡妝是他從未見過的,而後,更是她與那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回酒店房間的場景,那樣子看起來,完全像是自願。

鐘家鳴,連原諒她的理由都沒有。

甚至還有孩子,連孩子的日子都和那一天脫不了關系。

不過這孩子最後終究是沒了,畢竟姚玉香終日憂思,那胎本就不穩。

而從那以後,鐘家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二人住在一個屋檐下,卻像是合租的舍友,住着兩個房間,鐘家鳴自此以後早出晚歸,對付各種應酬,常常喝的爛醉回來。

此後生意越做越好,錢賺的越來越多,雖然用一些手段将那人從雲端拉了下來,然而二人之間的感情再也沒有恢複過。

鐘家鳴不許她離婚,不許她單獨見別的男人,每次公司宴會,他甚至選擇孤身前往都不會再帶着她出現在那些場合。

他更多的時候還會記恨,總是想着她那一日的着裝,所以從此以後,每一個月的那一號,鐘家鳴都會在外頭帶回很多豔麗妖嬈的衣服,逼着她時時刻刻穿上,讓他日日看着,更不能聽見她任何一個謊言,一旦揭穿,哪怕是微不足道,也會暴跳如雷。

偏執到如此地步。

毋庸置疑,鐘家鳴深愛着她,然而因愛而恨着她,怨恨她當年長着那麽一張臉,怨恨她那時候如此不攻心計。

時青墨只覺得,這鐘家鳴心裏怕是明顯知道對方的刺激他的用意,更知道當初這姚玉香是身不由己,只是即使如此還是無法将那些事情釋懷,恨她的同時更怨恨自己,所以當她說他活不過四十五歲時,才會那樣表情。

人生遠比說書中人物還要可歌可嘆。

時青墨輕呼了一口氣,摸着腕上的手環,道:“鐘太太,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只不過你想過沒有,莫說是你丈夫,就是你,也沒從那段往事中釋懷,因為你內疚自己當初太單純,所以眼下才會任由着你丈夫任何言行,但在我看來……你如此在意的态度,也許會更刺激他。”

“何況,人,是要往前看的,若是順着你丈夫的思維,你們永遠只能往後看。我想,鐘先生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你濃妝下的這張臉了吧?”時青墨又道。

這二人雖然是夫妻倆,可住兩個房間,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就連洗手間用的都不是一個。

莫說是卸妝之後的樣子了,就算只是清淡的着裝怕是都沒有很久沒瞧過了。

“我這張臉……怕是永遠都面對不了他了。”姚玉香苦笑道。

殊不知她夜夜噩夢纏身,就是經期一年都不來一次,每日濃妝更是毀了皮膚,這樣子,怕是會吓壞他。

時青墨卻是一聲冷哼,“若連你自己都這麽說,那我就無能無力了,往後你也只能頂着這張假臉皮對着他,說白了,你這樣,依舊如同說謊。”

姚玉香神色一震,唇色蒼白。

她如今最懊悔的就是自小喜歡逗他騙他的習慣,若不是那些過去,如今家鳴也不會覺得她句句都是謊言。

“時小姐,如果我肯配合你,你能不能答應我治好家鳴?”姚玉香問道。

屋中安靜空寂,而那雙眼蒼涼疲憊。

時青墨銳利的眸色慢慢收斂,柔和了幾分。

望了她一眼,終道:“只能盡量……診費的話……你的安眠藥。”

“那藥往後別吃了,我會為你們配制專門的香料,可以安神。”時青墨補了一句。

她這人最不喜歡柔情攻勢了,想掙點財富值真不容易。

時青墨怕是連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在她對自己的評價裏頭,有自私有陰毒,但偏偏沒有良善這兩個字,只是殊不知,這兩個字是白瑾蘭與時秉良夫妻倆用言行刻在她腦中的,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若非如此,眼下的她怕是直接回絕,拿着六百萬的診費幹脆回家。

此刻,在時青墨的要求之下,時青墨強行讓姚玉香換下了那身花母雞一樣的昂貴衣服,跟着她去衣櫃中翻了許久,竟是沒有找到一件素淡些的服飾,一陣無語。

無奈之下,幹脆讓她将為家中長輩留宿準備的衣服拿了出來,直接套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這搭配之下,一個三十歲的女人轉眼成了四五十歲模樣。

