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沙市。

王桂到醫院就醒了過來, 她坐在病房外, 想起剛剛醫生說的話, 目光渙散的看着前方, 口裏喃喃着:“報應……報應啊……”

黎懷康跟在秘書身後走了過來,看到王桂花這副模樣後眉心皺緊,只差沒把不耐寫在臉上,他對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助理道:“她怎麽這副模樣?”

之前王桂花染了血的抓在黎懷康的衣領上,衣服上的血跡讓他十分不舒服, 所以昨晚跟着救護車到醫院後,黎懷康便讓助理在附近找了個酒店把衣服換了順便洗了個澡,洗完覺得有些累索性就睡了一覺。

沒想到這一睡就睡了整晚,還是早上助理敲門才将他叫醒, 所以他起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七點多了, 吃個早飯看看時間,想到蔣寶和王桂花的事情應該也已經平息了, 黎懷康才沒有猶豫直接跟着助理來了醫院。

畢竟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 他一刻也不願意在這裏多待了。

“因為蔣寶醒過來之後, 出現了反應遲緩的症狀, 而且看起來也不太精神。”助理想到王桂花得知自己兒子可能一腦袋磕傻了時癫狂的模樣, 說話的語氣都放低了不少。

“反應遲緩?”黎懷康問,“什麽意思?”

“就是……”

助理話說到一半, 王桂花就發現了他們, 她的視線鎖定在黎懷康身上, 赤紅着眼直勾勾的看着這邊, 如同惡鬼般的眼神讓助理将本來想說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裏。

黎懷康也被王桂花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他往助理身後躲了躲,壓低聲音問:“她不會瘋了吧?”

王桂花起身緩緩朝黎懷康的方向走來,走到一定距離時停了下來,表情看起來異常平靜,她輕聲問黎懷康:“你怎麽現在才來?你弟弟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你難道睡得着嗎?”

王桂花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靜,但是結合她狼狽的衣着和赤紅的雙眼,更加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黎懷康喉結上下滑動,後退半步強撐着鎮定道:“他不過是磕了下而已,哪裏有那麽嬌貴。”

王桂花聞言卻突然笑了起來,她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聲音漸低,變成了哭聲,她臉上還淌着淚水,快步走到助理面前,一把扯出黎懷康,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毫不留情的打了他一個巴掌,然後一把将黎懷康往蔣寶的病房扯去,一邊扯一邊道:“你進去看看你弟弟,看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種話,進去好好給他道歉。”

黎懷康被拉着走了幾步才回過神來,他一把甩開王桂花的手,眼裏是噴薄而出的怒氣:“你竟然敢打我?我爸媽都沒有打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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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媽沒有打過你?”王桂花轉過頭,走近黎懷康,壓着聲音對他笑了笑,道:“因為他們不是你親生父母,因為我才是你媽。”

說罷,她再次扯起黎懷康的手,把他向病房扯去。

這一幕太過讓人震驚,助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他轉頭看向秘書,“這可怎麽辦?我怎麽覺得王桂花現在精神不太正常啊。”

秘書卻十分淡定,甚至剛剛王桂花打黎懷康那一巴掌時他都沒有眨眼,他淡淡道:“看情況,王桂花是康少爺的親生母親,不會真正傷害他的。”

助理聞言諾諾點頭,心裏卻想,康少爺還是那個蔣寶的親哥哥呢,一腳踹下去不也絲毫沒留情。

蔣寶住的病房并不只有他一個病人,現在正是吃早飯的時候,病房裏其餘幾個人都早已醒了過來,昨天蔣寶送到病房時他們也都沒睡,所以知道蔣寶是磕着腦袋才進的醫院,後來他們也見到了他醒來後似乎遲鈍不少的反應,所以心裏對獨自一人照顧了蔣寶一晚上的王桂花都有些同情。

此時見到她扯着一個半大的少年走了進來,有人關心的問道:“小王,這是誰啊?”

王桂花沒有開口回答那人的問題,卻用行動解答了他們的疑問。

“給你弟弟道歉。”王桂花抓着黎懷康走到蔣寶的病床前,先溫柔的摸了摸蔣寶還圍着繃帶的腦袋,然後轉頭直勾勾的看着黎懷康,說:“然後,在這裏發誓,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會照顧你弟弟一輩子,不然你就不得好死。”

這才是王桂花的目的,小兒子已經這樣子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崩潰,大兒子不認她嫌棄她都沒關系,只要他能保證照顧好小兒子就行,她必須為小兒子做打算。

黎懷康聽了王桂花的話覺得她已經瘋了,他後退一步,道:“你有病吧?我憑什麽要照顧他,我也有病?”

