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狐不歸不想走, 用盡全身力氣抗拒。
不是不想同大師兄說話,至少今晚,至少此刻不行……
她還亂着呢……
正倔強着,大師兄冷笑一聲, 直接将她打橫抱起來, 擡腳便往五峰邊緣走。
這麽多人看着呢。
要臉啊。
狐不歸想掙紮, 但掙紮無用, 這人力氣出奇的大。
越掙紮就越丢臉, 反正他是不會放手的。
平常他也常抱自己, 狐不歸也就略微一害羞,适應的很好, 畢竟從小抱到大,但董小湉點撥過後, 一切好像都不一樣了。
師兄的懷裏滾燙,燙的她手足無措。
僵硬着四肢縮成一團, 他的身體是一絲兒也不敢碰,而他手掌觸碰的地方, 也是酥酥麻麻的叫人顫抖。
心髒“砰砰砰”的亂跳, 低垂着眼兒,絲毫不敢亂看。
完蛋了, 她死了!
黎白抱着小小的一團,更氣了!
什麽時候這麽乖巧懂事了?
連脖子腰都不摟不抱了?
誰要她這麽自覺的避嫌來着?
恨不得他立刻娶妻生子麽?
肺都要氣炸了。
狐不歸哪裏知道師兄在想什麽, 她被他抱在懷裏, 根本不敢碰他, 小臉愈垂愈低,覺得自己都要冒煙了。
耳邊忽而聞得一聲輕哼。
“抱不抱随你。”
嗯?
師兄說了什麽?
狐不歸一愣,忽而覺得哪裏不對,她擡眼一瞧,頓時魂飛魄散。
師兄抱着她,正在站五峰的懸崖邊,他這是、這是、打算做什麽啊?
懸崖下是無盡深淵,還有罡風劍陣和鎖魔陣……
怎麽……
現在教育師妹都這麽嚴格了麽?
沒必要啊!
狐不歸眼淚都要吓出來了。
師兄朝前邁了一步。
狐不歸:!
小手立刻拽住他的衣領,哆哆嗦嗦的道:“師、師兄,回六峰要走傳送陣,這、這、這不行的……”
“呵。”
師兄冷笑一聲,一躍而下。
“啊!”
狐不歸瞳孔一縮,臉一下子白了,她立刻雙手抱住他的脖子,摟的緊緊的。
柔軟的嬌軀緊緊貼着他胸膛,黎白心情這才有一些好,小丫頭閉着眼,将臉蛋埋在他的胸口,直到已經平安落地,她還抱着不松手,他挺高興,也不提醒她,抱着她站在庭院中。
片刻之後,小丫頭終于察覺到什麽,緩緩收回手臂,不再碰他,又默默縮成一團,僵成了一只鹌鹑。
!
真是讓人火大。
黎白抱着她一路回到寝室,擡腳踹開門,走到床鋪間,将她一下子扔到床上。
小丫頭咕嚕嚕的滾了一圈,随後爬起來,竟然不生氣不懊惱,還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
劫後餘生?
黎白擡手就捏上她的臉,用了些力氣,她“哎喲喲”含糊不清的叫喚了幾聲,睜着眼兒委屈巴巴的望他,随後竟像是觸電一般,緩緩躲了開去,連看都不看他。
真是要上天了。
食指戳上她的額頭,戳的她往後仰,他問:“你怎麽回事?”
小鹌鹑捂着臉,避開他的視線,道:“我沒事啊。”
黎白挑眉,道:“沒事怎麽這麽奇怪?”
小鹌鹑都快躲到角落裏去了,還嘴硬的道:“我不奇怪啊,我平常不就……”
脖頸一熱,猝不及防的便被勾着脖子一把拽到了那人面前。
她沒反應過來,突然被拽,導致她一下子撲進他懷裏,白嫩的臉頰便“騰”的一下紅了,随後耳朵、脖子也一并紅了,四肢着地,僵硬着脊背不敢動也不敢擡頭,像是一只僵硬的貓兒幼崽。
他懷裏是好聞的竹香,她聞慣了的,但此刻卻絲絲縷縷的,直往心窩裏鑽,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
腦子裏都是漿糊,無法思考,無法動彈。
黎白眉毛一擰,這個笨蛋又僵住了,就這麽不想被他碰麽?
