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老母親
“話也不能這麽說, 人家潮莊的少爺平日裏也沒有幹什麽損陰德的事情,反倒是那王家, 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姑娘,讓咱們這些單身漢讨媳婦兒都難。”
“誰說不是呢……”
“唉,可咱們到底沒有個家底兒,要不然我才不在這塊兒待。”
“……”
“阿嚏, 阿嚏,阿嚏……”朝硯接二連三的打噴嚏, 等他擤了鼻子數了一下自己打噴嚏的個數,掰着指頭在那裏算, “這得有多少人想我啊。”
“說不定在罵你呢,”朝縱板着小臉直接拆臺。
朝硯:“……”
這年頭真是讓人自我安慰一下都不行。
“崽兒啊,開慧丹在我手上都快捂熟了,你打算什麽時候給你的老母親吃啊?”朝硯每每翻看自己的包裹就想着這事,背包不夠用,那鶴眉唯一贈送的儲物袋他也沒有好意思管小孩兒再要。
雖說山裏的環境好,怎麽都能住人, 可是問題在于他倆帶上來的衣服破的破,壞的壞, 再不下山, 就真的成了兩個野人了。
而且那竹屋雖好, 可是禁不住下雨,那一個下雨,真真是屋外下小雨, 屋裏下大雨,屋外下大雨,屋裏下暴雨,屋外下暴雨,他倆就得在外邊躲雨……
雖說這雨水幹淨,全當洗了個澡,可是冷水澡這種東西吧,三天兩頭的連帶着被褥衣服一起沖洗,可憐他兩個大老爺們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滴水的衣服打赤膊的裸奔。
他還沒有害臊呢,小家夥倒是害臊的緊。
朝縱本來抿着的嘴巴開始直線往下垂,看着朝硯的目光也開始變得不善起來:“我要自己報仇,你想去自己去。”
啪嗒一聲,竹門被關上了,朝硯默默的咀嚼了一下空氣:“……”
他覺得重點是後面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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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崽兒的老母親給他帶來的心理壓力有點兒大啊,瞧瞧這抵觸的情緒,跟叛逆期的熊孩子似的。
朝硯攏了攏胳膊,覺得自己也不想去,與其去給那位老母親請安問好,他寧願天天洗淋浴。
然而事不由人定,朝縱日日要努力修煉,學習本事,自然就要嚯嚯近前的野獸,兇獸,朝硯的餐桌上也時不時的加個餐,衣住行的先不說,主要是食很美滿。
美滿着美滿着就把這一帶給嚯嚯空了,眼看着王家的葫蘆娃好像沒有找茬的意思,朝硯他們在山裏面溜達的更是肆意了。
可能是因為他們太過于過分,讓人家野獸兇獸無家可歸,這一天就遭報應了。
轟然一聲,那長的兇神惡煞的兇獸倒在了地上,激起了塵土無數。
朝硯一邊鼓着掌,一邊啧啧的打量着這頭兇獸,若說猙獰的過分,實則也不盡然,這兇獸是一頭鹿的模樣,只是偏生渾身毛發散發着黑氣,本應該是黑黝黝清淩淩的鹿眼卻是血紅猙獰一片,連帶着咀嚼用的牙齒都成了擇人而噬的獠牙,不好好吃葉子偏盯着他家小崽兒,最後就只能被幹掉了。
“這閉上眼睛還是挺可愛的,”朝硯搖了搖頭道,“可惜是兇獸,要不然滋味多鮮美啊。”
朝硯對于這樣可能曾經是頂級食材的小鹿憐惜不已,朝縱看不得他那一看見美食就走不動道兒的模樣,嗤了一聲,抱着手臂在一旁冷眼旁觀。
可說時遲那時快,朝硯還沒有來得及掉上兩滴鱷魚的眼淚,身後的風聲轉瞬即至,這次他想要就地打滾,卻是再也不能了。
那巨大的爪子按了上來,指頭縫裏面堪堪露出了朝硯的腦袋,等朝硯定睛看的時候,就對上了一張血盆大口和一只臉盆大的眼睛,飛鳥驚飛無數,連食腐鳥都不敢在這裏停留。
朝硯卻只想跟這位仁兄說:其實不用湊那麽近的,您老又不近視。
爪下使力,朝硯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擠出來一樣,想要用手掰開那爪子,身體卻連手臂都被壓在了那爪子下面。
鑒定功能用不上,也察覺不了這位仁兄等級多少,倒是那血量條厚的把朝硯瞅的恨不得一把掏出金玄劍捅死自己。
看來天要亡他,早知如此,他早上就應該少吃點兒,這會兒食物頂到了喉嚨眼,直泛惡心。
“你放開他,快放開他!!!”清淩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爪子的力度似乎有所放松,朝硯擡頭看去,就見他本以為跑掉的小孩兒正努力的掰着那妖獸的爪子,嬌小的身體和那龐大的妖獸比起來,真不是一般的色厲內荏。
“崽兒啊,你咋沒跑呢,”朝硯痛心疾首,這回來簡直就跟送菜的一樣,而且他家崽兒這麽一點,就跟蚊子腿一樣,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朝縱顯然被他這句話氣的不輕,直接開吼:“你給我閉嘴!”
