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蹊跷

下了兩日小雨,天空裏一片灰蒙蒙的,瞧着似乎就像老天爺有些不高興,成天耷拉着一張臉。盡管這樣,山上挖小筍子的人還是有很多,下了雨以後,更容易出筍子,大家都抓緊時間使勁兒摟錢。

現在肖家村裏賣小筍子給彥瑩的,就只有桃花梅花兩姐妹了,她們每日一起能挖到五六十斤,每次拿着錢,都很是快活。彥瑩想給她們銀角子,覺得銅板拿着太重,兩人都趕緊搖着手:“數銅板兒給我們就是,銅板兒最好了。”

幸虧彥瑩上次從豫州城回來的時候便已經換了五兩銀子的銅板,本來是準備零零碎碎買東西的,這鄉村裏頭趕集什麽的,都是用銅板,銀子人家幾乎都破不開。這五貫銅錢用得飛快,現在就只有二兩多了。

“桃花,你們聽着外邊什麽動靜沒有?”彥瑩一邊數錢給桃花,一邊笑着問。肖家村裏的那些大嬸大娘們還真是個個都有主張,真的就不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找到買家了沒有。

“動靜?”桃花轉着眼睛,忽然明白了彥瑩的話,惆悵的嘆息了一聲:“好像不少人都去城裏問過了,人家收的,不過價格都挺低的,沒有一兩銀子一壇,只有九百八百文錢的樣子。”

旁邊站着的梅花“噗嗤”一笑:“好像那屠戶娘子問到的,還有只給五百文一壇的吶。”

屠戶娘子第二日便進了城,籃子裏裝了一把從自家妯娌那裏借來的酸菜到處轉。她先找了城門口一家飯莊,人家聽着說有酸筍賣,很是感興趣,可只出了五百文一壇:“我們可比不得那些大酒樓,我這裏來吃飯的,全是那些打短工的,哪裏能像如意酒樓,一盤酸筍炒肉就賣出半兩銀子的價!”

這五百文與一兩,可是差得太多,屠戶娘子如何能心甘情願?她有些不屑的瞅了瞅那家老板,挎着籃子就往東大街奔,既然那老板說了如意酒樓價格貴,就去找他家問問。

提着籃子走到如意酒樓旁邊,見着門口停了幾乘轎子,屠戶娘子心裏頭有些發顫,這可是老爺們才來的地方,人家來都是坐着轎子吶。她有幾分猶豫,站在門口,踟蹰了一會,不知道該不該擡腿進去。

站在門口的錢小四見着屠戶娘子挎着籃子在門口張望,不由得打量了她一眼,瞧着不像是來吃飯的,臉上便有幾分不高興:“你這婆娘,站到門口作甚?小心擋了貴人的路!”

屠戶娘子被錢小四吼得縮了縮腦袋,将身子貼到了牆邊,擡頭看了看門口的一塊木板,上邊寫着幾行字,她不識字,也不知道上邊寫了些什麽,只能笑着望了望錢小四:“這位小哥,我想問問,你們酒樓裏要不要收酸筍,我做了不少,可以便宜賣。”

錢小四唬了一跳,這婦人竟然到門口賣酸筍來了,若是掌櫃的聽見了,知道她價格便宜,改來買了她的,那自己的銀子從哪裏賺去?他惡狠狠的盯了一眼屠戶娘子:“快些滾開,我們酒樓裏有定好的,不收別人的!再不走,小心我要裏邊的官老爺将你捉了去蹲大牢!”

屠戶娘子被錢小四吼得貼到了牆上,吓得好半天才敢回過頭來觑了錢小四一眼,見他眼鼓鼓的望着自己,趕緊偷偷摸摸的沿着牆溜走了。

雖然在如意酒樓吃了驚吓,可屠戶娘子為了自己的錢途,還是繼續尋訪了幾家酒樓,最後終于找了一家還算是慷慨的,答應一壇九百文。老板看了她一眼,指着那竹籃子裏的酸筍道:“我跟你說,必須能做出有這樣的貨色,否則我可是要減價的。”

