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高銘笑道:“剛才我還心疼這扇子呢,這麽快你就還給我了。快坐下,今日定要好好謝謝你。”
花榮只是将捆住的賊交給高銘的參随,“我還有事,衙內不必客氣,告辭。”說完,象征性的一抱拳,轉身就走。
要不要這麽潇灑,當真做好事不求回報啊。
高銘追出一步,“花榮,你的事,不知我能不能幫上忙?”
花榮蹙眉,“這……”
高銘見他一副為難的樣子,他也不好勉強,“那便算了,但若需要,你盡管開口,我能幫上的,一定幫。”
花榮道:“衙內客氣了。”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住步子,叮囑道:“這人輕功了得,你們千萬不要讓他掙脫束縛,否則一旦讓他自由,你的人恐怕再難追上他。”
高銘認真的道:“你放心,我一定派人看着他!”
花榮想了想,又道:“衙內,你身體都好了嗎?”
高銘笑道:“那天本來就沒大礙,只是又驚又餓,你走之後,我大吃了一頓就全好了。”
花榮垂眸輕笑一聲,“确實是衙內你的風格。”随即可能意識到自己不該笑,馬上收斂了笑容,“衙內留步,在下告辭。”
高銘見花榮一邊走,眼睛一邊掃視場內,絕對是在找什麽人,錯不了。
在找誰呢?
不過,花榮既然不想讓他幫忙,他也沒必要多問。
高銘記得花榮的叮囑,剛才那賊輕功了得,不出意外,八成就是……
他得好好盤問盤問。
結果,高銘剛走回座位邊,就看到自己的參随一臉的憋屈,手裏攥着一個發帶,身邊哪裏還有剛才那賊的影子。
“……”高銘嘴角抽搐,“花榮抓到的賊呢?”
慕容彥澤道:“不瞞你說,我低頭喝了口茶,等再擡頭就已經不見那人。還有,那根擀面杖也又被賊拿回去了。”
高銘扶額,問那參随道:“慕容公子沒看見很正常,你呢,人可是在你手裏抓着的?你也低頭喝茶了?”
“那賊踩了下我的腳,我吃痛,低頭揉了下……然後,他人就不見了。”
高銘真是一點脾氣都不沒有了,長嘆一聲,載歪在椅子上,“罷了,這賊不是一般人,你們看不住也很正常。”
慕容彥澤好奇的道:“是什麽人?”
高銘便大聲道:“鼓上蚤時遷!”音量之大,幾乎在喊,他知道時遷肯定沒跑遠,就在附近看他們熱鬧。
慕容彥澤捂耳朵,“那麽大聲幹什麽。”
“發洩心中不爽。”高銘從參随手中抽過花榮的發帶,“叫賊跑了,我要是花榮也不會再幫忙了。”
慕容彥澤道:“不幫就不幫,難道缺了他還抓不住賊了,你既然知道這賊的名字綽號,拿他還不容易。對了,你怎麽知道這賊叫什麽?”
“都跟你說了,我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萬般玲珑的衙內。”高銘插科打诨。
慕容彥澤也知道高銘的秉性,說話真真假假,也沒再追問。
待了一會,太陽太毒,高銘打了哈欠,“今天的比賽不是十分精彩,我先回去了,還是在家吹涼風吃吃喝喝舒服。”
慕容彥澤道:“你不在,我也沒什麽意思,我也回去好了。”
兩人起身,沿着椅子後面的通道,往外走。
突然間,他倆迎面撞上一個人。
還是一個高銘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他爹:高俅
其實也好理解,高俅就是靠一腳好球做得官,如今東京城內蹴鞠大賽辦得紅紅火火,在這個沒有直播的年代,他怎麽會忍得住寂寞。
就算他爹此時穿着尋常百姓的衣衫,戴着帽子和眼紗僞裝,依然叫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好在高俅的樣子,尋常百姓并不知道,沒有引起周人的警覺。
但高銘可不能不認,那可是他現在的爹,每天見面,彼此化成灰都認得。
高俅一直以為高銘在國子監讀書。
高銘也以為他爹在白虎堂商量軍機大事。
結果兩人卻都不務正業。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慕容彥澤也尴尬,看着高俅,嘴巴張了張不知該不該打招呼。
高銘的參随們自然認得自家主人,但這個場合,主人又一身便裝,也不知該怎麽反應。
衆人都呈呆若木雞狀。
高俅先反應過來,瞪了高銘一眼,有一肚子話要噴,但最後緊閉雙眼都壓了下去,只擠出幾個字,“你立即回家去!”
