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沈執歡莫名心慌, 小跑着跟在程昭後面：“今天雪下得好大啊，不過還好，沒有特別冷, 估計明天就該大幅度降溫了, 對了，家裏暖氣費好像要交了, 前兩天遇到物業的張經理，他跟我說……”

她叭叭說了一堆, 卻一直沒換來他的回應, 慢慢的她聲音越來越小, 等到副駕駛坐好時, 已經徹底安靜如雞了。

安靜是安靜了，一雙眼睛卻始終老實不了, 一路上她總是忍不住偷偷瞄他。程昭似乎在寒風中浸染了太久，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如攜裹着冰雪一般，哪怕坐在了開足了暖氣的車裏, 都沒能緩和他臉上的冰冷。

車子行駛在街道上，車燈照亮的區域裏，雪花簌簌的往下落, 按照這個趨勢, 要不了一夜這個城市就會變得白茫茫一片。如果是往常，沈執歡肯定要趴在窗子上往外看, 然而她此刻注意力都放在程昭身上, 所以也沒心情關注別的。

車廂裏氣氛安靜又緊繃, 好幾次沈執歡都想提起話頭，但每次瞄到程昭的表情, 到嘴邊的話都會咽下去。這一路絕對是她認識程昭以後相處最煎熬的時候，以至于車子駛入小區停車場時，她終于得以放松了。

而這一下放松得太明顯，程昭直接看了過來，她讪讪一笑，立刻又安分下來。

車停好，沈執歡颠颠的下了車，看到程昭一個人離開後趕緊跟了過去。兩個人一起上了電梯，程昭剛要按下自己那一層的按鈕，沈執歡就搶先一步按了一樓大廳的。

“不是要買蚝油嗎？去超市吧。”沈執歡讨好的看着他。

程昭淡淡的看她一眼，伸出的手指按了關門鍵。

沈執歡松了口氣，等電梯上一樓後往外走：“馬上就該周末了，我們多囤一點吃的吧，省得到時候還得下來買，廚房還有什麽需要買的東西嗎？”

問完話扭頭看向身邊，卻發現空無一人，她一百八十度轉個身，就看到程昭正一臉淡定的站在電梯裏，電梯的門在兩個人之間緩緩關上。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眼睜睜看着電梯門關閉，顯示屏上樓層的數字不斷跳動。

沈執歡：“……”這孫子是真能幹得出來啊。

她在電梯口孤獨無助又可憐的站了三秒，一想到是自己活該，只能認命的自己去超市了。程昭上樓後直接回了卧室，沒多久就收到五六條支付信息，他沒有去看，而是将手機倒扣在桌子上。

半晌，他還是把手機翻了過來，垂眸發了條短信出去。

半個小時後，沈執歡買了一大堆東西，吭哧吭哧的搬回家後，随手放在玄關處，便跑去程昭門前敲了敲門：“快點開門，我有東西要給你。”

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回應，她默默握住了門把手：“我數三個數啊，我這回真的會進去的，絕對不是在吓唬你，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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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音節未落，她便猛地往裏推門，沒想到卧室裏的人也同時開了門，她力道沒來得及收，上半身直直的往前傾去，一張臉都埋進了程昭的懷裏。

空氣安靜一秒鐘，程昭拎着她後脖頸的衣領，仿佛拎小雞崽一樣把人薅起來。沈執歡仰着頭看向他面無表情的臉，突然咧着嘴笑了起來。

程昭沉默一瞬，冷淡的問：“要給我什麽？”

“啊，給你這個，”沈執歡說完兩只手捂住了臉，下一秒突然把手拿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噔噔！給你一個可愛的笑臉。”

程昭死亡凝視她三秒鐘，扭頭就要走，沈執歡趕緊攔住他：“別走呀，我真有東西給你。”

“我不要你的笑臉。”程昭淡淡道。

沈執歡嘿嘿一笑：“不是笑臉，是別的，你等我一下。”說完就跑走了沈執歡說完就跑走了，沒一會兒拿了個白菜娃娃回來，“喏，這個，我剛才在超市看到的，應該是上新了，送給你。”

程昭看向她手中的布娃娃，正是上次兩個人一起逛超市時，他們讓給那對父女的那個。

沈執歡嘆了聲氣，可憐兮兮的跟他道歉：“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就別生我氣了。”

“錯哪了？”程昭目光挪到她臉上。

沈執歡當即端正态度：“我不該在答應跟您回家吃飯後，又要跟李進步去吃飯，像我這種不守信用的行為，您生氣也是應該的，”說到一半她話鋒一轉，舔着臉笑嘻嘻，“不過我知錯就改，最後還是跟您回來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呗。”