屠戶娘子連連點頭:“曉得了,保證會鬓這個更好!”心裏頭暗暗尋思着,回家請妯娌教教自己怎麽做便是。一邊想着肖來福婆娘說的,一兩銀子一壇,又恨恨的直咬牙,要是她能搭把手,幫幫自己,那該多好,可惜她就是那樣小氣,就只管自己銀子。

肖家村裏的人得知了屠戶娘子也找到了買家,個個都躍躍欲試,趕緊結伴去了豫州城,還真有不少人找到了買家,說好等着酸筍做好,就由她們自己送過去。

“八九百文錢?那價格倒也算賣上去了。”彥瑩笑了笑,心裏一琢磨,不就是一個壇子八十文錢的成本?小筍子自己挖的,只要擦鹽,加辣椒,有些人小氣,還舍不得擱太多的調料在裏邊,做出來的味道自然不會好。

“可不是。”桃花有些羨豔,可是眼神一暗,家裏沒錢,八十文一個壇子都買不起。她們姐妹倆挖了幾日小筍子攢了錢,本來阿娘想拿着去城裏頭買壇子,也想自己做酸筍的,可沒想到那錢被自己的酒鬼老爹偷了去,拿着請人喝酒,花了個精光。

幸得她們沒全部将錢交上去,兩人每日裏都留了十個銅板,在院子裏挖了一個洞埋了起來。阿爹不管事,阿娘偏心,拿了錢都只會花到哥哥與弟弟身上,自己自然要早作劃算。

“桃花,你也別眼紅旁人,她們一窩蜂的去賣酸筍,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賣掉呢。”彥瑩伸出手來拉住她,見她手腕跟那枯枝一般,瘦得可憐,不由得也有幾分同情:“你們賣小筍子的錢,別全部交上去了,自己留些,知道嗎?”

桃花與梅花都紅了眼圈兒:“三花姐,我們知道呢。”梅花想了想,點了點頭:“可不是這樣?聽說有人嫂子嬸子回自己娘家去說了,要是大家都做酸筍,指不定以後真賣不出去了呢。”她有幾分幸災樂禍,想着這事兒就覺得愉快,嘴角便露出一絲笑容來。

可不是這樣?這經濟規律就是如此,做買賣最好的時機是供不應求,若是大家都瞄準一個行業去做,市場上供過于求,那就會形成商業競争,為了獲取利潤,競争者們不斷降價,最終受損的還是那些去參與競争的人。

豫州城充其量也只是州的編制,城裏只住了不過十萬戶人家,而這十萬戶裏頭,有閑錢去酒樓吃飯的,不過百分之一,而去酒樓吃飯的人,點酸筍炒肉末這個菜的,最多也就五十分之一不到。

現在如意酒樓的酸筍炒肉末之所以賣得好,是因為現在還沒有出現競争者,到肖家村裏的酸筍都做好了,到時候豫州城裏的酒樓處處都有酸筍炒肉末了,只怕去如意酒樓吃這道菜的,或許是沖着她酸筍的特別風味去的,還或許,是為着要巴結酒樓幕後的老板。

聽簡亦非說,如意酒樓是知州大人的親家開的,去如意酒樓吃飯的,自然是賣了林知州的面子。只要許宜軒去替她說一聲,那如意酒樓肯定不敢不要她的酸筍,所以她才為自己的酸筍着急,即便沒有這麽多人吃酸筍炒肉,慢慢的賣,這幾十壇子酸筍大半年功夫總能賣完。

只是可以預見,肖家村裏那些一窩蜂去做酸筍的人,到時候定然會吃虧了。彥瑩笑吟吟的将一根小筍子拿了起來,慢慢的開始剝着外殼,心裏頭暗暗叫爽,她倒是想看看,等着她們買了壇子回來,卻賣不出去該怎麽辦,難道一家人每天吃菜都吃酸筍?

