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寶蓮燈24

劉彥昌覺得自己冤,巨冤!無良作者給他安排的是什麽死法?死的這麽……這麽沒有美感!

他曾幻想過,他邂逅了一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她的眼中充滿了驚慌失措,像是一頭無辜的小鹿,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惜。她肩負着國仇家恨,為了她,自己奮不顧身地替她擋住了敵人的利劍。最後慢慢倒在姑娘的懷裏,口吐鮮血,告訴她要好好活下去!

這種死法雖然略顯狗血,可!是!再怎麽狗血也比啃羊排被卡住要好幾百倍!

還有!為什麽他死在了二郎神的懷裏,好像他們倆是一對基佬似的!他就算死也要妹子抱着他!

氣管裏好像還有骨頭在卡着,憋得他胸腔火辣辣地疼。劉彥昌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死了還有意識。

過了一小會兒,他感覺一陣松快,他咳了兩聲,張嘴大喊,‘可憋壞老子了’。但是話沒說出來,他只發出了一聲啼哭。

“恭喜恭喜,是個大胖小子。”

“真的啊!太好啦!我們董家有後啦!”

一個女人虛弱地說:“孩子怎麽一直在哭啊?他是不是餓了?”

“剛出生,應該沒餓。哭得越大聲,說明孩子越健康。來,董家娘子,你來抱抱他。”

劉彥昌感覺到自己被一個女人溫柔的摟住,她的大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幹燥而溫暖。這種情況劉彥昌已經體驗過一次了,他又重生了,變成了小嬰兒,又要度過一段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了。

想到這裏劉彥昌哭得更大聲了,他不想讓別人給自己喂奶換尿布啊!

此時的灌江口氣氛沉默詭異,二郎神把劉彥昌的屍體平放在地上。

卡住劉彥昌的是一小塊骨頭渣子,二郎神撿起劉彥昌啃過的羊排。這塊羊排只有一根骨頭,按理說這種肉多的排骨,吃起來很方便,即使是小孩子也不會被卡住。

三聖母問道:“二哥,你看出什麽來了嗎?”

二郎神搖搖頭,“他能被骨頭渣子卡住,這事本身就很蹊跷。更奇怪的是我已經把骨頭給逼出來了,他怎麽突然就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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哮天犬說道:“會不會是李靖搞的鬼?他今天被罰了,所以遷怒于劉彥昌?”

二郎神搖頭,“不太可能。他先是與瑤池侍女有染,而後抗旨不遵,意圖謀害神仙,這樣的罪名玉帝只判他閉門思過,他還有什麽不滿的。”

敖聽心也跟着分析,“紅衣和橙衣也不可能,她們這個時候只怕已經投胎轉世了。七公主?也不可能,我看七公主挺喜歡劉彥昌的,應該不會去害他。”

梅山老大身上還穿着劉彥昌送的黑色貂皮大衣,“那塊羊排上沒有施過法的痕跡,沒有被下過毒,就是塊普通排骨,看起來像是意外卻處處蹊跷。”

二郎神擡手阻止道:“行了,都別說了,我去地府走一遭,看看能不能把劉彥昌的魂魄帶回來。”

二郎神出了灌江口直奔地府,判官見他來了,趕緊一溜小跑過去行禮。

“真君大人安好,您今日來地府有何貴幹?”

二郎神說道:“帶我去見秦廣王。”

“是,真君大人請随我來。”

到了秦廣王的大殿,秦廣王正在案前忙碌,他看到二郎神來了,随口招呼道:“真君這樣悠閑,來我這串門嗎?”

二郎神也不廢話,“我來你這裏找一個凡人的魂魄。”

“什麽時候死的?”

“不到一刻鐘的時候。他叫劉彥昌,青州人士。”

秦廣王想了想,“一刻鐘之內……我這裏并沒有來過叫劉彥昌的魂魄,他是怎麽死的?”

二郎神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說:“他啃羊排的時候被骨頭卡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秦廣王聽了大笑,“判官何在?快快翻看生死簿,看看這個姓劉的是怎麽回事?”

判官拿起生死簿快速翻閱,他照着生死簿念道:“劉彥昌,男,青州人士,陽壽……”

秦廣王問:“陽壽多少?”

判官訝異地說:“陽壽六十八歲,生死簿顯示,他現在還活着呢!并沒有死啊!”