“我這樣……能好嘛?”姚玉香一照鏡子連自己都吓到了,壓根不敢出門。

卻見時青墨的态度不容置喙,直接道:“鐘太太,我可是餓了。”

姚玉香為難的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出去……”

下一刻,姚玉香艱難的邁着步子。

但不得不說,心情暢快了很多。

這麽多年以來,這件事一直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但不知道為什麽,對着這個時青墨,卻是一五一十毫無任何隐瞞,總覺得她不像是個孩子,完全忘了年齡之間的差距,不止如此,她那雙眼睛帶着一股吸力,讓人容易沉迷其中,不由自主的表露心聲。

時青墨與姚玉香同時出了門,然而邁出門的那一刻,莫說是鐘家鳴,就是徐老頭都吓了一跳。

片刻之後反應過來,這胡子都忍不住抽了抽。

時青墨到底搞什麽鬼?這才多久的功夫?怎麽就成這樣了?!

這徐老頭早就想走了,若不是想等着時青墨出來打聲招呼,眼下怕是都坐上了回三清縣的車,然而現在一瞧見鐘太太的這副模樣,好奇心驅使又多留了一會兒。

卻見這一刻,鐘家鳴眼中滿是震撼。

面色微緊,目光如炬,原本還算鎮定的神色也掩蓋不住此刻的狐疑與驚詫。

當然,更多的,還是一股莫名的情緒。

在他的心裏,姚玉香濃妝豔抹之下,還是幾年前那張清麗可人的臉,然而如今一看,竟是布滿了黑斑,眼角皺紋如此明顯……

這是她嗎?

鐘家鳴根本移不開眼,懷疑、确認,再次懷疑、再次确認……

那臉上沒有任何虛假,真的是她。

甚至那身上,穿着不符合她年紀的衣服,然而與她如今蒼老的臉卻相形益彰。

這樣的清淡,他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渴望見到,然而又害怕見到,總覺得曾經在他心中幹淨而清雅的女人早已消失,可如今才發現,不是她消失了,而是一直一直藏在身邊。

她藏得那麽深,深到內心深處都看不見她的存在。

身體某一處,痛了痛。

然而面上卻還依舊那麽冷淡,看着她,這麽多年習慣了這副表情。

就像他說的,一旦習慣了某些事,想改就難了。

而姚玉香,是他最習慣的事,習慣到即便不想見到她也要留着她,要聽到她的呼吸才會安然。

僵硬而冰冷,那眼神掠過,卻終究轉向了別處,看着時青墨道:“時醫師對房間可滿意?”

“房間很好。”

時青墨簡單道了一句,随手将剛剛從姚玉香屋裏拿出來的安眠藥放倒了徐老面前,毫不避諱道:“這藥她吃的時間太長,身體損傷太大,老頭你明兒記得送些藥材來,我替她配制安神香。”

這安神香時青墨自然有,只不過眼下懶得說。

“要付錢的!”徐老頭哼了一聲,瞧了那些白色顆粒一眼,随手便将東西扔進了垃圾桶,又道:“我瞧她這身子骨風一吹便要刮跑了似的,要不回頭也送來些補藥?”

“恩,人參就不用了,我有。”時青墨道。

老頭一聽,人參?大補的藥她也敢給這女人用?能吃得下嗎?!

殊不知,時青墨就是想讓她吃不下。

這鐘家鳴不是想折磨她嗎?那她就好心幫幫忙,反正空間人參多的都吃不完,浪費一點也不心疼。

還有鐘家鳴身上的怪病也是,原本她準備用最溫和的藥解決掉,但眼下,突然改主意了。

看着時青墨那雙狡黠的目光,徐老突然覺得心裏一抖,捋了捋胡子,頓時裝着沒看見。

反正這丫頭也不是想對付她,只要她治了病,随她怎麽折騰。

就是希望她可不要折騰的過火了,他之所以介紹這鐘家鳴,可不只是因為鐘家鳴的病,更是因為鐘家鳴在玉同縣和元青市都有一席之地,若是對他施了恩情,往後病人少不了了。

老頭裝傻之際,卻不知有些話看似輕飄飄的從鐘家鳴心裏走過,卻留下了深深痕跡,那眉頭都忍不住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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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