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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想,他,莫非真的就是那個今日約我之人?
所以,我耐了性子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吃了幾筷子,他也難得安靜沒有搭理我,自顧自喝着酒。
我擡頭瞄了瞄他,幾次欲言又止,他也不看我,一手拿着酒壇,邊往嘴裏灌,邊看向窗外,我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了一個熟人。
三哥雖然是一身尋常打扮,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也是獨樹一幟、玉樹臨風,招人的很,他擡頭望了望酒樓,跨步進來。
我忖着是不是要迎上去或者躲避一下時,三哥就上了二樓,站在樓梯口望了一望,徑直向我走來。
我拿筷子敲了下桌面,“诶,我等的人來了,你可以走了。”
他這才扭過頭,肆意掃了我一眼,晃了晃手裏的酒壇,灌進嘴裏,口朝下拍了拍酒壇底,不滿意的啧了下,把酒壇随意仍在了桌上。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抱拳道:“幸會幸會,告辭告辭。”
三哥含笑拱手回:“幸會幸會,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怎麽?看架勢三哥要與他來個長談?我很是哀怨的看了看三哥,又看了看這個俊俏的瘋子,內心很是郁悶:看來,今日之約泡湯了。
好在俊俏瘋子沒有與三哥長談的意思,他打了個酒嗝,噴着酒氣打哈哈:“江湖游走,早就忘了姓什名什,幸而,得酒怪之名,死後墳頭也不至于是塊無字碑。”
三哥笑道:“閣下謙虛了,在下窮其一生,怕也難得酒怪這一尊稱,今日有緣,不如坐下與舍妹一起吃飯飲酒,如何?”
我趕緊偷偷拉了拉三哥的衣袖,向他使眼色,可千萬別讓這個瘋子留下來。
俊俏瘋子終于有了一次眼色,“酒飽喝足,睡覺去喽。”
頭也不回搖搖晃晃走了。
我長舒了口氣,有些不解的問三哥:“他就是一個酒鬼瘋子,三哥為什麽要留他一起啊,我剛才快被他酒氣熏死了,又趕不走他,正發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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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笑呵呵坐下,“三哥今日聽易南說了,七妹昨日上街遇到了一個酒瘋子,三哥方才見着他,想着約莫大概就是他了。”
照此情形,我很是懷疑,易南是不是連我的一日三餐都要事無巨細一一告知三哥。
太師府裏的人都熱衷跟班,太師跟父皇,小肉團跟本公主,易南跟三哥,我怎麽一早沒發現這個恒古不變的定律?
我由衷贊嘆三哥,“三哥好眼力,只聽旁人描述了那麽幾下,就能猜出真人來。”
三哥吃了一筷子胡瓜道:“七妹的事情,三哥自然要上點心。”
我扁了扁嘴,故意耍寶說:“上點心?點心在哪裏?”
這次,三哥意外的被我逗笑,滿面寵愛搖頭說:“你呀你呀。”
三哥又叫了一些菜,我們邊吃邊聊,末了,三哥問:“七妹今日獨自來這家酒樓,是有什麽講究嗎?”
其實,整個吃飯的過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告訴三哥白布條事件?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不說,約我之人既然費盡心思避開衆人耳目與我相約,要告知我的事情定然不宜讓旁人知曉。
所以,我決定,待我得知了事情原委後,再決定是否要告訴三哥。
我打定了注意,遂對三哥說:“今日閑逛,逛着逛着就餓了,見這家店食客多,料想飯菜應該極好吃,就過來吃吃看。”
三哥看了看我,沒有說話,離開萬福酒樓時,三哥又問:“七妹真的沒有事情要告訴三哥嗎?”
