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再喜歡又能怎麽樣
葉子旸一路跑到了安康小區之後,才發現他不知道水清洋住幾棟幾號,看着整個小區裏亮燈或沒有亮燈的窗戶,心裏越來越焦灼。
但願是他想多了。
他不禁有些懊惱的扶額,恨自己居然沒有問清楚,這個年真是過得不舒心,自從認識了水清洋之後,喜歡上水清洋之後,自己的生活好像就被打亂了,之前以為自己只一心想着學習,心裏不會有別的雜念。但是到了現在,他發現,水清洋已經占據了那麽大一部分,他甚至已經開始無緣無故的擔心起她來了。
更悲哀的是,他打心裏喜歡這種甜蜜的折磨,并且甘之如殆。
小區前的空地一片茫茫大雪,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門,家家戶戶都在這個美好的夜晚裏團聚在一起,享受着阖家團圓的日子,沒有人知道在某個房子裏,發生了什麽事,也沒有人知道在這篇皚皚白雪中,一個少年站在那裏,焦急的找尋着另一個人的蹤跡。
突然,雷鳴般的鳴笛聲響了起來,葉子旸下意識的回頭,發現一輛救護車駛進了小區,車頂上紅藍交替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司機按了幾下喇叭,他倉促的後退了兩步,接着,救護車就停在了其中一個樓道面前。
他喜歡上水清洋的時候,模考成績出來了,第一意識看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那個永遠馬馬虎虎不願意認真念書的女生的名字,他記住了上一次她所有的考試成績,一點一點對比着,她哪一門進步了,哪一門退步了;老師在講臺上意有所指的說哪些同學進步了,哪些同學退步了,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是不是水清洋;偶爾聽見別人說食堂裏的飯菜最近出了糖醋排骨,他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了水清洋那張清秀的笑臉,正幸福的望着那一塊塊秀色可餐的糖醋排骨。
就是因為喜歡上她了,所以生活裏開始處處有了她的影子,揮之不去。
而現在,剛剛還安靜無比的小區,突然就變得無比嘈雜,有的居民下樓看熱鬧,有的居民開了窗戶往下望去,而那本就不是很寬的樓道,此刻已經被人擠滿。
一副擔架被擡了下來,被衆人圍着,醫護人員小心翼翼的擡着擔架,送上了救護車,葉子旸就好像做夢一樣,看着那救護車如此突兀的出現在了小區裏,又突兀的離開。
這其中好像不過半個小時,可是葉子旸一直站在那裏沒有動。
救護車的鳴笛聲越來越遠,小區又恢複了平靜,居民們也相繼上樓了,有的人看着了熱鬧,便唧唧喳喳的讨論了起來。
“真是可憐啊,這大過年的……”
“哎……”
葉子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過來,他挪動腳步離開了小區,越發覺得自己可笑,他到底過來幹什麽呢?水清洋傻人有傻福,他怎麽能因為這救護車剛剛出現在水清洋家的小區,就肯定那擔架上的人是水清洋呢?就憑水清洋過年不接電話,就憑這雪下得這麽兇急她不可能回老家過年?
又不是偵探,又不是演電視劇,他發什麽瘋呢。
搖搖頭轉身離開,心裏覺得自己這回真的要被水清洋搞瘋了,居然也會在這大過年的時候跑過來找她,更可笑的是,他并不知道她住在哪裏。
灰暗的天空陰霾重重,還有雪花不停地飄落下來,沒有月亮,整個天都是深灰色的,顯得空洞恐怖,好像可以把整個城市吞下去。葉子旸回到了有着暖爐和燈光的家裏,葉媽媽責備的看着他,語氣有些焦急:“你去哪裏了?買個飲料至于這麽久嗎?”
“外面雪下的這麽大,你怎麽連傘都不帶。”
奶奶走過來,蒼老的手握住了他已經被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在懷裏搓揉着,心疼的摸摸他冰冷的臉:“你這是怎麽了?街上都沒有店開門,你跑出去做什麽?”
顧呈本來在和長輩們打鬥地主,此時也撂下了自己抓到了大小王的牌,跑過來替他解圍道:“哎呀,估計是覺得春晚太無聊了,所以出去散步去啦,走,進去換件衣服去,都被雪打濕了。”
沒有人知道葉子旸為什麽會選擇這個時間出去,也沒有人知道葉子旸為什麽不說話,只能由得顧呈帶着他進房間換衣服。
拉着葉子旸上樓,走到了他的房間,顧呈關好了房門,抵着門皺眉看着他,緩緩開口問道:“你搞什麽啊?犯病了?大過年的跑出去也不怕長輩們罵你。”
葉子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後脫下了身上的厚棉衣,露出了裏面的灰色毛衣,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瘋了。”
“什麽瘋了?”顧呈更加不解了,“你到底出去幹嘛了?”
“找水清洋去了。”他回答道。
顧呈睜大了眼睛看着他:“我靠你每天捧着她的電話跟個寶一樣還不夠啊?大過年的你還想上她家給她爸媽拜年啊?你這算不算女婿上門啊?不過你知道水清洋家裏住哪嗎?”
