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虔誠
張洋的辦公室裏,林牧言支棱着大長腿坐在桌上,手裏端着一杯紅酒。
“滾下去!”張洋手裏拿着一疊文件朝桌上一摔,林牧言忙笑嘻嘻的下來,找了張椅子坐下。張洋擡眼看他,開口道:“沒事兒別老往我這跑,有什麽話不能下班了說?”
“這不是想你了,來看一眼麽。”林牧言嬉皮笑臉的道。
張洋瞥了一眼他手裏的酒杯,道:“我哥存了幾瓶好酒,都讓你給嚯嚯了,小心他找你要債。”
林牧言聞言十分誇張了的品了一口酒,道:“你別說,在喝酒這方面,你比你哥差遠了,我看就連你那個小家夥都比你在行。”
張洋聞言一怔,立馬意識到了對方說的是誰,嘴角不自覺帶了幾分笑意。林牧言見狀忙湊過來一張八卦臉問道:“哎……你今兒去人家上課的地兒幹嘛去了?是不是劃地盤去了?生怕人被別的小鮮肉勾搭走了?”
“你管得着嗎?”張洋瞥了他一眼道。
林牧言聞言大驚:“你竟然沒有反駁,你不會真的……”
張洋忙道:“沒你想的那麽複雜,我就是覺得那孩子挺有意思,沒事兒逗着玩玩。”
“我天,張洋!你這二十來年,我可沒見你逗過誰,你別吓唬我。”林牧言反倒一臉嚴肅道。
他平時是沒譜,喜歡開玩笑,但是遇到正經事情的時候,他卻比誰都認真。曲溪和肖童之前的身份,張洋反複朝他說過,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此刻見張洋竟然有些要當真的趨勢,不由有些擔心。
“張洋,你沒喝多吧?”林牧言放下酒杯,拉了拉椅子道:“你真的不否認?”
張洋手裏拿着一支鋼筆,有一下沒一下的轉着,表情帶着幾分茫然。
“草!”林牧言見狀起身,有些焦躁的屋裏饒了兩圈,又忍不住道:“你怎麽想的?”
“你別激動行嗎?”張洋道:“我有分寸。”
林牧言知道這種事情多說無益,又提醒了他幾句便轉移了話題。
待林牧言走後,張洋卻不由有些走神。
他此前一直過得清心寡欲,尤其在國外的時候,心思全都放在事業上,很少會考慮自己的私人問題。
算起來,自從年少時得知自己的性/取向與大多數人不同之後,張洋就一直很克制。他年幼時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問題,後來擱置的越久,反而越難以觸及。這導致的結果就是,張洋至今已經快到而立之年,卻始終獨身一人。
而他對曲溪……
“張總。”此時李等敲門進來,打斷了張洋的思考,“晚上丁老的生日宴會,需要提前多久出發?”
張洋看了一眼腕表,問道:“請柬裏面有沒有提到宴會流程?”
李等忙道:“就是常規的酒會和來賓助興的節目,沒有特別的安排。”
“酒會啊……”張洋沉吟片刻,開口道:“叫着曲溪一起吧。”
又是曲溪啊,天天被翻牌子啊簡直。
李等按捺住心中的彈幕,關上門出去了。
又被翻了牌子的曲溪,見到張洋後已經沒有太過生疏的感覺了。張洋這種冷冰冰的外表,或許能震懾住旁人,可在曲溪看來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甚少有讓他不适的感覺。
“今天的表演課怎麽樣?”張洋循例問道。
“你不是去聽了嗎?”曲溪帶着幾分笑意答道。
副駕駛坐着的李等聞言不由咋舌,這幾日他并未時時跟随張洋,錯過了許多張洋和曲溪相處的細節,沒想到這短短的幾日,曲溪已經到了可以和張洋頂嘴的段位了?厲害了,他心中默默道。
張洋聞言并沒有不悅,反倒順着他的話道:“我走了之後,你們的老師就撂挑子了?”