我凜了一下,又一想,三哥根本不可能知道白布條事件,昨日裏回到荷園後,我就把它一把火燒了,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曉此事。
是以,我肯定道:“每天有影衛護着,我能有什麽事情啊。”
三哥看向我,似乎嘆了口氣,我有些愧疚,覺得瞞着三哥确實不夠厚道,但終究沒有告訴他,反正白布條也已經毀掉了,說了估計三哥也不信。
許久之後,我想過無數遍,如果那天我選擇告訴三哥,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接下來的幾日,我次次去萬福酒樓用飯,始終沒再等到約我之人,剛開始我還以為是那人知曉我時常有影衛跟着,不方便出面見我。
後來日子久了,我開始懷疑白布條事件只是個玩笑或是被誤傳,不然,我營造了那麽多可以接近我的機會,為何沒人前來與我寒暄。
本公主很是郁悶,鬧了半天,卻是別人開的一個玩笑。
夏天很快過去,入秋時,三哥也沒有讓我回宮的意思,我也沒主動提過,主要是宮內除了悶悶木頭似的綠煙,再沒有人主動示好與我玩耍。
而在太師府待的這段不長不短的日子裏,我卻結識了不少熱衷聊天的人,近有府內的小肉團,遠有府外茶肆執着寫戲本的李某,萬福酒樓招攬食客的小二,胭脂水粉店穿的花枝招展的劉三姐,扛着糖葫蘆在街上亂轉悠的五大爺,詠柳巷豆腐攤的張大嬸,東風街包子鋪的小哥......
只是再沒有遇到過那次摸我荷包的小叫花子與他們的娘,甚至連那個俊俏瘋子也不見了,有時候我很是懷疑他是不是喝酒喝死了。
三哥笑我說周國七公主如此體察民情,改日請示父皇賞賜我個封號也不為過,我心想,父皇如果聽說我的這些個烏七八糟小家子氣的事情,指不定會覺得我有損皇家顏面,震怒之下,再把我送到宴國和親了。
聽說宴國太子患有疾病,每日早晚要喝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人血,才得已延緩性命,前不久,喪心病狂的他喝光了宴國皇帝就是他親爹的血,随之繼位大統,成了宴國新任皇帝,興許是宴國的女子沒人敢嫁他,他至今不曾成親。
光聽這些傳聞,都夠令我光骨悚然了,倘若我惹怒了父皇,他當真把我送到宴國和親,我可如何是好。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一般都是待在府裏,再也不像以前一樣随心所欲出府玩耍。
成日在府內待着,除了與小肉團膩歪外,我也會去找易南玩,易南見我不再頻繁出府,很是奇怪的問我緣由。
待我老老實實把心中所想與他一五一十說了,他思慮了片刻,煞有介事說:“前些日子,宴國新繼任的皇帝率使團來周國上歲貢,聽家父說,貌似還真的提到了和親之事。”
我聽了頭皮一陣發麻,趕緊問:“當真和親?父皇有指定誰嗎?”
“這個還真不知道,公主不必憂心,若是當真牽連到公主,襄王也不會坐視不管的。”易南卷着剛裁定的琴弦,清新寡淡的又說了句:“關于宴國皇帝的種種,也都只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聞罷了,未必就是真的。”
我開始坐立不安起來,想立馬找三哥問個究竟,三哥這會兒應該在宮裏,不知什麽時候才會來太師府,我催促易南托人給三哥稍話速來太師府一趟。
易南一直在不慌不忙擺弄着手裏的琴弦,被我催的急了,才道:“若是公主真的被指定和親,公主會怎樣做?”
