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雨過天晴

遲陸文自己縮在睡袋裏根本毫無睡意,他怕着呢。

戴着耳機聽歌、扯着嗓子唱歌,幹什麽都驅散不了恐懼,他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有些丢人,堂堂男子漢,膽子這麽小,說出去怕是要被王凱文先生笑死。

他拿着手機,寫文的靈感也沒有,心情亂亂的、糟糟的。

遲陸文滿腦子都是剛才窦展跟餘卓然的互動,兩人用一個杯子的畫面對懷春少年遲陸文來說簡直就是暴擊。

現在,窦展走了,名義上是送餘卓然回去,但遲陸文明白,這一送,怕是送到十萬百千裏之外,要等到天亮才回來了。

他有點兒難受,還沒戀愛就先失戀了。

遲陸文平躺着,唱《失戀陣線聯盟》,唱着唱着覺得不對勁,這歌兒跟他情況不符。

他又換了一首歌,更不符的《阿裏山的姑娘》。

遲陸文腦內搜索曲庫,找不到适合自己的歌,躺在睡袋裏,聽着風聲雨聲,憑着感覺哼起旋律來。

他反複哼了兩段,來了感覺,立刻抓過手機把這旋律記錄了下來。

他看着手機又哼着唱了兩句,閉上眼琢磨着,那些音符在腦海裏裹着雨水跳着舞,就在他沉浸在自己剛剛創作的旋律中時,突然聽見外面有聲音。

遲陸文趕緊噤聲,屏息凝神,如臨大敵。

“陸文,睡了嗎?”

一聽是窦展的聲音,遲陸文松了口氣,幻想中的妖魔鬼怪一股腦全都消失了,他起身,裹着睡袋蹦到門口給窦展開了門。

回來的一路上窦展的心情抑郁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對餘卓然說的那些話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從此以後他們真的恩斷義絕了。

這些年,就當是真心錯付,從此以後,窦展再也不想為了別人活着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也不會迷戀虐待自己的游戲無法自拔,如今離了婚,大家也都還年輕,重新開始一段沒有彼此糾纏的人生,其實這是正确的選擇。

人最難得就是懂得及時止損,窦展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不想再錯下去。

但道理是這麽講,真的做起來也真是痛。

誰能說不愛就不愛?

聰明的人或許擅長左右自己的決定卻無法左右自己的心,說着放手,只不過是硬生生給自己辟出一條新路來。

這是被迫的,無可奈何的。

從餘卓然那邊往回走的路上,窦展回憶了一下兩人從相識到分手的過程,讓他驚訝的是,值得紀念、回憶的畫面似乎都不那麽美滿,到頭來他也總算明白,沒有愛情,一切都是空談。

他在帳篷前站了很久才決定叫遲陸文開門,他隔着帳篷看着裏面隐隐晃動的燈光,聽着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感受着雨水打在臉上的涼意。

他隐約聽到了帳篷裏的人哼歌,那曲子他沒聽過,但讓人覺得舒服。

窦展突然羨慕起遲陸文來,這個家夥好像從來沒什麽煩心事,永遠積極樂觀。

他甚至想,如果餘卓然是這樣的性格,他們倆應該不至于走到今天,可說什麽都沒用了,餘卓然不是遲陸文,也絕對不可能成為遲陸文。

他打斷了遲陸文,叫人來開門。

看着眼前的“粽子”,覺得有些羨慕,羨慕遲陸文毫無憂慮的樣子。

“你回來了啊!”遲陸文面露喜色,開了門之後乖乖躲到一邊讓窦展進來。

窦展有些累,不想說話,就只是點了點頭。

見窦展興致缺缺的樣子,遲陸文猜測兩人搞不好是吵架了,他有些怯怯地回去躺下,不敢吭聲,偷瞄着對方。

窦展知道遲陸文在看他,但懶得多聊,脫了雨衣,關了燈,躺進了睡袋裏。

黑暗中,只剩下外面的風聲跟雨聲在嬉鬧,遲陸文不太喜歡現在的氣氛,總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晃蕩在這帳篷中,讓他有點兒呼吸困難。

