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上位者

他們在的這個房間雖然不大，中間放着的兩條沙發卻是足夠寬敞的，就算讓在這兒的所有付喪神都坐下都綽綽有餘。不過前提是——

衛煦的眼神輕飄飄落在對面沙發正中間的月野雄身上：“你起來。”

明明是極其普通甚至帶着點困倦的目光，卻莫名有股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壓。

月野雄心裏不斷告訴自己這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小人物而已，表面上卻已經有冷汗不受控制的冒出。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話他已經是盡可能讓自己鎮定不要發抖的喊出來了，卻還是能讓人聽出其中明顯的外強中幹來。

“恩……字面上的意思。聽不懂嗎？”以月野雄的身份，根本沒資格坐在他的對面，也不能比他的人先坐下。

衛煦頭有些昏沉的厲害，甚至沒了剛開始想看時之政府內部情況的閑情逸致。

在他說話的同時，月野雄的身體就突然不受控制的慢慢站了起來。他試圖阻止自己繼續這個示弱的動作，身體卻是怎麽也不聽使喚了。

幾次掙紮無用後，他的眼神總算從一開始的蔑視變得越發慌張，到後來直接投向了坐在辦公桌那邊的官員。

接收到求救信號的官員一早就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了，這下更是直接拍案而起：“好大的膽子！”

衛煦頭一歪，眼神就落在了他身上：“嗯？”

“……”才站起一半的官員被他這一眼看的突然定在了那兒，下一秒，冷汗刷的就從額上滑下。

這種眼神，這種壓迫感。那是完全沒有靈力或是靈力低微的人根本感受不到的。來自上位者的威壓。

把他全身的靈力都被壓制到發出悲鳴的感覺。

在這之前，他這一輩子也就感受過一次。六年前剛進入時之政府的時候，極其幸運的，曾遠遠看到那個被好幾個高層圍在中間的少年。那個少年只是無意間瞟到他的方向，就讓他渾身顫抖到險些站不穩。

Advertisement

而現在，他竟然又有了和當年相似的感覺。

難不成……官員心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猜測，又立刻被他自己搖頭否定了。

不，不可能的。

那可是千萬年都難得一遇的天才。在有記載的歷史上都不曾有過天賦能與之相比的妖孽。作為世家之首衛家炙手可熱的少爺，怎麽可能到時之政府當審神者。

官員努力壓下自己那個可怕的想法，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慢慢坐了回去。

月野雄卻是在衛煦的控制下慢慢站了起來，還真走的遠遠的給付喪神們讓了坐。

一直站在那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短刀們互相都看了幾眼，瞧着月野雄突然一言不發的走開了，都猶豫着要不要去坐下。最後連着月野雄的短刀一起，都将目光投向了一期一振的方向。

衛煦對于他們不找審神者反而想看一期一振的意見這件事不置而否。也跟着看向了在場唯一的一把太刀。

在他看向一期一振的同時，付喪神也恰好在看他。一時間倒是正好對上了視線。

那雙金色的眼眸中似有光華流轉，倒映出衛煦突然上揚的嘴角。

“……”一期一振愣了一瞬，有些局促的轉開了目光。

他帶着小短刀們向沙發走去，路過月野雄的時候還很禮貌的向他額首。

“多謝。”

一期一振帶了個頭，他後面的小短刀們都有樣學樣，除了藥研藤四郎只是點頭，其他付喪神都是笑着向他說了謝謝。

就是不知道是謝他還是氣他了。

衛煦看着付喪神全部坐下，雖然坐在他身邊的反而是月野雄的那三振短刀，也不妨礙他的心情比剛剛略微好上一些。

這才有了點搭理官員的意思：“說吧。”

“說……說什麽。”即使衛煦再對他沒用一點靈力，官員的聲音還是有點虛。

“你說呢。”衛煦這次并沒有看他，甚至因為身體問題雙眼微阖，帶這些困頓的道，“我是因為什麽事到這兒來的。”

但這些落在官員眼中就有了截然不同的含義。上位者，絕對是上位者。就算不是那位，也有很大可能是哪個大世家的少爺。

官員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與質問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倒是月野雄比他沒眼界的多，哪怕剛才衛煦已經很明顯的展現出了自己壓倒性的靈力，還是沒能讓他簡單的頭腦多思考幾下。

“還有什麽好說的！”他幾乎是咬着牙道，“你的付喪神在萬屋，大庭廣衆之下要殺我！這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事實！會攻擊審神者的付喪神，這種不穩定的器物，就該扔去刀解掉！”

