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被虐待的老攻09
走慢了幾步的蘇佑霖也随後趕來, 看見二人親密的姿勢心間登時便湧上來一股妒火。
但他還算理智,知道姜欽最讨厭的就是飛揚跋扈之人。沒認識姜欽之前他也是個霸道不講理的纨绔, 但自打對這年少的六皇子一見鐘情後,在心儀對象面前卻知道收斂, 是以并沒有像剛才那樣不由分說地要整治顧言之,他要在姜欽面前表現得極為溫潤有禮。
因為身份尊貴,走哪兒都前呼後擁的, 蘇佑霖的到來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小侯爺!”單俊飛看見他, 樣子就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就差熱淚盈眶了。他提氣,剛剛想述說下他們方才在禦書房裏外受到的委屈,卻又被姜欽的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姜欽張開沒有血色的唇說:“沒什麽事, 我回去趟兩天就好, 不勞煩小侯爺挂心。”
“這是怎麽了?”矜嬌高貴的聲音響起,待看見姜欽背後的傷勢以後,蘇佑霖不禁變了臉色。
他心中一駭, 看見滿身是血的姜欽以後,不由得連着後退了兩大步。
蘇佑霖從小嬌貴, 雖然是未來世襲定國公的人選,卻從來沒去過戰場,更是天生暈血,向來都見不了血腥。
空氣當中都是淡淡的血腥味兒,蘇佑霖胃裏一陣翻湧,他忍着沒有吐出來, 只是不再看那傷口,将目光落到別處道: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我已有婚約在身……”蘇佑霖稍稍停頓了一下,他雖然是纨绔,但要他大庭廣衆、尤其是當着姜欽副将們的面說這些話,還是有些害羞的。可他還是道:“你這樣我當然擔心。”
說完,他下意識地去看了眼蹲在姜欽身邊的顧言之,想看看他的反應。
不僅是蘇佑霖,方才聽見顧言之喊“相公”的,這會兒都為他感到尴尬。
人家小侯爺可是地地道道、堂堂正正的皇上賜婚,都沒有叫過殿下相公,這位即便真跟殿下是那種關系,是不是有點兒太着急了……
更何況定國公府的小侯爺,那就是天上的雲。而他一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妓子,卑賤的就猶如地上的泥土。
雲泥之比,他怎麽跟小侯爺比?
然而顧言之根本就沒有顧及其他人的看法和想法。
他只在聽見蘇佑霖這麽說後,神情極度複雜地看向姜欽。
他猜到他們可能關系匪淺,但并沒料到竟然已經是皇婚在身的關系……
大昌民風開化,男子之間也可成婚,只是有一條,大戶人家少有娶男子為正妻的,因為娶了男妻便意味着膝下無嫡子,若膝下無嫡子則無法繼承家業,所以娶男子回家做正妻在大昌雖然被允許,卻并不那麽盛行。
可姜欽是個不受寵的庶子,他娶了個男人回來,無論是皇上還是其他皇子都能夠放寬心,會為他指婚也是情理之中。
顧言之不在意這種名義上的婚約,但他在意的是兩個人之間的進展關系以及姜欽對這位小侯爺的看法。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老攻喜歡上另一個人。
哪怕只是一個世界,哪怕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出現。
聽見蘇佑霖這麽說,姜欽的第一反應也是看向了顧言之。
青年那目光當中的難以置信、震驚和失落滿滿的就像要溢出來了一樣,沒由來姜欽又是心上一痛。
這種一瞬間的抽痛甚至遠超背後的皮肉之苦,叫他的身體又彈跳了起來,下意識地便向抱住看起來明顯受傷了的青年。
雖然姜欽及時意識到了自己無意識間做的蠢事而沒有真的跳起來,但仍舊牽動了傷口。
更多的鮮血向外流淌了出來。
蘇佑霖又向後退了一步,他面色蒼白腳步虛浮,看起來就要暈了,幸虧他身後跟着的随從及時将人給接住了。
姜欽注意到那邊的動靜,想起小侯爺暈血的事,覺得這裏已經夠亂了只想先将人送走,于是忙道:“我這裏沒什麽事,只是看着嚴重而已,要不佑霖你先回去休息吧。”
蘇佑霖這會兒只想吐,他是真的見不了血,便輕微點了點頭。不多時轎子便被擡了過來,他被兩個小厮架着上了轎,又嗅着空氣中的腥味,忍着胃裏的翻騰跟姜欽說了兩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院中的武将對他這反應已經見怪不怪。蘇佑霖平素極會拉攏人心,與姜欽身邊的人相處的都不錯,武将們也十分偏向于他。他們從小就都是五大三粗的人,雖然不理解小侯爺怎麽會暈血暈成這樣,但都表示理解。
小侯爺雖然是男子,但卻像是水做的一樣。這樣一對比,這個蹲在院中手上已經沾滿血污的男妓就顯得身份很低。
殿下受傷了你湊上去做什麽呢?你又不是大夫,何必自取其辱!這種被正室吊打的場面就連之前護送他回來的兩名親信都覺得有些慘不忍睹。
“都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點兒把本将軍擡進去!”送走了聒噪的小侯爺,渾身疼的姜欽沒好氣地說。
幾位下屬這才回過神來,都湊上去七手八腳地擡人。
顧言之也站了起來,後退一步讓開了道路。
姜欽的眸子始終都若即若離地落在他身上,現下府中忙成一團,青年卻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垂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上去有點孤寂。
幾乎是下意識的,在被擡離青年身邊的時候,姜欽扯住了他的衣角。
衆武将:“?!!”