王桂花早知道黎懷康不會輕易答應,她的腦袋沒有一刻比現在清醒,她冷冷道:“我知道你不想認我這個媽,也知道你嫌棄我們家窮現在只想趕緊回黎家,但是你應該知道,只有我簽字同意你離開,黎家才會讓你回去,如果我說想要你留下,那麽你就一輩子也不能回去了。”

黎懷康不敢相信王桂花竟然用回黎家這件事威脅他,她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嗎?不是為了讓他過得好寧願和他分開嗎?現在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威脅他?

“你這是在威脅我?”

王桂花點點頭,承認道:“對,我就是在威脅你,如果你現在不發誓會照顧你弟弟一輩子,那麽你就一輩子都待在這裏,還有這麽長的時間,我相信你們總能培養出一些感情,就算不行,你弟弟的一輩子毀了,你也一輩子留在這個小地方為他贖罪吧。”

聽了王桂花的話,黎懷康覺得不可置信又可笑,說多麽的想他愛他,其實都不過是騙人的,如果王桂花真的想他當初怎麽會将他掉包,如果真的愛他現在又怎麽會用他的一輩子來威脅他?

“你答應不答應?”王桂花像是沒看到黎懷康臉上震驚又受傷的表情,再一次問道。

“好。”黎懷康點頭,“我答應你,我會一定會照顧他一輩子,好好照顧!”

黎懷康一字一句,最後的好好照顧四個字說得格外重。

王桂花卻不在意黎懷康別有意義的語氣,她從病床邊的櫃子上拿出一張紙,遞給黎懷康道:“既然你已經答應了,就在這上面簽個字吧。”

黎懷康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接過王桂花遞來的紙,低頭看清楚紙上的內容後臉瞬間黑了下來。

上面寫着:

我蔣懷康今日與母親王桂花約定,如果王桂花答應讓我(蔣懷康)去黎家生活,那麽在母親王桂花去世之後,我便會履行兄長的責任,照顧我的弟弟蔣寶一輩子,保證他衣食無憂,若是我(蔣懷康)違背這個合約,那麽則視為我願意脫離黎家并且放棄黎家的一切。

看到下面已經簽上了王桂花的名字,黎懷康只覺得心火堵在了胸口,他一把将紙撕成兩半,撕完尤不解氣,直到将紙死了個粉碎才罷休。

“你覺得我會簽這個東西?”黎懷康将撕碎的紙扔掉,表情陰鸷的看着王桂花。

王桂花見狀并不生氣,她坐在蔣寶的病床上,看着小兒子安靜的睡顏,說道:“你不簽,我也不會簽,如果你想留下來,我也很高興,我們十四年沒見面了,我也很想你。”

聞言,蔣懷康怒火中燒,他一腳踢向蔣寶的病床,将病床踢得顫了兩顫,才緩緩道:“好啊,我簽字,只要你以後不會後悔就行。”

王桂花下意識的看了眼蔣寶,見他沒有被吵醒才去看黎懷康,聽到黎懷康這樣說,她眼眶再次紅了起來,卻還是強忍了下去。

“桌上還有一張紙,你簽字吧,簽完我就馬上簽那個合同,然後給你去把戶口遷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黎懷康拿起筆飛快簽了字,王桂花也并不拖沓,她将秘書給她的文件簽完,第二天便和他們一起去将黎懷康的戶口遷到蔣家,做完這一切後,已經改了姓氏的蔣懷康便迫不及待的坐上了離開沙市的車。

王桂花看着絕塵而去的汽車,淚眼模糊起來,她突然想起自己年輕時并不是現在這樣的,那時候她雖然并沒有讀過什麽書,但是她從小便很聰明,幫着父親算賬很有一手,所以在家裏也算是很受寵愛,後來與蔣愛國在一起,蔣愛國能說善道而且不拘小節,對她也很好,他們度過了一段很甜蜜的時光。

這樣美好的一切,是從哪裏開始變化的呢?