看樣子,易南不但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裏,還存心戲谑本公主,本公主也不是吃素的,我翻了個白眼過去,“若和親的真是我,我一定懇請父皇準我帶上你。”
果然,他停了手裏的活,怔怔擡眼看我,竟然紅了耳根,我直勾勾盯着他,惡狠狠道:“我把你獻給宴國皇帝,讓他先喝你的血,就算是死,也要你死在我前面。”
這句話又為他耳根添了一層紅,他眼神閃躲了下,又低頭繼續擺弄琴弦,見我一直不走,他才慢悠悠說:“屬下自信定不會讓此事發生。”
不知他說的此事是指我和親之事,還是我和親,他被我帶去宴國之事。
我細細推敲了下,應是指後者。
五姐說的對,我就是周國最卑賤的一個公主,連父皇身邊的一個太監都不如,怎麽能比得上當朝太師府世子呢。
只是我沒想到易南會當着我面這樣直白,對于他這樣公然的對抗,本公主欽佩他的勇氣與坦然,既然他說的是事實,我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走之前,我還是嘴硬放了句狠話:“這樣最好,你可千萬別落在我手裏。”
本公主自認為雖不是什麽大惡之人,但也絕不是良善之輩,對于那些欺負我加害我的人,我不能打也不能罵回去時,總是會暗地裏詛咒過去的。
譬如,現在,我就詛咒易南将來娶一個悍妻,替我天天折磨打罵他,讓他終日郁郁寡歡不得善終。
這樣合适的人選,還真有一個。
五姐今年十八,尚未婚配,放眼周國,到了适婚年齡又沒娶妻的青年才俊,為數着實不多,不論外貌學識家境官位,易南都算是個上品。
一想起五姐嫁到太師府來的情形,我就興奮不已,忖着改日找三哥好好說道說道這事。
申時三刻,小肉團從學堂回來,書包都沒有放,徑直來荷園找我玩耍,見我臉上挂着陰險又欣慰的笑,瞪大溜圓的眼睛,問:“咦,公主有什麽喜事嗎?”
我連忙收了笑,心想:是太師府就要喜事臨近了。
小肉團對我收放自如的變臉見怪不怪,邊從書包裏摸出一本書,邊問我:“公主對天下五國分治有何見解?”
我愣了好一陣,抽過小肉團手裏的《治國策》翻了幾頁,頭暈,啪的合上扔還給了他,“誰讓你偷看大人的書的?仔細太師訓斥你。”
小肉團噗嗤笑了,“這是阿淩在學堂每天必學的啊,方才問公主的這個問題,還是今日下學時先生留給阿淩的作業,明日先生要過問的。”
小肉團不過六七歲而已,居然要學這些個晦澀難懂的東西,本公主很為周國的安穩欣慰。
想了想,我又琢磨出不對來了,“這麽讓人頭疼的問題,你放着現成的人不問,問我做什麽?”
小肉團噘了噘嘴,“這是先生留給阿淩的作業,哥哥是不會替阿淩作答的,再說了,哥哥說的那些太過于深奧,照着哥哥的意思回先生的話,先生也會察覺出來的,阿淩想來想去,還就公主解答的好,先生肯定看不出端倪來。”
小肉團明顯不善于求人,話到了這個份上,本公主就算是有什麽見解,也必然不會告訴他的啊,我扶額想了想,一個妙計上心來。
我笑的很和藹,向小肉團道:“你可知這天下有哪五國?”
小肉團答的很是爽快:“周國、宴國、夏國、西佛國與南淵國,五國分治已有上百年,雖各國邊界時年有些騷亂,但總體保持五國鼎立還算穩定,五國之中,數位居中東部的夏國最為強大,咱們周國位居中部,形勢最為微妙,但與各國還算交好,但近年,北部的宴國有往南部西部擴張的野心。”
小家夥懂得還真不少,我順勢說:“宴國确實狼子野心,可也有最脆弱的地方,若有朝一日,阿淩有機會直搗黃龍,碾碎整個宴國,阿淩敢不敢去?”
小肉團眨巴了下眼睛,“敢是敢,但公主怎麽知道宴國最脆弱的地方?”
我嘿嘿一笑,“這個不用你操心,我身為周國的公主,也是知道一些內幕的,不久後的一天,我要潛入宴國,阿淩要一起去嗎?”
小肉團激動的拉着我的手,“公主沒有騙阿淩?定了日子了嗎?真的能帶上阿淩前往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嚴肅道:“具體日子還未定,不過估摸着也快了,此行種種險惡,你哥哥肯定不會讓你去,阿淩想去的話,要指天發誓不要告訴你哥哥。”
小肉團想了想,拍着胸脯發誓,“阿淩若告訴哥哥,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我又嘿嘿一笑,與他勾了勾手指,目送他雀躍着離去。
我正對着燭光喜滋滋的用着晚飯,太師府當家主人易太師,雄赳赳氣昂昂地領着一臉惴惴的阿淩來到了我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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