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元北翼從小道過來就聽到了元宵的自言自語,直接笑着發問了。來到元宵的面前,隔着假山看了一眼那邊成群的姑娘們,好笑的看着元宵接着問道“那些姑娘們跟你又沒仇沒怨的,你招惹人家做什麽?”
一身玄色雲紋衣裳,聲音清朗,人也幹淨,好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正是永安世子。
不過元宵卻不買他的賬,直接白了他一眼,然後手指點了點裏面的湯家姐妹三人“那裏面可有位是你的世子妃呢,你喜歡哪個?我剛剛看了,老王妃對兩個都很滿意呢,根本不知道定哪個,要不,你自己來選?”
等着看元北翼變臉的樣子。可是元北翼卻沒有趁了元宵的意,依言看了那邊一眼,眼神平靜,興致,尴尬具無。事實上,祖母已經跟自己打過招呼了,剛才自己就是打祖母那邊過來的。
不過,當然不會告訴元宵這件事了。
而是點了點竟然稱贊了起來“兩位姑娘确實都很好,這得看祖母的選擇。婚姻大事豈非兒戲?自然要長輩做主才是。”還是一臉的溫潤,仿佛口裏所說之話心裏也是這樣想的一般。
元宵卻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心口不一的典型就是你。”
雖然兩人年紀差了幾歲,但是對方有幾斤幾兩都是心知肚明。元北翼也不辯解,臉上還是一副溫潤的笑,又向着湯家三姐妹看了過去,重點看的卻是湯圓。正如元宵了解自己一般,自己當然也對元宵很了解。
雖然湯家大小姐二小姐容貌都很出色,但是元宵是個什麽人元北翼還不清楚?那個是形事作風都會別人與衆不同的主兒,他在意的,一定是湯家三小姐。
只是不知道這位小姑娘有什麽出色的地方,凝神注意着三人的嘴型。
元宵今天叫元北翼過來的目的就是如此,因為元北翼會唇語。雖然自己不在意,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不能由着自己胡來,可是又想知道湯圓那邊的情況,只能這個樣子了。
撇了撇嘴,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真不爽。但是只能耐心等着元北翼說話。
過了好一會元北翼才移開了眼神,不顧元宵迫切想要知道的神情,皺着眉想了好一番,心裏也有一番感嘆,這湯家三小姐果然和別的閨閣小姐不一樣。太過真實。偏偏小臉還是一片淡然,只有親近之人才能感覺到她的真實。
怪不得元宵會感興趣呢。若非她年紀太小,自己也會感興趣的。
看着元宵,眼底是一片了然“說吧,你今天想做什麽?”
這元宵還等着元北翼傳話呢,誰知道這厮居然還反問自己來了!直接挑高眉回到“我想做什麽關你什麽事,你老實告訴我她們說的什麽就可以了!
面上是一溜的不耐煩,元北翼也不生氣,依舊笑的胸有成竹“如果你只是想惡作劇的話,我勸你不要這麽做,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剛才姐妹三人的話元北翼都看的清清楚楚,特別是湯圓的努力維持,很認真的小姑娘,就是為了維持自家臉的臉面,她已經做的很好了。只是元宵讓自己過來,好像是為了作弄人家看人家出醜的。
元宵現在年紀還小,只是對小姑娘有些好奇而已,還不懂其他的情緒,或許早已有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可是自己不同,自己已經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紀,對男女之事也有些了解了。好奇,往往就是糾纏的開始。
而且看那個小姑娘做事這麽認真的,想必是性子很犟的人,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如果元宵今天真的把她得罪狠了,或者真的讓她出醜讓湯家出醜了的話。
以後的路肯定不好走,如果他們最終在一起的話。
“後悔?”元宵一下子太高了音量,特別的不可思議“在我的人生中從來都沒有後悔這兩個字!”說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沉着一張漂亮的小臉,緊緊的抿着唇“怎麽可能會後悔,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玩笑!”只是面上一片鎮定,視線卻看向了旁邊,沒有看元北翼的眼睛。
元北翼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容更開了些,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強作鎮定的元宵。如果不是心虛,怎麽會不停的重複?甚至都忘記了開始問自己的問題。更主要的是,居然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了,不是心虛是什麽?
