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游了幾圈之後，池裏的幾位也上岸了，一同走去沖澡。唐森和唐恩祁已經沖過了，便去更衣間換衣服。

程瑞是沖得最快的，好像就是去水下淋了一淋，連洗發水和沐浴露都不用沾。他挨個走過的時候，還饒有興致地點評了他們的身體。

“媽的！”諸霆鈞聽到程瑞說他腿毛最黑的時候，直接就一腳過去，“你是基佬嗎，還管我腿毛濃淡！”

“這麽猥瑣，你老婆怎麽受得了的！”吳悾也罵了一句。

“哈哈哈！”程瑞笑，“怪不得一個個都那麽鮮亮，一層層地洗，能不鮮亮嘛！喲！顧璟怎麽躲這兒洗，我差點都沒看到！”

濮顧璟深吸一口氣，并不睬他。

“按我這麽看來，顧璟的身體最有看頭！”程瑞道，“長得帥，身體還那麽好看！啧啧啧！你怎麽會長這麽白的？”

濮顧璟立馬一僵，他已經感覺到許多道目光聚向他的身上了。

“對啊，你比我們都白出一截。”諸霆鈞走過來幾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按說我們都一樣，早出晚歸的，曬不了多少太陽。”

“我天生就這樣。”濮顧璟無奈道，“在太陽下越曬越白，去沙灘上曬一遭回來，除了蛻皮發紅，一點都不會黑。”

“我女朋友聽到了，肯定會嫉妒死。”諸霆鈞笑。

“遺傳。”吳悾道。

“阿濮老師！”唐恩祁蹦蹦跳跳地進來。

“恩祁，你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不能弄濕。”唐森的聲音随之而來。他稍稍那麽一掃，就好奇地順着空空他們的目光看過去，“你們……在看什麽？”

“咳咳……”吳悾道，“程老板說顧璟的身體最好看，我們好奇。”

濮顧璟本來也是想跟諸霆鈞和吳悾那樣罵程瑞一句的，可誰料到被他們岔開幾句話，緊接着唐森竟然進來了。他僵在那兒，尴尬地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洗也不好，不洗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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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被人丢出去。”唐森道。他說完這句話就抱起恩祁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程瑞往後一看，所有在沖澡的人都看着他，頓時跟在唐森身後跑出去。

濮顧璟洗完澡出去的時候，吳悾他們早就已經在更衣間了。

“哎，顧璟，”吳悾走過去，“你平時都做什麽運動？”

“最近……”濮顧璟想了想，“沒時間運動，就偶爾爬爬樓梯。怎麽？”

“原覺得你挺瘦，沒想到脫了衣服看着還挺結實的。”吳悾看着他的腹肌琢磨道，“不坐電梯，就直接爬？”

“嗯。”濮顧璟點頭，随後加了一句，“腹肌不是爬樓梯爬出來的，而是以前做的腰腹運動。現在這麽爬樓梯，只是為了讓我不發胖而已。”

“哈……”吳悾笑，“你會發胖？”

“當然。”濮顧璟總覺得光着身子讓人研究腹肌有些尴尬，便拿了衣服來穿，“之前一直有固定頻率鍛煉的，冷不丁不鍛煉了，只吃不動，可不要發胖？”

“我也是想起來就鍛煉，忙起來就不想動。”吳悾道，“我決定了，明天開始不坐電梯。”

“我得爬三十樓！”小白道，“爬完會死吧？”

“三十樓算什麽，”唐森在另一邊道，“顧璟爬過三十五樓，還是一蹦一跳地爬上去的。”

濮顧璟立馬臉上一尬，一蹦一跳什麽的，他擡眸看向唐森。

“為什麽是一蹦一跳？這麽說來，你爬三十五樓還是挺輕松的哈？”吳悾饒有興致地問。

“我就是……”濮顧璟頓了一下，“一邊聽電音，一邊爬樓。”

“懂了。”吳悾笑，“嗨過頭了！”