他擡起她的臉,低眉湊過去,眼眸幽深,嗓音微涼:“就這麽希望我跟別的姑娘在一起?”
他摸過的地方熾熱又滾燙,躲不開又逃不掉,狐不歸說不出話,只能悄悄的吞了一口口水。
“你有沒有想過,若我真有的了別的姑娘,自是再也不會碰你,亦不會抱你。”
“你也再不可能撲進我懷裏哭,不能随時叫師兄救你。”
“你可曾想過,我這樣的人,若真是喜歡一個姑娘,哪怕死了,也不會放手,一旦在一起就是一輩子。”
“你就永遠都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靠近我,不能找我撒嬌,不能随時找我安慰。”
“你明不明白?”
小家夥僵在他懷裏,一動不動,臉頰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別的什麽。
呵。
知道害怕了吧?
知道心酸了吧?
知道失去師兄那種空蕩蕩的感覺了吧?
鐵憨憨,榆木腦袋。
快哭着撲進我懷裏,說師兄不要走!
我不要你有別的姑娘!
小家夥聽他說了片刻,眼眸裏終于含了細微的水汽,紅潤的唇瓣翕動着,像是在掙紮煎熬。
呵,說到心坎裏去了吧?
他就知道這笨蛋沒想過這些……
“我明白!”
“師兄,我做的到!”
呵,果然吃醋傷心……什麽?
黎白眉毛一揚,震驚的看向小丫頭。
鐵憨憨笨蛋勇敢的直視着他,認真又堅定:“師兄,我認真想過的,許多個夜晚我都在琢磨這事兒。”
“等師兄有了心愛的姑娘,我絕不會打擾。”
鐵憨憨眼含淚光握拳:“畢竟,師兄也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幸福啊。”
想過的?
認真?
許多個夜晚?
黎白額上青筋亂跳,曲起手指就敲上她的腦殼。
狐不歸莫名被打,捂着腦袋縮成一團。
太兇了。
這誰受得了啊。
她根本不能想象靈纖前輩被這樣打啊……
她小聲嘀咕道:“師兄你這脾氣得改改,我是沒問題,可別的姑娘,比如靈纖前輩修為高深,我怕你被……”
她這樣一想,腦海中甚至浮現出大師兄被靈纖前輩捆綁住,然後敲腦殼的畫面,不由得道:“這可真是難以想象啊……”
“啪”又是一聲。
她立刻老實了,嘴也閉上了,捂着腦袋眼淚汪汪的縮成一團。
黎白惱火的道:“你天天都在琢磨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還是說,你硬要我去同別的姑娘在一起,好自己也求個道侶麽?”
狐不歸:“我不要求道侶。”
黎白:“你總不能一直不求。”
狐不歸:“我不求。”
黎白聞她這樣說,心頭的火氣莫名就散了,問:“我求了你也不求?”
狐不歸:“不求。”
黎白問:“就這樣想要求得大道?一心修煉?”
狐不歸點頭:“嗯,還有……”
黎白:“還有什麽?”
狐不歸看着他,輕聲道:“即便師兄求了道侶,我也會一生守護師兄,我哪裏都不會去,就像師兄當年守護我那樣。”
黎白一怔。
狐不歸繼續道:“師兄放心,我絕不會給你造成困擾,我會離得很遠。”
黎白垂下眼,表情藏在陰影裏,他輕聲問:“所以你不求道侶,是為了我麽?”
狐不歸有些慌:“不全是啊,我也想修煉求大道的,師兄你別有壓力,也別往心裏去,我就說說,也不一定做得到……”
身體猛然便被拽進了溫暖的懷抱,男人将她抱的緊緊的,輕聲道:“你做不做的到,我還不知道麽?”
