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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着小哥跑進府內,門前的另一位小哥還未跑到樹下時,麻溜從樹上滑下來,不聲不響不着痕跡鬼鬼祟祟跟在易南他們後面。
他們乘轎,我步行。
在我雙腿快要站不住時,來到了一個叫做春滿堂的地方。
他們魚貫而入,待我要進去時,守門人又不讓我進去,一個花枝招展的老媽媽搖擺着水桶腰過來,一步三晃甩着手裏香噴噴的手絹,笑呵呵細聲細氣說:“喲,姑娘,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們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我有銀子!”
“姑娘就是搬座金山銀山也不行,今兒個這春滿堂被方才那幾位公子包場了,旁的人可是進不來。”
人不能在正門前耗死,本公主,哦,本姑娘我去試試偏門。
老媽媽上前攥住我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若姑娘想進來,也不是沒法子,瞧姑娘模樣還不錯,捯饬捯饬也能在春滿堂做個端茶的丫頭,別的不說,我們這裏的工錢可是不比旁的低......”
我使出十成十的力氣抽回胳膊,一溜煙蹿出去一道街,可勁兒擦着胳膊上她留下來的白^粉,一陣惡寒。
這春滿堂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随便拉了街上一個行人,問:“你知道春滿堂是什麽來頭嗎?”那人瞧了我一眼,滿臉鄙夷,搖着頭大步開溜。
我一連問了幾個人,他們大多都是這個表情,難不成這春滿堂是個肮髒的地方?可,若是肮髒的話,易南他們怎麽專挑那個地方去?且還包場。
在街邊一個擺攤的大娘的指點下,我方知道,那些人不是覺得春滿堂肮髒,而是覺得本姑娘我肮髒。
大娘問:“姑娘為什麽要執意去那種地方?”
“我,我剛瞧見我相公進去。”
大娘嘴張的似鵝蛋大,“姑娘沒看錯?春滿堂可是都城最有名的秦樓楚館,是專供都城權貴公子們消遣的地方,尋常人家根本就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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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嘀咕道:“我相公就是都城權貴啊。”
大娘拿眼把我上下掃了個遍,“姑娘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燒火丫頭吧,這個時辰,是出來買菜的?還是買柴的?大娘告訴你啊,下人就要守下人的本分,要時刻管好自己的嘴巴與眼睛,有些事,看見了,就當沒看見,有些話,就算憋死也要咽回肚子裏,你瞅見你家爺進了這春滿堂,回去告訴了你家夫人,大娘不是吓唬你,你這條小命就要去掉半條,大娘就是看你還算機靈,把你當自個姑娘,才會告訴你這些個,姑娘好好思量思量,是不是這個理兒。”
闊別都城年餘,都城人的審美拔高了不止一個臺階,本公主,哦,本姑娘這樣的姿色,也只能算是個燒火丫頭?!
我深受打擊,辭別大娘,在街上晃了一圈,不知不覺又晃到了春滿堂門前,我提了口氣,去街上買了一筐綠油油的青菜,背着它繞到了春滿堂後門。
後門吱呀打開,開門小哥瞥了我一眼,不耐的說:“還沒到送菜的時辰。”
我點頭哈腰,賠笑道:“我頭一回來,不知道規矩,小哥行行好,收了我這菜吧。”
他咳了咳,吐出一口濃痰,擡起皺巴巴的布鞋踩在濃痰上擰了擰,“進來吧。”
我忍着胃裏的一陣作嘔,跟着他來到後廚,放好菜,收了幾個銅板,又從銅板裏拿出一個,笑嘻嘻塞給小哥,“我肚子不舒服,茅房能借我一用嗎?”
小哥又咳了一口痰,給我指了指牆角一個旮旯。
我捂着肚子繞過去,四下無人,爬上一棵樹,再跳上一個房頂,再滑下一棵樹,再爬......折騰了好幾回,終于,摸對了地方。
我趴在房頂,小心翼翼揭開一片瓦,撲鼻的香氣沖過來,我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吓得我差點兒從房頂上滾下來。
停了一刻,沒有異樣,我把眼湊過去,屋內眼花缭亂,撫琴的撫琴跳舞的跳舞,絲竹聲震耳欲聾,一屋子的人很是投入,壓根沒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易南一身白袍在花花綠綠中很是顯眼,我望過去,他竟然眯眼在笑!
他換口味了?還是原本就喜歡這個調調的?
有什麽好看的!簡直是群魔亂舞!!搔首弄姿喪心病狂!!!
我咬着牙根捱過了一曲,花花綠綠退了出去,屋內頃刻空曠了許多,香氣卻沒減多少,一個狐貍眼的美人執着一盞酒盈盈向易南走去。
好幾個男子呢,為什麽單單挑上易南!眼睛瘸了?!手不想要了?!!
