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唐森下班後來琴行接恩祈的時候，手裏拎了個紙袋子。

“什麽？”濮顧璟一邊打開看，一邊問道。

“糖。”唐森道。他們辦公室有姑娘特別喜歡零食，随便一問，就知道哪裏的零食品種繁多又好吃。他特地趁着中午的休息時間驅車過去，結果只來得及看了個糖果櫃臺。

“這麽多糖……”濮顧璟看着各種各樣的包裝不禁詫異，稍是一翻，倒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包裝，“诶，你買到了這款糖？”

“嗯，草莓蘇打的，另外還買了幾款其他口味的。”唐森道。

“叔叔，”唐恩祈看向唐森，“恩祈的呢？”

“恩祈還在長牙，只能偶爾吃一顆，不能經常吃。”唐森道。

唐恩祈不滿，嘴巴翹得老高。

濮顧璟摸着腮幫道：“其實，我也是偶爾吃一顆，不常吃糖的。這麽多吃下去，牙齒會壞吧。”

“嗯，偶爾吃一顆給我看看就成。”唐森道。

濮顧璟聞言，立馬紅了臉。

“恩祁也要吃給叔叔看！”唐恩祁嘟囔道。

濮顧璟看着唐恩祁委屈的樣子，一下子笑了出來。他取了一顆出來，往恩祁嘴裏一放：“今天恩祁表現不錯，濮老師獎勵一顆糖。”

唐恩祈吃到糖，臉上總算好看了點。

“好了，我們就回去了，你上課吧。”唐森道。

濮顧璟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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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森帶着恩祁牽着狗狗出去，後面就馬上有小朋友進來上課。濮顧璟在那一瞬間倒是想起，唐森怎麽沒提爬山的事？

上完課，濮顧璟去附近的菜市轉了一圈，買了一袋子鹌鹑蛋就回去了。還沒到小區口，濮顧璟看到唐森帶着恩祁，好似在遛狗。他看了一下手表，快要八點了，說早不早，說晚不晚。這個時間遛狗的也大有人在，可關鍵是狗已經遛過了，以前都沒有見唐森晚上出來遛狗過。而且，馬上要到恩祁睡覺的時候了，怎麽會還在外面轉悠。難道專程是來接他的？不會吧，就那麽幾步路，濮顧璟在心裏搖搖頭。

“回來了？”唐森看到濮顧璟走過來，便揚起了笑意。

“嗯，你們這是？”濮顧璟才發現，唐森的手裏好似還拎着什麽。

“帶着恩祁下來買瓜，”唐森與他一同走進小區，“我和恩祁吃不完一個，剛好看到濮老師，不如我們分着吃。”

“嗯！”唐恩祁趕緊點點頭。

“啊？”濮顧璟接過蜜瓜，有些不明白。所以，這不是出來遛狗的，而是出來買水果的？不過，這蜜瓜就一點點大，怎麽會吃不完？

“晚安！”唐森到56棟樓處跟濮顧璟道了一聲。

“晚安，阿濮老師！”唐恩祁一蹦一跳道。

“晚安……”濮顧璟看着唐森離開，頓在樓下。突然，手機一震，是進來了一條微信消息，濮顧璟心思大概是唐森，打開一看，果然。

三木：別傻站在那兒了

三木：小心引起圍觀

璟：哦哦

三木：一天沒見是不是特別想我

璟：臉紅.JPG

璟：嗯

璟：你怎麽知道

三木：剛才接恩祈的時候，你的眼神特別留戀

三木：所以我特地來接你下班

三木：我也想你了

濮顧璟看到唐森發的那句話，瞬間臉上一紅。要不是電梯裏有太多人，他恨不得撞一撞牆，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男神說想他了！

璟：比心.JPG

三木：比心.JPG

濮顧璟看着唐森發出的與他一模一樣的捧心圖片，不禁笑出聲來。電梯裏很安靜，另外幾個人瞬間看向他，令他尴尬不已。是不是戀愛之後，常常會做着最傻的事卻樂此不疲？

璟：我笑了兩聲，被人從頭到腳打量了幾遍

三木：微笑

三木：記得在26樓出電梯

濮顧璟趕緊看了一下示數，示數剛好跳過“26”在“27”停下。他默默扶額，進電梯的時候光顧着看手機，沒有按數字！他趕緊出電梯，再從樓梯上下去。

璟：抹汗

三木：坐過頭了？

璟：嗯

三木：笑淚

三木：摸頭

三木：圖片

濮顧璟點開一看，是唐森的那半個蜜瓜，上面有一大一小兩個勺子，正從中間開始挖。他心思一動，立馬進屋也拿了勺子，挖出一勺拍了個圖片發過去。

璟：圖片

三木：我們在吃同一個瓜

濮顧璟看着唐森的字，感覺今天的月露蜜瓜甜到掉牙。他在和男神吃同一個瓜！他想了想，抿嘴笑着打了幾個字過去。

璟：以後，我要和你合吃半個瓜

三木：好，另外半個讓恩祁吃！

璟：嗯

三木：我去給恩祁洗澡，一會兒聊

璟：好

濮顧璟拍了拍臉，将沒吃完的半個蜜瓜放在櫃臺上，一邊吃，一邊開始着手收拾鹌鹑蛋。吃了好幾天肉，今天看到鹌鹑蛋，倒是有些想吃醬燒脆皮鹌鹑蛋了。生的鹌鹑蛋要先煮熟，然後去殼入油鍋裏炸透，最後再醬燒，非常簡單，只不過熬煮的時候費一點時間而已。