“也不是，電音也就是助興用的。”濮顧璟道，“其實三十幾樓聽着可怖，爬起來根本不算什麽。哪座山爬爬不要幾千級臺階？不是照樣爬過去。”

“有道理。”諸霆鈞點頭，“我們上回出去黃山做拓展，爬了整整兩天，我覺得也還成，爬下來一點事都沒有。這麽算來，爬幾十樓總不要十五分鐘吧。”

“爬山的時候覺得沒那麽累，是因為一路都有風景。”濮顧璟看着他們一笑，“我猜，帶着女朋友一起爬，肯定會爬得更快。”

“你猜？”唐森看他，“所以，沒交過女朋友？”

吳悾挑眉。

“沒有……”濮顧璟猶豫了一下，看着唐森道。

“好巧，”吳悾勾了唐森的脖子，對濮顧璟意味深長道，“我們和尚也沒有交過女朋友。”

唐森轉而看了吳悾一眼：“衣服穿好沒有，吃不吃夜宵？”

吳悾挑眉，這話題轉得……算了，和尚想怎樣就怎樣吧！

程瑞湊過來道：“和尚，剛運動完就吃，會不會長膘？”

“對你來說，當然是長膘了。”唐森道，“對我們來說，只是補充體力。”

“為什麽？”程瑞皺眉。

“你待會兒會爬樓回家嗎？”唐森道。

“不會……”程瑞猶豫了，“你們待會兒都爬樓回家？”

“爬！”小白道，“再不爬，你的現在就是我的将來。”

程瑞抹了一把臉，得了，成反面教材了。

“我才5樓而已，”沙壑笑，“得多爬兩趟才行。”

“我給你出個主意，每天幫我把恩祁背上樓，再回去爬樓。”唐森笑。

“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沙壑往後退一步，“其實，我更堅信适量運動。少運動，少損耗。”

“那你夜宵怎麽說，”唐森問他，“拒絕油炸？拒絕燒烤？拒絕高鹽？”

“對，”沙壑點頭立馬建議道，“喝砂鍋粥去吧？”

“老沙啊，”小白哀嚎道，“你心理年齡大我們一輪都不止啊！”

“怎麽？”沙壑不滿。

“當你拒絕燒烤的時候，你已經老了。”小白道，“當你開始注重飲食保健的時候，你就更加老了。”

“都奔三了，奔四也是一眨眼的事情。”沙壑道。

“行了行了，砂鍋粥就砂鍋粥。”吳悾道，“八戒，你去旁邊買點燒烤回來，我們先去熬粥。”

“成！”諸霆鈞撈起恩祁，“走，恩祁去看看，想吃什麽！”

濮顧璟跟着他們去砂鍋粥店，視線卻是不時飄過唐森背後。剛才問到女朋友這個問題，是話趕話無意問的，還是他覺察出了什麽？如果是別人，他可以分辨出來，可一旦遇上唐森，他連最簡單的都分辨不出來了。因為他對唐森的好感，影響了他的判斷力。又或者，唐森本就是一句最簡單不過的問話，他卻是反複琢磨。

“顧璟。”唐森一個回頭，與濮顧璟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嗯？”濮顧璟避都來不及避，不禁臉上一熱。

“我們一般都是喝海蝦粥，你喝不喝得慣？”唐森道。他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看他，回頭看到濮顧璟臉上的異色，果然如此。他言語平淡，心裏卻是有些樂。

“喝得慣的。”濮顧璟連忙道。

唐森又看了他一眼，才轉身去挑蝦。

濮顧璟微微垂眸，心裏跳個不停。他看到了，可眼神那麽平靜是什麽意思？覺得他這麽看他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又或者是給他面子？

“我說和尚，”程瑞道，“我第一次跟着你們出來吃夜宵，怎麽就沒問問我吃不吃得慣？”

吳悾一笑，卻是不答。

濮顧璟臉上又是一熱。程瑞跟他們出去吃，唐森并沒有問他，他跟着出來，唐森卻是問了。那麽，他對唐森來說，的确是不一樣的？濮顧璟的嘴角還沒上揚，卻是很快想到，換一種思量，程瑞對唐森來說是很熟的朋友，而他，卻是因為陌生才詢問的。唐森對他，還是帶着幾分陌生和疏離的。