姜欽:“……”
他自己也是滿臉黑線,手又不聽使喚。
只好道:“你也跟過來。”
就眼見着青年擡頭看了自己一眼,表情複雜的難以形容,總結來說就是有些哀怨。
但最終青年還是聲音很輕地應了一聲:“好。”
衆将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這次可以走了,才将殿下擡着向屋裏走去。
誰知剛進門把人放好,那妓子就走了進來,對他們殿下說:“我有事要跟你說,單獨說。”
“嘿!”單俊平看不下去了,他走到顧言之身前說:“這位公子,咱們殿下現在身負重傷,您有什麽事等大夫來看過了再說成嗎?”
顧言之想了一路,早就做好打算了,現下便固執起來:“不成,必須要現在說。”
衆将:“……”他們還沒遇見過這麽不懂事的男寵!按殿下的脾氣……
幾個人不由向他們殿下那邊望了過去,姜欽已經被打去了半條命,他本來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如今心情又莫名煩躁,便沒有個好臉色。
但一側頭看見青年腰杆筆直的站在那裏,不卑不亢,面色卻有些灰敗,沒什麽表情的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暗淡,姜欽心中就是一怔,虛弱地擺手道:“你們都出去吧,把他留下。”
衆人聳然一驚:“殿下不可啊!此人來路不明,萬一……您現在受這麽重的傷,身無還手之力,萬一……”
這已經不是什麽時候治傷的問題了。
好歹當事人還在這裏,又有幾面之緣,誰也沒把話說得太明白,但那意思已經再明了不過了。
顧言之卻恍若未聞,他只看着姜欽一個人,态度很堅決,旁的什麽人的動作和聲音都入不了他的耳。
沒辦法,厭世症犯了,他整個人都像是個枯萎灰敗的植物一樣,不僅沒有生機,還随時都有可能暴斃。
事實上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煩躁、極度不想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感覺了。除此之外他心中就跟被紮了根毒刺似的,不疼不癢,卻又帶着抹都抹不淨的悲觀情緒。
顧言之覺得自己受傷了。
眼見着青年從鮮活變得越來越枯敗,不知道為什麽,姜欽心中升起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這種感覺與多年戰場殺敵培養出的警覺性無關,這是一種來自心靈或者說是靈魂深處的不安。就好像他不答應青年此刻的要求,就會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
宋仁賢,永遠都是這麽任性啊。
姜欽咧開蒼白的嘴唇微微笑了一下,喻義不明地說:“沒關系,我們熟着呢,不會有事的。”
既然殿下堅持,他們也就不敢違背。幾個武将面面相觑,最後單俊平說:“那我們就在外面,有什麽事兒殿下您喊一聲。”
“嗯。”姜欽虛弱道。
人都出去了以後顧言之徑直走上前,不由分說地再次去查看姜欽背上的傷。
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姜欽背上的血液有部分已經風幹幹涸,将衣服牢牢地黏在了傷口之上。
顧言之伸手輕輕揭開那層粘着皮膚的衣料,難免會牽動傷口,姜欽又疼的渾身不由自主地發顫,但他并沒有阻止他,也沒有喊,甚至這一刻他竟然還覺得挺舒服。
于是姜欽笑着調侃道:“你別是又要來折磨我吧?”
下狠手将最後一片衣服與皮肉分開,顧言之冷着臉道:“我要折磨你的辦法有千萬種,何須如此趁人之危。”
他不是個喜歡逞口舌之快的人,不屑,或者說是懶得。
但他心情不爽利的時候所有行為和語言都是一念之間決定的,做什麽事兒都不奇怪,這次也不例外。
姜欽被青年的話噎了一下,下一刻又皺緊眉頭“嘶”了一聲,整個人差點兒都從床榻之上跳起來了。
他猛地回頭,只見青年手裏正拿着個瓷瓶,神情淡漠地對着他背上的傷口撒粉末。
“你幹嘛?”姜欽瞪眼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放心,死不了人,總不會比殿下給我吃的七日斷腸丸毒。”青年陰陽怪氣地說道,想了想,又撒了更多的粉末往姜欽的背上。
姜欽:“……”
傷口仿佛被鹽水浸過一般,姜欽疼的舌根兒都硬了,一句話說不出來,頭冒冷汗,連手指都顫抖了。
這期間顧言之就抱着手臂,坐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反應。
等這一陣劇痛勁兒過去,姜欽終于可以正常地呼吸了。也許是剛才太疼,他現在竟然覺得好一點兒了,後面的傷口不像之前那麽火辣辣地疼,反而還覺得傷口處有些清涼,他甚至都可以微微直起身子了。
姜欽訝異地問:“你哪裏弄的傷藥?”身上的衣服都讓他繳了,對方有什麽,沒有什麽,他最清楚了。
顧言之負氣道:“關你屁事?”
