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別這樣
宋年心裏沉悶苦澀, 臉色也愈發不好看,但尹父是目前唯一一個還願意接他電話的人,他不能再惹怒他, 因此說話都比平時更敬重,更具禮儀。
“伯父, 今天發生的事情确實是我的不對,我知道小春生氣了, 我一定會認真和她道歉的,希望伯父您能為我說幾句好話, 婚約不是兒戲,我想小春今天也只是一時沖動。”
宋年自己說了一大堆, 半晌都沒聽到電話那邊回複,直到他聽見平穩的呼吸聲,這才知道尹健睡着了, 他剛才說的那些都白說了,對面一句沒聽進去,恐怕連接他電話都是因為睡迷糊了沒細看, 否則一定也會像尹母那樣,直接挂斷他電話。
宋年臉上陰雲密布,他現在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陰沉着聲音問坐在副駕駛的律師:“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少爺一直在吃閉門羹,身上散發的氣壓越來越冷, 但他看在眼裏, 竟還覺得有點暗爽,沒想到一向高傲, 目中無人的少爺竟然也有吃癟的,為愛低頭的一天。
正吃瓜呢, 卻突然被cue。
律師立馬正襟危坐,做出一副低眉斂目的小心模樣:“少爺,不如今晚就讓春小姐冷靜冷靜吧,也許她睡一覺醒來冷靜了,您再哄她,事半功倍呢。”
宋年覺得他說的也有點道理,尹春不願見他,已經休息了,他也不能硬闖,只能等天亮了,今天上午Halse高爾夫球場有聚會,她也是要去的,見面再跟她賠禮道歉吧。
想是這樣想,可宋年總覺得不安,想快點見到她,快點和好如初,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
宋年黑着臉,聲音冷沉:“只能這樣了。”
他話音落下,司機轉頭,試探着問:“少爺,那現在我們回別墅嗎?”
他已經開着車在尹家別墅附近繞好多圈了。
宋年陰沉着臉,咬緊牙關,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回吧。”
司機和律師同時松口氣,太好了,趕緊把這尊煞神送回去,他們倆的任務就完成了,讓他回別墅發瘋去吧。
司機回去的時候開的更快,宋年一言不發,更滲人了,好在後面他想起晉準,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車裏這才打破死寂。
“晉準怎麽樣了?”
管家畢恭畢敬:“少爺放心,晉少就是有點腫,沒破裂,正在輸液呢,不用手術。”
宋年沉悶的嗯了一聲,聽着情緒不高。
管家也已經知道尹春要解除婚約的事了,斟酌半天,試探着問:“少爺,春小姐她……”
宋年語氣頓了頓,沒答,岔開話題:“晉準沒事就行,你今晚先在醫院照顧他吧。”
管家不敢再問,連聲答應:“是,少爺。”
挂斷電話之後,宋年更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尹春一向溫柔,對誰都如沐春風,訂婚之後,他一直覺得她和自己不甚親近,看着她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他也不覺得知足,甚至偶爾心底會被激起幾分火氣,希望她能對自己更特殊些,更縱容些。
但現在他才知道,比起現在尹春對他的冷淡,之前隐在溫柔下的那一點點疏離,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回到宋家別墅,宋年下車的那一刻,司機和律師也從地獄裏逃出來了,趕緊各回各家。
宋年走進別墅,轉過玄關,腳步卻突然頓住,垂眸視線固定在地上某處,陰沉着臉,沉聲問:“蛋糕呢?”
他一進來,就帶進來一陣森然寒氣,傭人們都低眉斂目,大氣不敢喘,躲得遠遠的,聞言,面面相觑,不是她們清理的。
只有角落裏那個女傭瑟瑟發抖,手指不安地絞動着裙角。
是她清理的蛋糕,那蛋糕都砸壞了,黏膩的奶油弄的地磚上都是,難道不應該清理嗎?這是她的工作內容啊。
如果尹春在這裏,一定能發現,這個女傭就是重生前找上她,要和宋年魚死網破的那個,就是她告訴尹春,宋年和晉準叫招待女去家裏跳舞。
別墅裏一片死寂,沒人站出來,宋年眉眼陰鸷,咬牙切齒的又問了一遍,俨然已經不耐煩:“我最後問一遍,是誰清理的?”