“你啥都吃，還要問什麽？”唐森看着稱量海蝦，随後領着他們去包廂裏。

“這麽說……好像也對。”程瑞抓了抓頭。

濮顧璟臉上如常，再沒有激動。果然是這樣，唐森對程瑞随意，只是因為更熟稔。

光是喝粥自然是不成的，唐森還點了一些菜。菜盤一放到桌上，除了濮顧璟，他們都是齊刷刷地直向椒鹽鴨下巴。濮顧璟捏着筷子，略有遲疑，這也太默契了。

“竟然不等我！”諸霆鈞帶着唐恩祁過來，将一袋子燒烤放到桌上，也是直向那碟鴨下巴。

唐恩祁一骨碌爬上凳子，捏過一個鴨下巴來吃，還不忘問他：“阿濮老師，吃這個鴨下巴，特好吃！”

唐森看了他一眼，即使什麽都沒說，也讓濮顧璟感覺到自己的不同來。

“你不吃鴨？”程瑞問。

“吃。”濮顧璟道。

“那怎麽不動？”程瑞笑，“千萬別客氣，我們吃飯都是不帶勸的，想吃什麽下什麽。”

濮顧璟本來是要夾蜜汁牛肉的，如此就試了試那鴨下巴。一個鴨下巴還沒啃完，就看着他們飛快地掃過燒烤和其他菜品。砂鍋粥還沒上，菜倒是已經卷得差不多了。最後，濮顧璟看了一眼吃了一串又一串燒烤的沙壑，好奇道：“老沙，你不是說拒絕燒烤嗎？”

“他還說要素食的。”吳悾笑，“我就沒見着他哪頓少吃肉。”

“我在家每天素食！”沙壑道，“一出來就被你們帶歪！”

“別死扛了！”吳悾道，“我都怕你吃素吃出抑郁來。”

“喏，唯一的素菜，”唐森指着那道油麥菜，對沙壑道，“還是完完整整的，一筷未動。”

“嗯，配粥喝剛好。”沙壑點頭。

衆人笑，粥裏也是葷的，這素菜搭粥，正好葷素搭配了。

“粥來了，喝粥！”小白道。

砂鍋上來的時候，濮顧璟還擔心這麽一鍋會吃不完。可一會兒工夫之後，他捏着勺子看了一遭，一點都不擔心了。他手裏的一碗粥還在細細品，那些個都已經五六碗下肚了。雖說這碗還不及手掌大，一碗才五口粥，可五六碗也不少了，就連恩祁這麽點大的孩子，都已經在舀第三碗了。

“我總算是明白，你們為什麽那麽積極地要求運動了。”濮顧璟道。

吳悾看他：“不合你口味？”

“味道是挺不錯的。”濮顧璟道，“可是吃太多，晚上會不會睡不着？”

“那你怎麽還每天做夜宵？”諸霆鈞道。

“我……幾乎不吃夜宵。”濮顧璟道。

“不會吧！”諸霆鈞想了一下，“你現在住的那屋是什麽房號？”

濮顧璟想了想道：“56甲2602……吧？”

一桌人頓時就笑了。

“怎麽？”濮顧璟道，“有什麽問題？”

“你是不是老不記得房號？”吳悾道。

濮顧璟頓時想到他剛進業主群的烏龍，就下意識地掃過唐森。只見唐森安靜地看着他，眼眉裏含笑，不是戲谑，只是很單純的笑。他垂下眼眸，還是滿心滿眼唐森的笑意。他沉默了一下，點頭：“嗯，我是不太記得。我這房號有問題？”

“你周邊幾戶人家，每天晚上都被你窗口飄出的香氣折磨得□□。”諸霆鈞道。

“啊……”濮顧璟一笑，“我只是做點第二天的加菜而已。”