未免把小孩兒氣死了,朝硯乖乖的閉上了嘴,眼睜睜的瞅着那巨大的妖獸伸嘴過來,想想他們這麽大點兒,可能也就一兩口嘎嘣脆的,根本不用撕扯,覺得這個死法還可以接受的時候,就見那妖獸舔了一下抱着大爪的朝縱。
嬌小的小孩兒被這一下舔的那叫一個人仰馬翻,渾身的衣服都濕漉漉的,本來梳得整齊的頭發更是亂成了一窩雜草。
朝硯:“……”
這咋?吃之前還嘗嘗味兒啊?這也太不衛生了。
那妖獸可沒有感覺到朝硯的心裏變化,舔完了以後吼了一聲,再次震的樹葉撲簌簌的往下掉,仿佛下了一場樹葉雨。
朝硯:這肉味道不夠鮮美,需要點兒配菜?
“你放開他!”朝縱的小胖手呼嚕了一下自己的臉,仍然盯着那妖獸高聲喊道。
朝硯總算察覺到不對了,小崽兒原來遇到兇獸的時候也會害怕,可是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邊顫抖的厲害,一邊又在那裏仿佛交談。
小崽兒之所以這麽做?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位踩在他身上的這頭妖獸不是個公的,而是個母的。
老父親見老母親,都是一家人,何必弄的跟世仇一樣,又不是說他婚後抛妻拐子的。
那妖獸又吼了一聲,只是爪下的力道着實輕了很多,朝硯努力的騰出自己的一只手,取出了開慧丹,在那妖獸的嘴還沒有閉起來之前,直接扔進了人家嘴裏。
丹藥那種東西入口即化,朝硯見它的喉嚨裏吞咽了一下,正要放下心來,卻見那妖獸愣了一下,本來看向小崽兒還算慈祥的目光看向朝硯的時候,那就是妥妥的看盤菜的眼神了。
本來兒子被人拐跑了,人家老母親翻遍了好多山頭都沒有找到已經很氣了,結果好不容易找到了兒子和那個拐子,結果兒子竟然認賊作父,連心都被拐跑了,還維護那個拐子,更是讓老母親氣上加氣,結果這個拐子還往老母親嘴裏扔了一顆老鼠屎。
不管味道怎麽樣,老母親說是老鼠屎就是老鼠屎,拐子能幹好事麽?那必須不能!
剛才還沒有理由吃掉,現在卻是可以了。
沖冠一怒為兒子,兒子要是再不聽話,叼回窩裏揍兩頓就聽話了。
秉持着這樣的理念,那妖獸直接朝着朝硯張開了血盆大口,可是說時遲那時快,等它的嘴伸到了朝硯那裏的時候,一道嬌小的身影直接趴在了朝硯的身上,讓那嘴下也不是,拿開也不是。
下去了得傷到兒子,拿開了沒面子。
也就這麽會兒糾結的功夫,一股股的熱流在體內流竄,腦門一陣一陣的疼,老母親還顧不得想是怎麽回事,就閉上臉盆大的眼睛直接歪倒在了一邊的地上,呼嚕聲震的朝硯覺得大地都在震顫,想安慰一下小崽兒他老母親沒事都沒有那個機會。
那妖獸睡着了,爪子的重量卻還在,朝硯真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像拔蘿蔔一樣從地裏拔了起來。
奈何蘿蔔被拔還有攔腰斷的風險,朝硯這拔出來,直接就趴地上廢了。
“我們快走吧,”朝縱就像是離家出走開心到不行的熊孩子一樣,一瞅見他老母親睡了就想溜走。
“別介啊,”朝硯扶着地面坐了起來,好容易找了棵靠坐了下去,“開慧丹都喂了,咱們要是跑了,不是白費那個心神了麽。”
最重要的是萬一這妖獸突破到了開光期,那找他們的蹤跡可就比現在方便多了,人家找到兒子頂多也就是揍上兩頓,找到他那就真的是送他上西天了。
朝縱的嘴角又開始下拉,拉着朝硯的胳膊道:“快走。”
“崽兒啊,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腰疼,”朝硯嘶了一口氣道,“你那老母親爪也太黑了,就不想想踩碎了能好吃麽。”
“我抱你,”朝縱蹲下身去扛朝硯的腰,別看人家矮,現在那力氣是足足的,朝硯一個沒防備,還真被攔腰抱起來了,就是腿拖在地上,他家小孩兒跟抱了一只比他大上兩倍的熊一樣,十分艱難的行走着。
“行吧行吧,走就走,扶着,別抱了,”朝硯掰開腰間的手,手臂一撐,直接撐到了朝縱的腦門頂上,另外一只手扶着腰,看着小孩兒道,“走吧,崽兒。”
朝縱晃了晃脖子,瞪了朝硯好幾眼,到底沒說什麽,甘願當個拐棍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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