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展館裏 (1)
尹春像冰雕的美人似的, 無動于衷。
她手裏拿着晉準的手機,點開攝像頭,對準他, 聲音淡淡的:“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這幅騷.樣,明知道我是宋年的未婚妻, 還勾引我,有羞恥心嗎?”
晉準盯着鏡頭裏的自己, 光線昏暗,五官輪廓有些模糊, 但唇紅齒白的一張臉愈發松弛,輕輕笑了一下, 挑起尹春的一縷長卷發,放到鼻子下輕輕嗅聞,一副沉迷陶醉的樣子。
“小春, 你好香。”
“你知道我每次聞見你身上的香味忍的有多辛苦嘛。”
“小春,讓我給你舔好嗎?”
尹春側頭盯着他看,溫柔如水的眉眼此刻稍冷, 晉準勾唇笑笑,感嘆:“小春,你怎麽生氣也這麽美啊。”
尹春側眸,良久,狠狠擡手甩了他一巴掌, 淡聲問:“這樣也美嗎?”
她這一巴掌用了極大的力氣, 晉準頭都扇歪了,他卻也不氣, 牽起尹春的手,在臉頰上蹭了蹭, 輕聲問:“打疼了吧。”
“下次別使這麽大力氣,你要想打我,我可以自己打。”
前面開車的樸司機,恨不得自己聾了,少爺,你是真賤啊,腳踩油門,一路加速,恨不得讓車長倆翅膀飛起來,趕緊飛到尹春小姐家。
晉準還在自薦枕席:“宋年哪裏有我會調.情,小春你和他在一起不悶嗎?”
尹春聲音淡淡的:“他比你幹淨多了。”
聞言,晉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眸中有暗沉湧動,良久,他才恢複笑意:“小春,你放心,我不會破壞你的宋年的感情的。”
樸司機踩下剎車,車子穩穩停下,少爺啊,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這是人話嗎,還不會破壞人家感情,你這挖牆腳挖的都直冒火星子啊。
樸司機連忙下車給尹春開車門,可苦了尹春小姐了,這麽溫柔優雅的人都被少爺這混不吝的給逼的說出那麽粗魯的話了,少爺真的太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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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能怎麽辦啊,少爺還給他開工資呢,再混蛋,也是他的主家,他得維護少爺啊,為了防止少爺再滿嘴胡言亂語,徹底把尹春小姐得罪了,他得趕緊制止。
尹春踩着高跟鞋,優雅的從車裏下來,樸司機連忙關上車門,像關發.情的狗似的,連忙把自家少爺關在車裏,恭恭敬敬地颔首,笑容堆了滿面:“春小姐辛苦了,回去早些休息。”
尹春溫柔的回以微笑,善良溫柔的像皎潔無暇的明月,這樣溫柔的人卻碰上自己少爺這混不吝的,什麽騷話都說,聽的他一個老男人都羞憤欲死,不怪尹春小姐罵他打他。
晉準頭趴在車門上,笑着喊尹春:“小春,回去早點休息。”
像條趴在車窗上笑呵呵,朝着主人吐舌頭的小狗。
尹春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沖樸司機笑笑,便徑直進了別墅。
晉準心裏一陣輕快,擺爛的感覺真好,尹春若是告訴宋年,他就徹底不裝了,若是她不告訴宋年,那他就偷偷舔她。
樸司機看見自家少爺笑的那個賤樣,真覺得春小姐打的輕了,應該再給他幾巴掌,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晉準吩咐:“把車裏的音樂換一下,以後說不定什麽時候小春就坐我的車了,她不喜歡這樣吵鬧的音樂。”
樸司機謹慎的問:“少爺,你對春小姐……”
樸司機是自己人,沒什麽好瞞着的,晉準坐在後排,抱着手臂,勾唇得意的笑:“還問什麽啊,ppt你不都做了嗎?”