女傭頂不住壓力,硬着頭皮站出來,手都在抖:“少爺,是我清理的。”
宋年盯着她,臉上結了層冰霜:“明天不用來了。”
女傭委屈的落了淚,但硬生生忍着,不敢哭出聲。
宋年心情很差,轉身直接回樓上去了,一身的酒味,他沖了個澡,躺到床上卻睡不着,把被子蒙過頭,一遍又一遍看尹春發布的那個視頻,心頭湧上密密麻麻的悔意和愧疚。
卧室裏沒開燈,很昏暗,但依稀能看見被子裏一抽一抽的,還有若有似無的悶悶的哭聲。
聽不太清,但确實有人在哭。
宋然房間
他原本的盤算落空了,刷着尹春的IG,猜不準她到底是一時置氣,還是真的下定決心要解除婚約,若尹春真的要解除婚約,他或許可以制定一個新的計劃,但這事兒還有待觀望,他走的每一步都要很謹慎。
翌日,醫院
晉準醒來第一反應是手伸進被子裏檢查自己的蛋還在不在,摸見了兩個,都完好無損,這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都在,一個不少。
他手上的輸液針已經拔下去了,貼着醫用膠布,穿着病號服,臉色有些蒼白,比起平日裏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倒是添了幾分嬌弱。
宋年管家已經回去了,現在是樸司機照料他,見他醒了,極為高興:“少爺,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我去叫醫生過來。”
晉準被他吵的耳朵疼,啧一聲,輕斥:“小點聲,這裏是醫院。”
樸司機尴尬笑笑,但還是很開心,跑出去叫醫生,
晉準摸着自己的蛋,摸着摸着,突然覺得不對勁,他表情驟然凝重起來,病房裏有石英鐘,他擡眸看了一眼,現在是早晨7點。
他摸着軟叽叽,突然驚恐的瞪大眼睛,不對,不對!
不對勁!
他每天早上都要立起來的,金.槍不倒,現在這是怎麽回事,怎麽軟叽叽。
晉準汗毛倒豎,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等着樸司機帶醫生過來,樸司機動作快,晉準身份又矜貴,醫生很快就過來,又給他做了檢查,已經沒什麽大問題了,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
晉準難以啓齒,只能一遍又一遍問醫生:“我真的沒事了嗎?”
醫生很耐心:“晉少不用擔心,已經沒問題了。”
晉準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皺着眉,擺手讓樸司機出去,樸司機很會看眼色,退出去關上門。
醫生有些疑惑:“晉少?”
晉準渾身不自在,壓低聲音,告訴醫生:“我好像硬不起來了。”
醫生驚訝:“怎麽會,檢查結果顯示沒有什麽問題啊。”
晉準臉色難看,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下:“那現在就是軟怎麽辦?”
醫生很快冷靜下來,解釋:“也許是留下陰影了,所以短時間內出現了障礙,這不是生理上的問題,是心理上的問題,您可以多嘗試嘗試,可以看看電影,或者做些親密行為,只要您克服了心理陰影,自然而然就會好起來的。”
晉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心裏還是有點恐慌:“好,我試試吧。”
醫生離開後,樸司機剛進來,卻又被晉準攆走,他要聽醫生的,多嘗試。
只是沒想到手機一開機,就看見如此震驚的消息。
尹春要和宋年解除婚約!
晉準第一反應是心底湧上隐秘的竊喜,仿佛平靜的心湖被砸進去一顆小石子,蕩起一圈又一圈躁動的漣漪。
可看完尹春錄制的那段視頻,心裏又覺得不是滋味,嫉妒又酸澀,她……應該很傷心吧。
晉準不忍心看視頻後面,反倒前面尹春那個溫柔清麗的笑容,他反反複複的看,看着看着,下面卻緩緩立起來了。
晉準十分驚喜,終于松口氣,他沒廢!太好了,他還能硬起來!
等了許久,變回軟叽叽之後,晉準又開始試驗。
這次他找了小電影,沒反應,他以為是意外,又換了個風格,還是沒反應,他不信邪,又換了一個,還是不行!