別打擾老子看球。
這裏是公共場合,高銘聽話的默默低頭走了。
出了球場,慕容彥澤幸災樂禍的道:“你完了。看太尉今晚上怎麽教訓你。”
高銘伸了個懶腰,“嘁,怎麽可能。”完全沒放在心上。
高銘回到府中,晚飯前,果然丫鬟叫他去趟大書房。
一進書房,就見他爹已經換回了平日的常服,正襟危坐的盯着他,“我竟不知道你每日逃課看球。我以為每日都去國子監讀書。”
高銘嘻嘻一笑,“是啊,每場都沒落下,羨慕吧。”
說真的,有點羨慕,高俅愣了下後,暴怒,“混賬東西!你以為我叫你來,是要問你這個嗎?!我以為你在國子監讀書,原來每天早出晚歸竟然在不務正業。我還當你長進了,沒想到你還是這樣不學無術!”
高銘沉下來,老大不願意的道:“爹,您此話差矣,我早出晚歸怎麽就不務正業了,正業很多,就看你怎麽定性了。”
“還敢頂嘴!”
“當然敢啊,因為你是我爹嘛。”高銘換上笑容,不慌不忙的道:“那我問您,您今天也看比賽了,您覺得比賽舉辦的怎麽樣?”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那好,我就不遮掩了,直接告訴您,這比賽的幕後主辦人就是我!”
“扯謊!”高俅本能的反駁,但見兒子目光堅定,不像說謊,“是你?當真?”
“我騙你幹什麽?我牽頭,慕容彥澤找的代辦人挂名,不讓我們倆暴露而已。您現在看到的主辦方,受我們控制。而且從一開始的策劃到具體執行的步驟,都由我計劃起草。”
高俅眯着眼睛,“怎麽不見你透露出端倪。”
“成大事者首先要沉得住氣。”高銘道:“而且若是辦得不好,我不想讓您知道,若是辦得好,您自然會知道。”
高俅怔了怔,忽然笑開,“說得好,做得也好,我兒有長進了!”
高銘一攤手,“您剛才還說我不務正業,這會又說我長進了,我都糊塗了。”
“不要得了便宜賣乖,擡什麽杠!”高俅氣道,但轉瞬複又高興起來,“你真叫爹刮目相看,比起進士的虛名,能夠組織動員這等大型賽事,這份能力,爹更看重。”
前段日子還說兒子要是能考中進士,他死也瞑目了,現在又改口說進士是虛名,為了誇兒子,高俅開始罔顧事實。
高銘的起點太低,低到稍微做出點成績,就能驚豔四座。
現在他身上閃光點的光芒更是差點晃瞎高俅。
我兒子太優秀了,我兒子真是太優秀了。
我兒才思敏捷,思維活絡,善于統帥,比那些只會死讀書的蠹蟲不知強到哪裏去了。
除了讀書稍微那麽差一丢丢外。
但根本瑕不掩瑜。
我兒這塊璞玉終于迸發出應有的光芒了。
高俅想掬一把淚水。
高銘看到高俅眼角的淚光,擔心的道:“爹,不用這麽誇張吧?”
高俅提起一只眼皮,“還不是因為你之前太愛胡鬧!叫爹看不清你!”
高銘轉而安慰起老爹,“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您以後也能省省心了。”
高俅喜悅過後,冷靜了些,眯起眼睛盤問道:“你怎麽能想到這樣的點子?”
高銘現在已經能夠很輕松自如的在高衙內的人設內回答任何疑問,“您也知道我很愛玩,結果東京城內能玩的也都玩遍了,沒什麽意思。我就想,不如自己弄點東西來玩,正好慕容彥澤也覺得無聊,我倆一拍即合,蹴鞠比賽應運而生。”
高俅接受了這個自産自銷的說法,“我就猜到你們的初衷就是玩樂。但不管怎麽說,你總算能夠做些正事歷練自己了。”
高銘笑道:“所以我今天不是逃學,而是莅臨現場考察。”
高俅對他又愛又氣,“行了,不要再在我面前頑皮了。時候不早,你趕緊回去休息,不能把身體累垮。”
寶貝兒子太操勞了,累壞了可不行。
有一種累叫做家長覺得你累,既然他爹這麽說了,高銘順勢告退,“那我走了。”轉身走了幾步後,突然被高俅叫住,“你等一下。”
高銘回頭,“爹,有什麽吩咐嗎?”
“國子監那邊,你還是要去的,不能總逃學,應勤是必須的,好歹點個卯,否則出勤不足,到時候就算想給你通過學業,國子監那邊也不好辦,不要讓人家太難辦。”
“是,我懂了,您放心。”高銘道:“現在比賽也進入正軌了,我不到比賽現場,他們也能處理的很好的。”
高俅滿意的點點頭。
高銘轉身又走,在開門的時候又被高俅叫住了,“慢着,你再等一下。”
“還有什麽吩咐?”
“咳,那個、那個……”高俅清了清嗓子,到底還是說出口了,“給我弄幾張球票。”
你們這破球票簡直太難買了。
高銘一拍胸膛,“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高俅這才滿意了,坐下後,沉浸在兒子成器的喜悅中,翻看起文書來,見兒子轉身走了,偷偷的抿了把眼角的淚光。
他這個做爹的,終于也熬到兒子成器這天了。
高銘則出了門,哼着小調往自己屋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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