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那人就是陶赫。

他彈了彈手裏的撲克牌, 一邊緩緩搖頭一邊故作無奈道:“最後一天做大家的班長了, 還是要滿足同學們的心願啊。”

江斯源笑容溫和:“問吧。”

對上江斯源湛藍的眸子, 陶赫輕咳一聲說:“婉轉是華夏人的傳統美德, 所以問問題也不能太直白,何況我們德明的校訓就是博古通今,不忘古訓,作為德明的一員,我必須的徹底落實母校的美好期望……”

聽到陶赫這一段又臭又長的發言, 圍觀群衆們眉頭一皺,意識到班長即将反水,都連忙催促道:

“快問啊!”

“問江斯源喜歡的是誰!”

“不要辜負了同學們的期待啊……”

陶赫問問題前冗長的發言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抗議起來,然而這都不能阻止江斯源微笑時給陶赫帶來的威脅感, 想到江斯源呲呲必報的性格, 陶赫覺得遵循古人“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忠告才是王道。

“咳咳咳……同學們。”陶赫道:“同學一場,相親相愛最重要。”

“所以我的問題是, 你喜歡的人——”

宴會廳瞬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等待着陶赫下面的話。

“——我們見過沒有?”

衆人聞言紛紛翻了個白眼, 然而這也算是一個八卦點, 于是又連忙去看江斯源的表情想聽他怎麽回答。

江斯源微微一笑, 大方道:“見過。”

衆人瞪大了眼,議論紛紛。

“那肯定是我們學校的妹子。”

“也有可能就是我們班上的。”

“我們班上不太可能, 你三年見江斯源和那個女生走得近啊, 如果是班上的我們早就看出來了。”

“說得也是, 那是誰阿?”

A班同學從B班班花猜到國際班的校花, 任何長得漂亮的女生都不放過,然而讨論來讨論去都覺得不可能。

黎懷澄也非常驚訝,轉頭看向江斯源道:“你喜歡的人我們都見過?不是我們班的吧?”

周子猷的腦袋搭在黎懷澄肩上,也一臉詫異:“你怎麽從來沒和我們說過啊。”

江斯源一把推開周子猷的腦袋,彎着眼對黎懷澄道:“是我們班的啊。”

黎懷澄問:“是誰?”

周子猷也不整理自己一頭卷毛了,圓睜着眼睛看過來:“快說快說!竟然瞞着我和橙子這麽久。”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江斯源視線劃過黎懷澄好奇的雙眸,淺笑道。

黎懷澄心裏一絲異樣劃過,還不等多想就被周子猷的聲音打斷。

周子猷:“不會是我們英語老師吧,每次下課你們兩說話都說挺久的。”

江斯源:……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江斯源眯着眼,語氣十足危險。

周子猷耳尖一紅,突然害羞起來:“她真的很好。”

黎懷澄和江斯源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

周子猷自從去國際班的教室蹭過一節課之後,就對一個年輕的外教一見鐘情,然而人家早已經有了男朋友,甚至就快要談婚論嫁了,所以周子猷完全只是單戀。

黎懷澄和江斯源甚至都十分懷疑他來得如此迅猛的愛情到底是真是假。

因為周子猷會喜歡上那個外教老師,只是因為那個外教偶遇他時,微笑着送給了他一袋薯片,據說是他最喜歡的牌子最喜歡的味道。

但是現在看到周子猷害羞的表情,黎懷澄無奈的同時也突然有些擔心起來。

此時黎懷澄已經完全忘記了江斯源到底喜歡誰這個問題,轉而開始思考周子猷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不然他以後的情路是可以想見的坎坷啊。

不過為周子猷的擔憂也不過持續一瞬而已,因為下一刻江斯源湊到他耳邊說的話,徹底打亂了他的思緒。

江斯源帶着笑意的聲音而他耳邊輕輕道:“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三年多來江斯源已經在黎懷澄的耳邊重複過無數遍,也用過無數種方式表達,可是這卻是第一次讓黎懷澄覺得他這句話好像夾雜着特殊的含義。

或許因為是之前江斯源才說過他有喜歡的人并且說喜歡的人他們都見過,也或許是因為江斯源湊到他耳邊說話時刻意壓低的聲音喑啞低沉,黎懷澄顫動着眼睫,發現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了許多。

見黎懷澄垂着眼好似并沒有将他的話當做一回事,江斯源有些失落的同時卻也認為現在确實不是一個好時機。

不論是黎懷澄的身份還是他的身份,在他們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未來之前,都是一層枷鎖,而且,黎懷澄對他好像并沒有除了朋友之外的其他感情,現在貿然表白反而可能會徹底将他推開。