姜欽:“……”又被噎了一下。
自從懂得經營、又重生了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遭受到這麽不客氣的對待了。更何況印象中的青年要麽就是個喜歡虐待人的嗜血變态,要麽就是個淡然脫俗的慵懶閑人,倒從來都沒有這麽不客氣的一面,俨然就是個咬一口就會噴火的小辣椒。
“叱。”姜欽被自己腦補的逗笑了。
顧言之:“???”
好像無論到了哪一世,老攻都是這麽的……直男。
顧言之覺得心很累。
但至少以前對方的心中沒有人,至少以前的每一個世界,對方都是一心一意喜歡着自己。
他回想方才在院中姜欽的反應及表現,直接問道:“你與那小侯爺是什麽關系?”
姜欽扭過頭,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他,問:“我與他的關系,你很在意?”
顧言之回以直視,懶得撒謊和掩飾:“是。”
姜欽猛地抓住身下的床褥,一臉痞氣地開口道:“你為什麽要在意這個?……你以為你是誰?”
顧言之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姜欽被他看的無端覺得有點窘迫。
六殿下不說話的期間,顧言之就靜坐在一旁,安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他腦中不斷回想着方才的院子中發生的種種情境,姜欽一句話都沒跟自己說,卻對蘇佑霖說了兩句話。
很明顯蘇小侯爺是暈血的,姜欽應該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會一味要他離開。
心思如此細致入微……
想到這一點,顧言之心裏就別扭極了,跟着也就無法擺出什麽好臉色。
如果不是想到任務,按照他以前的脾氣這會兒應該早就離開這個世界了。
一個人若真不想活了,便不會瞻前顧後、有所留戀地想東想西。
而事實上顧言之最常處在的就是這樣一種狀态。
——他都不想活了,哪裏還會管自己的态度好不好,有沒有給目标好臉色。
房間內一時靜谧無聲,姜欽還在一頭霧水中,但他雖然對這方面并沒有什麽經驗,卻多少能夠看出來,眼前的這個青年對自己的心思可能不一般。
這種認知讓他不禁心神一蕩,驟然生出一種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有多好的想法。
把他自己都給吓了一跳。
但這怎麽可能?這一世宋仁賢絕無可能是認識自己的……他只是将自己認成了別人。
這是姜欽後來得出的結論。
第一次的時候他們在漆黑的山洞裏頭,青年看不見他的長相也便罷了。但第二次在船艙的時候燈光那麽亮,青年不可能再将自己看錯,卻仍舊同意跟他做了,那便只能說明青年是将他直接當成了別人。
才會欲拒還迎,嘴裏說着不願意,其實連一絲反抗都沒有。
每次想到這一點姜欽心中都會生出一種沒頂的憤怒。
他覺得有些無力,态度也跟着冷淡了起來,幹脆癱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你不想說便罷了,你不是想找我談嗎?談什麽?”
顧言之深吸了口氣,倒豆子似的,十分幹脆地說:“你不是問我知不知道你是誰嗎?那我告訴你,我當然知道你是誰!我不僅知道你叫姜欽,是大昌的六皇子,還知道你曾經受傷流落到了宜國,被一個叫宋仁賢的變态發現了!那個變态将你帶回府中,關進地牢裏頭打罵,因為你是塊硬骨頭,也蠢得要死,寧願被打死也不求饒!我還知道後來你被放了出來……”
“你說什麽?!”後面的話還沒說,姜欽已經直接從床上坐起來了,他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回身就一把握住了顧言之的手腕,瞪眼詫異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說,後來那個變态将你放出來,給你治傷,還悉心教導……”
顧言之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眼前正飄過一行紅字,是大寶鑒在提示他任務進度已經完成百分之十。
“……”如果早知道能這麽輕易的化負為正,之前在船艙的時候他就應該拼命解釋清楚的!他就不應該瞎操心,以為姜欽會記仇!
“你……”顧言之的聲音戛然而止,但這并不妨礙姜欽震驚地望着他。
因為重生以後身邊的人從沒有過異樣,所以觀察了許久過後六殿下已經下意識地認為這是一個只有自己重生了的、一切都被自己掌控的世界。卻沒想到……
“你也重生了?!”
下一刻顧言之已經被一身血腥氣的姜欽擁抱進了懷裏,對方的震驚已經化為無意識的驚喜:“這麽說,你一開始就是認識我的?!”樣子簡直像是個拆開禮物發現裏面包裹着的是自己最想要的東西的小孩兒。
顧言之被他勒得死緊,他現在身嬌體弱,完全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道姜欽受了傷,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
“不,我的情況比你的要複雜。”顧言之面無表情地說。
讓他糾結的事兒還沒有解決完,即便進度條動了,他現在也依舊擺不出個好臉色來給老攻。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跟那個小侯爺是什麽關系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這幾天碼字環境一言難盡,實在粗長不起來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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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