狐不歸一愣。
黎白輕聲笑了笑:“你這個笨蛋,說出去的話,就是拼了性命也會做到的。”
狐不歸被他抱在懷裏,又害羞起來,臉頰靠在他肩膀,硬硬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腦袋上落下一只溫熱的手掌,他在她耳邊柔聲問:“打疼了吧?”
小家夥搖搖頭,又點點頭。
黎白失笑,輕巧的揉了揉,掌心裏的小家夥溫順乖巧,這會兒不說話,也不氣人,柔柔弱弱可可愛愛的,他揉的有幾分舒心。
算了,雖然是個笨蛋,但好歹心裏還是有他的,那點氣因着她幾句話便煙消雲散了。
急不來。
他正揉的開心,手腕忽而被一只纖白的小手握住,她低着頭,聲如蚊蚋。
“師兄,我是不是、是不是什麽都可以跟你說?”
“自然可以。”
握着他手腕的小手微微發抖,她猛然擡頭,一張臉紅的像個柿子,頭頂幾乎冒出煙來。
“我好像、好像又中心蠱了。”
黎白:“?”
狐不歸咬牙道:“剛才,那只臭狐貍又騙我,然後你、你碰我,我就……”她說不下去,便羞憤的閉了口。
心蠱?
黎白捏着她的小臉蛋,翻來覆去的看,又握着她的肩膀,翻來覆去的看。
沒有啊。
黎白不放心,便問:“你說我碰你怎樣?”
狐不歸羞憤不已,道:“就像上次……”
上次?
黎白擰着眉毛,仔仔細細的打量她,沒有心蠱的跡象啊。
但小丫頭确實不太正常,這臉蛋熱的燙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對,雖然沒找到心蠱的跡象,但也不能什麽也不做。
他想了想,說:“那我直接脫吧。”
狐不歸:“……”
大師兄利落的解開扣子,将外衫一拽。
狐不歸捂着鼻子,迅速的倒了下去。
流鼻血了。
·
雲煙客棧·臨陽樓
狐不歸在一衆木牌中尋找到了四個字“萬念皆空”。
她投入雲狀令牌,眼前一陣波動,便出現在了一個素雅的禪房之中。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便聽到“哐當”一聲,一個奶瓶砸在了地上,還好結實,沒碎,沒等她擡頭,便聽見一聲冷哼,随後惱怒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
狐不歸擡起頭,便看見無聞冷着臉走到發脾氣摔奶瓶的無知面前,一手撿起奶瓶,一手拽住無知的衣領,将他提了起來。
無知雙手握住他的手臂,兩只小腳胡亂蹬着,拼命掙紮。
無聞拿起奶瓶,漂亮的狹長眼眸微微一眯,便粗魯的将奶瓶塞進無知嘴裏,道:“讓你喝就給我好好喝。”
奶瓶摔過,髒兮兮的,無聞擦也不擦,就硬邦邦的捅進無知嘴裏,無知嗆的不行,奶便從唇舌間溢了出來,無聞也不在乎,捏着他不松手,灌的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狐不歸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滿臉尴尬,只想退出去,無聞側過臉來,道:“快好了。”随後便不耐煩的擠了擠奶瓶。
狐不歸:“……”
一瓶奶半灌半漏,總算見了底,無聞将奶瓶和無知一起随手扔了,冷漠道:“地板擦了,換身衣服。”
無知摔在地上,倔強的繃着小臉,眼圈還紅紅的,但還是一骨碌的爬起來,跑進室內,不多會兒,拿着個抹布出來,跪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清理奶漬。
雖然別人的家事兒最好別管,但狐不歸還是不忍心,便道:“他還是個孩子。”
無聞道:“孩子就要好好教育,你瞧見沒,發脾氣扔奶瓶,是你在我才沒打他。”
狐不歸不好再說什麽,她只是不知道,霜白僧衣的無聞,明明高冷矜貴,怎麽脾氣竟這麽壞。
無聞打量她一眼,道:“找我何事?”
