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的人我親自照顧
為什麽他只能是網絡的靈識?
為什麽他不可以是程霖?
程鴻遠帶領程氏集團一直致力于研究網絡科技,他也可以說他的産物,那麽也算是他的孩子了。所以,永久代替他也未嘗不可吧?
唐譽州見他不說話,自推了輪椅往前走。喬鳴跟在他身後,程霖愣了一會,也跟上了。期間,兩人自然少不了眼神交戰,你瞪我一下,我瞪你一下,像是小孩子般玩鬧。
唐譽州沒再理他們,繞過小廣場,轉過一個街口,就進了鬧市。
這個點鬧市的人很多,擺攤的人也特別多。有賣首飾的,有賣零食小吃的,也有賣手機貼膜的……
唐譽州在賣手機貼膜的小攤位上停了下來,挑挑揀揀地問:“小哥,這貼膜一張多少錢?”
那貼膜小哥正在修手機,聞聲擡起頭,是個年輕人。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長得高大健壯,濃眉大眼,有股粗犷雄渾的男兒氣。不過,看人時,憨厚帶笑,顯得老實本分。至于是否真的老實本分,那就難說了。做生意的人,太老實本分了,也是稀奇。
“哦,那要看你買那種了。”他憨厚地撓撓頭,眼眸深處閃着笑。
“磨砂的。”唐譽州亦笑着回。
“那個貴啊——”他說着,看了眼他的腿,想了想,笑道:“你給15吧,我不留你高。”
這東西其實就賣個手工費。
唐譽州笑着搖頭:“有點貴了啊,人家數碼店裏才這個價。你這裏擺攤兒也不用付房屋水電費的,理當便宜點。”
那小夥子一想,好像是這個理,便點頭說:“哎,那你能給個什麽價?”
唐譽州沒回他,扭頭四周看了看,人潮匆匆,狀似好奇地問:“我看這兒人還挺多的,怎麽沒多少人來你這裏貼膜啊,是不是生意不好啊?”
“這就人多啊?你是沒見那摩肩接踵的。哎,今兒周一,上班時間,也忙。即使不忙的,周六周日都來了,自然就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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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也有道理啊。”
唐譽州作恍然大悟狀,笑道:“那聽你這樣說,生意也不錯了。”
那小哥像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了。咦,這不會是來搶生意的吧?他眼裏透着點審視,不再說話了,只呵呵笑着,算是敷衍過去了。
這時,程霖在一旁看不下去,走上前來。他把輪椅推到了一邊,小聲說:“你想打聽什麽?不管什麽,我都知道。”
唐譽州一頭霧水:“嗯?”
“你如果打聽這個人,我可以告訴你。這人不久後将在網上紅火一時,就是那種勵志哥。他初中畢業,沒什麽學歷,但靠着手機貼膜兩年掙了3套房,後來還娶個大學生老婆。”
唐譽州聽得更迷惑了:“你這是算命?”
“算是吧。”
“倒不知你還有這方面的才能。”
“我才能多的是,全看你懂不懂欣賞了。”
唐譽州笑笑不答話了。他見過自戀的,但沒見到這麽自戀的。
程霖見他不信,忙道:“我說的是事實,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賭。”
唐譽州覺得他那點孩子氣又回來了。他依然是淡淡笑着,但看他時的目光深邃了一些。他沒說話,很快目光又移向了那位貼膜小哥,開始回憶四年前的種種見聞。別說,他好像還真掃過一個新聞,說是手機貼膜的小販貼出大財,還引領了一股貼膜熱。難道源頭在這裏?可倘若确有其事,那麽,程霖是怎麽知道的?而且還那麽篤定?
程霖見他想的出神,也尋思着自己的話了。然後,他發現自己可能多嘴了、洩露天機了。當然,他其實并非是賣弄,而是對他不設防。
氣氛沉默中帶了絲詭異。
直到喬鳴眸帶嫌棄地開了口:“就成天在那吹,跳大繩的都沒你玄乎。”
程霖看他不順眼,當即冷笑了兩聲:“有你什麽事兒?手不疼了是吧?”
他把喬鳴的手扭脫臼了,後又給他扭回去了。現在,他有點兒後悔了。就該讓他多痛痛,然後一邊哼哼唧唧去,省的他總來壞他心情。
喬鳴被怼了一句,嘴巴張了張,選擇了息事寧人。他垂下頭,餘光掃了那貼膜小哥一樣,心想:相貌平平,渾身還透着一股笨拙蠢笨勁兒,真不知道還會有發財的命。
在他們各有想法的時候,貼膜小哥也在看他們。當然,大部分目光是放在唐譽州身上,不,腿上的。他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做了什麽大決定,張口說:“哎,你們是不是那什麽市場調查員啊?是來了解手機貼膜這行業信息的嗎?”