“看不出來嗎,我喜歡她。”
樸司機手把着方向盤,尴尬的笑笑,在心裏默默吐槽:人渣
尹春回到別墅,先去洗澡,她在外面呆了一天,臉上一直帶妝。
花了屏的手機就放在床上,她洗澡的時候突然震動起來,有人給她打電話,上面顯示的是李昊。
和宋年打完拳擊之後,李昊就被拳擊館的人直接送去了醫院,臉上身上都是皮外傷,就是頭一直有點暈,是輕微腦震蕩,宋年當時惱羞成怒,出手自然是沒輕沒重,恨不得打死李昊,這還得虧李昊努力護住自己的頭,否則肯定要傷的更嚴重。
拳擊館老板縱然掉錢眼裏了,但眼下看李昊受了傷,心裏也不好受,把錢拿出來一部分給他付醫藥費,剩下的錢六四分,大頭給了李昊,算作補償。
他輕輕嘆氣,有些愧疚:“下次再有這種事,我會拒絕的,放心不會再讓你受這麽重的傷了。”
這其中有愧疚,自然也有怕李昊這麽好的陪練不幹了的因素,幾分真幾分假,誰又能說的清呢。
李昊頭還有些暈,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他臉色蒼白的點點頭:“嗯。”
老板囑咐他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李昊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入目是白茫茫的病房和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他腦子亂糟糟,思考不了,但卻不斷閃現尹春站在他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那一幕,每每閃現一次,他渾身的血液就涼上一寸。
嫉妒她對宋年的維護,失望于她的冷漠。
他自認從未想對宋年出手,也根本沒想過要傷害她的未婚夫,是宋年在一直不斷挑釁。
李昊以為尹春那一巴掌已經把他打清醒了,但他對待她,似乎總是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線,一退再退。
此刻頭疼欲裂,他想,就當自己現在腦子不清醒吧,他想問尹春,只要她解釋,他就願意相信,願意聽。
李昊手上紮着針,伸長了手,拿過手機,針管裏開始回血,他給尹春打電話,躺在病床上,電話那邊一直是嘟嘟的等待音,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直到電話那邊傳來冰冷的機械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李昊緩緩垂下手,睫毛輕顫了顫,正經古板的臉上難得洩露出幾分茫然。
算了,是時候該清醒了。
他和尹春是兩條相交的線,短暫交集後,注定漸行漸遠,這本就是他不切實際的幻想,尹春是高高在上的明月,他照到月光,就以為自己得到月亮垂憐了,這是妄想。
尹春洗完澡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垂眸看了眼手機,屏幕因為進水了變得花花綠綠,只有頂端有消息提示,顯示有一個未接來電,是李昊打的。
尹春和他沒什麽說的,冷淡的瞥了一眼就沒再管,更別提撥回去。
她吹完頭發正在塗護發精油,傭人突然上來敲門,尹春去開門,就見她捧着個托盤,上面擺了兩個手機,溫和的笑:“小姐,宋年少爺和晉少爺派人給您送來的手機。”
尹春溫柔的笑笑,讓開身子:“進來吧。”
傭人把手機放進來,就輕手輕腳的退下了。
尹春拆開宋年送的手機,把自己的卡放進去,激活之後,才去拆晉準送來的那個手機,已經被他激活過了,手機屏幕是他的自拍照。
尹春心中厭煩,直接扔到一邊去,早早就睡了。
翌日
崔安娜這段時間雖然沒上學,但她每天都在刷仙和高的IG,關注上面的動态,她請假的這段時間,從一開始對她和裴寧寧頻繁的惡評,到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提起她們倆了,提到她和宋然戀情的更少。
确實如她所說,仙和高每天有太多事情發生,有太多新鮮的事情把她和宋然的事情掩蓋。
她今天打算去上學了,她不可能一直躲在家裏,在家裏裝病,再裝下去父親母親也該起疑心了。
崔安娜今天早早就起床,一想到要回學校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焦慮,換好衣服拍了拍自己的臉,安慰自己:“振作點,崔安娜。”
她穿着剪裁合體的仙和高制服,下了樓,如往常一樣和崔父崔母打招呼,卻不想以往溫柔,總是笑眯眯的父母,今天卻突然變了副臉色。
崔安娜有些忐忑,心中不安,笑笑,像往常一樣撒嬌:“爸媽,你們怎麽這麽嚴肅啊?”
崔母拂開她的手臂,臉色嚴肅:“崔安娜,這是什麽?”
她手裏拿的是崔安娜的日記,上面的鎖被砸開了。
崔安娜一下子變了臉色,指責:“你們怎麽能偷看我日記!”
