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漢娜想慢慢來,不願意再莽撞地開啓一段關系。她希望重建彼此之間的信任。

瑞恩對此表示理解。

內心深處,瑞恩無法否認他松了一口氣。

* * *

他們沒做愛,沒接吻,只進行友好的約會。

多數時候,他們會一起看電影。兩人坐在一起,視線牢牢黏着電視屏幕,身體之間隔着幾公分的距離。按道理瑞恩應該有種熟悉的感覺,但他沒有。換作一個月前,他會拉着她的手,她還會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而現在空氣中卻彌漫着尴尬,一種難以忽視的割裂感。

盡管如此,有天晚上他還是做出了努力。他拉起她的手。她手如柔荑,十指纖纖。

四分鐘過去,他松開她,攥緊手放在大腿邊。

他清了清喉嚨,問:“想喝一杯嗎?”

“不了,”漢娜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你也不該喝。”

他繃緊了下巴。

他一言不發。

當晚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幾乎再也沒有看向對方。

她終于離開了。他從冰箱裏抓了一瓶酒,把自己扔在沙發上,舉起酒瓶放在唇邊。

* * *

新年的第三個禮拜,漢娜吻了他。

她的唇柔軟熟悉。瑞恩的手搭在她的後頸上,吻了回去。随着他的舌頭不斷深入,她沒有戰栗,也沒有急不可待地傾身倚向他的撫摸。他輕輕用拇指摩挲她的耳朵,她仍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向後撤,她的藍眼睛也并沒有迸射出赤裸裸的渴望。她只是有點喘不過氣。

瑞恩注視着她,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麽狗屁毛病。

漢娜嘆了口氣。“是啊,跟我想的一樣。”她似乎放棄了,臉上帶了一點悲傷。“我覺得事情已經很明白了,我們複合也沒意義。”

瑞恩靠回沙發上,揉了揉眉毛。他頭疼得要炸了。也許他不應該在蓋裏的派對上喝那麽多酒。他通常要喝好多才會醉。

“你一點都不驚訝,”漢娜說。“至少裝一下啊。”

“我這幾個禮拜太混蛋了,漢娜。”他說。“如果我是你,也會嫌棄的。”

“你不是混蛋,”漢娜說。“但你也不是我愛過的那個男人。現在不是了。”她搖了搖頭。“你已經讓我傷心了一次,而且并沒有給我任何解釋。但我還是給你第二次機會。都快一個月了,我從你身上一點熱情都沒看到,好像你指望勾勾手指我們倆就能自動和好,好像我根本不值得你花力氣,好像我是個随随便便就能搞定的人。”

“我沒那麽想。”

她放軟了聲音。“喂,我又不瞎,你沒把心放在我身上。這是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你那麽冷酷絕情,我都不敢相信你是我愛過的那個随和又體貼的男人。我都不記得你什麽時候笑過了。你最近抽煙喝酒都過量了,這很不健康,瑞恩。”她皺起眉頭。“我能感覺到——感覺到你內心的陰暗面,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就好像有東西把你身上的光都吸走了。現在你的眼神更冷了,有時候會讓我很害怕。”

瑞恩嘆了口氣,單手抹了把臉,肩膀向前耷拉着。他回想起過去的一個月,确實,他能理解她為何這麽說。這些天他要麽麻木不仁,要麽情緒失控。順心的時候他煩躁,不順心的時候他更煩躁,而最近不順心的時候要多得多。該死,昨天他剛跟尼克打了一架,就因為尼克開了幾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你到底怎麽了?”漢娜輕聲問。她碰了碰他的肩膀,身上散發着花香味。

“告訴我出了什麽事。”

瑞恩差點笑了。他身邊的每個人都覺得他出問題了:他的兄弟、同事、朋友,現在又加上漢娜。事實上,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對勁。他開始懷疑這才是他的本性。也許他天生就是個混蛋,只是詹米把他變好了一點。瑞恩瑟縮了一下,詹米只在他腦子裏那麽一閃,就勾起他一連串糾結矛盾的念頭,他覺得還是不要深究得好。

“跟詹姆斯有關嗎?”漢娜的語氣小心翼翼。“我一直沒看見他。你跟他吵架了?”

“別提他了。”他握住她的手,努力把聲音放柔。“我們正在讨論‘我們’的問題。”

她沖他微笑,眼神中流露出悲傷。“瑞恩,沒有‘我們’。你還沒發現嗎?大家都說真愛不懼人生的風風雨雨,也許我們倆的愛還不夠堅強吧。”他注視着她,感覺……并沒像他想象中那麽難過。一個半月以前他們分手時,他不得不買醉來麻木內心的痛苦。但現在他心裏只有一點惘然的苦澀——僅此而已。

“我很抱歉。”他說着,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傾身上前,用他嘴唇摩挲着漢娜的嘴唇,不帶任何性的意味。

“我懂,”她說。“你知道嗎?雖然我們沒複合,但我很高興你求我給你第二次機會。我終于得到了一個了結,我很需要這個。我再也不會像之前被你甩掉的時候那麽難過了。我現在可以放下了。”她在他臉上吻了一下。“還是朋友?”

瑞恩注視着她可愛的面龐,心裏很清楚她說得對:這幾個禮拜也給了他一個必要的了結。起碼漢娜這部分是結束了。

“還是朋友。”他說着,抱住她。她身上還是熟悉的氣味,但那氣味不再帶給他輕飄飄的滿足感。他也不再想用鼻子蹭她,嗅她的味道,然後沖動得想一口吞了她。她沒有“家”的味道。

她身上沒有那種“屬于他”的味道。

但話說回來,她從來就不屬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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