——酸筍炒肉末是好吃,可也要多放些油才會好吃吶。彥瑩低着頭,一雙手動得飛快,現在她剝小筍子的功夫是越來越好,沒比前世要差。

如意酒樓來得很準時,每隔三日便來了一回,每次五壇,拉了四次。彥瑩一共做了六十壇酸筍,現在賣了三十壇,掙了九十兩銀子,肖老大與肖大娘瞧着那銀子滾滾而來,心裏頭又是高興又是擔心,只怕這日子過不長久,閉閉眼睛,過兩日便沒有這筆進項了。

“三花,怎麽我心裏頭總是不踏實。”肖大娘望着彥瑩與二花一道在挂小筍子,一根根繩子被拉了起來,繃在竹架子上頭,繩子上邊挂着一串串小筍子,在太陽下邊被照得不住的發着亮光。

這幾天日頭好,彥瑩打算趕着好日頭曬幾天,然後就可以将筍幹收起來了。最近桃花梅花賣的小筍子越來越少,後山上的小筍子全被挖光了。她們與四花五花都翻了一座山頭,到另外的山上去挖了。

彥瑩從繩子之間探出頭來:“阿娘,你又怎麽不踏實了?”

“我覺得那三十壇,好像會賣不出了。”肖大娘有些憂心忡忡,伸手摸了摸那些小筍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如意酒樓不是三日來一次?今日都是第五日了,還不見來,是不是有人賣上門去了?別人覺得價格便宜,所以就不來我們家買了?”

彥瑩沒有出聲,今日是第五日,她也知道得很清楚,按理來說即便小筍子不如以前那般走俏,可到了五日上邊,如意酒樓總會把那幾壇賣光了,如何還不見動靜?她板着指頭算了算,距離自己賣第一批的時候,差不多有大半個月了,離肖家村那些三姑八婆們自己做酸筍也有十四五日了——說不定還真是這樣。

朝肖大娘笑了笑:“阿娘,你別擔心,要是明日如意酒樓還不來,那我便親自上門去瞧瞧,看看究竟是什麽原因。”

日頭慢慢的升了起來,陽光投在了剛剛洗幹淨的小筍子上邊,亮晶晶的水珠反射出了七彩的光芒,彥瑩出神的望着那些水珠,一雙手捏了個拳頭,她不能退縮,遇着困難總要自己想辦法去解決。

明日,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呆瓜

街道上人來人往,繁華熱鬧。

如意酒樓後邊的坪裏,停了一排的軟轎,看起來生意不錯。彥瑩先在後坪溜了一圈,這才轉到了前邊,酒樓外邊有一塊招牌,上邊寫着今日的幾樣掌櫃推薦菜肴。

彥瑩擦了擦眼睛,沒見着那酸筍炒肉末。

怎麽豫州城裏的人這樣快就吃厭了這道菜?不應該呀。彥瑩站在招牌下邊,眉頭緊緊的皺着,這裏邊應該有什麽蹊跷。

錢小四送着一位客人從酒樓裏出來,點頭哈腰:“劉老爺,下回再來!”一雙眼睛瞥見了彥瑩,他有些心虛,趕上來一步吆喝道:“看什麽看?還不快些走開,這酒樓是你來的地方?”

瞧着錢小四滿臉緊張神色,彥瑩心中更是明了,指不定就是錢小四在這裏頭搗鬼!她的腦海裏瞬間閃過屠戶娘子說的一兩銀子一壇的事情來——莫非錢小四從掌櫃那裏拿了三兩銀子一壇的價格,可卻在村裏用一兩銀子一壇便收走了?若不是這樣,怎麽會有一兩銀子一壇的話流傳出來?

她朝錢小四笑了笑:“怎麽,這酒樓我便不能來?”

錢小四的兩條腿有些打顫,心裏頭暗自叫苦,這肖姑娘怎麽膽子就這樣大,竟然尋到酒樓裏頭來了?他偷眼瞥了下櫃臺,掌櫃的沒在,或許是出恭去了,這才膽子稍微大了些,朝彥瑩吆喝道:“這裏是吃飯的地方,可不是你這鄉下窮丫頭來的!”

酒樓旁邊圍了一圈人,見着彥瑩身上穿着的衣裳,不由得連連搖頭:“是啊,看這姑娘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能在如意酒樓吃得起飯菜的。”

有人很善良的走過來對彥瑩道:“姑娘,這裏的飯菜實在貴,你去城門口那些地方,才三十來文錢就能吃飽了。”

彥瑩朝那人笑着點了點頭:“多謝大伯了,可我今日偏偏就想到這如意酒樓吃飯。”她朝錢小四一瞪眼:“怎麽了?你這酒樓既然開着門,進來的便都是客,你還能堵着我到外邊不成?”

