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在修真界舞劍

第76章 在修真界舞劍

“長生,看好了。”将絕說這話時并未看向長生, 他的目光像是落在了眼前洶湧的雨水上, 又像是穿透了這些雨幕而落在了某個遙不可及的地方。

長生聞言并未停止撫琴, 但他卻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将絕,而落入他眼中的只有那個男人踩着窗沿躍下的孤高背影罷了。

所以這家夥到底想讓他看什麽?長生看着将絕的背影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之前他和将絕開的那個玩笑。

如今樓閣外可是傾盆暴雨,将絕總不會真的要在這時候為此曲伴舞一場吧?

念此長生不免有些失笑,他搖搖頭斂下了這毫無可能的猜測, 也不去探究将絕這句話究竟是何用意, 他只是沉下心神繼續撥弄着琴弦而已。

他雖然猜不透将絕如今在想些什麽, 但他也沒有遲鈍到察覺不出将絕今日的反常。或許連将絕自己都沒注意到,之前他的眉頭皺得實在太深了, 他的眉宇間掩藏着烈酒也無法撫平的煩悶溝壑。

“最後一句話, 還未道盡……”長生仍在低聲地唱着。許是外面的雨實在下得太過猛烈, 他的歌聲穿透這場暴雨後, 似乎也随之染上了幾分揮不去的涼意。

長生唱出這句詞時自然而然地垂眸注視着屹立在雨中的将絕,而背對他的将絕在此刻也恰好有了動作, 只見男人懶散地擡起手解起了纏繞在長劍上的黑色布條。

将絕解開布條的動作很慢, 但他那挺直的脊背卻完全遮蓋住了手中的長劍, 長生所能瞥到的只有劍鞘上隐約缭繞着的暗色光華。

見狀長生俊美的面容上劃過了意味不明的神色,而下一句歌詞也伴着琴聲緩緩流出︰“這金戈鐵馬,執劍君臨……”

此句一落, 束縛在将絕那把長劍上的漆黑布條頓時悉數褪去,那飄散在雨中的淩亂布條仿佛裹挾着張狂的氣浪, 肆意地割裂了四周彌漫的水霧。當這些布條褪去的一剎那,将絕手中的長劍也終于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然而将絕扔開劍鞘的動作卻與拆開布條時的截然相反,那一瞬間他的動作太快太快,以至于長生依舊沒看清那被扔開的劍鞘究竟是何模樣。

不過此時長生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把劍鞘上,他靜靜地注視着樓閣外的将絕,一時之間竟覺得有些恍惚。

如果說解着布條時的将絕還滿身的懶散倦怠,那麽手執長劍的将絕卻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如今的将絕全身上下似乎都溢出了駭人的血氣,有那麽一瞬間長生甚至在想,這個男人根本不是站在暴雨中,而是浸透在漫無邊際的血海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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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該是個令人忌憚萬分的場面,樓閣內一直注視着将絕的長生卻突然無聲地苦笑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瘋了。因為此刻他非但沒覺得将絕是什麽危險人物,反而還從這個男人的背影中看出了對方的一身正氣。

真是見鬼的一身正氣,正常人都只會覺得這個男人的身後盡是白骨綿延好嗎!

長生自暴自棄地閉了閉眼,他想今天他的眼楮大概是出了問題。透過将絕的背影,他不僅看出了這個男人的一身正氣,他還看出了這家夥骨子裏的瘋狂與落寞。

隐約間長生似乎被将絕周身的氣場所惑,竟然起了一種自己真的踏入了一個滿目血色的戰場的錯覺。而那戰場中央,只有一個一襲黑衣手執長劍的男人背對着他站在那裏。

“號角嗚咽中……”

“染血的是誰的衣襟?”

長生表情複雜地唱出了這句歌詞,他知道将絕是聽得見他的歌聲的。不得不說,如今将絕的氣場像極了他詞中所描繪出來的那位将軍。

所謂的英雄末路,大抵如是而已。

長生的好奇心向來不重,現在他卻突然有些好奇了,他很好奇背對着他的将絕此刻會是怎樣的表情,而下一秒他也真的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他唱完這句詞後,握着劍的将絕便回過身來看了他一眼。只消一眼,就讓長生差點失手撥亂了琴弦。

長生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此刻這個男人竟是在笑着的。将絕的笑容透着十二分的桀骜,他仿佛裹挾着世間所有的狂妄降臨于世,整個人鋒銳到不可思議。

男人這一瞬間的變化實在太大,這樣的變化使得長生心裏竟然湧起了一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他隐隐覺得對方不再是之前和他相處許久的家夥,如今這個和他對視的男人反而更像是……他曲中所唱的那個名震三千世界的仙帝将絕。

不,也許不僅僅是相像而已。長生的眉頭不知何時也皺了起來,他強自忍着那些複雜的心緒,狀若一無所覺地繼續坐在樓閣內演奏着︰

“往事難重省?,宿命又有孰人定?”