唔,突然很想看看元宵後悔的樣子呢,一定很好玩呢。
無奈的一攤手,面上還是人畜無害的笑容“好吧,我也只是作為親戚給你的一個建議而已。當然,那也只是個小丫頭而已,自然你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反正她也不敢拿你怎麽樣是不是?”
“說吧,你想怎麽做?我都配合你好了。”說的那叫一個雲淡風輕。
元北翼對元宵有多了解,元宵就對他有多了解。元宵敢對天發誓,這會對面笑的無害的那個混蛋肯定在等着看笑話呢!不過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只得打破牙齒往肚子裏吞了。
側着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根本沒有任何感覺的的湯圓,都是你害的!
湯圓随着兩位姐姐在旁邊一個無人的亭子裏坐下,後面靠着的是一片湖泊,湖心還有幾座小島,湖面很大,眼都望不到頭。湯圓一坐下就自動往湯慕青這邊靠,手也抓着湯慕青的手不放,防備的盯着湯醉藍。
本來湯醉藍還想故技重施的,看到湯圓控訴的眼神和湯慕青責備的神色,悻悻然的收回了又想捏湯圓的手。
梗了梗脖說的理所當然“我也是為了小妹好,我剛才那麽做她不就不抖了嗎!現在再來一次就是了,來了也就不抖了!”
沒錯,雖然稍稍遠離了些人群,湯圓還是在不停的發抖。而且因為不在人群中了,發抖的幅度更大了些。四月的揚州,天氣已經很涼爽了,這裏又背靠着湖,陣陣湖風吹了過來,湯圓打了個冷顫,可是臉上也冒出了虛汗。
不停的喘着粗氣,緊緊的靠在湯慕青的懷裏。
湯慕青心疼的把湯圓攬在懷裏,拿着手帕幫她輕輕擦着臉上的虛汗,口裏也是不停的安慰“小妹你真的做的很好。剛才大姐二姐都被你唬到了,所有人都覺得你很厲害呢。”
可是湯圓還是沒有說話,還在不停的發抖,顯然這樣的安慰沒有起任何的作用。湯慕青又接着勸了幾句發現還是沒用,懷裏的小人兒根本就沒反應了。最後狠了狠心道。
“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她剛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她們就都會知道湯家三小姐其實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你讓阿爹以後怎麽在同僚面前做人?你讓阿娘以後怎麽面對其他的夫人小姐!”
聲音不大卻嚴厲至極。
湯圓還是沒有回話,把臉也埋進了湯慕青的懷裏。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不再發抖了。從湯慕青的懷抱裏出來坐直身子,低着頭聲音悶悶的“大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
很是挫敗和沮喪。
阿娘,外面的世界果然很精彩,可是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說話間就能逼着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嘴裏居然能說出這麽惡毒的話。雖然是那位岱姑娘挑釁在先,可若不是為了不想丢湯家的臉,自己一定會無視的,根本就不可能去反擊的。
湯慕青低頭看着湯圓現在的樣子,大大的眼鏡裏全都是迷惘。嘆了一口氣,也不想再安慰什麽,只是又攬着她的肩讓她靠着自己。
小妹的心思太純淨,準确來說是阿娘把她保護的太好了,從小到大就沒有接觸過所謂的內宅陰司。就算阿娘後來狠心讓她見見這些,可是她的思想已經定型了,每次都是直接無視,看到了也當作沒有看到。
這種事只能她自己想通,別人說再多都沒用。
姐妹三人都不再說話,亭子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湯醉藍就算有心想說什麽,可是口才最好的湯慕青都閉嘴了,一向直來直往的湯醉藍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無聊的四周張望,然後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指着湖裏突然出現的一艘畫舫,有些興奮的說道“這是要讓我們坐船游湖嗎?”
聞言,湯慕青和湯圓都側着身子向湖面看去。果然,在對面的岸邊上,幾個船娘劃了一艘畫舫出來。
湯慕青的眼裏卻是疑惑居多。雖然在揚州,坐船泛舟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是那得有主人家陪同才對。老王妃年紀大了,沒有那麽大的精力陪姑娘們玩一天也是情有可原的。那麽,現在又是誰來作陪呢?