晉準一顆心又提起來,心中閃過一個荒唐的猜想,他顫抖着手,從相冊最近删除裏翻出尹春的照片,視線一寸一寸流連過她溫柔娴靜的眉眼,雪膚烏發,果然軟叽叽逐漸變硬。
他看着自己支起來的帳篷,瞳孔緊縮,大腦一片空白。
完了,他現在好像只對尹春能硬的起來。
早上,宋年早早就出發了,去尹家別墅門口守着,生怕和尹春錯開,司機困得直打哈欠,他回去好像都沒睡多大一會兒,就又被管家一個電話叫起來讓他備車,送少爺去加平郡。
少爺上車之後,司機都看不清他的臉,穿着深色高爾夫球polo衫,戴着帽子,墨鏡。
只是聽着嗓子有些啞:“出發吧。”
司機連忙打起精神,恭恭敬敬的:“是,少爺。”
出發開到尹家別墅附近守着。
宋然下樓來時,客廳又是空無一人,他走去廚房倒水,隐約聽到抽泣聲,回頭看過去,是昨天那個女傭正一邊擦大理石水臺,一邊在掉眼淚。
這個女傭喜歡他,宋然早就看出來了,別墅裏有什麽動向,從她嘴裏也能很輕易就套出話來,她對他還有用處,宋然自然也不吝啬施舍一兩句關懷,走過去呀,溫聲問:“怎麽哭了?”
女傭轉頭臉上挂着淚,小聲哽咽:“我清理了尹春小姐帶來的蛋糕,少爺發了好大火,要解雇我,管家讓我下午離開別墅。”
要走了?既然如此,那對他就沒什麽用處了。
宋然臉色如常,随口安慰:“你這樣優秀,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新工作。”
女傭很驚訝,她還以為自己落幾滴淚能讓他憐惜,為自己求情,雖說他只是個私生子,但說話肯定比自己這個傭人管用,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無情,一時間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有點扭曲。
宋然轉身離開後,她冷靜的擦去眼淚,財閥家果然都生的一副冷硬心腸。
宋然不打算去Halse高爾夫球場了,他本想着讓宋年做催化劑,欺侮他,借着受害者的模樣勾引崔安娜,但眼下也許他有了更好的選擇,還是先繼續觀望觀望。
等着看尹春和宋年到底能否真的解除婚約。
醫院
樸司機在病房外面候了許久,終于聽到晉準喊他進去,樸司機關切的問:“少爺,現在感覺怎麽樣?”
晉準臉色有點古怪,他招手叫樸司機:“過來。”
樸司機湊過去,附上耳朵,就聽見晉準吩咐:“幫我找幾個美人過來。”
樸司機瞳孔劇烈震顫,視線下意識就往下滑,盯着晉準那裏,連忙語重心長的阻止:“少爺,這不好吧,剛受完傷,還是養養再說吧。”
晉準瞪他一眼吧,不耐煩:“讓你去就趕緊去。”
他面上兇,實際心裏已經哭唧唧了,嗚嗚嗚,這可是關乎着我的終身大事啊,趕緊去吧。
樸司機不敢再勸,趕緊出發了,很快就帶回來好幾個美人,路過走廊的時候,引的人頻頻注目,樸司機羞臊的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
少爺,你可把我坑慘了。
樸司機把美人送進去,趕緊關上門,沒眼看啊,沒眼看,這和動物有什麽區別。
沒見過比他家少爺更好色的人了,昨天剛被踢了蛋,今天就找美人。
樸司機正坐在走廊唉聲嘆氣,卻聽見病房裏傳來好幾聲怒吼:“滾!”
“滾!”
“都給我滾出去。”
樸司機站起來,剛要擰開門把手進去,就看見美人們一個接一個出來,落荒而逃,樸司機抓住最後一個,壓低了聲音問:“怎麽了?”
美人蹙眉,小心翼翼的動了動唇瓣:“他……他不行,生氣了,然後就把我們都轟出來了。”
樸司機極為震驚:“一個都不行?”