他轉過去看窦展,現在,自己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人就躺在他的身邊,但遺憾的是,對方可能已經有了別人了。

“窦老師,你睡了嗎?”遲陸文把聲音壓得很低,像是生怕吓着窦展。

窦展在夜色中皺了皺眉,輕聲“嗯”了一下。

遲陸文不知道他這個“嗯”字到底是睡了還是沒睡,睡了的話為什麽還會回答?沒睡的話為什麽要“嗯”?

遲陸文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說話,沉默了一會兒。

倒是窦展先開了口:“怎麽?有事?”

确實是有事,關于今天晚上,遲陸文有好多話想說,可思來想去,不管窦展跟誰在一起都是人家的私事,他八卦個什麽勁兒呢?

遲陸文猶豫了一下,小聲說:“窦老師,你們倆的事我會保密的。”

窦展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麽?”

“你跟餘卓然的事,我……”

“我們倆什麽事都沒有。”窦展翻了個身,背對着遲陸文。

遲陸文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以為對方是不信任自己,便接着說:“真的,我什麽都……”

“能不能安靜睡覺?”窦展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之後,自己也有些後悔。

遲陸文被他吓着了,看着窦展的背影,心裏湧上一股酸溜溜的感覺來。

“對不起。”他極小聲地道歉,也翻了個身,徹底跟窦展背對背了。

兩個人都睜着眼,誰也睡不着,各懷心事看着前方,各自難受,各自委屈。

過了很久,窦展輕聲問:“你睡了嗎?”

遲陸文還醒着,被窦展這麽一問,突然就酸了鼻子,他沒敢出聲,怕一說話聲音都是抖的,這樣太容易暴露自己了。

他不能讓窦展覺得自己那麽在乎他,因為不想成為窦展的負擔。

像現在這樣的情況,最好還是保持距離吧。

沉默的這段時間裏遲陸文已經懊惱得恨不得穿越回12歲,因為現在他才發現,由于他的拖拉害羞,導致他太晚來到窦展身邊,他遲到了,對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見遲陸文沒吭聲,窦展以為他睡了。

半晌,窦展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那嘆氣聲在夜晚格外清晰,盡管外面風聲依舊,雨聲依舊,可它還是傳到了遲陸文的耳朵裏。

窦展開了口:“對不起。”

遲陸文最受不了這樣,別人做了什麽讓他難受的事如果不道歉他還能兇巴巴地讨厭對方一會兒,但對方一旦服了軟認了錯,他瞬間就繃不住了。

縮在睡袋裏的遲陸文垂着眼睛嘆了口氣:“沒關系。”

他抽了抽鼻涕,聲音悶悶的。

窦展沒想到他竟然沒睡,更沒想到他竟然還哭了。

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的窦展立刻就慌了,他趕緊起來,開了燈,找了紙塞到了遲陸文手裏。

“你哭什麽?”

遲陸文一愣,看着手裏的紙說:“我沒哭啊。”

他剛說完,鼻涕就流出來了。

遲陸文這是凍感冒了。

窦展被他這樣子逗笑了,搖搖頭,又拿了張紙給他:“真的,對不起,剛才我心情不好,遷怒你了。”

遲陸文擤了擤鼻涕,不敢看窦展:“不是,是我的錯,我太多話了。”

窦展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哄孩子,有些無奈,但感覺挺微妙。他找了自己的厚外套遞給遲陸文:“穿上吧,剛才就應該給你。”

“這件事都是我的錯,跟你沒關系。”他放柔了語氣,又給遲陸文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

遲陸文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不敢動,拿着紙巾僵在了那裏。

“不過今天的事麻煩你真的幫忙保密,我跟卓然确實沒關系,但為了避免麻煩,不希望別人知道他來過這裏。”