是她生下大兒子的那天。

王桂花還記得那天産房爆滿,她和蔣愛國只是想着大醫院有保障便跑了過來,根本不知道大城市的大醫院就連生孩子都要排隊預約,所以沒有預約的她就算是馬上就要生了也沒有護士願意将她帶到任何一間産房。

她站在産房門外,看着明明被告知已經滿了的産房有一個孕婦被飛速推了進去,她卻只能站在牆角忍受着陣痛,一陣陣疼痛襲來,讓她根本無法站立,旁邊的丈夫都急出了眼淚,就在她要絕望時,那間産房的門再次打開,一個護士走了過來,用施恩一般的語氣對她說:“你運氣真好,剛剛黎夫人見你站在外面,特意要我們将你接進去一起生産,你生了孩子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然後她也進了那間産房,她看到隔壁床圍了一圈醫生護士的“黎夫人”,她聽到那邊溫柔親切的鼓勵和自己身邊醫生冷淡的一聲用力,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所以當有人找到她,問她願不願意将自己的兒子和同産房的黎夫人的兒子掉包時,她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過這樣貧窮的生活,她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她希望他以後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不會向她和他父親一樣被人看低輕視,她希望他擁有世間最好的一切……

所以即便蔣愛國極力反對,她也背着蔣愛國偷偷将孩子送給了那個人。

然後,蔣愛國就變了,他辭掉工作,變得游手好閑又好賭,不管家裏的任何事情也不管她,甚至時不時的對她發脾氣,氣急了還會打她。

她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每當看到一天天長大的蔣遠就會想到和她母子分離的親兒子,時間久了,她的心裏就對他生出了怨怼,她漸漸覺得其實是蔣遠害得她與兒子分開,她覺得當初如果不是蔣遠的親生母親一個人占用了那間産房,她也就不會要這樣天天以淚洗面,若不是蔣遠的存在,蔣愛國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将一切過錯都歸咎在了蔣遠身上,所以當蔣愛國再次打她時,她将蔣遠推了出去,看到蔣愛國将蔣遠打得渾身是傷的那一刻,她覺得蔣遠罪有應得,心裏甚至升起了一種隐秘的興奮感,因為看到蔣遠挨打挨罵時,她想到了自己被人萬般寵愛的兒子。

有錢人又怎樣?還不是被蒙在鼓裏,有錢人的兒子又怎樣?還不是像皮球一樣,她想怎麽踢就這麽踢想怎麽打就怎麽打,還要給她的兒子做牛做馬。

她從虐待蔣遠中得到了快感,也以為這一輩子都會這樣過下去,卻沒想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讓她悔恨不已。

……

剛到宜市機場,秘書就接到了上司的電話,他看了一眼黎懷康便走到了僻靜處接通電話。

秘書挂斷電話,想到剛剛上司的話,看向蔣懷康的表情十分複雜,甚至對他有了一絲同情。

蔣懷康看到秘書的表情,不知為何心裏一跳,問道:“怎麽了?剛剛誰來的電話?是不是爸爸?”

秘書點頭,沉默一會還是道:“黎總說,體諒你的母親不想與你分開,所以讓你先在沙市待一段時間。”

“為什麽?我不要再在這裏多待一秒鐘了!是不是王桂花?是不是她又做了什麽?”蔣懷康完全沒想到黎父竟然會要他留在沙市,想到之前王桂花對他的威脅,尖聲問道。

“黎總沒有說。”秘書走到黎懷康身前,說,“康少爺,我們準備回沙市吧。”

蔣懷康抓緊沙發扶手,咬牙道:“我不會回沙市的,這肯定是王桂花的陰謀,你把手機給我,我打電話給爸爸,我和他說。”

“抱歉,黎總暫時不想和你通話。”秘書想到剛剛上司冰冷的語氣,嘆了口氣拒絕了蔣懷康的要求。

對着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秘書再怎麽樣也不會真正和他置氣,何況現在蔣懷康的處境确實令人同情,他就算回到沙市估計也沒什麽好日子過,而且聽黎總的口氣,蔣懷康要回黎家估計希望渺茫了。

“我不相信!”蔣懷康叫道:“爸爸不可能不讓我打他電話,是不是你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讓我回去是吧?你怕我回去和爸爸告狀,你怕他辭退你,所以你才編了這個理由的吧?”

秘書聞言皺起眉來,他早就猜到蔣懷康聽到這個消息會情緒失控,所以也并不生氣,只是道:“這是黎總的吩咐,我只能執行。”

蔣懷康大力搖着頭,抓着扶手道:“我不相信,除非你讓我給爸爸打個電話,他說讓我留下我才會留下來。”

“現在很晚了。”秘書說,“黎總已經準備休息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先在宜市住一晚,明天再給黎總打電話。”

蔣懷康聽了秘書的話卻像是抓到了他的把柄,他質問道:“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你剛剛還說爸爸不讓我給他打電話,怎麽現在又說明天可以打了。”

“黎總吩咐過他要休息了,不想再接任何電話。”秘書耐心耗盡,直接道:“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馬上回沙市,或者在宜市住一晚,明早給黎總打電話後再決定。”