江斯源想通後也不再糾結,笑着繼續接下來的游戲,時不時探頭和周子猷說幾句話,看起來與之前沒有任何不同。

黎懷澄夾在江斯源和周子猷中間,心裏暗暗松了口氣,果然是他想多了。

黎懷澄以706分的成績成為了慶市今年的理科狀元。

黎家為此可謂是全家歡慶,黎老先生廣發請柬邀請其他老友都來參加黎懷澄的升學宴,甚至難得鋪張的包下了慶市最好的老字號酒樓——因為發的請柬過多,怕老宅的宴會廳裝不下這麽多人。

升學宴當天一大早,黎懷澄就被黎母抓起來換衣服做造型,不僅僅是他,黎懷欣和黎懷錦也并沒有能逃過黎母的手心,她自從知道最近風頭很盛的R&SS有黎懷澄的投資之後,每到換季便會首先考慮R&SS,花錢從不手軟。

黎母這次更是看中了雷磊設計的春夏系列,因為夏天不好穿正裝,而且升學宴不想顯得過于隆重,所以分別為黎懷澄和黎懷錦搭配了兩身同系列不同款式的衣服,而且讓雷磊幫忙給黎懷欣設計了一件與兩個哥哥服裝元素相互呼應的蓬蓬裙。

換好衣服的三個人站在一起時格外養眼,就連黎老先生見到他們三人時,都誇了幾句。

蔣懷康面無表情的看着樓下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壓下心裏的嫉妒和怨恨,整理好表情往樓下走去。

擡腿的一瞬間,蔣懷康想起前天高考成績出來時他的心情。

前天他查完成績,對照往屆高考分數線,發現自己的分數僅僅只夠上三本線時非常惶恐,當年黎懷錦可是慶市的理科狀元,而他作為黎懷錦的弟弟卻只考了這麽低的分數,讓他有些羞于啓齒,不知道該如何和家裏人交待。

所以分數出來之後他沒有直接回黎家,而是思索着自己該怎麽向黎家人說明他的成績,然而左思右想都沒能想到合适的說法,直到照顧他的傭人笑着的告訴他,黎懷澄是今年的理科狀元。

傭人臉上的笑意像是就像是在諷刺他,他自己也舉得自己的成績與黎懷澄的成績放在一起,是一個莫大的諷刺,但是這些都抵不住他知道消息那一刻時心裏浮起的不甘與嫉恨。

黎懷澄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向世人證明他才是黎家的二少爺,而他蔣懷康只是一個冒牌貨——黎懷澄輕而易舉的毀掉了他的一切。

剛剛在看到成績的那一刻,他想到的竟然是自己會丢黎家的臉,蔣懷康冷笑起來,他竟然忘記了,他早就不姓黎,并且早已經搬出了黎家,黎家人也早已經将他剔除了家人的範圍。

他一直把黎家當做自己家,把黎家人當做自己的家人,可是十四年的感情只因為他們的親生兒子的出現就毀滅得幹幹淨淨,起初他覺得是血緣,現在想來可能更多的是黎懷澄可以給他們長臉,在這種家庭裏,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一個可以給他們長臉的兒子。

蔣懷康想到以前黎父總是帶着黎懷錦出席各種宴會,甚至無聲的告訴所有人以後黎家的一切都會由黎懷錦繼承;想起黎母提起黎懷錦驕傲贊賞的神情;想起黎老夫婦總是會單獨把黎懷錦接到老宅小住,他和黎懷欣卻只能和家人一起過去……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黎懷錦的優秀讓他們有了炫耀的資本。

想到這裏,蔣懷康突然笑了起來,黎懷澄再優秀又怎麽樣,就算他一切都做得再完美,以後黎家也不是他的。

在這樣的想法裏,蔣懷康感覺自己得到了平衡,甚至開始期待黎懷澄日後得知自己可能永遠也無法進入世雲集團工作時,會是多麽嫉妒多麽不平。

甚至比他還要怨恨吧,蔣懷康幸災樂禍的想着,畢竟黎懷澄可不比黎懷錦差,而且他和黎懷錦同為黎知銘夫婦的親生兒子,若只是因為出生在後面就失去了一切,那該多麽難過啊。

蔣懷康無比相信——等到那一天,黎懷澄會将他所遭遇的一切都遭遇一遍。

蔣懷康斂下眼裏的期待和幸災樂禍,往客廳走去。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媽媽,懷欣。”蔣懷康走近,将一圈的人都叫了一遍後,視線落在黎懷澄身上,保持着笑意道:“懷澄,恭喜你成為今年的理科狀元。”