“哈哈,那倒沒有。”曲溪忙道:“今天我們學了一堂課叫我和角色的一天,就是每個人抽一個角色,然後扮演這個角色二十四個小時。”
“哦?那你是什麽角色?”張洋問道。
“貴公子。”曲溪道。
張洋聞言上下一打量,發覺曲溪自上車後一直用一個十分懶散的姿态坐着,表情也帶着十足的慵懶,倒真是有幾分貴公子的做派。曲溪見張洋目光略有贊賞,便開口道:“一半學了您。”
“另一半呢?”張洋問道。
曲溪一怔,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總不能說另一半學了皇帝吧。
張洋見他表情一滞,心中閃過一絲不快,卻也沒有繼續追問。畢竟,在張洋的認知中,曲溪能模仿到的現實中和自己身份相仿的人,只有他的哥哥張繼。而張繼此人……算得上是張洋的死對頭之一了。
宴會廳門廳有簽到的地方,張洋走過去剛要提筆,突然改了主意朝曲溪道:“今天你是貴公子,這個名兒由你來簽。”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随後退到了曲溪身後。
曲溪也沒推辭,提筆沾墨,在燙金的紅紙上寫了句祝辭,而後署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一手行書寫得如行雲流水,祝辭更是別致大氣,倒是讓張洋吃了一驚,畢竟他此舉只是臨時起意,曲溪應該不至于提前練好祝辭吧?
不過他也來不及細想,因為很快宴會的主人便迎了出來。
今日的壽星是圈內很有名望的前輩丁雲翰,他是經紀人出身,帶出過的藝人不計其數,而他的弟子更是占據了目前圈內知名經紀人的半壁江山。他的女兒丁一,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目前手裏帶着兩個當紅影帝,曲溪他們這批十方娛樂的新人,是被硬塞到了丁一手裏。
曲溪早已在張洋口中聽說了關于這位丁老爺子的事跡,不過他并不太感興趣。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喝酒,因為張洋說了,這裏都是好酒,而且管夠,只要別喝得不省人事就行。
“你們年輕人自己玩吧,不用陪着我這個老頭子。”丁雲翰和張洋客套完便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張洋帶着曲溪找了個清淨的角落,而後指着一副“壽”字問道:“這副字兒寫的如何?”
曲溪拿着手裏的酒一飲而盡,随口道:“普普通通吧。”
張洋轉頭看他,見對方懶散的倚在沙發上,倒真是一直沒忘了自己“貴公子”的角色。
“除了撫琴和書法,你還會什麽?”張洋忍不住開口問道。
“騎馬射箭……摔跤蹴鞠!”曲溪下意識道。
曲溪現在想想,自己還沒坐上高位的時候,還真是學過不少東西。
可惜,他當年自以為路越走越高的時候,卻不知也越走越窄了。
“你會的東西還……真多。”張洋本想說真奇怪,話到了嘴邊又改了口。
曲溪喝得略有點多,帶着幾分酒意湊近張洋,而後一臉笑意的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僅會的東西多,我不會的東西更多。”
“你最不會的是什麽?我看心情可以教你。”張洋道。
曲溪心念急轉,心道我最想學的其實是如何讓自己不那麽快那啥……但這當然是說不出口的。于是他改了口,變得嚴肅了些許,開口道:“自從那天你點撥了我之後,我覺得表演就挺有意思的,可以體會各種人的人生,如果可能的話,我還真想好好學。”
曲溪此前覺得,他能重活一世已然是上天的恩賜了,可自從學會表演之後,他就如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發現自己不止是重活了一世,而在這一世裏,他可以體會各種人的一生,這不就等于他多活了好多世嘛?
少年面上難得在說起表演的時候,帶上了幾分虔誠。
而這是張洋第一次在對方面上,見到這樣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從明天開始,恢複淩晨更新,應該可以日更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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