蔣懷康見到秘書強硬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走不了了,畢竟機票抓在秘書手裏,他只能妥協,“在宜市住一晚,不過你等着,明天我給爸爸打電話之後,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秘書毫不在意,淡淡道:“那就走吧。”

第二天一早,蔣懷康便敲響了秘書的門,問他要手機打電話。

秘書看了看時間,道:“吃完飯再打過去吧,現在黎總不會接電話的。”

蔣懷康聞言冷笑一聲,道:“你就是不想讓我給爸爸打電話吧,我告訴你,別耍那些小花樣,把手機給我,不然我保證要你好看。”

秘書并不在意蔣懷康的威脅,将手機遞給他,淡淡道:“既然你想打,那麽你就打吧。”

蔣懷康接過手機時還有些不相信,見他确實沒有動作,才飛快找到黎父的電話撥了出去,要不是他的手機沒有帶來,而且爸爸不會接陌生電話,他根本不需要這樣,不過沒關系,等回了慶市,他要讓那個秘書知道惹了他會有什麽後果。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怎麽回事?”蔣懷康擡頭問秘書。

這次秘書沒有回答,而是助理說道:“黎總去公司才會打開這個工作用的手機,陳秘沒有騙你。”

蔣懷康聞言反應過來,并沒有将手機還給秘書,而是道:“那我打他的私人手機。”

嘟嘟嘟……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

蔣懷康一愣,再次撥了一遍,後來不管撥幾遍,那邊都是同樣的回答。

“爸爸為什麽不接電話?”

秘書拿過蔣懷康手裏的手機,“下去吃飯吧,吃完飯再打,黎總就會接了。”

“爸爸為什麽不接電話?”蔣懷康霍的起身,再一次問秘書:“他為什麽要挂斷你的電話?”

“黎總的私人手機,不會接陌生電話,我的號碼在他的手機裏沒有備注。”

蔣懷康松了口氣,這才相信了秘書的話,和他們一起吃過飯上樓後才再次撥通黎父的電話。

“喂?”

聽到電話接通,蔣懷康臉上馬上有了笑意,他連忙道:“爸爸,是我,小康。”

那邊沉默片刻,才問:“有事嗎?”

蔣懷康被黎父冷淡的語氣問得一怔,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心慌起來,他小聲問道:“爸爸,陳秘書說要留在沙市,他是騙我的是不是?”

“他沒有騙你。”黎父說:“你與你的親生父母十四年沒有見面,回去兩天就分開想必他們也很舍不得,而且我聽說你在沙市這三天并沒有去看你的親生父親,應該是時間不夠的原因。”

“不是!”蔣懷康眼睛發紅,道:“他不是我父親,王桂花也不是我的母親,爸爸,你和媽媽才是我的父母啊,我不想去看他們也不想再留在沙市了,我想回家……”

“我和思安不是你的親生父母。”黎父道,“王桂花和蔣愛國才是你的親生父母,沙市才是你的家,你從小到大沒有和他們生活過多久,正好現在有機會,你就先在沙市待一段時間,我會讓陳秘書将你的學籍轉過去,以後的事情再看情況。”

蔣懷康不相信黎父竟然真的會将他留在沙市,可是聽到黎父冷淡的聲音,他卻不得不信,想到黎家不要他了,想到他以後要留在沙市和王桂花生活,蔣懷康的情緒将近崩潰,他大叫道:“我不要,我不去沙市,我要回家!我想回來……”

聽到蔣懷康幾近破音的哭叫聲,黎父臉上有一絲不忍,然而很快被平靜取代,蔣懷康是王桂花和蔣愛國的兒子,不論是從哪方面來說,讓蔣懷康回到自己家才是最好的方式。

各歸原位,一切才會恢複平靜。

秘書見到蔣懷康崩潰的樣子,從他手中拿過手機,示意助理攔住黎懷康,向遠處走了一段距離,才道:“黎總,我們會安撫好康少爺将他送到沙市的,請您放心。”

聽到秘書的聲音,黎父毫不意外,他道:“你将他送回去之後,在沙市待幾天,将他的轉學手續辦好再回來。”

“好的,我知道了。”

秘書挂斷電話,向還在哭鬧掙紮的蔣懷康走去,淡淡道:“不論你怎麽鬧,你都無法回黎家,我建議你現在開始考慮未來的事情,目光放長遠一點。”

秘書冷淡的聲音像是給蔣懷康潑了一盆冷水,讓他清醒起來,他頹然的垂下肩膀,捂着臉抽泣起來。

秘書和助理見狀向不遠處走去,給蔣懷康留下了一點空間。

蔣懷康漸漸平靜下來,他擡頭看向不遠處的秘書和助理,心裏漸漸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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