唐譽州知道他是想多了,忙笑着解釋:“不,不,來了解點信息不假,但不是手機貼膜的。”
“那你是了解什麽的?”
“嗯,想要了解下這裏的市場購買力以及購買力的群體。”
那貼膜小哥估計是聽不懂了,搖頭憨笑:“我是不了解你在說什麽了。”
喬鳴更是瞧不起他了,哼了一聲:“就是消費能力以及消費群體的年齡和性別等信息。”
“啊?哦。”
那小哥看着喬鳴,笑着點了點頭。
喬鳴移開目光,瞥了眼他的攤子,坐落在一個小巷口,小臺燈照起來一片光亮,隐約可見上面擺放着的貼膜、手機殼、手機挂墜等小物件。
怎麽看都是一個普通小販,真不知程霖那小子什麽眼神兒。
程霖眼神兒很好,貼膜小哥是個很不錯的人。他知道了唐譽州的來意,便笑着回了:“這裏的消費能力還不錯,算是長臨市的新開發區,人、流量是在上升的,多以年輕人為主。旁邊有條小吃街,每逢周末,很多女孩子會過來。”
唐譽州點頭笑了:“那地理位置還是不錯的。”
“反正是能掙到錢的。”貼膜小哥憨憨笑着,又問:“你想幹什麽生意?”
“美甲師。”
“啊?那不是女孩子在做嗎?”
“那我幹脆扮個女裝吧。”
唐譽州說完這句話,成功看到他一臉驚愕的表情,後笑了笑,伸出手來:“你好,我叫唐譽州,未來幾天可能會在這裏擺個美甲鋪子,多多指教。”
貼膜小哥還在驚訝中,見他伸了手,也跟着伸了手,自我介紹道:“沈烈。”
沈烈是個很擅長聊天的人,沒一會兒,就跟唐譽州聊熟了,甚至一天的收益都給說了。最後還邀請唐譽州就在他旁邊擺攤子:“這樣的話,你腿腳不方便,我還可以照料下呢。”
唐譽州感謝了,在他的推薦下,拐進了旁邊的巷子。
青石板路凹凸不平,輪椅滑過地面,發出清脆的咕嚕聲音。
他們越往裏去,越覺得悶熱,但煙霧彌漫中,傳來食物誘人的香氣。
程烈有些見美食走不動道,聞着香氣了,輪椅也不推了,就跑到美食攤挑美食了。烤羊肉串、烤豬蹄,烤玉米,壽司,酒釀圓子,見什麽都想嘗個鮮。
唐譽州自推着輪椅跟着他跑東跑西,虧了他性子好,在他顯擺着美食時,還能給個好臉色。
“我不吃。你吃吧。”
“我本來是吃飽了,嗯,吃的蘭州拉面。不過,現在又餓了。”
唐譽州點頭笑:“見樣吃點兒,別撐了胃。”
“好。”
他們一路吃過去,又吃回來。
喬鳴在沈烈的攤子前等他們,期間,兩人交流了手機貼膜相關的知識。
關乎老本行,沈烈侃侃而談,自信又興奮。等他要走,還有點兒戀戀不舍的意味。他文化水平不高,骨子裏是有些自卑的,突然來了一個氣質高冷又很好看的人向他詢問手機貼膜的小知識,這種為人師的感覺是新鮮有趣、容易有瘾的。
可惜,喬鳴只是一時興起。作為一個網絡寫手,他還是很有求知欲的,難得有機會了解一個行業,自然上了心。
沈烈不知道這層內因,就這麽上了心,總想着要是再跟他好好交流一番也是不錯的。然而,再見不知何期。
唐譽州他們沒注意到這段小插曲,給沈烈打了招呼,便回了公寓。
因了在小吃街沾了一身的燒烤氣息,唐譽州需要擦洗身體。喬鳴本來想幫忙,但程霖在場,哪裏輪得到他?
“出去!我的人我照顧着。”
程霖把喬鳴推出浴室,拿着毛巾浸了水,又擰幹了,遞了出去。
唐譽州接過了,先擦了臉,擦了手,又遞給了他。然後,看着他溫溫潤潤地笑:“你不出去麽?”