二郎神皺眉說道:“不可能!他的屍體還在灌江口放着。”

秦廣王說道:“二郎真君,生死簿是不會出錯的。”

“既然生死簿不會出錯,那他的屍體為什麽都涼了?秦廣王可曾遇到過這種情況?”

秦廣王捏着竹筆,支着下巴想了想,“可能因為……他不是真的劉彥昌?”

“不會,我查過他的身世,他就是劉彥昌。”

秦廣王說:“也是,天底下沒人能瞞過你的第三只眼。要不你把他的屍體送過來吧!我翻閱一下過去的記錄,試試能不能找出原因。”

“麻煩您了。”

二郎神派人把劉彥昌的屍體送來,秦廣王讓二郎神先回去,一時半會兒的,他也不能得出結論。

回到灌江口,二郎神去了劉彥昌住的屋子裏。

博古架上還放着泥人和七巧板,和旁邊古拙的青銅器一點都不搭。牆上的刺繡應該是丁大的女兒們送給他的,針腳歪歪扭扭,虧得劉彥昌好意思把它們挂在名家字畫旁邊。

“二哥,劉彥昌的魂魄呢?”

二郎神搖搖頭,“三妹,秦廣王說地獄裏沒有劉彥昌的魂魄,生死簿上顯示他還沒死。”

“那他的魂魄去了哪裏?要不我們試試招魂?”

二郎神說道:“剛剛在地府裏,秦廣王已經試過了,沒有用。”

秦廣王是十殿閻羅之一,專管鬼魂之事,他都招不到魂魄,三聖母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二郎神拍拍妹妹的肩膀,“別急,我們回去翻翻古籍,看看能不能想出辦法來。”

三聖母悶悶不樂地離開,二郎神卻留在了劉彥昌的房裏。

他從博古架上把七巧板拿下來,放在桌上擺弄。

剛開始他很讨厭劉彥昌,一個妄圖接近他三妹的混蛋。把他接到灌江口,二郎神也有自己的私心。不過在後來的相處中,二郎神漸漸看清了劉彥昌的為人——他只是一個天天傻笑的笨蛋罷了。一個笨蛋,居然能惹得這麽多神仙挂念,他也算有本事。

把七巧板拼成規規矩矩的正方形,又把它變成菱形,二郎神覺得心煩意亂,又把菱形打亂。

劉彥昌到底是什麽人,他為什麽突然死亡?他的魂魄去了哪裏?他到底有沒有死?

突然間,二郎神心裏一陣慌亂,他站起身來,走出房門。天上日月西升東落,白天黑夜飛速輪換,滿天星辰不斷變動。

二郎神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他掐指一算,發現天機晦澀,變動太快,什麽都算不出來。

真君神殿像是空了一樣,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卻不見三聖母和哮天犬他們出現。

二郎神在真君神殿裏尋找,但是除了不斷流轉變動的星辰,這個世界像是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過了不知多久,星辰轉動得越來越慢,最後太陽停在東方,哮天犬跑過來說道:“主人,你怎麽在這裏?我們該出發了。”

“出發去哪裏?”

哮天犬覺得奇怪,“不是去羽宿山給三聖母找一只仙鶴陪她嗎?”

二郎神清楚地記得,這件事應該發生在幾百年前,當時他覺得三聖母在華山寂寞,于是動了心思,想去羽宿山找只仙鶴陪她。後來仙鶴抓到了,三聖母也很喜歡,可她把仙鶴養得越來越瘦,最後沒有辦法,二郎神又把仙鶴送回了羽宿山。

“我們不去羽宿山了,三妹她不會養仙鶴,抓了也是白抓。”不去管哮天犬詫異的神情,他推開哮天犬偏殿的大門,博古架上的泥人和七巧板都不見了,牆上只剩下幾副古畫,針腳粗糙的刺繡也沒了蹤影。

哮天犬跑過來問:“主人,出了什麽事嗎?”

二郎神掩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沒事,我們現在去華山。”

……………………………………

三聖母心裏難過,劉彥昌的死,讓她覺得猝不及防。她去二郎神的書房裏,不停地翻看着各種關于魂魄的古籍,希望能找到救活劉彥昌的方法。

殿內的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三聖母眼皮越來越沉,她不由自主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三聖母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上一次做夢還是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母親還沒有被壓在桃山下,他們一家人也沒有骨肉分離。

她在聖母宮裏轉悠,她知道這裏是夢境,但是她醒不過來。

“三聖母,這是我親手雕刻的沉香茶盤,你覺得好看嗎?”