美人點頭:“嗯。”
說完,就掙開手,匆匆跑走了。
樸司機緊張的抿抿唇瓣,不敢進去了,他猶豫半天,還是選擇默默關上了病房的門,沒進去,這種時候,就讓少爺一個人靜一靜吧。
他得趕緊通知理事長和夫人,讓他們抓緊時間再生一個,否則香火就斷了啊。
把美人們轟走之後,晉準最後試了一次,用尹春的照片,他現在确實只能對尹春一個人硬的起來。
沒有想象中的沮喪,晉準甚至覺得也許他和尹春才是天生一對。
比宋年和她更有緣分。
尹家別墅
尹春昨夜睡的極安穩,三個月前去halse高爾夫球場,她穿的是白色翻領薄羊毛針織,粉色百褶裙,重生回來,今早傭人給她熨燙好送到樓上來的還是這套衣服。
一看見這套高爾夫球穿搭,尹春就回想起在球場上她被宋然連累,膝窩傳來的劇痛,溫柔笑笑吩咐:“今天不穿這個了,換一套。”
傭人笑笑:“好的,小姐。”
尹春最後挑了一套淡紫色的,輕聲細語:“就這套吧。”
傭人接過,拿去熨燙。
換好衣服下樓去,尹父尹母已經坐在餐桌前了。
尹春落座,淡紫色襯得她皮膚更白,更通透,像溫潤的珍珠一般,泛着潤澤的光芒,烏壓壓的秀發落在肩上,秀致柔雅,依舊優雅動人,無懈可擊。
她體态優雅,坐的端正,柔聲細語的同尹父尹母打招呼:“父親母親,早。”
尹母溫柔笑笑,不提起昨晚宋年給她打了許多電話的事情:“早,小春。”
尹健默不作聲,他今早醒來看見通話記錄,這才知道昨晚他睡得迷迷糊糊,竟不小心接了宋年的電話,難免有些心虛,他拖後腿了,因此随意擡頭瞥了尹春一眼,說了聲早,就繼續低頭一邊吃飯,一邊看手機了。
尹春看見擺在尹父面前的清粥小菜,還有普通的不鏽鋼餐具,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父親還是這樣“節儉”。
她記得三個月前的這天早上,她只喝了杯牛奶,這次不喝牛奶了,優雅的握着刀叉切塗了蜂蜜的吐司吃,味道很好。
尹父一直盯着手機看,這次尹春沒問他在看什麽,他竟也自言自語起來,看樣子确實很滿意李昊,即便沒人問,他也忍不住想和妻子女兒炫耀。
“李昊這次水平測試又拿了一等,真是厲害的孩子啊。”
“父母早逝,一個人孤零零長大,受了很多苦,還成長的這麽優秀。”
“他父母在天之靈應該會很欣慰吧。”
尹春眼底閃過笑意,她天生笑眼,眼尾微微上翹,笑起來的時候又柔又媚。
父親連說的話都不變,一字不差。
尹母尹春都低頭吃飯,沒人搭理尹父,但他卻打開了話匣子,還在誇贊李昊:“小春,你不知道李昊這孩子有多懂事,他最近身體不舒服。一直咳嗽,怕耽誤水平測試複習,一直忍着不去醫院。”
“怕我擔心,還瞞着我,要不是負責他競賽的老師給我打電話,我還蒙在鼓裏呢。”
尹春擡眸,溫婉一笑,輕聲細語:“可能是過敏了吧,最近不是一直在飄柳絮麽,有的人對柳絮過敏表現出來的症狀就是一直咳嗽,父親不如帶他去醫院檢查檢查,他可能是手中拮據,所以才一直忍着不去醫院的。”
尹健儒雅的笑笑:“還是小春想的周到,下午我親自帶他去趟醫院。”
尹春溫婉的點點頭,拿起餐巾在唇瓣上輕壓了壓,而後推開椅子起身,聲線柔軟:“父親母親慢慢吃,我先出發了。”
她離開後,尹父尹母又相對無言。
尹春一出別墅,就遠遠看見,雕花鐵門外停着宋年的車。
宋年坐在車裏也看見尹春了,遙遙和她對視一眼,只能看見她溫婉的身影,卻看不清她臉上神态,他心髒突然開始狂跳,極為緊張,但面色如常,只有手背上迸出的青筋洩露出幾分痕跡。
只一眼,尹春就上了車,宋年看着車子漸駛漸近,手搭在車門鎖上,随時準備下車,他之所以不下車,是怕尹春的車無視他,直接開過去,他坐在車上,随時可以吩咐司機追上去。
雕花鐵門緩緩打開,尹春的車駛出來,停在宋年車旁邊,車窗緩緩降下。
宋年匆匆下車,走到車窗前,他有一肚子話想說,可對上尹春溫柔的眉眼,卻覺得喉嚨被堵住,像塞了濕乎乎的海綿,吐不出來話,連呼吸也變得艱難:“小春……”
尹春靜靜看着他,還是那副溫柔眉眼,雪膚烏發,像山水畫似的,她淡聲問:“在這裏做什麽?”