程霖自然不想出去,假裝沒聽到,拿了牙刷去刷牙。
如此,唐譽州也不管他了。他敞開上衣,露出削瘦凝白的身體。許是他膚色太白,襯得他左頸窩那一指長的疤更顯豔紅,像是覆在白雪上的一塊紅皮枝桠,十分的突兀。
程霖刷牙時餘光掃着他的身體,待看到了,嘴裏的牙膏沫也忘了吐出來,忙上前扳住他的肩膀問:“這是怎麽回事?”他上次給他擦身體,是隔着衣服擦的,所以沒注意到這個疤痕。
唐譽州就知道他會偷看他,也并不難發現這塊疤痕,所以,早想好了措辭。他推開他的手,一邊繼續擦着身體,一邊笑着說:“小時候頑皮,不小心刮到了。”
這謊言說得并不走心。
程霖不信,眸子動了動,也沒再問。他總會知道的,不必急于一時。喝口水,漱去了嘴裏的泡沫,他去了卧房拿換洗衣物。然後,脫了衣服,當着他的面沖澡。
花灑的水灑下來,涼絲絲的。
唐譽州隔着水霧看着不遠處高大健美的身體,寬肩長腿公狗腰,胯間一坨宏偉壯觀,不容小瞧。他看了一眼垂下了,不動聲色地擦洗身體。
“你想做美甲師?”
嘩啦啦的水流聲中傳來他的詢問聲,唐譽州聽到了,輕輕應了聲:“嗯。”
“為什麽還想做這個?”
“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唐譽州擦腿的手一頓,稍緩了幾秒鐘,才問:“‘還’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有意思。”
“有什麽意思?”
“有很多意思。”
“你這話就沒意思。”
“有意思或者沒意思全看你的意思。”
程霖覺得自己被他繞暈了,敷衍道:“這沒意思。”
他沒意思地沖好了澡,關上花灑,換好了衣服。這時候,唐譽州也擦洗好了,正在換睡袍。他等他換好了,就過來抱他。他沒拒絕,任他抱進了卧房,放到了大床上。
喬鳴跟着想進來,卻被攔到屋外,冷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程霖先前聽了太多“意思”,現在可算沒了耐心,沒好氣地說:“沒別的意思。一人一晚睡沙發。”
“這是我的家!”
“我也出了房租,而且,比你分擔的多。”
“可你根本沒給我。”
“放心吧,那點錢少不了你的。”
如此,喬鳴倒沒話說了,只能憤憤轉了身。
唐譽州看着他們争卧房,一言不發。待兩人分出了勝負,才無奈地出了聲:“本也不是多大的事,何必鬧得這麽難看?”
程霖笑着挑挑眉,沒有說話。
唐譽州知道他是個油鹽不進的,也不浪費口舌。他挪了挪身體,睡到裏面,給他讓了位置。程霖優哉游哉地躺下來,整個身體漸漸放松了。他不由地伸展雙臂,一手搭在了唐譽州的細腰上。
唐譽州輕易看出他動作不規矩,便往裏再讓了讓,幾乎挨到了牆邊。可這樣躲得了一時,哪能躲得了別人有意為之?
程霖一個翻身,幾乎是壓過來,一雙眸子黑得發亮,像是夜裏的狼。他半撐着身體,呼吸與聲音噴灑在他耳邊:“唐譽州,倘若我告訴你一些有意思的事,你呢?等價交換,你會不會告訴我一些有意思的事。”
還惦記着那塊疤痕?
唐譽州略一想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搖頭笑道:“程霖,我是個沒意思的人,說不出有意思的事。”
不說?
程霖笑了,緩緩說:“那我給你指出點有意思的事?”他挑了眉,微微勾了唇,眼眸閃過一絲冷意。他漸漸靠近,伸手拽開了他身上的睡袍,手指撫過他的脖頸,流連在他那塊豔紅的疤痕處。
“比如這塊疤痕的來歷?”
“我說了,小時候頑皮,不小心刮到了。”
“說謊!你以為我會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
唐譽州微微笑着,推開他,側過身,露出瘦削的背脊。他這是拒絕交談的意思,軟硬不吃,很是難纏。
“睡吧,我累了。”
程霖聽到他的輕嘆,也不再言語了。他目光絞着他的後背,猜測着那塊疤痕裏的往事。
與他相似,此刻,唐譽州的腦海裏也在想那塊疤痕的故事。傷痛的、混亂的、壓抑至絕望的殘破片段不受控制,在腦海深處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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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