哪怕還被衛煦用靈力壓的動彈不得，他那雙眼睛還是很努力的瞪向‘惡霸’的方向，仿佛一個不畏□□的英雄。

衛煦坐在沙發上完全沒有一點正被人瞪着的自覺：“哦。”

……哦？正打算無論衛煦反駁什麽都怼回去的月野雄，在聽到這個字後舌頭都打了個結：“你這是……什麽意思。”

“時之政府的規矩我不太懂。”衛煦嘴角的弧度慢慢變淺，“不過，我的本丸，只需要遵守我的規矩。”

“你，你這是要造反嗎！”月野雄瞪大了眼睛。

“造反？”衛煦嗤笑一聲，仿佛他說了什麽笑話。

這個月野雄，對時之政府用這個詞，還真是沒有一點身為世家子弟的底線了。

他看向那邊自剛才起就一直不敢說話的官員：“你說。”

“這……”剛壓下去的冷汗又止不住冒出來，現在看起來眼前兩個都是他惹不起的對象。但是再怎麽說月野家也是與他合作過好幾次的，光憑月野這個姓，也不是随便哪個就世家能超過去的。

想到此，官員的底氣又硬了一些，他大致梳理了一遍原先就想好的話，将只偏頗一方的話語折中着帶了帶，語氣也放軟了一些：“事情的經過護衛隊已經告知過我。這振一期一振确實存在攻擊審神者的行為，就算罪不致刀解，也該接受懲處。”

衛煦一直等到他說完才開口：“你說一期一振攻擊審神者，我倒也看到了。”

“那……”

衛煦根本沒給官員插口的時間，就接着道。

“但是，他出手的理由，別說你們沒調查過。”

“我……”

“就算沒調查過也無所謂。”衛煦向着一期一振坐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告訴他。”

在進入這裏之前，一期一振怎麽也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種局面。攻擊審神者的後果他一直知道，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卻還是不能坐視不理。

可是現在，他們這個新來的審神者，只是寥寥幾句話，卻好似有着無窮的底氣，甚至真的讓他有了，這個人能無視時之政府的錯覺。

“我出手，只為阻止這位審神者繼續傷害我的弟弟們……”

“聽見了？”衛煦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就直接打斷對官員道，“罪名不成立，下一條。”

“你這是什麽意思！”月野雄直接扯着嗓子喊道，“我打我的付喪神，關他什麽事。他打了我，就要為此負責！”

“哦？你說一期一振打了你？”衛煦總算肯正眼看他一下了，“我看你活力十足，可沒有哪裏被打到的樣子。”

“要負責倒也不是不行。”他繼續道，“不如你就站那兒，我讓一期一振真的将你打個半死，再來商量罪名？”

說着，他的眼神也變得危險起來。

雖然旁邊的一期一振根本沒有配合的露出一點要戰鬥的樣子，月野雄還是被他的話吓得身子都抖了抖。

畢竟衛煦現在，可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坐在辦公桌前的官員，放在下面的手都要掐出血來了。

要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光看月野雄背後的月野家，他早就一聲放肆喊出去，哪用得着這麽忍氣吞聲的。

可是這人，看着實在是惹不起，如果是裝的就算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可不想為了一個月野雄就丢了現在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

索性衛煦也沒想在月野雄身上多耗費什麽力氣。看他這麽輕易的慫了，也就不再理他。

“下一條。”他對官員道。

“下……下一條。”官員重複了一遍，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還有……恩……還有……”

“沒有了？”衛煦看他的樣子，反問道。

官員猶豫着點頭。

“你們的事情沒有了，那可就，到我這邊的事了。”衛煦輕描淡寫的道，“誣陷我本丸的刀劍暗堕，該定什麽罪？”

聽衛煦這麽說，官員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因為不确定衛煦背景的原因，他不敢對衛煦要保的刀劍做出什麽判決，但同理，月野雄背後的月野家，也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衛煦現在問的，對他來說簡直是一道送命題了。

“呵，既然你不知道。”衛煦話鋒一轉，“那你覺得呢。”

他的目光掠過月野雄的時候連一瞬都沒停，就直接落在了那扇緊閉的門上。

“門外的老頭兒。”

屋內所有人都随着他的言語朝向了門的方向。

直到門把被人輕輕擰動。外邊有聲音傳進房內——

“自然是聽衛三少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