伴着這句歌詞,将絕輕輕扯了扯嘴角,随後他便擡手揮起了那把暗色的長劍。

男人出劍的動作一如他解開布條時的動作一樣,懶散而又漫不經心。可就是這麽一個看似随意的劍招,卻仿佛帶着洶湧的烈焰一般,充斥着瘋狂而熾熱的聲勢。

整個島嶼的雨幕仿佛被男人的血氣而一朝點燃,蔓延開來的水霧漸漸地掩住了将絕面上的表情,長生只能從男人那未曾斂下的唇角揣測着他此刻的意氣風發。

“玉石千金,利祿功名,不過是那過眼煙雲!”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将絕揮劍的瞬間便已撤去了自己周身的靈力,所以他整個人都被淹沒在了暴雨之中。

然而這場足以将人壓垮的暴雨非但沒有止住男人的動作,反而激發了他一直壓抑着的野性,将絕一邊灌着混入了雨水的酒液,一邊毫不在意地舞起了劍來。

其實任誰看到将絕此刻的動作,都不會覺得他是在舞劍。哪個舞劍之人有着能夠直沖雲霄的張狂殺意?又有哪個舞劍之人能夠舞出這般精妙絕倫的劍招?

可長生偏偏覺得将絕此刻是在舞劍。即使将絕的劍上透着一般舞劍之人根本不可能有的威勢,但他知道這個男人一定就是在舞劍。

将絕這麽做只是在回應他之前所開的玩笑罷了,他是在用那把出鞘的兇劍,為這首曲子伴上一場獨一無二的劍舞。

将絕也的确是這麽想的。只不過他根本不會舞劍,他所會的只是最為純粹的殺招,所以今日他所用的就是那些連仙帝都為之忌憚的劍招。

事實上縱使這些劍招盡是殺招又如何?這些劍招皆是他在生死之際所創,每一招都壓抑着他百年來的心緒,配上這首為他而作的曲子實在再适合不過了。

将絕揮劍之時心情倒是稍微平和了些許,撇去了那些無端的暴躁之後他整個人只剩下了最純粹的強悍與兇戾。

只見将絕翻動手腕繼續揮劍,好不容易再度連起的雨絲瞬間又被利落地割斷,甚至久久不能重新落下。那一刻男人的周身像是靜止了一般,似乎連雨水都為之噤若寒蟬。

長生低頭瞥了一眼自己撫琴的手指,他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輕顫了起來。不過這不是因為他在害怕将絕,而是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長生自認情商不低,他很清楚自己喜歡什麽樣的類型。他欣賞冷靜而又不乏溫柔的女人,也欣賞懶散而又兇悍的男人。

許是性格使然,他很少與人交心,所以迄今為止,和他交情最深的似乎就是樓下那個陪了他許久的家夥,更巧的是這個家夥完完全全就是他的理想型。

長生一直都有些忌憚将絕的真正身份,他知道自己惹不起這個從內到外都寫着“危險”二字的男人,所以即使他有了些許猜測,也從來不會真的去将這些事探究清楚。

可惜感情這玩意兒麻煩得很,一旦被點燃之後根本就不聽理智的號令。縱使他平日裏将自己的感情控制得再好,終究也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就比如說……現在。

将絕的身份明明就已經呼之欲出了,他卻因為這份心動而沒有半點将其點破的念頭。因為有些事若是就此點破了,他們怕是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無所顧忌地相處。

“悲歡總無情?,弦斷又有孰人聽??”

“刀劍為路,白骨為屏,抵不過那浪花淘盡……”長生唱完這兩句後指間的琴弦猛地崩斷了開來,将絕聽到戛然而止的琴聲後不由擡眼看向了樓上的長生。

長生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意外之色,這首曲子雖未奏完,但本就該到此為止了。其實就算今日這琴弦未斷,他也不會再繼續演奏下去。

因為心靜不平,是難以從容撫琴的。

作者有話要說︰

?改自宋代王的《眼兒媚?楊柳絲絲弄輕柔》︰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

?改自宋代蔣捷的《虞美人?聽雨》︰悲歡離合總無情。

?改自宋代岳飛的《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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