美人嘤咛一聲,酒盞端到易南鼻前晃了一圈,嬌豔欲滴的粉紅色酒液灑在了易南鼻尖一滴,她又嘤咛一聲,纖纖素手順便往易南鼻尖摸了一把,狐貍眼一笑,就着酒盞啜了一口,再嘤咛一聲,擺着腰肢晃到了藍衫公子跟前。
易南望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愈來愈濃,我恨不得揭片瓦砸他個頭皮開花。
我正用手指扣着瓦片往下揭,遠遠看到那個後門的小哥領着一幫壯漢朝這邊奔了過來。都城的看門小哥,與我八字太不合。
我瞪了易南一眼,不甘的跑下房頂,一路驚險,溜到了三條街外,春滿堂的壯漢沒再追過來。
折騰了半天,有些肚餓,忖着先墊墊肚子再去春滿堂門口蹲守易南,不是用飯的時辰,街上幾乎沒有什麽飯香味。
挨着雜七雜八的門店一一望過去,路過一家雜貨店時,我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再瞥一眼,店門前擺着一堆銅鏡,大大小小不一的各色銅鏡中,我都看到了一個有些面熟的人。
我不可思議湊過去,銅鏡裏的人,頭發散亂,青衫褴褛,一臉疲态,我再近一步,油膩的發絲間摻揉着一層細碎的樹葉,數塊半幹未幹的污泥貼在臉上,眼圈烏黑,眼球凸出,眼底泛着血絲,裂開的雙唇上一片剝落的幹皮。
我咧開嘴,門牙上挂着兩片韭菜葉。
我正對着銅鏡專心扣着門牙上的韭菜,雜貨店老板手一揮,把銅鏡收走,“要買就買,不買滾。”
我繃着嘴紅着臉麻溜滾了。
怪不得那位熱心的大娘一口咬定我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燒火丫頭,說我是大戶人家的,都算是給我面子了。
我這樣,怪不得易南認不出我。
我焉焉找了家客棧,好好泡了個澡,捯饬好自個,累得不行,躺床上困了個黑甜的覺,餓醒過來,摸着肚皮下樓吃飯。
填飽了肚子,天已黑透。
晚上的春滿堂張燈結彩,色彩斑斓,眼花缭亂,我蹲在街對面,望着三五成群的翩翩公子們進進出出,等了一刻鐘,沒等到易南一行人出來。
我磨蹭到門口,油頭粉面的老媽媽扭着手絹笑眯眯走過來,“姑娘,這是?”
我扭捏着問:“白天時過來的那幾個公子還在嗎?”
她咯咯咯笑,“成日裏來春滿堂的公子多得數不過來,這要都記住了,我這腦袋也甭要了。”
我摸出一錠銀子,塞到她手裏,“白天包場的那幾位公子,其中有太師府的世子,定國公府的二公子。”
她接過銀子,拿眼掃了我一下,咯咯咯又一陣笑,“那幾位爺啊,可把我們香菱折騰個夠,剛走沒多久。”
“折騰?折騰什麽?”
“男人女人間還能怎麽折騰。”
她又說了什麽,我完全沒聽進去,易南這是怎麽了?他遲遲不去找我,就是因為這個嗎?這樣的易南,我還要嗎?
我一步步挪到太師府門前,蹲在黑暗中把易南的種種前前後後想了個遍,我不信他會變成這樣,不信他會如此待我。
我抹了抹淚,偷摸圍着太師府院牆轉了個遍,院牆太高,守衛太嚴,我進不去,尋來尋去,尋到一個狗洞,我又往下刨了刨,咬咬牙,鑽了進去。
灰頭土臉從狗洞裏爬進去,顧不得收拾,熟門熟路摸到了易南房間。
屋內燈亮着,他房門半開着,我心撲騰撲騰狂跳着輕手輕腳溜進去,房內沒人,我步過去,往床上摸了摸,被窩是熱的。
門嘎吱響了下,我跳上床,鑽進了被窩。
易南慢慢靠近,在床上坐了一坐,脫靴子上了床,我咧着嘴從被窩裏探出頭,撲向他懷裏,“易南,我來找你了。”
他把我推開,詫異道:“你是誰?”
他這是,在逗我?可是,他看向我的眼裏,全是陌生。
我被他淩厲的目光吓住,呆了一會兒,怯懦道:“我是阿懸啊。”
他戒備的看着我,“姑娘認錯人了,在下并不認識你。”
他再看了我一眼,掀被起身就要下床,我一把攥住他,“易南,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他不理會我,執意要下床,我死死攥住他的外袍不撒手,因他的外袍原本就散開着,我這樣一拽,整個外袍被我扒了下來。
他眉眼冷峻義正言辭道:“姑娘請自重。”
說話間,一只腳已套好了靴子,我慌忙着急摟住他腰,“易南,你怎麽了?”
他擰眉嫌惡的看向我,語氣生冷僵硬,一字一頓道:“姑娘請自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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