崔父臉色更難看:“我們不看還不知道你喜歡上個私生子,為了他還在學校被欺負,我說你怎麽突然請這麽久的假。”
“崔安娜,你是瘋了吧,我們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崔安娜隐私被侵犯,怒氣沖沖,她從沒想過她的父親母親是這樣的人,激烈的反駁:“你們偷看我日記根本就不尊重我,私生子怎麽了,他有的選嗎?”
“他不也是無辜的嘛!”
“我就是喜歡他怎麽了,喜歡就是喜歡,和他的身份地位都沒有關系。”
崔父臉色鐵青,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兒會這樣言辭激烈的頂撞自己,恨鐵不成鋼:“崔安娜,你現在不清醒。”
她性子單純,一根筋,越是被反對,越是覺得自己情深,這份感情足以感天動地。
崔安娜冷着臉:“我很清醒。”
“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說完,她起身就要走。
崔母連忙攔住她,語重心長:“安娜,你這是怎麽了,是被灌了什麽迷魂湯,你一向乖巧懂事的。”
安娜覺得父母從小對她的教導和現在他們的言行是割裂的,他們教育她,人人平等,要善良,要樂于助人,要懂得尊重別人。
但現在他們不光偷看自己日記,還用輕蔑的語氣說宋然只是一個私生子,這割裂的言行讓崔安娜更覺得荒唐。
她冷着臉:“這次我不會聽你們的。”
說着,她背起書包就要走。
崔父卻讓傭人攔住她:“今天你哪裏也不許去。”
還讓傭人把崔安娜的手機沒收,崔安娜頓時激烈的掙紮起來,但最後還是被崔父和崔母關在了家裏。
下課之後宋然早早就來了實驗樓後面,崔安娜說今天來上學,約他在這裏見面,他雖然心底對尹春有絲絲縷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他很清醒,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他和崔安娜現在感情還算穩定,他應該趁熱打鐵,讓崔安娜和她爸媽攤牌,宋然在選中崔安娜這個目标之前考慮了各方面因素,他的私生子身份是天然的弊端,崔安娜的父母很寵愛她,只要崔安娜堅定,最後他們一定會妥協,接受他的。
現在這個時機剛剛好,他們感情正升溫中,讓崔安娜和她父母一攤牌,肯定會遭到她父母的阻攔,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她父母阻攔,崔安娜肯定更覺得全世界只有他和她是一邊的,會對他的感情更深,再等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她父母一妥協,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同她訂婚了。
時間恰好,這樣在他升學之後,初步開始接觸新合財團業務的時候,就有了強大的岳家,外公也會扶持他,他就能在宋家占據一席之地了,到那時宋年也将不再是唯一的少爺了。
只是宋然等了許久,也不見崔安娜身影,他以為她今天剛來學校就又被刁難,拖住了,也沒想着去解救她,只是假模假樣,象征性的給她發了條消息。
[安娜,怎麽還沒過來,快要上課了,我們放學之後再見吧。]
宋然并不知道,崔安娜的手機已經被沒收了,看見這條短信的也并不是崔安娜,而是崔安娜的父親。
財閥體系下生長的人,無論外表,行為舉止如何,骨子裏一定還是看重尊卑身份的,崔父平時教育崔安娜的時候說人人平等,但知道崔安娜和宋然這個私生子交往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暴怒,覺得宋然這個私生子不知好歹。
更別提看見他給自己女兒發的短信了,他直接臉色鐵青的回複了宋然:“我是安娜父親,別再聯系安娜了,有點羞恥心。”
這樣侮辱性意味強烈的短信,宋然看見的時候卻并不生氣,反倒覺得崔安娜簡直是他肚子裏的蛔蟲,現在好了,甚至不用他費心思哄騙她,讓她和她父母攤牌,正中他下懷。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以退為進。