遲陸文點點頭,終于轉過身來,鼻尖紅紅的,像是動畫片裏的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臉:“那行,我給你保密,但是我也有個要求。”

“嗯?學會跟我談條件了?你說。”窦展看着他這樣,覺得有趣,好奇起他能提什麽要求。

遲陸文清了清嗓子,總算平靜下來,也不覺得多委屈了,他說:“我今天不敢自己睡帳篷這事兒,你也得給我保密。”

窦展笑了,舉起手說:“行,咱倆擊個掌,就算成交了。”

遲陸文也對着他笑,拍了一下窦展的掌心,然後迅速躺了回去。

見他沒事兒了,窦展終于松了口氣,關了燈,也躺回了睡袋裏。

兩人睡到天亮,窦展醒來時天氣剛好放晴,外面有了動靜,他回身看了一眼遲陸文,發現那家夥還在睡覺。

窦展輕手輕腳地起來,還沒等出帳篷,就聽見門口有人叫他。

他趕緊過去,開了門看見是劇組的場務小張。

“展哥,導演說趁着晴天趕緊拍。”

“噓!”窦展指了指身後,壓低聲音說,“我馬上,稍等我一下。”

小張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遲陸文,點點頭,去一邊忙活了。

窦展簡單收拾了一下,怕吵醒熟睡中的人,盡可能不弄出動靜來,他準備好,然後給遲陸文留了張紙條,開門出去了。

遲陸文醒來的時候聽見的第一個聲音就是自己的肚子叫。

他翻了個身,發現旁邊的人已經不在了,睡袋上面放着一張便簽紙。

【我去開工了,勿念。】

遲陸文盯着這幾個字看了一會兒,最後看着“勿念”兩個字紅了臉。

他選擇相信窦展,窦展說他跟餘卓然沒關系,那就是真的沒關系,既然他們沒關系,那自己就還可以繼續愛下去。

遲陸文滿血複活,把窦展給他的紙條藏在口袋裏,鑽出了帳篷。

一夜風雨過後,山裏的空氣新鮮得讓遲陸文如獲新生,他貪婪地嗅着自然的香氣,突然靈感迸發。

他覺得昨晚那首沒完成的歌可以繼續寫下去了。

“這位先生,麻煩讓一讓。”

遲陸文聞聲回頭,發現是Kevin。

“哎,你昨天晚上在哪兒睡的?”遲陸文好奇,抓着人問。

Kevin自然不說實話,下意識看向不遠處一頂藍色的帳篷,正好一個人從裏面出來。

“那是不是窦老師的助理?窦老師拍戲去了,他怎麽沒去啊?”

Kevin有些神情不自然地說:“你餓不餓?我要去吃飯了,你不餓的話不要耽誤我吃飯!”

一聽有吃的,遲陸文才不管那是誰的助理了,跟着Kevin就跑了。

然而,Kevin有節目組的雞腿吃,他卻只有蔬菜沙拉。

王凱文先生說:“你差不多就行了,我敢發誓,這兩天你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多說兩句廢話。

昨天那章的評論我都看了,有的人覺得窦展愛過前任了以後對遲陸文的愛就不完整了,有人覺得以前轟轟烈烈愛過了受傷了以後就沒深厚的愛了,甚至直接有人問我會不會換攻。

誰說以前愛過別人以後的愛就不完整了?

不否認轟轟烈烈愛的痛快可誰說平淡的愛就不深厚不深情?

我不喜歡強行說服別人,沒辦法左右你們的想法,但我也需要表明我的立場。

還有,文案我也标了攻受,再問會不會換攻我真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說不願意讓遲陸文跟窦展在一起的,不好意思了,這文寫的就是他們倆。

趁着入V之前大家覺得不接受的咱們就此道個別吧,可能我們彼此也是真的不合适,互相勉強沒意思的,也免得你們看着憋屈。

換攻不可能,CP早在開文的時候就說明了,只能你們換了我。

就是這樣了,今天看到評論有的朋友說自己憋屈,我也挺憋屈的,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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