錢小四急得額頭上直冒汗珠子:“不行,你就是不能進來。”

彥瑩懶得搭理他,一步跨了過去,錢小四趕緊伸手去攔,卻見着彥瑩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孔:“夥計大哥,你攔得了我一時,攔不住我一世。”笑眯眯說完這句話,彥瑩叱喝了一聲:“讓開。”

這聲音很有氣勢,錢小四唬得一哆嗦,還沒反應過來,彥瑩将他的手一撥,大步跨進了酒樓。錢小四趕緊伸手去拉她的手,彥瑩高聲喊了起來:“非禮,非禮!掌櫃的,你快來看看你們家這夥計,實在是無賴!”

酒樓大堂裏吃飯的人都停住了筷子,大家眼睛朝門口望了過來,錢小四只得讪讪的放開了手,眼巴巴的望着彥瑩往櫃臺走了過去。

這人就是欺軟怕硬,彥瑩輕蔑的看了站在門口的錢小四一眼,自己可不是那些尋常的鄉裏人,被他吼一句就縮着脖子躲到一旁去了,他若是耍了鬼,自己一定要揭穿他的鬼把戲!

掌櫃的剛剛好從後邊走了進來,見着彥瑩站在櫃臺前,也是一愣:“肖姑娘,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彥瑩朝着掌櫃笑了笑:“掌櫃大叔,怎麽這酸筍炒肉末不走俏?你們好幾日沒來我那裏拿酸筍了,我今日特地進城來瞧瞧是怎麽一回事兒。”

掌櫃的睜大了眼睛望着彥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肖姑娘,這才過了三日,怎麽就說好幾日沒來了?”他搖頭嘆了一口氣:“再說了,這幾日來食客們都說那酸筍炒肉末沒有以前的味道,故而滞銷了,我們還沒賣完吶。”

才過三日?沒有以前的味道?這一切都明明白白了——肯定是錢小四搗了鬼,他買的是肖家村旁人家做的酸筍,昧下了二兩銀子。彥瑩輕輕敲了敲櫃臺:“掌櫃大叔,你知道這酸筍味道不如以前的原因否?”

掌櫃的沒精打采的嘆了一口氣:“哎,我咋知道?反正大廚沒換,材料也是那些材料……”

“不,大叔,材料以及不是那些材料了!”彥瑩斬釘截鐵道:“我今日進城,就是特地來捉那李鬼的!”她轉頭看了看酒樓的門口,錢小四已經不見了人影,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氣,為了這二兩銀子,他竟然寧願将這一份工給丢了?而且這事情傳了出去,他名聲壞了,還有那位主家肯請他?

“捉李鬼?”掌櫃的有些不理解,眨巴了下眼睛:“肖姑娘,這李鬼是誰?現在他在酒樓吃飯?”

彥瑩微微一笑:“大叔,曾經有個故事,有人冒充李逵攔路打劫,後來遇着真正的李逵,李逵問他名字,他說叫做李鬼。”

“哦,原來是這樣!”掌櫃恍然大悟:“難道肖姑娘的意思,那酸筍不是你做的,是錢小四收了旁人的酸筍?”

“正是。”彥瑩點了點頭:“有勞大叔帶我去廚房瞧瞧。”

廚房角落裏放着一個黑色的陶壇子,彥瑩走了過去,摸出一把酸筍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露出了一臉不屑的神色來:“大叔,你就沒有問過大廚,他們有沒有覺得這酸筍味道不對呢?”

掌櫃的有幾分不好意思,摸了摸腦袋:“我們酒樓每日裏都有不少客人,我想着大家該是吃膩了這酸筍炒肉末,所以也就沒多想,難道真是那錢小四在作死?”