沒有人來解答湯慕青的疑惑。只是有幾位嬷嬷走了過來,把所有的姑娘們都迎上了船。等姑娘們都上了船之後也沒有來說什麽,就這麽把船向前面劃去,彎過了一個彎後發現前面有一艘更大更精致的畫舫。
可是甲板上并沒有站人,只是隔着隐約的簾子能看到裏面站了人。
這時候船娘也停住了劃動,兩艘船相隔不遠的就這麽停在湖面上。對面的甲板上還是沒人出來,只是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早就聽聞揚州才女衆多卻從來都沒見識過。今日有幸得見實在很想領教一番。”
那邊還是沒人出來,這邊卻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來幹什麽的,能出現在這裏的,自然是世子爺了!姑娘們都在竊竊私語,有的還拿帕子半遮半掩的擋住了自己的臉,可是卻沒一個人走回船艙的,還是都站在了甲板上。
那邊的聲音繼續傳來“今日也不拘什麽韻腳,姑娘們都可随興發揮,一炷香的時間為限。元某靜等拜讀。”
這聲元某就已經坐實了身份,對面所坐之人确實是永安世子。好多姑娘都羞紅了臉,可是,也有猶豫的,雖然暗地裏大家都知道今日的宴會是怎麽一回事,但是把自己的東西就這麽大刺刺的給男子看,也怪不好意思的。
若是傳了出去,那萬一自己并沒有和永安王府扯上什麽關系,那以後可怎麽嫁人!
“元某在這以永安王府的名聲發誓,今日們姑娘們所作的詩文,絕對不會流傳出去。”
那邊傳來的保證打消了很多人的顧慮。少女情懷總是詩,雖然這件事總歸會傳出去,但是這畢竟是永安王府要求的,說不定這就是挑選側妃的标準呢?只要詩作不傳出去,誰也不知道寫了什麽。
這艘畫舫很大,說話間,船上的嬷嬷們已經擺好了很多的案臺和文房四寶。有些心急或者才思敏捷的姑娘已經坐了下去在提筆寫了。
很多人都認定這是挑選側妃的标準了,說不定世子爺就喜歡才女呢。很多人都坐在了案臺面前冥思苦想,一定要做到驚豔世子爺才行。這會倒沒人來關注湯圓這邊了。
湯家三姐妹還是站在一處,湯慕青和湯醉藍都是擔心的看着湯圓。她兩自然是不用擔心的,随便作一首也不會丢人的就是了。可是湯圓不同,湯圓在作詩這上面,一竅不通呢。
還沒等她兩給湯圓安慰幾句,湯圓卻抿了一抹笑,臉上倒沒有絲毫的擔心,甚至還安慰她兩“大姐姐二姐姐這是什麽表情?你們也快去作詩吧,不然她們等會都寫完了你們還沒動靜呢,那可丢大人了!”
湯慕青這會也顧不得其他的,只是低頭在湯圓旁邊耳語了一句“你也去寫,不用擔心,我作兩首出來,呆會給你一首就是了。”湯圓笑看着湯慕青沒有回話,湯慕青卻以為湯圓懂自己的意思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和湯慕藍一起坐上了旁邊的位置。
湯慕青縱然在這上面出色,但是要作兩首風格不同的出來還是有些難度的,而且還得貼合湯圓的年紀和性子,不能太明顯讓人一下子瞧出來。倒沒精神去查看旁邊的湯圓提着筆有沒有寫什麽出來了。
而湯醉藍在這上面并不是十分擅長,倒也苦想去了,兩人都沒關注湯圓在做什麽。
一炷香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有位嬷嬷端了一個盤子出來,有些作好的姑娘直接把紙放了上來,還羞澀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畫舫。湯慕青這邊也好了,站起了身,順手就把一張紙放在了旁邊的湯圓手裏,就笑着向那位嬷嬷走去。
湯圓低頭一瞧,抿嘴笑了。大姐姐果然很能幹,雖然不知道這首詩是好是壞,但是字跡居然也跟自己有些相像。湯圓卻是沒有拿這張紙,而是拿着自己原本的,上面一片空白,只有右下角落了署名。
在湯慕青和湯醉藍震驚的眼神中,把空白的紙張放進了嬷嬷的盤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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