黎懷澄輕輕點頭,面上的笑意并沒有隐去,只是連禮貌性的謝謝都懶得說。

蔣懷康見此并不生氣,或者說他就算生氣也并不會表現出來,搬出黎家的這兩年,他嘗遍了世間冷暖,這種程度的挑釁早已經不能激怒他。

黎懷澄不知道蔣懷康在想些什麽,他看了眼時間後抱起黎懷欣道:“爸爸和哥哥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現在過去應該剛剛好。”

客廳裏的人紛紛起了身,黎老夫婦和高老夫婦坐的都是來時的車子,黎懷澄和黎母、黎懷欣坐一輛車,蔣懷康默默跟着他們上了車。

餘光瞥着只在開始對他點過頭的黎母,蔣懷康心下情緒複雜,從小到大,母親對他總是比對黎懷錦和黎懷欣好一些,據說是因為懷孕的時候因為不注意差點流産,導致他沒有足月就出了,所以才一直覺得愧對他想要加倍補償他。

整個黎家,他一直認為他和黎母的感情最深。

因為後來她就算是知道了一直覺得愧疚并且寵愛有加的孩子其實不是她的親生孩子,對他也一直十分維護,在他的心裏,黎母也是他唯一的母親。

可是現在,他們坐在同一輛車上,他卻再也感受不到她對他的關心和愛護。

蔣懷康壓下心底的難受,轉頭看向窗外,那個人說得對,黎家已經不再是他的家了,可是在黎家生活了這麽多年,該他得到的一切他總要得到。

昨晚通話時,那人的話猶在耳邊回響——

“你覺得參加黎懷澄的升學宴丢臉?因為你考得差他考得好?你确實應該覺得丢臉,可是你越覺得丢臉就越應該過去,因為你不去,以後所有人都會忘記黎家還有你這個人的存在,他們參加完升學宴後,只會記得黎家同為慶市理科狀元的黎懷錦以及黎懷澄,而早就被趕出黎家的你則會徹底淡出這個圈子的視線。”

“現在你的處境十分危險,你也不想回到恨你入骨的親生母親和還在坐牢的親生父親身邊吧,如果不想的話,最好不要讓其他人忘記黎家還有你的存在,你在黎家生活了這麽多年,黎家給你一些東西是應該的也是你應得的,你自己好好考慮吧,是為了一時羞恥逃避明天的升學宴,還是忍耐下來為未來謀求更好的發展,若是我這樣說你還不願意去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那人如同他指路的明燈,向他指引了正确的道路,那個人說得對,他絕對不能讓其他人忘記他也是黎家的一員。

車子緩緩停在了酒樓門口,有門童上前來打開門,禮貌的叫了聲:“黎二少。”

黎懷澄輕輕颔首,後座的黎母也帶着黎懷欣下了車,門童笑容讨喜的叫了聲黎夫人黎小姐。

然而看到随後出來的蔣懷康後表情微不可查的一頓,倒是反應靈敏,連忙道:“康少爺。”

蔣懷康的視線劃過黎懷澄勾起的嘴角,越看越覺得黎懷澄是在嘲笑他,他別開視線陰鸷的看了一眼笑容滿面的門童,到底沒有說什麽。

酒樓被黎家包下,此時還沒有多少客人過來,黎懷錦正站在門口等着他們,會把升學宴定在中午,也就是想減少一些不必要的商業應酬,純粹的吃一頓飯為黎懷澄慶祝。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黎懷錦上前攙着黎老先生道,“您們不是應該等快要吃飯的時候再來嗎?怎麽來得這麽早?”

黎老先生爽朗一笑:“懷澄的升學宴我當然得早點到,到時候才能多點時間和那些老家夥說說我孫子多麽聰明!”

“爺爺……”黎懷澄無奈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好了老頭子,說得我們懷澄都害羞了。”黎老夫人輕輕拍了拍丈夫,挽着黎懷澄的手臂道:“我孫兒聰明這件事可不需要多說。”

黎懷澄:……

自從他的成績出來之後,黎老先生前一陣子還有些抱恙的身體好像迅速恢複了過來,當天就來了黎家,包了個和黎懷澄剛回黎家時差不多大小的紅包給他,然後笑呵呵的誇了他一番便去打電話了,老先生給老朋友們打電話時的聲音洪亮如鐘,隔着電話都能聽出他的驕傲和高興。

黎懷澄起初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挺開心家人們為他驕傲的,但是随後的日子,只要出門或者家裏有客人到來,黎家人包括黎懷錦都會或明顯或委婉的将他的高考成績說一遍,次數一多就讓上一世從未有過被父母家人炫耀經歷的黎懷澄心情從高興轉為了平靜。