宋然唇邊嗜着笑意,眸色有些陰郁冷淡,指腹在屏幕上輕敲,發了一段茶裏茶氣的話過去。
他這話不但能給電話那邊的崔父氣個半死,到時候還能給安娜看,更讓她覺得他可憐,卑微,被她父親這樣輕蔑的訓斥。
[好,我知道了,伯父,對不起,我知道我配不上安娜,安娜單純又善良,我真的很喜歡她,是我太喜歡她了,情不自禁,這段時間我連累安娜許多,一直覺得很抱歉,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聯系安娜了,只要她好,我願意付出一切,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她過的好,過的快樂。]
如宋然所料,電話那邊的崔父看見這回複,氣的差點沒厥過去,宋然這點小伎倆也就騙騙他那個傻女兒,可偏偏這短信要是讓安娜看了說不定還給她感動的無以複加,樓上崔安娜還在不停砸門鬧騰,崔父氣的額角青筋直冒,愈發下定決心,絕不能讓安娜再和宋然來往。
這個私生子,滿腹算計,太精明,打的什麽主意昭然若揭,只有安娜看不清,他們把她養的太單純了。
原本以為女兒養的單純善良是好事,現在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了才知道有多麻煩,處理不好女兒甚至有可能恨上他們。
晉準晚上做了一夜的夢,一會兒夢見尹春告訴了宋年,他和宋年打起來了,互相打了個半死,從此撕破臉,他開始正大光明的追求尹春,反正只是訂婚,又沒結婚,結了婚還能離呢,更何況只是訂婚。
只要鋤頭揮的好,就沒有挖不倒的牆角。
但他死皮賴臉的追求,尹春也不為所動,最後還是跟宋年結婚了,宋年甚至都沒邀請他去他們的結婚儀式,他自己偷偷摸摸去了,在下面哭的涕泗橫流,把自己給哭醒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是淩晨,一摸臉,竟然真的哭了,他再一回想起夢裏的場景,又開始流眼淚,真的太難受了,晉準從來沒這麽難受過。
還好是夢。
他給尹春發IG私信,以後都不用關網絡了,他想發什麽就發什麽。
[小春,我夢見你和宋年結婚了,不過沒關系,以後你和他結婚,我就偷偷的,絕對不讓他發現。]
[嗚嗚嗚,小春,別和他結婚。]
[我接受不了。]
[你穿婚紗太美了,要是新郎是我就好了,我就不用坐在下面哭了。]
本來半夜醒來就迷迷糊糊的,腦子不清醒,又哭的稀裏嘩啦的,鼻子不通氣,晉準腦袋更亂了,稀裏糊塗的給尹春發了一大堆話,手機還攥在手裏呢,卻又睡着了。
這回睡着,他夢見尹春沒告訴宋年,他就偷偷給她舔,還當着宋年的面,宋年睡着了,這給晉準興奮的,剛趴到尹春腳邊跪下來,就醒了。
這回徹底被氣清醒了。
西八,做個夢也不讓人如願,太憋屈了,他煩躁的蹬了蹬被子,又躺着閉上眼睛,蒙過頭,準備把夢續上,但這次卻怎麽睡都睡不着了。
無奈,晉準只能起來去晨跑,發洩發洩多餘的精力。
上學之後,在學校卻困的不行,跑醫務室去躺了一天,宋年都沒抓到他人影。
不過今天宋年上學之後,卻在IG上成了話題,他的嘴唇還有唇角都受傷了,大家紛紛在IG上偷偷讨論猜測,到底是誰膽子那麽大,敢打太子爺。
衆說紛纭。
說實話,宋年這陰晴不定,睚眦必報的脾氣,也就尹春打他,他能乖乖受着的,但小春這麽溫柔的人怎麽可能打人,別說打人了,在仙和高這麽久,他們幾乎從沒見過尹春發脾氣,是性格好的不能再好的人了。
讨論猜測了半天,最後也沒個結果。
大家又發現尹春換手機了,她在仙和高是絕對人氣的存在,名副其實的校園女神,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別說換手機這麽大事了,就是換個發夾都能立馬被人拍到IG上。
于是大家又紛紛猜測,甚至将宋年受傷和尹春換手機這兩件事強行聯系到一起。
“是不是少爺犯了什麽錯,被小春用手機打了,手機打壞了,所以換了新的。”
“少爺腦袋是核桃做的嘛,那麽硬,手機都打壞了。”
“kkk別瞎說,小春那麽溫柔哪裏會打人。”
“我覺得可能是少爺小春鬧矛盾了,女生生氣的時候就是喜歡買東西嘛。”
“那少爺臉上的傷怎麽說?”
