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林小郎君
夫妻倆商量一晚上,翌日紀夫人便攜林阿寶拜訪阮夫人。
兩家交情日漸加深,帖子都省了,阮夫人特意等在院子門口,笑着拉住紀夫人手:“我與妹妹可算心有靈犀了。正想打發人請妹妹呢,不想妹妹就不請自來了!”
“那我這不請自來的就擾阮姐姐一次清靜了。”
“什麽擾不擾的,我可巴不得妹妹每天來呢!快請。”一邊親親熱熱挽着人往裏引,一邊伺候的丫環上昨兒新到的春茶,轉而又拽着林阿寶坐到身邊,笑道:“阿寶可要好好嘗嘗這茶。按你之前說的法子炒過的,也不知弄的對不對,阿寶嘗嘗看是不是那個味兒。”
“謝姨母。”
林阿寶不好意思乖巧道謝的模樣把阮夫人喜歡的呀,當即一揮手:“這麽點事不值當謝。只要阿寶喝着喜歡,以後呀,阿寶喝的茶葉姨母便全包了!”
紀夫人嗔怪眼林阿寶“阮姐姐可別慣着他。”
“我就喜歡慣着!”阮夫人笑着白眼紀夫人,又沖林阿寶道:“阿寶別怕你那兇巴巴的阿娘,姨母給你撐腰!”
林阿寶立時忍不住笑了,那笑起來的小模樣把阮夫人喜歡的心肝直顫,紀夫人哭笑不得,瞪眼得瑟的林阿寶,笑道:“阮姐姐快別說了。阿寶就是個傻的,改日犯了錯真找阮姐姐撐腰,妹妹可是不依。”
“那我肯定偏心阿寶。”阮夫人說完自己都樂的不行。
紀夫人跟着笑了場,只有林阿寶恨不得挖地洞鑽了,哪有親娘一個勁說兒子傻的?林阿寶絕不承認自己傻!
不多時仆人奉來春茶,沒煮,用開水沖泡的。茶湯顏色青綠青綠,聞着清香淡雅,嘗到嘴裏,味道跟現世那種已然成熟的炒茶手法所制的精品春茶自是不能比,但先苦澀後回甘的魅力已然顯現六七分了。
“如何?與阿寶想象的可相同?”
跟現在煮茶或者添加芝麻蔥等物的茶湯來說,用滾水沖泡的茶自然是寡淡的,但林阿寶卻是非常喜歡。他脾胃弱喝不得濃茶,喝了便整宿睡不着覺,又不喜歡喝甜滋滋的蜂蜜水,也就只能喝常人所說寡淡的清茶了,當然,前輩子的習慣也是一大因素,不過想要達到前輩子那種工藝水平怕不知還要多少個年頭。
“像個六七分了。”工藝水平達不到水準,炒制的茶葉自然跟記憶中的還有區別,傻白甜林阿寶很誠實。
紀夫人拿袖子檔了抿了口茶,聞言放下茶盞瞪眼林阿寶,沖阮夫人歉意道:“阮姐姐可別聽阿寶胡說。我嘗着已經非常好了,清新淡雅,回甘味甜,是難得的好茶。”
阮夫人嗔怪紀夫人,道:“我看妹妹才是胡說。我聽阿寶的。”說着拍拍林阿寶:“回頭姨母就讓莊子裏的人改改,一定能改成阿寶想象中的樣子。”
“多謝姨母。”
俊俏白嫩的小郎君紅着耳朵乖巧道謝,舉止稱不上規範,亦沒有所謂君子氣度,可那軟軟嫩嫩的模樣瞧的阮夫人怎麽瞧怎麽喜歡。“這麽點事可不當謝來謝去的。”說着把人又拽回身邊,轉爾柔和笑問:“阿寶年歲正是求學的時候。可有喜歡的學院?覺着太學如何?可願意與幼度一道去太學讀書?”
林阿寶瞪大眼,自家阿爹不是說好了去私塾麽?
紀夫人也是愕然,抿唇掩飾下,笑道:“太學是大晉一等一的好學府。學院先生及授課博士随便哪個一個都是響當當的名士,自然是想去的,只是太學對學子要求極高,就阿寶現在《四書五經》都背不全的水平,估計是進不去的。”
阮夫人笑了:“之前我道與妹妹心有靈犀想請妹妹來,正是說這事。太學是一等一的學府不假,阿寶畫技超群驚才絕豔也是真,世人讀書者不少,能背全《四書五經》的是數不勝數,但有幾個撥尖的?阿寶就不一樣。單這一手畫技就不知羨剎多少人去,更別說阿寶一等一的相貌及品德,日後必是讓人追捧不已的名士大家,要我是太學山長,可巴不得阿寶這樣的小郎君多多益善!”
紀夫人有點意動,能上大晉最好的學府自然沒有選擇二等的道理,只是擔心林阿寶課業跟不上,反成為異類。
見紀夫人有點猶豫,阮夫人笑了:“都是當娘的,妹妹擔心的事我明白,只是妹妹想想,哪家學府不考試功課呢?不想學子出類拔萃呢?君子六藝、詩詞歌頌、文章策論,簡直恨不得學子十全十美才好,但一個人精力有限哪能面面俱到不是?所以太學在這一點上是做的最自由的。”說完若頓,柔聲繼續道:“而且太學有一點好,幼度、王崔蕭三家小郎君都在太學求學,必定能把阿寶照應周全。”
王謝崔蕭四家小郎君還罩不住一個林阿寶?那也不必再混了。
已然意動的紀夫人征求林阿寶意見。林阿寶想了下,跟歷史牛人同窗成為好夥伴?好像也挺帶感的哦!