“琴行不供飯？”程瑞詫異，“我還聽說你們琴行夥食不錯呢！”

“哪裏聽說的？”濮顧璟笑。

“聽小區的小朋友說的，”程瑞道，“難得留在你們琴行吃飯，菜式很好。”

“嗯嗯，”唐恩祁一邊吃一邊點頭，“恩祁也吃過，很好吃！”

“別處我是沒吃過，不過看見過幾個同學發的朋友圈，比較下來我們老板還算是很大方的，訂的飯菜都還不錯。”濮顧璟道，“不過，再好的外賣也不及自己做的好吃。”

“阿濮老師做的肉肉可好吃啦！”唐恩祁又應和道。

“牆裂要求蹭一頓！”小白道。

“群主，果然你的臉皮最厚！”程瑞道。

濮顧璟不明，衆人卻是明了地笑了。

“你窗口飄香的時候，我就建議他們去敲你家門，蹭上一口嘗嘗。”小白道，“他們偏偏有這賊心，沒這賊膽，還說我臉皮厚。”

“我從沒學過做菜，都是跟着網上菜譜裏看看的，”濮顧璟也笑了，“不嫌棄的話，我周一是休息的，倒是有空自己做飯吃。”

“來來來，”諸霆鈞道，“我們來加個微信，我蹭起來最方便！”

濮顧璟笑，他微信就是電話號碼，就報了一串數字出來。

吳悾添加的時候，掃過桌上一眼：“和尚，你動作夠快啊。”

“恩祁的鋼琴老師啊，”唐森無奈道，“我當然是加過了。”

“哦。”吳悾的眼神意味深長，他敢保證幼兒園老師的聯系方式，唐森只加了個電話，并不會加微信的，這位鋼琴老師卻是都加了。

吃完夜宵，大家準備回小區了。吳悾拎了程瑞去車上，諸霆鈞帶了老沙和小白，剩下了唐森和濮顧璟。游泳館本來就離小區很近，走路也才十幾分鐘，濮顧璟是走着過來的。

“顧璟，上車。”唐森朝他招了招。

濮顧璟猶豫了一下，走向唐森的車。唐森直接給他開了副駕的車門，濮顧璟往後面看了一下，才坐進去：“恩祁睡着了？”唐恩祁早就困了，一爬上車就把自己綁在安全座椅上，睡了過去。

“是啊。”唐森點頭，“他一般這個點就困了。”

唐森開車很安靜，不說話，也不放音樂。濮顧璟坐着都不敢動，他的身旁就是男神唐森，心跳一直都緩不下來。越是安靜，濮顧璟就越覺得氣氛微妙。他看着車窗上唐森的身影，肆無忌憚地看着他模糊的臉。不過，唐森的車子很快就駛入小區地下車庫。

“好快，都到了。”濮顧璟道。

唐森一笑。對着窗戶那麽久，看的不是窗外？進車位之前，唐森停下車：“你先抱着恩祁下車。”

濮顧璟不明，卻是照做。等車子緩緩倒入車位，他才發現，唐森的車位是靠邊的，本來倒車也不會困難，偏偏旁邊的車子壓過了線，占到唐森的車位。如果停好車再下車，怕是門都打不開。

“大概是新手女司機。”唐森給駕駛的一側留了點位置，正好艱難出來。

“不能打電話讓她挪車嗎？”濮顧璟道。

“一般我回來比較早，上班比她晚，難得會有我比她晚回來的情況。我上班的時候，她車子早就開走了。”唐森笑道，“沒有撞上就算萬幸了，這點子就不計較了。”

“那她……”濮顧璟看着兩車之間的距離，門都沒辦法打開，“明早怎麽進去？”

“大概從副駕爬進去吧。”唐森從他手裏接了恩祁，相觸之際還看了一眼微微往後讓的濮顧璟，嘴角不由一勾。

出地下車庫的時候，遇上吳悾他們。吳悾頓下腳步，特意問濮顧璟：“和尚開車水平如何？”

“嗯？”濮顧璟不明所以，“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