彥瑩笑吟吟的從自己帶着的包袱裏取出了個小小的壇子,揭開蓋子放到桌子上邊:“有請大廚聞一聞,這個味道,與那酸筍的味道,哪個更好?”、

大廚抓起壇子聞了下,眼睛一亮:“這味道可比那酸筍好聞多了!我還在想着,為何這次酸筍的味道不如以前,難道是做的時候漏了氣,卻沒想到是兩個人做出來的,自然風味不同,這位姑娘帶來的,明顯香得多,味道也正。”

掌櫃的氣得白了一張臉,轉身便往外邊走,咬牙切齒罵道:“這個錢小四,是想作死不成?”跑到外邊一看,錢小四沒了影子,酒樓裏的另外幾個夥計正忙得不可開交。掌櫃的拍了拍算盤:“有誰見着錢小四沒有?”

一個夥計拿了銀子跑了過來結賬:“剛剛還在,不過好像瞧着他從門口出去了。”

掌櫃的一口惡氣堵在胸口,好半日沒有提上來,都說一分錢一分貨,難怪這幾日食客們都說酸筍炒肉末沒以前的好吃了,原來是買了便宜貨回來糊弄他!真是要帶好眼睛看準人吶!原本以為幾兩銀子的事情不算大,見着他去了這麽多次也不見有什麽纰漏,沒想到竟然就出了問題。

“肖姑娘,真是對不住,沒想到那錢小四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掌櫃滿臉歉意:“明日我便讓人來你家再買幾壇過來。”

彥瑩聽了這話,心裏才落了底,笑着朝掌櫃點了點頭:“沒事兒,大叔只管先将那些酸筍賣掉再說,我不着急。”

“這不是肖姑娘着不着急的事兒,是我們如意酒樓不能自己毀了名聲。”掌櫃的很真誠的看了彥瑩一眼:“這幾日食客們都已經有微詞了,我自然要趕緊撤換,怎麽也不能讓這招牌菜給毀了。”

“大叔真是明智。”彥瑩趕緊誇獎了掌櫃一句,送上一頂高帽子:“難怪這如意酒樓這般紅火,原來都是大叔經營有方,這老板能請到大叔這樣的掌櫃,可是他的福氣。”

這肖姑娘可真會說話,聽得人心裏頭實在是舒服,掌故笑眯眯的将彥瑩送了出去:“肖姑娘,你好些回去,只管放心,在家裏等着便是。”開玩笑,他怎麽敢得罪了這位肖姑娘?若她與那豫王世子沒有什麽特別的關系,許世子會親自來如意酒樓鬧事,還不惜将一碟子菜倒扣到林大公子的頭上?只不過是幾兩銀子一壇的酸筍,這件事情上他還是能做主的。

得了掌櫃的承諾,彥瑩心靈滿意,舉步就往外邊走了出去,剛剛一擡頭,便見着了一個比掌櫃更圓胖的人滾着往這邊來了。從那張臉來看,他年紀也不算大,二十多歲的模樣,穿着一身綢緞衣裳,那肚子高高隆起,怎麽瞧着都像是揣了個西瓜一般。彥瑩見他奔到了酒樓門邊,趕緊側了側身子讓他進去,沒想到那人忽然伸出手來抓她:“姑娘好香。”

彥瑩見着那肥胖的爪子就要到了自己面前,趕緊朝前邊邁了一大步,從那人身邊閃了過去,那人沒想到彥瑩竟然這般靈活,站在那裏呆呆的望着彥瑩纖秀的背影,扯着嗓子喊了起來:“姑娘,姑娘!”

掌櫃的擦着汗從後邊擠了過來:“大公子,還是先去用飯罷,時候不早了。”

林勤勳很不滿意的轉過身來,口裏嘟嘟囔囔:“哎,你說,我這般英俊潇灑,她為何就不願意停下來多看我幾眼?”

“那位姑娘肯定知道多看也沒有用處,如何能配得上大公子這般風流倜傥的人物?”掌櫃的只能昧着良心說瞎話,自家這位大公子好色,見着生得好看些的,眼珠子都要錯不開,他雖然成親才一年,可姨娘都有了兩個。肖姑娘與豫王世子有些首尾,可不是大公子惹得起的,不如這般誇獎着大公子,讓他不打肖姑娘的歪主意。

“你說得倒也是。”林勤勳聽了心中歡喜,挺着那大肚子,一步步的挪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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