等鹌鹑蛋在小火醬燒的時候，濮顧璟的蜜瓜也挖得差不多了。這時候，又來了一條微信。他打開一看，唐森把吃得幹幹淨淨的瓜拍給他。

三木：圖片

三木：吃完了

璟：圖片

璟：我也吃完了

三木：你們是下下周出去爬山？

璟：應該是的

璟：你也去嗎？

三木：我們單位并沒有受邀

三木：還是……你想我作為家屬跟着去？

璟：臉紅.JPG

璟：好呀

三木：驚詫.JPG

璟：說笑的

三木：我會當真的

三木：誰讓你一向這麽無法無天，潇灑肆意

濮顧璟想起送花送早餐引起的轟動，不禁扶額。他不知道現在跟男神解釋，其實他是比較內斂的，不知道男神的想法還能不能扭轉過來。正捏着手機遲疑，濮顧璟就看到唐森又發了消息來。

三木：不過，我喜歡

璟：其實…我很低調的

璟：不知道為什麽總會出乎意料

三木：所以，你真的希望我作為家屬去？

唐森看着上面的聊天記錄，那簡單的“好呀”之後，他似乎能看到濮顧璟雀躍的眼睛。帶同性家屬出去活動，這算低調？他懷疑濮顧璟根本不知道低調為何物。

璟：你願意去，我就樂意帶

果然！唐森扶額。

三木：你都不知道你那些同事能不能接受

三木：萬一你被她們排擠呢

璟：沒關系

璟：我覺得好，就好了

三木：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那群朋友那樣

三木：不能小看輿論的攻擊力

三木：你們琴行靠小區這麽近，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你就會陷入進退兩難境地

唐森眉頭微微皺起，捏着手機思索。他與濮顧璟相互喜歡的那一刻起，就考慮過出櫃的事。如果濮顧璟不是因為送花太轟動，被他的朋友都猜出來，他是打算先解決好那幫朋友再處理濮顧璟的事。他的朋友不接受，那麽他絕不會将濮顧璟帶到他朋友面前。就像對他爸媽出櫃，他不會提及濮顧璟。如果沒有确定的把握讓濮顧璟不受傷害，他絕對不會把他帶回去，也不會對他們提及他心裏深藏的喜歡。而現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他不會讓濮顧璟冒然在琴行出櫃。

其實，濮顧璟原本也是個慎重的人，不然早就可以趁着時箴那次出櫃了。只是，他追到了男神這件事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每天處于亢奮之中。若不是考慮到有關男神的影響，他都迫不及待向全天下出櫃，再公開他與男神的戀情。

璟：哦

三木：別難過

三木：我每天過來接你，等她們都接受得差不多了，我們再公開

璟：好

璟：臉紅.JPG

璟：你問我去爬山的時間，我以為你願意跟着我去

三木：作為戀人，自然得知道你的活動

三木：你打聽一下你們活動的流程，可以的話發一份給我

璟：好

行程第二天就出來了，濮顧璟從孫老師那兒要了一份，在微信上傳送給了唐森。

“濮老師，這是給女朋友看的吧？”孫老師道，“好好跟女朋友說，經常一同出去活動，才能增進感情！”

“你……怎麽知道是……女朋友？”濮顧璟頓了一下手指。對方明明是帥得驚天動地的男神！

“能讓濮老師笑成這樣的，肯定是女朋友！”孫老師道，“難不成是好兄弟？”

“呵呵。”濮顧璟立馬轉身。果然人與人之間差別很大，不是每一個都像空空他們那樣敏銳，也說不定接受度沒那麽高。

沒甜蜜幾天，濮顧璟就蔫巴了，因為周六周日唐森要帶着恩祈回家，他要好久看不到唐森！

“喲！”前臺看到濮顧璟這副樣子，吓了一跳，“這是晚上沒睡好？”

濮顧璟搖搖頭。

“跟女朋友……有關？”前臺立馬想到，大概是鬧別扭了？

濮顧璟皺眉，怎麽每個人都認為他該有個女朋友？他嘆了一下道，“離開兩天，我要整整兩天看不到他！”

前臺扶額，不就兩天嘛！起床上班睡覺，一天，再起床上班睡覺，又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看不出來，濮老師這麽黏人！

“整整兩天！”濮顧璟難過。

“兩天就這樣子！”前臺道，“你讓我這樣看不到男朋友在哪裏的人，怎麽活！”

濮顧璟：“……”