程昭不語。

沈執歡可憐兮兮的把娃娃往他手裏塞，程昭的手立刻往後挪，沈執歡繼續塞，他就繼續挪。兩個人幹脆無聲的較上勁了，你追我躲的鬧了半天後，程昭沉默的舉起雙手，宛如投降的士兵，可眼中卻閃過一點勝利的光。

沈執歡眼睛微微眯起，趁他不注意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毛衣，另一只手直接把娃娃塞到了他毛衣下，程昭平坦的小腹突然隆起，仿佛懷了五個月的身孕一樣。

“不準還給我了！”沈執歡忙往後跳了一步，一臉警惕的看着他。

“為什麽要跟他去吃飯？”程昭突然問。

沈執歡沒想到這麽嚴肅的戰役中，他會突然問這件事，腦子瞬間打了個結：“就是一些……私人原因。”

程昭靜靜的看着她，半晌緩緩道：“你喜歡他？”

“你瘋啦？！”沈執歡一臉震驚，“我怎麽可能喜歡那種混混，跟個四處招搖的公孔雀一樣，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我八歲開始就對這種非主流不感興趣了好麽！我這次跟他吃飯，是突然發現他是我妹妹的朋友，所以有點事要問他，可不是因為什麽喜歡！”

“真的？”程昭問。

沈執歡鄭重的點了點頭：“非常真，跟我認識這麽久了，你也該知道，我品味沒那麽差。”

程昭沉默一瞬，突然生出一分愉悅：“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斯斯文文的，能踏實過日子的，”沈執歡順着他的話回答，說完又想了想，補充一句，“最好是公務員之類的，教師也行，我喜歡有編制的男人，比較安穩。”

程昭剛生出的那點愉悅又沒了。

“話說回來，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你還沒告訴我答案呢。”沈執歡催促。

程昭靜靜的看着她的眼睛，他能看到緊張、忐忑、不安，卻唯獨看不到期待。沉默半晌後，他緩緩開口：“不喜歡。”

“真的嗎？你确定？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沈執歡突然放松下來，哥倆好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随後突然覺得不對，“既然你不喜歡我，那為什麽對我這麽好？董文說了，他第一次見你對女孩子這麽上心。”

程昭掃了她一眼：“因為我沒見過世面。”

“？”

等程昭轉身往床邊走時，沈執歡才反應過來，當即不滿的追過去：“你什麽意思，難道沒有厭女症，你多接觸幾個女的就看不上我了？我告訴你，像我這種長得好看又脾氣好的，你就算見再多的世面也很難找到第二個。”

前面的程昭停了下來，一臉淡定的回頭看向她。

“……閉嘴，我不想聽。”沈執歡拒絕聽他說話。

程昭垂眸，淡定的到床上躺下，沈執歡睜大了眼睛：“你不做飯嗎？”

“不做。”

“為什麽？”

“外面的飯好吃，你吃外面的去。”程昭閉上眼睛，一副要跟她杠到底的樣子。

沈執歡嘴角抽了抽：“……我都為你推了倆飯局，你要是這麽說可就沒意思了。”

程昭不說話，仿佛睡着了一樣，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沈執歡不滿的走過去，推了推他的胳膊：“起來，給我做飯。”

程昭堅定的将裝死進行到底。沈執歡氣笑了，拉着他的胳膊往後Y，然而程昭存心不起來，哪怕她使出渾身的力氣，都不能搬動他分毫，她氣惱的放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趕緊起來，不然我可親自做飯了啊，到時候燒了你的廚房，你可不要怪我。”

程昭睫毛動了一下。沈執歡一看這招對他有用，當即表示：“冰箱裏幾十個雞蛋，足夠我炒八個菜的，我不僅要炒雞蛋，還要再試一試做肉菜，反正你這裏鍋多，用壞了還能繼續換。”

程昭的唇抿了起來。

沈執歡唇角揚起：“我現在就去。”說完甩着手就要走，卻突然被一股力量鉗住了手腕，下一秒天地翻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按在了床上。

“不準動我的廚房。”程昭的瞳孔極黑，一動不動的盯着她時，仿佛有一個黑色的漩渦，要将她的魂魄都吸進去。

沈執歡怔怔的看着上空的他，反應過來後急忙推開他，兩三步從床上跳到一旁：“既然咱倆是純純的友誼，能不能不要再這麽大大咧咧的，總引起別人誤會？”

“不能。”程昭掃了她一眼，慵懶的靠在枕頭上。

沈執歡瞪眼：“為什麽？”

“因為我沒見過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