狐不歸摸出一枚中品靈石,放進不遠處的功德箱,道:“十遍清心咒。”
無聞指了指蒲團,示意她坐。
這和尚溫柔微笑的樣子同方才判若兩人,狐不歸也沒多問,随他坐上了蒲團。
室內很安靜,只有無知擦地板的聲音和檀香袅袅升起的白色霧氣。
無聞一手撐着臉頰,一手撚着佛珠,道:“十遍這麽多麽?”
狐不歸輕咳一聲,道:“再不聽多些,我就要失血而亡了。”
想起這幾日,狐不歸頭都要炸了,因着她那症狀總是不消,大師兄每晚都來她房裏,替她“治療”,可越“治療”就越嚴重,後來大師兄察覺出不對,去找了狐貍,回來後,斬釘截鐵的告訴她,的确是心蠱。
她欲哭無淚,鼻血都不夠流的。
這樣的治療一直不見效,她身體實在是跟不上,聽說無聞的清心咒很有效,便想着再來“萬念皆消”看看。
無聞搖頭,道:“有些事兒,聽經可不行,時間愈久,就愈煩惱。”
狐不歸道:“我這事兒,聽經就成。”
無聞:“呵。”
狐不歸:“……”
這和尚怎麽還嘲諷人呢。
狐不歸:“念呗。”
無聞:“你不妨說與我聽聽。”
狐不歸:“念!”
無聞攤手:“好啊,念給你聽。”
狐不歸盤膝入定。
無聞當真閉目,念起了清心咒,一段一段的經文化作清澈的溪流在心口流淌。
片刻之後,咒文停了,無聞睜開眼。
狐不歸:“再來一遍!”
無聞便又念了一遍。
狐不歸看着他。
無聞:“你的眼神告訴我,再來一遍。”
狐不歸掏出靈石:“一百遍。”
無聞:“……”
一百遍之後,狐不歸覺得自己人都傻了,但腦子也不會亂七八糟的轉了。
好像還挺有效。
這之後的幾天,狐不歸白日裏都跑去聽經,自覺已經快要無欲無求,飛升成仙了。
這天,剛回到天字居,便瞧見大師兄候在庭院之中。
黎白發現這孩子眼睛呆呆的,像個小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玩壞了。
不過,小傻子沒中心蠱,瞧見他臉紅心跳又害羞,怕是離開竅不遠了。
他就是想要她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樣才不會輕易逃避。
他走上前,笑着問:“今日如何?”
狐不歸木愣愣的道:“我好了。”
昨天還面紅耳赤說師兄我不行了,今日竟然沒感覺了?他抓起她的小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問:“這樣呢?”
狐不歸冷笑:“沒感覺。”
黎白捏了捏她的臉,問:“這樣呢?”
狐不歸:“沒意思。”
黎白輕巧的解了自己的扣子,微微一扯,露出一點鎖骨。
狐不歸擦了一把口水,道:“呵,男人,不過如此。”
黎白:“……”
小傻子怎麽回事?
黎白正奇怪,忽而聽到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
“狐仙子,這幾日聽經的費用結一下。”
他扭頭看去,便看見一個漂亮的小和尚,抱着個奶瓶子,站在不遠處。
他問:“什麽經?”
小和尚道:“清心咒,一天三百遍,我師兄嗓子都念啞了,正上火,我需要靈石買藥給他吃呢。”
黎白擰眉:“清心咒?”
狐不歸道:“對呀,師兄,很有效呢,我現在看見你,跟看一條狗沒區別。”
黎白:“……”
狐不歸正要摸儲物袋,被黎白按住,他走到小和尚面前,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摸出一把靈石,道:“再給她買一個月的。”
無知抱着一堆靈石,樂滋滋的鞠了一躬,轉身跑了。
狐不歸道:“師兄怎麽給那麽多,我已經好了,接下來不用去了。”
黎白走回來,輕笑:“接下來,你需要每天五百遍。”
狐不歸疑惑的看着他,說:“不可能的師兄,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想法,你再怎樣也不可能……”
黎白卻将她向後一推,按在枝繁葉茂的杏花樹下,俯身吻了下來。
狐不歸瞳孔一縮,腦子便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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