沒有男朋友的時候，活得自然很輕松。他就是有了男朋友之後，才覺得周末這麽漫長的！兩個相互不理解的人登時甩頭，再也不要相見！

不得勁歸不得勁，濮顧璟上課的時候就打足了精神。他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以後要養家，要養孩子！濮顧璟想起唐森，想起唐恩祈，嘴角終于緩緩勾起。

唐森帶着唐恩祈照舊周六上午回家，手裏還拎了一些水果，都是濮顧璟與他一同挑的。門一開，唐恩祈牽着狗狗一邊叫人一邊進屋。唐森正要進去，唐媽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東西，然後往他身後看了看。

“媽，您找什麽？”唐森道。

唐媽見後面沒人，電梯口也沒人出來，還納悶了。家裏買水果的，一般都是唐媽。唐森之前哪次回家買水果了？怕是水果都不會挑的。自唐森說明性向問題都已經兩個多月，每周還是雷打不動地回來，但從沒有帶人回來過。唐媽猜測，這恐怕不是因為有男朋友了才跟他們表明性向的，說不定只是喜歡上了哪個，卻還沒追求成功。現在冷不丁帶着水果回來，但還是沒有人，唐媽自然詫異了，這是有成功了，還是沒成功。

“森森，怎麽突然買水果了？”唐媽問。

“小區門口買的，”唐森道，“挺好吃的。”

唐媽看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看我做什麽？”唐森道。

“是不是男朋友買的？”唐媽道。

唐森立馬皺眉，怎麽這麽敏感，買個水果就想到這茬。水果确實是濮顧璟挑的，不過唐森還摸不準父母的想法，沒打算挑明。自他出櫃以來，父母都沒有再提這一茬，不知是還在消化，還是在回避。

“還是……還沒追到？”唐媽到。

唐森扶額，立馬拉着她進去，關上門。

“森森啊，我只見過男的追女朋友，沒見過男的追……男朋友，但想來是一樣的。”唐媽道，“你不主動，人家不一定會知道，你要主動一點，知道嗎？”

說完之後，唐媽又糾結：“森森啊，如果人家喜歡女孩子，你……”将心比心，同樣做人母親的，她希望兒子和旁人一樣，娶妻生子，而不是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人家如果是天生喜歡女孩子的，何必費勁在後面追。可是，她兒子這麽多年，才剛開始有喜歡上一個人的表現，如果不能得償所願，該是多可憐。

“說什麽呢，”唐爸從客廳裏出來，“兒子心裏有數，他會考慮清楚的。”

唐森靜立在玄關，他的父母這麽快就接受他喜歡男人，其中定是有他哥哥的因素在。若不是他們已經失去另外一個兒子，怎麽會對他這麽放任。

唐爸看唐森站在那兒，不動也不說話，就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你覺得好，就好。我們看着你平平安安的，也就滿足了。”

果然是這樣。唐森心裏有愧疚，父母好不容易從哥哥的事裏走出來，卻因為他又傷神。

“是啊。”唐媽點頭，“沒有女朋友，好歹帶個男朋友回來。”

“以後再說吧。”唐森道。

唐媽略有擔憂地看着他，果然是還沒成功，還沒有男朋友。她甚至在想，以她兒子這樣的性子，不會一輩子都這麽單身一人吧！

唐森無奈地看着神色變換好幾道的唐爸唐媽，只能道：“以後再帶回來，他周末都忙的。”

“所以，”唐媽看了一眼唐爸，“這是有男朋友了？”

“才幾天而已，”唐森看了一眼跟着狗狗跑來跑去的恩祈，道，“等恩祈習慣了再說。”

“是恩祈的鋼琴老師，濮老師？”唐媽猜測道。

“你怎麽知道？”唐森詫異道，他們這周周一才在一起的，攏共就沒幾天，他媽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他看向恩祈，難不成是恩祈傳遞了什麽信息？

唐媽看到他的目光，立馬解釋道：“上回恩祈表演的時候，就看到那位老師的，就這麽猜猜。只不過當時天黑，燈光閃來閃去的，都沒看真切。”她當時就看她兒子看人家的目光不一樣，心裏有幾分猜測的。不過，她怎麽都不會說是從恩祈的話語裏猜出來的，否則光是看到唐森送那人小蛋糕，她今天也不會巴望着唐森把人帶回來。

唐森開始回想，上回究竟有什麽動作會讓人誤會。畢竟當場有許多人，唐媽能猜出來，怕會不會讓別人覺察出來。

“好了，既然有男朋友了，你媽也可以放心了。”唐爸走回客廳，“你媽的感覺還是挺準的，從沒見你送人東西，怎麽會突然送個小蛋糕給人家老師。當時那麽多老師在，偏偏也就只送了一個老師，果然是對人家有意思。”

唐森跟着進去，原來是這樣？

“我看着吧，”唐媽回想了一下，“那位老師的性子也應該是挺好的，不然恩祈也不會這麽喜歡。下次就帶他回來吃飯，恩祈不會多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