可是現在,他只剩下了無奈。

這個理科高考狀元,為黎懷澄補上了上一世別的孩子經常會遇到而他從未有過的經歷,也讓他知道了說起這些事時,那些人臉上為什麽會用那種看似抱怨實則幸福的語氣。

原來,家人的存在,是這樣一種感覺。

酒店的門廊處笑聲一片,蔣懷康站在最後面格格不入。

不過短短三年,黎家人就徹底将他排除出了家人的行列,就算他站在他們身邊,也沒有一個人會看向他。

蔣懷康跟着黎家人一起進了宴會廳,正在和助理談話說話的黎父擡起頭,視線掃過跟在他的妻子和兒女身後的蔣懷康又淡淡的收了回來,笑着和四位老人說了說話後就讓人将他們送到休息室去休息。

黎家人都到酒樓之後,被邀請的客人們也陸陸續續的來了,其中來得最早的就是周子猷和江斯源幾人。

周子猷身邊跟着和文軒、和冬兩兄弟,看見黎懷澄像是看到了救星的模樣:“你快救救我,和冬他瘋了!”

黎懷澄與走在後面的江斯源對視一笑,然後才問周子猷:“他怎麽了?”

和冬擺手道:“別聽他瞎說,這家夥聽說我要讀醫學院就以為我瘋了。”

黎懷澄聞言有些驚訝,因為周子猷的關系,他和和冬的接觸也不算少,和冬看起來确實不太像是會選擇醫學院的模樣。

“驚訝?理科狀元打算讀什麽專業?”和冬挑眉一笑,調侃道。

黎懷澄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想了許久他也并沒有想到自己想學什麽專業。

所以他如實道:“我還沒想好。”

和冬聞言十分驚訝,“明天就填志願了,你現在還沒想好?慶大和怡大招生辦沒有找你?”

“有打過電話,不過我暫時也沒有考慮清楚。”黎懷澄笑了笑,道:“明天再說吧。”

和冬啧了一聲,搖頭道:“不愧是狀元,心理素質就是好。”

黎懷澄抿唇一笑,轉頭問周子猷:“周伯父和周伯母呢,怎麽你們自己先過來了。”

周子猷苦着臉道:“可別問我爸媽,他們都在後面,我和冬子他們先來了,到時候你和他們說話也千萬別說填志願還有成績這些事,他們一定要我選金融專業,我都要瘋了,也不看看我是不是賺錢那塊料。”

和文軒溫溫和和道:“我聽說周伯父想讓你讀國際貿易?”

周子猷一臉拒絕:“到時候再說吧,要是他們一定要我報我不喜歡的專業,到時候我就學華慶的陳琛買張機票飛美洲,讓他們連我的影子都找不到。”

“你不是要開娛樂公司。”黎懷澄道,“學金融沒壞處吧。”

“我開娛樂公司是為了看妹子不是為了看報表。”周子猷擺手道,“別說這個,我腦殼疼。”

幾人說笑的時候,黎懷錦走了過來,微笑着和黎懷澄的幾個朋友打了聲招呼後,說:“父親要你過去,有幾個叔叔伯伯讓你認識一下。”

黎懷澄點點頭,和周子猷幾人道了別,最後視線劃過今天格外沉默的江斯源才離開。

黎父帶着黎懷澄和黎懷錦見了不少人,高思謹來後,更是把黎懷澄介紹給了許多高家的合作夥伴,他一向溫和儒雅的臉上帶着難得的明朗笑意,對着關系好的朋友還會攬着黎懷澄的肩問:“我外甥,和我像不像?聰明又帥氣。”

直到上菜之後,坐在主坐的黎懷澄也沒能停下來,因為借着機會來和黎父敬酒的人一個又一個,黎懷澄作為今天的主角,那些人敬酒的時候自然找的都是他的名頭,雖然都不敢過量,但是一頓飯下來,也讓黎懷澄有了些許醉意。

黎懷澄和黎父說了一聲,到洗手間用冷水撲了撲臉,眯着眼看着自己發紅的臉頰。

不知道什麽時候,江斯源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一雙湛藍的眸子擔憂的看着他:“你喝醉了?”

“沒有啊。”黎懷澄搖頭,看着鏡子裏的江斯源和自己,眨眼道:“這點酒我可不會醉,之前就算喝到胃出血,我也從來沒醉過。”

江斯源聞言眸色一沉,皺眉問:“你前段時間才成年,怎麽會喝到胃出血?”

黎懷澄澄澈的眸子蒙上一層水汽,他怔怔的看着站在身後的江斯源,腦袋反應了一陣才回答他的問題:“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斯源扶住黎懷澄的肩膀,垂眸問他:“多久?”

黎懷澄眯起眼打了一個呵欠,放松身子往後靠去,在江斯源接住他的同時,耳邊傳來一句似嘆息的呢喃:“非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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