她問完這句話,宋年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還好他戴了墨鏡,她看不見,不可一世的高傲公子哥終于願意低頭,他聲線聽着向來清冷,現在卻帶着點祈求:“來道歉。”
“小春,我們和好,好嗎?”
“我以後不會了。”
第一句道歉的話吐出來之後,他突然覺得服軟似乎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難。
尹春輕聲細語,卻句句化為利刃往宋年心窩裏紮,紮的他鮮血淋漓:“我要說的話昨天已經在IG上說清楚了,我要和你解除婚約,道歉已經沒有必要了,我也不想接受,宋年,我覺得你髒了,很惡心。”
宋年臉色瞬間白的像紙一樣,有些恍惚,但他眉眼卻愈發陰鸷,胸腔裏怒意翻湧,他極力克制着,忍耐着。
良久,他手探進車窗,摸着尹春的臉頰,墨鏡下眸子暗沉的滲人,濃的化不開,嗓音嘶啞:“小春,別說傻話,沒人比我們更合适了。”
尹春沒動,任他冰涼的手搭在自己臉頰上,和他對視,柔聲細語,聲音柔,但卻極為堅定:“是真的啊,宋年。”
“你了解我的,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算數。”
說着,她又問:“你也要去加平郡嗎?”
宋年不說話,但尹春清晰看見從他墨鏡後面掉下來一串淚,連成一條直線似的下墜,夾雜着光影,透亮,像珍珠似的掉下來。
只有眼睛裏一直含着淚,盈滿眼眶,最後忍不住了,一起落下來,才能像這樣一條直線似的墜下來。
他剛才就已經哭了,只是一直在忍着。
尹春卻視若無睹,又溫聲重複了一遍:“你也要去加平郡嗎?”
宋年一言不發,因為他怕他一出聲,尹春就知道他哭了,他僵硬的小幅度點頭,算作回應。
尹春溫溫柔柔的闡述:“我不想和你出現在一個場合,你去的話,我就不去了。”
說着,她将頭轉過去,坐正身子,溫聲吩咐司機:“我們回去吧。”
宋年摸着她臉頰的手僵在空中,良久,動作遲緩的将手收回來,攥緊,手背上青筋清晰分明,他說:“好,我不去了。”
語速極快,尾音微顫,細聽就能聽出哽咽。
說完,他轉身就走,背影慌亂,腳步甚至有些踉跄。
車窗緩緩升起,尹春柔聲吩咐司機:“我們走吧。”
司機只覺得心中爽快,小姐做的好!
踩下油門,車子開出去。
宋年狼狽的逃回車裏,司機回頭小心翼翼詢問:“少爺,我們追嗎?”
車內一片死寂,宋年一直不說話。
良久,他聲音極為壓抑的吩咐:“你下車。”
司機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不敢多問,趕緊就下了車,在車外守着。
許久,宋年也沒叫他回車上,司機不禁好奇,不趕緊去追尹春小姐,在這停着幹嘛啊?結果回頭一看,差點驚掉下巴。
少爺躲在車裏偷偷抹眼淚呢。
他以為自己眼花,他在宋家工作這麽久,太了解宋年是什麽人了,高傲嚣張,肆意妄為,從未見他哭過,只有他讓別人哭的份兒。
現在這是被春小姐氣哭了?
雖然車窗上貼了防窺膜,但他能保證自己絕對沒看錯。
少爺真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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