“可能是少爺自己打的,為了祈求小春的原諒。”
IG上衆說紛纭,尹春一概不知,早上到現在她都沒玩手機,自從她的痛覺被迫和宋然綁定,為了不被他連累,她在他身上沒少耗費精力和心神,尤其是G展館的裝修,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馬上要水平測試了,她最近落下不少內容,得抓緊時間複習了,她不能失去一等的位置。
下課尹春還在整理筆記,以妍珠為首的女生們走過來,圍着尹春坐下,都一臉躊躇,猶猶豫豫的,像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
尹春看見,放下手中的筆,溫溫柔柔的問:“怎麽啦,光是盯着我看,又不說話?”
妍珠讪讪一笑,試探着問:“小春,你和少爺沒事吧,沒吵架吧?”
聞言,尹春輕笑,眉眼溫柔如水,語氣寵溺:“沒有啊,怎麽突然這麽問?”
妍珠松口氣,拍拍胸口,還好還好,沒吵架就好,她可不希望小春為情所傷,少爺就應該乖乖的,不要給小春添麻煩,小春的精力和心思應該用在更多其他的地方,比如學習啦,保養美貌啦,還有仙和女神的競選上,這些事才是小春更應該上心的事情。
她連忙解釋:“小春你沒看IG啊,少爺的臉不是受傷了嘛,你又突然換了新手機,大家都衆說紛纭的。”
尹春柔笑,溫聲細語的解釋:“啊,宋年受傷是練拳擊的時候不小心弄的,我換手機是水灑到手機上,不能用了。”
“是巧合,別擔心,我們沒吵架。”
周圍女生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呀。”
“小春,我們還想說,如果你和少爺吵架了,我們一定站你這邊呢。”
“沒吵架就最好啦。”
尹春溫柔笑笑。
女生們又圍着她,語笑嫣然,讨論起別的話題。
放學,尹春回家的時候發現李昊在。
傭人從她手裏接過書包,笑着開口:“小姐回來了。”
尹健和李昊坐在沙發上,似乎在聊天,尹父表情不是很好,一向儒雅溫和的人此刻面色不虞。
大概能猜到是為什麽,無非是又苦口婆心的勸說李昊走藝術這條路,結果再三被拒絕,尹健是看重他,但被拒絕了這麽多次,也終于繃不住表面那層和藹儒雅的皮了,終歸洩露出幾分上層人高高在上的惱羞成怒,但不食人間煙火的藝術家人設使然,他做不出指着李昊鼻子罵他不識好歹的粗魯言行。
但忍耐着忍耐着,面色卻不如以往慈愛和藹。
見尹春回來了,看見尹春溫柔乖巧的模樣,頓時覺得比起李昊這種油鹽不進的犟種性格,還是自家女兒好一點,雖然假了點,但勝在乖巧懂事。
她自己就能做出一切有利于她的選擇,不用他這個父親苦口婆心的去勸。
尹健沖她招招手,語氣甚至都和藹親昵幾分:“小春過來坐,李昊來了。”
尹春溫柔笑笑,坐到尹健身邊,她今天穿的是仙和高秋季制服,白色襯衫,米白色針織馬甲,黑色百褶裙,頭發低攏着,柔和溫潤。
“父親。”
她視線投向李昊,李昊的眼神變了,這眼神有點像他們初見時的那種疏離平淡,她看他的時候,他禮貌的對上她視線,随後便移開,并不冒犯她。
尹春故作驚訝,柔聲問:“你的臉?”