“我聽阿娘的。”
阮夫人看紀夫人,見紀夫人點頭,笑道:“那這事就這麽定了。阿寶去太學的衣裳由我包了,筆墨紙硯也有現成的,妹妹收拾點細軟就是。每日卯時我讓幼度上妹妹那接阿寶,申時再送回來,太學這點挺好的,不強求學子留宿,妹妹也可放心些。”
紀夫人當即坐不住了:“怎可如此勞煩姐姐?”
“什麽勞煩不勞煩的?”阮夫人截斷其話,笑道:“衣裳我這針線房都是做慣了的,也就随手的事,筆墨紙硯幼度也用不完,阿寶不嫌棄才好。”
歷史牛人的東西怎敢嫌棄?林阿寶忙擺手:“不嫌棄不嫌棄。”
“怎可如此厚臉皮,”紀夫人瞪林阿寶,林阿寶縮縮脖子,阮夫人不依了。
“妹妹再推辭我可不依了。”說着佯裝要怒:“既然叫我聲姐姐,阿寶喚我一聲姨母,就這麽點子東西還要推辭不成?”
紀夫人哭笑不得:“阮姐姐可別惱。衣裳、筆、墨、紙、硯妹妹就厚着臉皮應下了,只是幼度來接一事可別,太學在城東,我讓阿寶卯時過來府上與幼度一同去就是,沒讓幼度接了阿寶再回轉的理;申時回程也不麻煩,兩人一道,離府上也就幾條街的距離,我打發人來接就是。”
“那就依妹妹的。”
林阿寶上太學求學這事就這麽定下了,紀夫人問阮夫人一些注意事項,院外謝安派人來請。
“見過大夫人、林夫人,林小郎君。”小厮恭恭敬敬行完禮,低着頭又到:“三爺新得了一幅畫,想請林小郎君前去賞畫。”
林阿寶眼神立時就亮了,阮夫人笑了,與紀夫人道:“安石就愛收藏些字畫,可惜家裏沒人與他說道這些,到難得能與阿寶湊趣。”
紀夫人就笑了:“謝大人收藏皆是精品價值連城,能有幸賞畫,我們阿寶就跟老鼠掉進米窩,樂的怕不是魂都要掉了。”
很好,先是傻後是比喻成老鼠,林阿寶對自家阿娘當真是一言難盡了。“阿娘。姨母。那我先去瞧畫了。”
今日來謝府的目地紀夫人可沒忘,到也省的她再想法子把人支開了。矜持颔首道:“去吧。別任性失了禮數,有什麽事我讓人去喚你。”
“是。”
阮夫人也笑颔首道:“阿寶就把這當自已家一樣,別拘謹,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下人就是。”
“謝姨母。阿寶告退。”揖手行過禮,林阿寶出了阮夫人院子,腳步匆匆沒兩步就出了汗,等在院門口的謝安迎上兩步。
“別急。仔細腳下。”
“謝世叔。”
風神毓秀的小郎君走到眼前,就像畫券裏走出來的小仙童。明明前天才見過,可這會見了卻像老久沒見一般的讓人心生歡喜,詩經裏怎麽說的?‘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已然兩日不就六月兮?謝安心神一恍,視線劃過林阿寶額角汗漬,自袖內取出汗巾極其自然的與他擦了汗漬,道:“初夏漸熱,出了汗需得急時擦去,別被風吹了着涼。”
擦汗這種事太親昵了,但對方太過自然的舉止讓林阿寶有點懵,是該拒絕呢還是該拒絕呢?
清俊閑雅的貴公子眼內閃過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意,收好汗巾,讓開一步在前頭領路。
感覺不是很自然的林阿寶開口打破怪異氣氛,道:“剛才阮姨母跟我說了學院一事,過兩天應該就會去太學求學了。”
謝安清俊眉目間神色半分不動,道:“太學學風自由,有畫技這門撥尖,其它課業先生不會過于勉強。”
聞言林阿寶眼神亮了下,随即又再黯然:“說是這麽說,可我還是鴨梨山大。”
“鴨梨?……山大?”
前輩子的網絡流行詞從謝大佬嘴裏念出來,林阿寶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忍笑解釋:“‘壓力像山一樣大’的簡約諧音,說着玩的,謝世叔不用放在心上。”
說着已經到了書房,兩人脫了鞋子進到屋內,謝安指矮幾錦盒:“畫在那裏,你自己先取了看。我還有兩份公文沒看完。”
“那我還是……”
“聽話。我很快就好。”
清俊閑雅的貴公子語氣溫柔卻不容拒絕,林阿寶餘下的話吞回肚子裏,坐到矮幾旁邊打開錦盒,用餘光瞧端正案首看公文的人,恍然想到既然忙怎麽還有閑心去阮姨母院外等他?難道是公文看累了,起身活動時順帶?嗯,肯定是這樣。
好懸謝安不會讀心術,否則估計會被傻白甜林阿寶氣死。
作者有話要說: 上輩子雙胞胎弟弟林郎、林朔:笨蛋哥哥死不開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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