三聖母看着自己沖着那個面容模糊的男子笑了笑,他們兩個甜甜蜜蜜地抱在一起,看着沉香茶盤,幻想着美好的未來。

後來她懷孕了,生下一個男孩兒起名叫沉香。他們一家三口過着平淡快樂的日子,但是好景不長,她思凡的事被玉帝和王母知道了。玉帝大怒,立刻就要派人除去她的仙骨,讓她變成凡人,永受輪回之苦。

二郎神提前得知了玉帝的決定,他趕往華山勸她立即上天請罪,與夫君和孩子分開。此時她正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中,哪裏肯聽二郎神的話。無奈之下,二郎神将她壓在華山下面,把劉彥昌和孩子遠遠送走。

玉帝念在二郎神大義滅親的份上,讓三聖母一直待在華山底下,除非有他的旨意,不然不得離開。

華山底下漆黑和冰冷,她被關在這逼仄黑暗的空間裏,沒有一絲光,沒有一點聲音。黑暗和孤獨幾乎要讓她發瘋,她每天都在祈求有人能放她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她的孩子滿身傷痕地劈開華山将她救了出來。

沉香告訴她,二郎神偷偷給他找了師父,教他法術和本領。二郎神還上天找玉帝求情,求玉帝看在瑤姬和他的面子上,放任沉香劈山救母。她的二哥,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為了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顏面丢盡。最後他答應玉帝上天為官,受他驅使,玉帝才答應放過三聖母和沉香。

她被壓在華山下的第一個年頭裏,劉彥昌便另娶他人。二郎神上天為官,再也不得自由。沉香半人半仙,即使位列仙班,也遭人嫌棄。

三聖母在夢裏不停地哭泣,她的心全被悔恨淹沒。因為她的任性,因為她對愛情的向往,她害了二哥,害了自己的孩子。

“三妹,三妹,快醒醒。”

三聖母從夢裏清醒過來,這裏沒有劉彥昌,也沒有沉香,她還在華山,還是華岳聖母。

“二哥?你怎麽來了?”

二郎神遞給她一條手帕,“你怎麽趴在桌上就睡着了?還哭了,做噩夢了嗎?”

三聖母伸手在臉上一抹,指間上都是淚水。她不好意思地接過手帕,擦幹眼睛,“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怎麽可能做個噩夢就被吓哭?”

二郎神想問她還記不記得劉彥昌,但是三聖母神色不太好看,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二哥,你知道嗎?我夢到我嫁給一個凡人,還生了兒子。”

“什麽?”神仙輕易不會做夢,他們的夢一般都有預警作用。三聖母做了這樣的夢,那她的夢……會變成真的嗎?

三聖母把夢裏發生的事講給二郎神聽,她講完了便撲到二郎神的懷裏痛哭。

“二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因為我,你被人誤解,他們都說你為了上天做官,把親妹妹壓在華山下面,以此向玉帝示好。只有我知道,你才是最苦的那一個。”

二郎神拍着三聖母的後背,輕聲安慰她:“別怕,別哭。只是夢而已,那都是假的,不會變成真的。二哥絕不允許那些事變成真的。”

二郎神想了想問道:“你還記得,你夢裏嫁給了誰嗎?”

三聖母抽噎着說:“記得,他叫劉彥昌,生下的孩子叫沉香。”

“劉彥昌?”二郎神輕聲念着這個名字,他心裏對劉彥昌的死,對時光倒流,對三聖母的夢境都有了清晰的想法。只是他還不知道,他認識的那個劉彥昌,到底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

幾百年後,三聖母果然遇到了一個叫劉彥昌的書生。他長得英俊高大,滿身的書卷氣,說話文绉绉的。當劉彥昌向她表白的時候,三聖母沒有立刻想到那個警示她的夢境。她的腦海中反而浮現出另一個書生的影子,他長得唇紅齒白,無論什麽時候都笑得開心。

他還能換上女裝,挽起女子發髻,和她在留影石裏留下影像。他會站在梅花樹下,帶着笑容的臉上映着晚霞。

三聖母恍惚地說道:“不,劉彥昌不是你這個樣子的。”

“可是……三聖母,我就是劉彥昌啊!”

三聖母想了想釋然地笑了,她對劉彥昌說道:“是與不是都無所謂了,你并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那人是我的朋友,是世上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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