顯然,在她回來之前,李昊已經和尹健解釋過一番了,因此還沒等李昊開口遮掩,尹健就已經代替他回答了。
“這孩子兼職的烤肉店有客人喝多了鬧事,他被連累了,可以說是無妄之災了。”
尹健說“無妄之災”這四個字的時候,尹春的視線放在李昊身上,他淡淡的對上她視線,抿抿唇,星眉朗目的一張臉又變回曾經古板正經的模樣。
尹春蹙眉,假惺惺的關切:“父親既然資助了你,日後你就安心學習,不要再為這些小事費心了,距離升學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她提到這裏,尹健插話:“就是,你這孩子就是不聽勸,這樣,現在小春回來了,我再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轉學去仙和高?你要是轉去仙和高,無論是你日後要走哪條路,都能申請到更好更高級別的大學,小春也能關照你,總比你在科學高中更好。”
李昊對上尹健視線,儒雅的大藝術家正眼含期許的看着他。
尹健說是這樣說,選哪條路都可以,可李昊清楚,如果他答應轉學去仙和高,那他就沒得選了,他就一定要走尹健給他規劃好的那條路,申請國外的藝術院校進修,未來可能會變成有名的藝術家,或許一幅畫在他們的操縱下能賣出天價,這是一條通往上流社會的通天梯。
他又看了尹春一眼,将眼底複雜的情緒都深深掩蓋。
但他清楚,他不适合,雜草一樣野蠻生長的人移植到精細的花房裏反倒活不了。
李昊溫和的笑了笑,聲線平緩又堅定,他搖搖頭:“抱歉,伯父,您對我的幫助我一直都很感激,也謝謝您為我考慮這麽多,但我不打算轉學到仙和高,像小春說的一樣,距離升學沒剩多少時間了,轉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新的人際交往,反倒更費心。”
聞言,尹健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起來,尹春瞥見,眼底閃過笑意,恐怕父親現在正在心裏大罵李昊不識好歹,恨鐵不成鋼,這樣有藝術天分的好苗子卻無法将其招致麾下,一定極為遺憾氣憤。
奈何尹健已經勸說過太多次,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不可能再放姿态去勸說他了。
他無奈的點點頭:“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還是以你的意願為主。”
表面看讨論的是李昊是否要轉學到仙和高,實際上是尹健在試探李昊到底有沒有改變主意,要不要走他給他安排的路,這條路他會走的很輕松。
還是堅持要當警察。
現在,結果顯而易見。
李昊的想法從始至終沒變過,當然這只是尹春認為的,只有李昊自己清楚,他動搖過,因為尹春動搖過,但後來,便利店裏一口沒動的牛奶,沒能送出去的氣墊和唇釉,她為了宋年打他的一巴掌,昨晚她沒接通的電話,這種種讓他徹底清醒了。
他們不是一路人,尹春是高懸的明月,他是地上的泥,即便被尹健放進窯爐裏烤成精美的瓷器,也依然碰不到月亮。
水中撈月,一場空。
尹健坐在沙發上沒起身,輕輕嘆氣,最後吩咐李昊:“小春的G展館最近裝修的差不多了,你去幫她看看,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尹春想到展館裏宋年的畫和雕塑,濃密卷翹的睫毛輕顫了顫,倒是也沒反駁,柔聲邀請李昊:“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李昊說着自己清醒,可一旦有能和尹春相處的機會,他卻無法向拒絕尹健那樣堅定的拒絕尹春,他點點頭,答應:“好。”
尹春看見尹健給她使眼色了,于是沖李昊溫婉笑笑:“你可以先去車裏等我,我上樓換身衣服,很快。”
尹健也沖李昊溫和笑笑:“去吧。”
李昊起身,禮貌的沖尹健颔首道別:“好的,伯父,小春,那我先去車裏了。”
李昊也不傻,這父女倆明顯是要支開他。
傭人引着他出了別墅,尹健臉色頓時冷下來,當着尹春的面也不掩飾了,吩咐尹春:“小春,帶他去G展館,只有你們兩個人,你最後再跟他說一次利弊,最後再問他一次要不要走藝術這條路。”
“最後一次。”
尹春溫婉一笑,濃密卷翹的睫毛遮去眼底的嘲弄,父親還真是喜愛他啊,被拒絕了這麽多次,明明已經被踩到底線了,可還是願意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自己問了太多次,被拒絕了太多次,拉不下臉再問了,就讓他這個女兒去問。
她柔聲細語的答應:“是,父親,我知道了。”
尹健面色不虞的點點頭,這确實是他最後一次問李昊了,再有天分,他不願意,尹健也不能逼着他,按着他的手畫畫。
尹春上樓換了一套簡單的衣服,沒有什麽裝飾的淡粉色連衣裙,飽和度很低的顏色,帶着點緞面質感,很溫柔,很襯她。
上車之後,李昊一直沉默着,坐在尹春身邊,不是拘謹的沉默,似乎是單純不想和她說話。
其實李昊心裏有難言的委屈,只是他不願意承認,并把這些陌生的情緒壓下去了。
司機坐在駕駛座上安心開車,尹春緩緩湊近他,擡手捏住李昊的下巴,仔細端詳他臉上的傷,就像PMO競賽第一天時,她看宋然眼角傷口那樣。
那時李昊就在想尹春的手如果是捏在他下巴上,會是什麽感覺。
柔軟微涼。
他卻側頭輕輕避開。
尹春溫溫柔柔的笑,輕聲細語的敘述:“你知道父親為什麽答應把G展館給我了嗎?”