葉子旸聳聳肩:“就是不知道所以我才說我瘋了。”
顧呈笑的肚子都痛了,扶着門把說道:“葉子旸我發現你這人真的是自從遇見了水清洋之後越來越蠢了啊,你都不知道人家家住哪裏就跑出去啊?你喜歡她喜歡的把自己腦子燒了嗎?”
葉子旸心裏頗為贊同顧呈的說法,對,就是腦子燒了。
“路上遇見了沈柒。”葉子旸不疾不徐的開口,直到看見了顧呈瞬間安靜下來的樣子才繼續說道,“和她男朋友在一起。”
這回輪到顧呈糾結了:“大過年的她不在家裏看春晚和鐘理山那家夥在一起幹什麽?神經病。”說完了還犯了一個白眼,也不知道是對誰做的。
“火氣挺大,開學了你得小心了。”葉子旸提醒道。
顧呈擺擺手:“別跟我提她,自從上次和她吵了一架之後就沒跟她說過話了,現在想起來就生氣。對了,那你問過沈柒沒?水清洋家裏住哪裏。”
“沒有,我沒有見到她。”葉子旸頓了頓,緩緩說道。
他就是腦補能力太強了,所以才會莫名的心焦,而這種心焦無從發洩,更無法和別人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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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市還在持續降雪,降雪量遠勝幾十年前,這是五十年來最大的冰災,整個南方城市幾乎都被這突入而來的冰災弄得過不好年,電纜人員徹夜修理被大雪壓得斷路的電路,大街上到處都是鏟雪的環衛工人,工作人員們加班加點,只為了趕快恢複電路。
電視裏整天都在播報關于冰災的新聞,哪位工作人員出意外身亡,哪裏成為了災區需要人民的幫助,哪裏又剛剛恢複了全區通電,大年初一的時候,葉子旸穿着新衣服,坐在沙發上看着新聞。
生命如此脆弱,脆弱到大自然輕易的一個冰災,就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以及他身上的信仰和希望。葉媽媽和葉爸爸讨論着要不要親自去災區看看,家裏還是往日的溫暖,只是外面變得冰冷凄涼。
葉子旸攥着手機,糾結着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
顧呈坐在他旁邊,眼神都要鄙視死了:“哎呀你要打就打啊,磨叽什麽?”
葉子旸瞪了顧呈一眼,随後還是撥通了電話。
這次是接通時的嘟嘟聲,不過幾聲之後,電話就被接通了。
“喂?”是陌生的男聲。
葉子旸難得的卡殼了:“額,我是水清洋的同學。請問水清洋在嗎?”
那邊的男聲一下子就冷淡了下來:“清洋不在家,改天再打來吧。”
說完了就挂掉了電話,葉子旸拿着手機愣在了沙發上。
顧呈戳戳他的手臂,好奇的問道:“喂?你發什麽呆啊?那邊是不是水清洋接的電話?”
葉子旸收好手機以後,平淡無波的回答道:“不是,她不在家。”
家裏有人就代表沒有出事,這樣就好了。
他剩下的就是趕緊把寒假熬過去,然後見到水清洋。
葉子旸第一次懊惱,當時沒有把水清洋的祖宗十八代的老底問出來,以至于現在他都不知道那個接電話的人是誰。
顧呈其實對他和水清洋的事情也沒多大興趣,他百般聊賴的看着電視屏幕,跟葉子旸扯開了話題:“你說,我要不要把沈柒搶過來?”
葉子旸都對他鄙視無力了:“她沒男朋友的時候你不說,現在拆散他們幹什麽?”
“我那不是懵懂無知不知道自己喜歡她啊,再說了,他們的事被老師發現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分了。”顧呈為自己辯解道,順道貶低了某對情侶。
葉子旸皺眉看他:“你怎麽知道他們會分手。”
顧呈笑了笑,将手放在了自己腿上,作出了舒适的姿勢,淡淡說道:“鐘理山那樣的,很明顯就是好孩子,老師拉他們談話的時候,我猜鐘理山估計什麽話都沒說吧,他一面對老師作出認錯的姿态,一面繼續和沈柒談戀愛,這樣的人,感情總歸是不純粹的,他考慮的太多了。”
“繼續。”葉子旸倒是不知道顧呈還有分析專家的天賦。
“早戀本來就是一件麻煩事,家長反對,老師反對,同學們叽叽喳喳。本來就是一帆風順長大的好學生,哪裏享受過這種待遇?他是不會為了跟沈柒談戀愛而去忤逆父母的。”顧呈眼神還在看着電視,不過瞳孔裏卻沒有焦距,“再喜歡又怎麽樣呢?終歸是考慮的太多,也就注定要分開。”
“他自然不肯為了沈柒妥協的,所以他們長久不了。”顧呈又把頭轉過來看着葉子旸,“你呢?你的學業和水清洋,你要哪一個?”
葉子旸思考良久,随後将頭靠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幽幽說道:“我已經反抗過我爸一次了,來個第二次又如何?”
“啊……沒想到你還挺肯為美人舍江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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