李昊沉默着。
尹春輕笑:“是因為你啊。”
他終于側頭看她,眼底閃過驚訝。
尹春:“父親當着我的面誇你,說想要為你辦展,我哭了,說對我不公平,他這才答應把G展館給我。”
李昊似乎沒聽到別的,只聽到“哭了”兩個字,他問:“你哭了?”
尹春和他對視,眼角眉梢都溫柔缱绻,他想這雙漂亮的眼睛不适合落淚,只适合笑。
她聲音輕柔:“嗯,哭了,哭的很傷心。”
李昊甚至有點恍惚,覺得昨天冷漠的,高高在上的尹春是幻覺。
她明明還是這樣溫柔。
放學,宋年到處沒找見晉準人影。
昨天他沒興致,放過宋然了,今天可沒那麽簡單就讓他逃過去,準備叫上晉準一起去。
最後,宋年在醫務室床上找到的晉準,睡得可香了,還在舔唇角。
宋年雙手插兜,站在邊上,懶得廢話,漫不經心的給跟班使了個眼色。
跟班上前去叫晉準,小心翼翼的拍他臉:“晉少,晉少,醒醒。”
晉準迷迷糊糊的說夢話,說的含糊不清:“小春,再打兩下。”
“手好軟。”
跟班沒聽清,把耳朵湊過去,想聽聽他說的是什麽。
下一秒,晉準卻突然睜開眼睛,對上床邊宋年不耐煩的眼神,從頭涼到腳,睡迷糊了,還以為做夢宋年來抓.奸了呢。
他緊張的半天沒說出來話,宋年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擰着眉:“醒了就趕緊起來。”
晉準這才清醒,原來是做夢啊,又有點遺憾,夢裏小春打他臉,打了好幾下呢,手可軟了。
他鯉魚打挺,從床上下來,跟着宋年出去,剛才叫晉準起床那個跟班走在他旁邊,好奇的問:“晉少,你剛才做什麽夢了啊,還說夢話了,但我沒聽清。”
晉準後怕啊,啧一聲,踢了跟班屁股一腳:“問那麽多幹嘛,醒了都忘了。”
宋年回頭看晉準一眼,晉準連忙笑呵呵的跑過去,攬住他肩膀,哥倆好,這是正宮,他可得讨好呢,要不然怎麽見尹春啊。
尹春帶着李昊去了G展館,G展館沒交給尹春重新裝修設計之前,他來過,尹健帶他來的。
他來了之後,徹底颠覆了他對尹春和宋年關系的認知。
李昊站在展廳前,注視着眼前的藝術雕塑,雕刻線條娴熟,人體動作線條都美到了極致,有種靈與肉結合的感覺。
是宋年。
确實是那個陰晴不定,暴戾乖張的財閥少爺沒錯。
他不會為藝術獻身,但會為了尹春獻身。
李昊原本以為尹春是在養蠱,一步差,就會被宋年反噬,自食惡果,但現在看來尹春是在訓狗,宋年雖然是條瘋狗,但狗鏈一直在她手裏,她讓宋年咬誰,他就咬誰,只對她一個人忠誠。
尹春穿着顏色溫柔的連衣裙,春天的明媚和溫柔都雜糅在她身上,李昊視線從雕塑移到她身上,輕聲開口:“你和宋年的感情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好。”
外人看起來性格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似乎意外的契合,一個溫柔清麗,一個暴戾乖張,但确實是同樣財閥背景下生長的金湯匙。
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無論做出怎樣的荒唐行徑,似乎對方都能理解。
緩緩走到下一個展廳,李昊走到宋年的畫前,溫聲問尹春:“這是你親手畫的嗎?”
尹春溫柔的注視着自己的作品,輕聲細語的回答:“對。”
“他是我最好的模特。”
李昊認真觀察着,他在對比宋年的身體和自己的身體,他的肌肉線條爆發力更強一些,宋年的更偏清瘦一點。
皮膚差不多白。
他更粗一點,宋年更長一點。
最後李昊看向尹春,神态認真:“我也許是比他更好的模特。”
聞言,尹春和李昊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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